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找得如此辛苦,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却不愿意相认?”
羽梨的眼泪滴落到地面上,几乎快要汇聚成溪流。
“师傅,毒害你的人是月息,杀死你的人是韩绛蟾,只有我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何现如今,受到惩罚的人,却是我啊!”
她哭得伤心极了。
而柏凝,却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确实,她对自己的这个徒弟,并没有倾注太多的心血。
不过是顺路,将它从鸣春涧里带了回来。
后续成长过程中,月息陪在她身边更多一点。
或许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柏凝已经仇恨月息和韩绛蟾,便无法分出更多的精力,来面对羽梨。
尤其是,她也不清楚,要怎样与她对话。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过去的羽梨。
一切都变了。
她不想再重新认识一个人。
更何况,羽梨还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再鸾鹤谷底部,雕刻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巨大壁画。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让羽梨牵涉其中。
她只能道:“如果灵羽仙姑无事的话,在下便先行告退。”
“你……”
柏凝敏锐地感觉到,周边温度变得滚烫。
火焰开始燃烧,去路已经被堵上。
柏凝不想让自己受伤,所以只能回头,看过去:“灵羽仙姑,还有事?
“你当真不愿意认我?”羽梨表情绝对称不上好看。
柏凝垂眼:“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为何总是如此对我?”羽梨想不明白。
她上前两步,恳切地捉住柏凝的衣袖,将自己姿态放低:“师傅,是你将我从鸣春涧里面带出来,为何现在又不要我?”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柏凝几乎能够回忆起,她还只有自己半腰高时的场景。
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柏凝对于眼前的小姑娘,有百般感情,说起来也复杂。
不过现在,都已经无关紧要。
或许自己死那一遭,不该有的感情,便需要断掉吧。
总不能白死一次。
柏凝将声音放得温柔,几乎是自己从来不会用的语调。她模仿着月息,柔声细语:“若是你如此思念魔头的话,可以将我认作你的师傅,随你喜欢。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伤心,沉浸在悲伤之中。”
此话一出,羽梨肉眼可见的的变得僵硬。
她眼皮抽搐。
好一会儿后,才阴沉着,松开了柏凝的衣袍。
“你当着不是她?”
柏凝闻声笑起来,用能溺死自己的声调,开解对方:“倘若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是。”
“滚!”
羽梨的表情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她面上阴晴不定。
许久之后,抬起眼,沉沉望向柏凝,“既如此,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说着,周边的火更旺盛。
噼里啪啦地烧着,连带着整片森林,都开始熊熊燃烧。
柏凝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挥发,迅速凝结成水雾,不多时,便要消失在天地之间。
难怪花栖枝多次相劝。
合着这些人,当真是一言不合就放火。
作孽。
柏凝看了羽梨一眼。
而羽梨,也正在用试探的视线,回望柏凝。
她眼底有计较、有思虑,还有深重的疑惑。
她不相信柏凝的说辞。
所以,她在等柏凝的反应。
那个眼神,叫本来打算离开的柏凝,有些许犹豫。
她想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在羽梨面前,暴露过她能够“瞬间移动”的这个技能。
倘若有的话,羽梨应该快速将自己和花栖枝练习起来。
如此一来,自己是成功逃离,可花栖枝不就藏不住了?
羽梨可是知道自己随行人的真实身份,就是花栖枝。
不行,不能躲。
可若是不走的话,难不成用剑?
更是自找麻烦!
柏凝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犹豫着,不知道哪个是最优解。
身体已经蒸发掉一大半,要是继续犹豫下去,真得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罢了,身份暴露就暴露!
柏凝咬牙,手腕一转。
天外寒光闪过,剑从云端来!
柏凝被人拉拽着,上了飞剑。
半空之中,突然出现巨大的飞船。韩归眠依旧穿着一身紫袍,站在飞船甲板上,手持葫芦:葫芦口源源不断地喷出水来,好似大海装载其中,不曾枯竭。
水滴从天而降,落在燃烧着的森林之上。
“韩归眠?”
