柏凝的心底,莫名地冒出这句诗来,片刻后,又笑着摇头。
自己也要变成月息了,闲来无事便吟两句诗。
看来和她久呆一处,还是有好处,至少沾到一点文艺气息,而不是终日打打杀杀。
柏凝笑着,心里,却并未轻松太多。
一切都变了。
那么,月息呢?
她的道侣,她的爱人。
现在还是和过去一样,深爱着自己吗?
柏凝不知道,目前,也不太愿意细想。
在感情面前,谁都是胆小鬼。
她也不例外。
第24章
柏凝正思考着,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将她所有思绪彻底搅乱。
她回头望过去。
人影还未出现,抱怨的声音已经传到耳边。
“哥,你为什么不狠狠收拾她?最好是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头,拿她炖汤喝。要知道,她刚刚可是差点把我弄死,你看她杀心这么重,估计也不是正常修士,你杀了她,是为民除害啊!”
韩归眠喋喋不休地说着。
不多时,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正前方的悬崖处。
隔着悬崖,与柏凝碰上。
“前辈?”凌昭本来跟在两人身后,在看见柏凝的时候,不免惊讶出声:“前辈,你怎么在这里来了?”
“能怎么回事?估计是看打不过那妖物,临阵脱逃了呗。”
韩归眠不屑地看过来。
片刻后,她脸上挂着笑容,得意地摇晃手里的青木龙剑,故意刺激柏凝。
“恶贼,被你偷走的东西,还不是回我手上来了?”
柏凝不说话,装哑巴。
韩绛蟾先一步,过了悬崖,落在柏凝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柏凝,似乎要透过柏凝的黑袍,看清她究竟是什么人。
“凌昭。”他声音温润醇厚。
“师傅。”凌昭落在他身边。
想来凌昭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衣服被撕扯开,大半个胳膊露在外面。
缥缈昂贵的衣服料子,已经变成一块一块的,头发变得卷曲,大概是被火燎过,整个人看起狼狈不已。
“你叫她前辈。”韩绛蟾问凌昭。
“是的师傅,她说与宗门长老,曾经是旧相识。”凌昭恭恭敬敬地回答。
“她说的话你也信,真是修炼修成了傻子。”
韩绛蟾还没来得及说话,靠宝物过桥的韩归眠,便先一步抢答,还不忘鄙视一番凌昭。
“她要是有本事的话,能被山贼抓了去,还差点丧命?”
韩绛蟾摩挲着手指,在听见这话后,动作顿住,化为疑问:“被山贼抓去?”
“对啊,还是凡间山贼,一点灵力也没有。”
韩归绵说着,又想起方才的事情来,“据说羽梨那妖兽,也在山贼窟里面,现在看起来,估计那堆山贼都是给她打下手的。这鸟平日里神出鬼没,估计就是混到凡间里面,为祸一方!”
“不得胡说。”
韩绛蟾打断了韩归眠的抱怨。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眉眼低垂,“眠儿,灵羽仙姑是修真界的英雄,受到万人敬仰。或许她做事是离经叛道了一点,可是我们不应该抹去她的功绩。”
“切,能有什么功绩?”
韩归眠不满极了:“不就是在魔头倒台之后,跳出来指认魔头吗?要我说,她现在还住在那魔头地盘,估计是贼心不死,还想着为祸世间。”
韩归眠是真的想不明白,不解极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行了,有些事情,你想不明白便别想。”韩绛蟾叹了一口气。
“可是她要杀我!”韩归眠气极。
“……期间定是有误会,我到时候,在和羽梨聊一下吧。”
他面露困倦之色,也顾不上地上绑着的两人,略显疲惫地对凌昭招手。
凌昭立即上前:“师傅。”
“你先去把衣服换了,行走江湖,万不能如此邋遢,叫其他门派看清源宗笑话。”
“是。”
“我宗门还有事,你将那些人带回来,去找长老就行。”
“是,师傅。”
“有问题再给我传讯。”
他简单吩咐好,这才将注意力落在韩归眠身上。
“至于你,回鸿晴阁去。”
“我不!”韩归眠声音变大,对于韩绛蟾的安排,可谓是万分不满。
“那你待如何?”韩绛蟾问。
“我要去找那扁毛畜牲,好好打一架!”
