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柏凝没想到,这韩归眠看书的时候,瘾如此大!
她手不释卷,眼看着又过去两个时辰,这人若是再看下去,只怕是会直接熬到第二天。
若是真到了第二天,她要如何上来偷看?
柏凝难免有些心焦,但现下,又不好直接现身。
如何是好呢?
就在柏凝纠结的时候,沉浸在书中的韩归眠,这才困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轻声感叹:“看来天枢炼魁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她谈了一口,撑了个懒腰。
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嘎吱嘎吱地响,韩归眠的语气,也变得疲惫不堪。
“不行,得回去休息了,再不回去,我得晕死过去。”
她浑浑噩噩地将书塞回书架里,而后,一边揉着胳膊腿,一边离开。
柏凝没有和她一起。
她留在第四十九层,等到韩归眠彻底离开后,这才化作人形,抽出她刚刚所看的内容来。
书卷没有名字,并未解释里面所记载的内容如何。
除此之外,这东西似乎已经有很长的历史,并不是常见的书卷模样,而是有竹条编写,并由麻绳编纂成册,摞成一卷,堆放在书架上。
书卷不算大,里面记载的内容,自然也不多。
柏凝将竹条摊开,大大的“天枢炼魁术”,便出现在柏凝眼前。
嗯?
清源宗这堆老东西,居然真的搞到了天枢炼魁术的心法?
她诧异地往后看,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什么心法,而是过去之人,对于天枢炼魁术的研究。
“天赋、心性、毅力,缺一不可。”
柏凝看着这字,无语反驳,“修炼什么,不需要这些东西?”
“要求修炼者在修炼之前,自毁根基,自绝筋脉,保持气绝之时七日有余。期间滴水不进、五谷断绝,与生死之中,勘破心法,辅以天枢炼魁术口诀,排除灵力,吸收死气。注:需要死气旺盛之地,源源不绝提供,倘若一日断绝,则前功尽弃,修炼者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难怪韩归眠说条件苛刻。
这无异于是自杀的求道行为,若不是被逼上绝路,又有谁愿意去尝试呢?
也只有花栖枝可以。
而且——柏凝往后翻,发现整本书卷里面,根本没有记载什么口诀。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只有花栖枝在满足条件的同时,知晓口诀。
在生与死之间,成功练成天枢炼傀术。
代价,是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惨死面前。
柏凝的心情变得沉重,她又将书卷往回翻,一字一字,仔细研读。
“天枢炼魁术修炼艰难而缓慢,需常年与死人为伴,不近生人、不吸收灵气。常年修炼下去,修士通体生寒,极为怕冷,若是进入极寒之地,可在瞬息之间毙命!倘若有遇见此类修士,可制冰以惩击。”
看着这句话,柏凝突然想起来。
在很久之前,花栖枝确实很怕冷。
好巧不巧,这件事情,还关联了许多人。
当时是月息因为花栖枝的追杀,感觉力不从心。她哭着跪趴在自己的膝盖前,脸颊上淌满泪水,哭得梨花带雨。
“我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被她杀死的。”
柏凝当时,珍视月息甚过自己的眼珠子。
听月息如此说,虽然无可奈何,也只能尽量安慰。
“我会为你寻更多的天材地宝来,保你性命。”
“无用的。”月息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我至始至终,不过是无法修炼的凡人罢了,你们若是想要杀我,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她声音带着绝望,眼睛红肿,显然无力应付这一切。
“若早晚都是一个死,你当日,便不应该救下我。”
她用帕子擦拭眼泪,伤心欲绝:“救下我之后,我一日不得安眠,日日被死亡的恐惧所笼罩着。”她轻叹:“既然如此,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我会护着你的。”柏凝说。
“我不要你保护我,我要自己保护自己。”月息泪盈盈地看着她:“你总会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倘若花栖枝寻到机会,将我杀死又如何?”
她轻叹:“你能给我庇护,却不能给我安全感。”
“你想如何?”柏凝问。
“我听说在云与海的交界处,有一处仙山,唤为鸣春涧。里面飞鸟走兽皆可修炼,仙果灵宝众多。”
她说着,眼睛爆发出光芒来,期盼地拉着柏凝的手:“我们去鸣春涧好不好?上面肯定有宝贝,能够帮我修炼。”
“好。”柏凝点头,不作犹豫。
只是她没有答应月息的第二个条件:“鸣春涧上凶险异常,我一个人去吧。”她在此前,是听过鸣春涧的称呼耳朵,虽然遥远,听起来非凡人之力可及,但是,既然月息说了,她总要尝试一下,不是么?