火焰之中的羽梨,也是在看见这一幕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放走的人,究竟是谁。
她站在火焰之中,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韩归眠,笑了起来。
“蠢货,居然还敢回来送死?”
她尖叫着,化身巨大杜鹃,翅膀震动,一飞冲天。
只见得她翅膀一挥,整个飞船便不受控制的,往左边倾倒。
“剑来!”
空中响起一声暴喝,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手中执剑,战意汹汹。
“灵羽仙姑,你的对手是我!”
男人悬空在半空之中,视线坚韧,手中的灵剑亦散发着光芒。
“你?杂鱼!”
羽梨朝着男子的方向,挥了一下翅膀。
男子拿着剑,一往无前。
破开云与风。
而后,被一翅膀扇飞。
“不是,凌木,你不是说你有高人指导,很厉害的吗?!”韩归眠扒在飞船上,狼狈稳住身形,还不忘冲着被扇飞的男人大喊。
“高人就教会了我御剑飞行!”
凌木被翅膀扇得,在空中翻了不知道多少跟头后,这才狼狈落地。
他将剑插在地面上,血液从嘴角流出,咬牙道。
“然后高人就不见啦。”
“那你怎么敢说大话,让我带你回来救人的?”
韩归眠气极。
“那不是你说这扁毛畜牲不厉害,随便打吗?”凌木回击。
“对我哥来说,本来就不厉害。”
“那我也不是你哥啊!”
看得出来,凌木和韩归眠,都挺崩溃的。
是以大难临头,开始互相指责。
而柏凝,坐在树梢,看着远处战场上的场景,思索一番后,回到生死海,而后,再度出现。
现在的她,不是柏凝。
而是“清源宗大师兄”——凌昭。
她随意穿衣,手上并未专门佩剑,而是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一个眨眼的功夫,飞到凌木身边,随手拔出他插在地上的佩剑后,以手带剑,以力化形。
她像是一柄见。
划破时空,刺透阻隔。
没有多余的剑招,没有更多的障眼法。
就这般往前。
“小子,你也来送死?”
羽梨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人影后,张狂地笑出来:“你们清源宗之人,就是不自量力!”
她仰头大笑,而后,扇扇翅膀,打算重复刚刚的情形。
谁知翅膀扇动,带起的罡风,却只扰乱了“凌昭”的头发。
她未受任何影响。
她是一柄剑。
杀敌的剑。
“噗嗤”
剑刺破禽类坚硬的、堪比法宝的羽毛和兽皮。
漫天羽毛纷纷扬扬落下,好似下了一场大雪。
落在柏凝眉心。
第49章
“凌昭?”羽梨的叫声变得凄厉。
“不、你不是凌昭, 凌昭那小子,不会有这种修为。”她一双眼泛着精光,几乎要看破柏凝的伪装, “你是谁?为什么化作凌昭的模样。”
被发现,柏凝也没有太意外。
毕竟凌昭和羽梨曾经交过手。
若是突然进入如此之大, 任谁都会怀疑。
不过她也不在意羽梨的怀疑。
她一声不吭, 从羽梨的骨头缝里面, 将剑拔出来, 随后, 又狠狠刺入!
“啊!!!”
杜鹃凄厉的叫声, 几乎响彻云霄。
它抬起头,为自己身上的刺痛而哀嚎。
“滚。”
柏凝冷酷发言。
杜鹃鸟的眼底都是怒火,她显然被激怒。
“不管你是谁, 都给我死吧!”
羽毛化作利剑, 全部向着柏凝袭击而来。
柏凝不躲不避, 她双手执剑, 虚踏凌霄之中。而后, 自她脚下, 生出巨大法阵, 她纵身一跃, 端端踩在羽梨头顶上。
而后,剑尖往下刺。
法阵也莫名的, 有了万千压力, “轰隆隆——巨响不绝于耳。
那翱翔于天际的杜鹃鸟,就这么被压回地上——不、不仅仅是地上!