“你打得过吗?”韩绛蟾无奈道:“你听话,先回去,哥哥之后自然会想办法,还你一个公道。”
韩归眠还不死心,想要上前去扯韩绛蟾的袖子。
谁知韩绛蟾突然又有传信,往前走了两步,避开韩归眠动作。
简单浏览了信息后,立即道:“你们且慢慢回来,宗门有事,我先走一步。”
“哥——!!”
韩绛蟾毫不犹豫地离开,哪怕韩归眠在他身后追了好几步,喊了许多声,对方也没回头。
柏凝看了一出戏,有些诧异。
“看来你和你哥的关系,算不上好啊。”
“你知道什么?”韩归眠瞪了柏凝一眼。
因为她心情实在是差,所以罕见的,没有和柏凝争执,而是自己坐在旁边,抱着青木龙剑发呆。
一时之间,凌昭去换衣裳。
韩归眠发呆,无人管柏凝。
想了想,她从绳子里流出来,还不忘顺便将泛着金光的绳子,塞进黑袍之中。
“何时启程?”
她将花栖枝扶着,靠着树干沉睡。自己则等到凌昭换好衣服之后,主动询问。
“现在吧。”
凌昭恭恭敬敬看向韩归眠:“韩少阁主,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辞。”
“什么告辞,我说过我要走了吗?”
韩归眠瞪了凌昭一眼。
凌昭摸不着头脑:“方才师傅说……”
“那是你师傅说得,不是我说得!”
韩归眠振作起来,她站起身,将青木龙剑收进葫芦里面,双手叉腰,“他不要我去清源宗,我偏去、我就去、我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师傅知道了,应该会生气的。”凌昭有些为难。
“生气他的呗,我还生气呢!”韩归眠气呼呼:“我差点死在那扁毛畜牲的鸟爪子下面,他居然只要求对方给我道歉?!甚至于刚刚,那扁毛畜牲都没道歉,他带着我们俩就走……他不给我出气、不帮我出头,我讨厌他!”
说到最后,还是委屈伤心更甚。
“既然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先回鸿晴阁,休息一下?”
“不要,我要去找我嫂嫂,让她帮我狠狠教训一下我哥!”韩归眠道。
一旁默默听着的柏凝,闻言有些诧异。
二十五年过去,韩绛蟾居然也有道侣了么?
在过去,虽然心仪他的人有许多,但似乎并未与谁深交。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与他结为道侣呢?
柏凝想着,便将问题问出口。
“你有嫂嫂?”
“对呀。”韩归眠点头,带着几分得意。
“清源宗的清月长老,你听说过吗?”
柏凝摇头。
估计是她死后二十五年间发生的事情,至少在她活着那段时间,并没有什么清月长老。
“啧,你是山里来的野人吗?居然连清月长老都不知道?”
韩归眠不满极了,不剩一点耐心。
“那你知不知道曾经的大魔头柏凝?”
柏·魔头本人·凝缓缓点头:“这个还是知晓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有个道侣,名叫月息?”
柏凝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明明身处高山之上,却仿佛坠入悬崖之间。
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韩归眠。
叫韩归眠不耐烦极了:“你这个野人,不会连月息都不知道吧?”
“……知道。”
许久之后,柏凝说。
“知道就好。”韩归眠笑起来,欢喜极了:“她就是我的嫂嫂,清源宗的清月长老。”
柏凝喉头艰涩,良久之后,轻声问。
“她,不是柏凝道侣么?”
第25章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你思想不能这么封建,既然柏凝已经身死,难不成要月息姐姐一直为她守丧?而且柏凝这种大魔头, 活着的时候,便是强占了月息姐姐, 现在她好不容易死了, 月息姐姐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那自然应该迎接新生活才是。”
韩归眠说的话, 每一个字, 柏凝都能听懂。
可是组合起来, 连在一起, 便晦涩难懂起来。
什么叫做自己强占月息?