只是到底,不放心月息的安危。
“接下来这些日子,你去鸿晴阁暂住。便是韩绛蟾的家中,不必担心,他是很好一个人,虽然说话做事婆婆妈妈了一点,但是对于朋友很真心,你去哪里住着,我才安心。”
“你要一个人去找鸣春涧么?”
“嗯。”柏凝此时,手中的剑,不过是随手折来得竹枝。
她将竹枝捏在手心之中,朝着月息道:“你和我一起去,我担心护不住你。”
月息这时候,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来。
“那我在鸿晴阁等你回来。”
于是柏凝,就这么踏上了寻找鸣春涧的路。
可以说,修真之人,想要登上鸣春涧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多年以来,也未见有人成功——或许有人成功登上鸣春涧,可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所以对于普通修士来说,鸣春涧就好比画本子里面的仙山蓬莱,众人对其充满想象,却又不知如何靠近。
柏凝也是如此。
她只身上了远渡的船,在大海上茫茫漂流不知多少时间。
期间遭遇了一系列的灾害,一船的人,已经稀稀拉拉,只剩了不到五人。
偶尔可能一个浪打来,便又失去三人的消息。
柏凝也是靠着自己一身蛮横的灵力,硬生生将手中竹枝用成渡海扁舟,在海上漂流许久,昏昏沉沉之际,蓦然睁眼,这才发觉身边的海已经化作层层白云。
眼前是白云堆砌,形成奇形怪状而又瑰丽的场景。
柏凝诧异地,将手按在上面,发现眼前云软软的、却又能够支撑着她前行。
她双手用力,登上云端。
眼前的一幕,是柏凝过去从未见过的。
所有的一切都由云朵构成,花草树木……如果这里,有这般概念的话。
此地空荡荡,没有人烟,也不知小那谣传里面百鸟齐鸣,凤鸣九天,万物自由的场景。
她只觉得空旷。
柏凝试图提起手里的竹枝剑,发现不知何时,她的剑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腰间空落落的,令人极没有安全感。
柏凝往身后看。
哪里还能看见蔚蓝的大海。
只见得天际辽阔,风吹云涌。
她环顾四周,皆是如此。
这是何处,柏凝尚且不知。
她只知道,留在这里发呆,是无意义的行为。所以她就地取材,用脚下的白云,捏了一把剑,将之拿在手中,谨慎前行。
又是不知时光地赶路。
她一个人走在茫茫白云间,不知道花了多久的功夫,似乎走了很远的距离,又似乎依旧留在原地。
虽然并不觉得疲惫,可是柏凝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无意义地走下去。
她听了下来。
将注意力,放在堆叠在一起的白云群上。
柏凝手里拿着云剑,破开几乎垒成山高的白云群,冰凉的感觉传来,柏凝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立即被吸入其中。
冷。
这事柏凝唯一的感觉。
自她步入修炼之路一来,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外界温度如何。
而现在,沁人的冷意,将她血液几乎冻住。
她哆嗦地挣扎醒来,发现自己置于冰天雪地之中,入眼是茫茫雪山,脚下积雪不知堆了多少年,硬邦邦的,因为无人到访过,所以白净得几乎透明。
这又是何处?
柏凝看着眼前开始飘落雪花,自她醒来之后,罡风阵阵,眼前的山体开始躁动、不知何处的石头滚落,在雪山之上滚动着,渐渐滚成巨石模样,朝着柏凝压过来。
不止是一处,而是四面八方!
各地山石汇聚于柏凝脚底,她左右打量,估摸着雪球落下来的时间,山石震动,整个空间似乎都跟着颤抖。
柏凝不急不慢,她说时迟那时快,猛得飞身而出,从平地一跃而起。
“轰隆隆——”
雪球纷纷相撞,撞出满天雪花,有如山石倾榻。
柏凝缓缓落下,站在新撞出来的雪堆之上,站在更高的地方,环顾四周。
入眼皆是苍白的白,几乎没有更多的颜色。
正在柏凝探寻之际,突然,一抹黑色,闯入柏凝眼帘。
是石头吗?