它哪怕已经到地面上后, 也没有停止下坠。
反而继续往地底前进,叫地面两边高高拱起, 几乎凝结成小山。
而在两座小山之中,杜鹃已经筋疲力尽,化作女子模样。
她躺在深坑底部,一脸惊惧地看着面前之人。
剑尖直指咽喉。
她却不避。
而是抬起眼,睫毛颤抖着,小声询问。
“师傅?”
“我不是你师傅。”
柏凝的剑尖微顿,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她的视线没有兜帽遮挡,所以冷酷地几乎不近人情。
没有多余的话和羽梨说。
她收起剑,面无表情地转身,轻轻一跃,跃上地面后,将剑还给凌木。
“你太弱了。”
凌木手忙脚乱接过剑,而后匆忙跟在柏凝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你就是之前教我御剑的人吧?”
“……”怎么是个人都能认出来?
自己特征如此鲜明吗?
柏凝面无表情地往前走,打算躲开这些人。
“你认错人了。”
她语气淡定:“我是凌昭。”
“切~你拿我当地主家的傻儿子啊。”凌木非常不屑,“大师兄的脸被划破了,你不知道吗?伪装他,也不知道伪装得像一点。”
柏凝微顿。
方才太过于匆忙,确实没有来得及把伤疤也一比一还原。
没想到,凌木这臭小子,还挺机灵的。
她瞥了一眼凌木,而后继续往前。
“前辈,你别装深沉。我刚刚看见,你剑招好酷,之前不是答应过我,我帮你办事,你就教我练剑吗?怎么悄悄跑了?我找了许久,愣是没有找到人影,你不知道,那几天我伤心得一天只能吃三碗饭了!”
凌木叽叽喳喳地说着。
此前,也不见他话如此多。
柏凝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前辈,咱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推开我干嘛?”
柏凝疑惑:“我何时和你在一条绳上了?”
“现在。”
凌昭笑起来。
柏凝仔细一看,发现这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用绳子将自己的手腕套住,和他紧紧拴在一起。
合着刚刚那么多话,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柏凝开始思考。
是不是自己对这些小家伙么,过于放松了一点。
居然如此明显的动作,都未能生出警惕心。
柏凝默然。
而后,剑气微动,绳索断裂。
“山水有相逢。”
柏凝说。
“别啊——!”
凌木悲伤地大喊着,但是技不如人,就只能看着柏凝纵身一跃——然后被她怀中突然飞出来的金绳缠住。
凌木见状,快步跑过去,笑嘻嘻看向柏凝:“前辈,又遇见了。”
柏凝:“……”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绳子。
那是上一次,韩归眠、凌昭和羽梨在鸾鹤谷大战。自己带着花栖枝偷溜出去的时候,从韩绛蟾那里搞来的东西,这些日子里面,一直忘了这玩意,没想到,居然又捆回自己身上。
柏凝无语。
恰好在这时候,韩归眠从飞船上一跃而下,站在自己面前。
她好奇地盯着自己瞧:“凌昭,我哥的捆金绳,怎么在你身上?”
“……师傅送我的。”柏凝只能这么说。
“好吧。”
韩归眠随意念了个口诀,绳索便松开来,重重叠叠的,又回到韩归眠手上。
她递给柏凝:“既然哥哥已经送给你了,那你就收好吧。”
看着对方熟练操控的模样,柏凝有些无奈。
“韩少阁主将在下给留下来,是有什么安排吗?”
要不是韩归眠驱动捆金绳,她现在已经已经走远。
“啊,我看这傻子似乎想跟着你的样子。”韩归眠说着,指了指兴奋不已的凌木。
凌木眨巴眨巴大眼睛,颇为感动。
“居然是为了我吗?”
那憨傻模样,叫柏凝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聪明。
当真是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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