她是什么占山为王的土匪吗?
居然可以强占月息。
要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应当是自己将月息从花栖枝的手上救下来, 更是她,带着月息躲避花栖枝的追杀。
让她一届凡女 ,能够在修真界安身立命, 甚至于被众人所敬仰。
怎么现如今, 自己成了一等一的罪人?
柏凝几乎笑不出来。
她扭头, 看向一旁的凌昭:“事情是如此么?”
“改嫁是常有的事情,前辈, 你或许不应该如此古板。”
是!
改嫁是常有的事情, 柏凝也不认为,自己死了二十五年,在这期间,月息必须要陪在自己尸体身边。
她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是合理的。
可是!!
她何曾强占过月息?
她的尸体还挂在清源宗入口处,若是月息对自己有半分情谊的话, 她怎么能够视若无睹,甚至于还当上了清源宗掌门夫人!!
这个世界疯了吗?
还是说,她陷入幻境之中,一切都是虚假的,并不真实。
向来坦率、一往无前的柏凝,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居然也会生出几分: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不存在的痴心妄想来。
她不明白。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何局面会如此发展。
为何她亲近的人,离她而去。为何她被世人唾骂,几乎跌入尘埃之中,就因为自己死了么?
柏凝想要立即冲上清源宗,和月息对峙,询问那些流言蜚语,询问她对自己的心意是否属实。
对!
现在就去清源宗。
她要看看自己的尸体,亲眼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又是因为什么而死。
她还要和月息对峙,她可以允许月息嫁人,但是她不能允许,自己曾经真心爱过、呵护过的女人,现在反过来,背刺自己。
柏凝或许对不起很多人,但是她绝对对得起月息。
所以她不能接受,无法接受!
柏凝想着过去种种,一时情难自已,竟然是直接冷笑出声。
叫韩归眠更加不爽。
“喂喂喂,你个恶贼,你现在是在冷嘲热讽吗?”
韩归眠盯着柏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露出鲜明情绪来。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办?”
“我需要怎么办?”韩归眠笑起来:“你不爽也没用,不过半月时间,道侣大典便会举行,届时无论你心里有多少想法,都无关紧要。”
她笑得得意,小虎牙都看起来更加讨人嫌了一点。
“你有本事,你就直接闹上清源宗,去破坏这门亲事呀。”
看韩归眠说得越来越离谱,凌昭低声劝阻:“韩少阁主,这话要是叫师傅听见,估计会生你的气。”
“生气就生气,我还生他的气呢。”
韩归眠也冷哼一声,很显然,她还耿耿于怀韩绛蟾不愿意杀死羽梨这件事情。
说起话来,也没轻没重。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月息还没有嫁给韩绛蟾?”柏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插入其中。
“你还真是山里面出来的啊,难不成没有收到哥哥的请帖?”韩归眠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柏凝,好一会儿后,才撇嘴嫌弃。
“看来你也根本不认识什么清源宗掌门,不然怎么一说一个不知道?”
她说完后,又看向凌昭。
“你以后也别叫她前辈了,她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专门骗你们这种愣头青。”
凌昭笑了笑,没有附和。
柏凝也不在意韩归眠的说法,她只是稍微冷静了一点。
思绪太多,一时半会儿,几乎理不清。
柏凝只能先处理眼下的事情。
她指了指靠在树干上沉睡的花栖枝,问:“她身体太弱,晕死过去,现在要怎么处理?”
“受了伤吗?”
凌昭闻言,将自己大袖用臂缚束起来,快步而又不失风度地走到花栖枝身边。
他将花栖枝的衣袖往上送了一点,露出花栖枝血淋淋的手腕。
血肉模糊、筋骨外露,已经烂死的肉往外翻涌,看得凌昭为之一愣。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立即看向韩归眠,语气诚恳,与之商量:“韩少阁主,此人受伤严重,万万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清理,能否烦请您将飞船召出来,我将人移到飞船上,慢慢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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