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柏凝看见其余颜色,足尖轻点,身姿恍若游龙,直直朝着对方飞过去。
谁知在这时候,距离她最近的火山,不知怎么回事,莫名摇晃起来。
随后,山顶上的雪,好似洪流一般往下淌,以不可抗拒之势,将柏凝眼前景物,全部摧毁!
雪崩了!
柏凝顾不上探寻对方身份,在如此情景之下,她只能凝聚剑意,手拿云剑,朝着眼前倾倒而来的山石砍去。
轰隆隆坠下的雪,被她一分为二。
可是!
并没有阻挡雪崩的速度。
甚至因为柏凝的剑意,将雪山劈开。本来算得上牢固的下半段山体,更是碎石飞溅,融入雪山之中,滚成巨大的雪球,混在雪里面,以无可抵挡的姿态,朝着柏凝压过来。
劈不动了,只能跑!
抓着手中剑,飞速逃离此地。
可山石崩塌的速度,哪里是她能够躲开的?
更何况这里的雪山,似乎极为脆弱。本来只是一座山雪崩,但是当它崩下来的雪和泥,涌到其余山体之上时,便催着其余雪山,也尽数崩塌。
一座、两座、三座……
八座、九座、十座……
入眼皆是倾倒的天地,柏凝只觉得自己已然被雪深埋,眼前的雪,便是还未盖上的坟墓而已。
这便是鸣春涧吗?
难怪都有来无回。
柏凝已经避无可避,她在生死之际,只能冷静下来,凝聚剑气。
不攻击雪山,只是尽可能地,抵挡着会落在她身上的雪。
一层一层地雪盖了下来,一堆一堆的雪球压在她的头顶,碎石带着泥,几乎成了上好的棺材盖,将她死死封在里面。
也不知多少后,终于是晴空万里,雪崩停止。
不再有高高的雪山,也没有什么雪球滚落,此地已然成为平原,只不过,被雪覆盖而已。
“砰!”
一声巨响,响彻平原大地,
只见得光秃秃的平原之上,突然发生一阵爆炸。
爆炸后,身着青衣,手执云剑的女子,略显狼狈地站在平原上,好一会儿后,才长嘘一口气。
“就这点程度,还想埋了我?”
柏凝被埋在雪下不知道多少米,她靠着云剑,劈开眼前障碍,一跃而出。
如此困境,不过尔尔。
她将身上的雪迹拍干净,举目四望,发现此地已经安安静静,没有多余的响动传来后。
这才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下一瞬,冰层破裂,她又跌入雪堆之中。
……她天道祖宗的!
柏凝气得差点咬碎牙,可现如今,也没有更好地法子。
只能故技重施,又凿开层层雪,回到冰面之上。
事不过三,柏凝没有给这个破地方,再埋自己一次的机会。
她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将灵力注入手中云剑之中,感受着灵力在剑身游走,她举起剑,人剑合一,朝着一望无际的旷野砍下去。
“轰隆隆——”
被雪掩埋的冰层,就这样一分为二,以柏凝为起点,生出巨大的剑痕。
而终点,视力无法穷极。
柏凝收起云剑,轻蔑笑了一下:“再坑我,我用火把你都给融了。”
虽然她只是个剑修,并不会引火。
但没关系,只是吓唬一下这里的冰。
柏凝跳入自己劈开来的路中,缓缓往前走,左右皆是高达百余丈的冰墙,唯有举目望天,才能从冰强垒起来的缝隙里面,看见算得上蔚蓝的天空。
不对——还有一道黑影。
柏凝看着冰墙上的那抹黑色,脚顺着冰墙往上蹬,距离差不多之时,将剑横插入冰墙旁边,自己则站在剑上,保持着目前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凑近看了一眼。
因为切面非常平整,所以只有一抹黑色,若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她想了想,伸手往里面挖。
本来此地就冷,现在柏凝将自己的手直接伸入冰雪之中,刹那之间,她便失去知觉。
触感已经因为寒冷而消失,柏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摸到了什么东西,只感觉前进似乎受到阻碍,便一把抓住,将其带了出来。
是一个女人。
呼吸几乎已经消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来此处多久,有被埋在这里多久。
至少柏凝感受了一下,她身体几乎和冰雪一个温度。
若不是隔了许久,胸口还有起伏,只怕已经是尸体。
“还活着啊。”
柏凝坐在云剑之上,将对方也捞在剑上,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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