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丢脸,居然因为这种小事,在外面哭了。
但是——
丢脸又如何呢?
他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宝藏呀!
而就在同一时间,身后响起了脚步的沙沙声,郁书青抽了下鼻子,用胳膊使劲儿擦了把脸,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听见沉闷的一声重响。
以及眼前的一片空白。
第74章
昏暗的地下室内, 空气湿薄,泛着淡淡的腥味,和一丝发酵过头的酒香。
由于封闭性好, 这股气味就更加明显, 汇合在一起, 蛰得郁书青喉咙发痒。
他没忍住, 咳嗽了几下,牵扯到了嘴唇上的伤口, 轻轻地“嘶”了一声。
好渴。
还有眩晕感和痛。
可他无法挣脱被绑着的双手, 更没有机会看向窗外, 来判断目前的时间, 身上已经被搜过,手机和腕表全部被拿走,还被破布条蒙住眼睛, 什么都感知不到。
郁书青放缓自己的呼吸, 尽可能保全体力, 同时努力摩挲手背, 试图获得一丝可供挣脱的空间, 尤其是——
那枚钻戒没有被摘下,还在他的手上戴着。
他能感觉到无名指上,冰凉的硬物。
徐矿对他的尺码估计不错,铂金戒圈严丝合缝地占据无名指, 郁书青的拇指可以摩挲戒指, 大大缓解了他的焦虑。
很想捏面包,捏那种软绵绵的东西, 但如果没有的话,坚硬的钻戒也不错。
更庆幸的是, 没丢就好。
焦躁不安的情绪逐渐过去,郁书青安静地垂着脖颈,甚至还在思考,徐矿买的这钻石够不够大,能不能在破窗的时候用到。
并不是说郁书青能有多冷静,面对绑架还这么宠辱不惊,实在是因为,他刚才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居然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恢复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以至于整个人都呈现一种呆滞的状态。
某种悄然忘却的记忆恍若游鱼,在蛰伏了整个冬季后,终于随着冰雪的消融而苏醒,缓慢而坚定地汇入温暖的春水。
在车上的时候,郁书青就醒了。
他躺在后座上,眼睛和嘴都被蒙住,车辆不住颠簸,他闭着眼睛数起伏的坡道,大致判断出来,这是进了山。
“……草。”
地下室味道实在难闻,郁书青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声,他蜷曲着缩在角落的位置,森*晚*整*理除了干渴之外就是冷,山里昼夜温差大,更何况是寒冷的冬季,身上的衣物完全不够御寒。
接下来该怎么办?
蒙住眼睛的布条偏薄,仔细往外看的话,会有一层浅浅的光感,郁书青就这样半睁着眼,凝视那微茫的光晕,心里空荡荡的。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吱呀”,脚步声也跟着进来,踏上空荡的地面。
三个人。
郁书青静静地想。
有一个人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寻常的局面下很难判断,但被束缚在这里太久,听觉就格外敏锐,郁书青屏住呼吸,等待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
“混蛋玩意!”
随着粗鲁的叫骂,他的肩头被人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而另一道声音立马响起,语气里满是责备。
“你这是干什么?不许动手打人!”
两人居然当着郁书青的面,爆发起了争执。
“他算什么好东西,老子凭什么不能打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能不收拾他吗?”
“说不定有内情呢,你不要冲动……我来就是劝你冷静一下的……”
“冷静个屁!老子他妈的砍死他,大不了再进去蹲几年!”
地下室里响起回音,把吵架的音量拉得很大——
还没认出来吗?
高元忐忑地吞咽了下,按理说,不久前才和郁书青对话过,对方应该能听出他的声音,所以,为什么还没有反应?
俊美的青年哪怕额头有血,身上沾染灰尘,也依然脊背挺拔,神情矜贵。
只是一眼,高元就匆忙地撇开目光,和眼前凶狠的男人对视,突然心头一跳。
他想,我在慌什么?
对方还在骂骂咧咧,高元终于回过神来,继续道:“无论如何,这肯定是一场误会,你先上去喝点酒,我再问问。”
那个男人狠狠地瞪过来一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高元呼出一口气。
他很讨厌和这种人接触,可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己身边围绕的都是这种好勇斗狠之徒呢,鲁莽,蠢笨,轻轻推一把就会立马中计——
地下室的门关上了。
高元蹲在郁书青面前,仔细地端详对方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一丝的惊慌,可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出现,这么久没喝水,郁书青的嘴唇干裂起皮,衬得那枚小痣不再清晰。
“小咪……”
他轻声叫着:“别怕,我来救你了。”
说着,高元就伸出手,扯开了郁书青的眼罩。
即使地下室内光线昏暗,郁书青也不由自主地拧了下眉,没有立刻睁开双眼。
“是我啊,”高元继续道,“你和徐矿的朋友,还记得吗?”
他努力放柔声音,展现自己的善意:“我也是偶然经过这里,才知道李昂做出这种糊涂事,你别害怕,有我呢。”
郁书青的睫毛,终于抖了两下。
“你是不是不知道李昂是谁,”高元继续道,“没关系,我告诉你……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记得。”
郁书青抬眸看来:“闫妍的男朋友。”
当初二叔逼他结婚,推出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姑娘,人家还不是单身,不过恋情遭到了家里的反对,因为对方蹲过号子,脾气不好,于是竭力反对他们,弄得闫妍很痛苦。
可李昂却认为,是郁书青故意把闫妍灌醉,他气得破坏监控,溜进公司的地下车库,拿刀指着自己,说你他妈以为自己有点臭钱,就不要命了,敢欺负我女朋友?
“现在的问题就是,小姑娘清醒了,”高元压低声音,“死活要跟他分手,他就以为是你在背后搞鬼……”
郁书青挑了下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眼睛四下看了一圈。
地下室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角落放着一排酒桶,是山里人储存粮食的地方。
“当然,”高元咳嗽一声,“你是和徐矿结婚了,可徐矿这人你也知道,嘴巴大,什么都往外乱说,说你们没感情之类的,所以这话传出去,李昂以为你俩只是协议婚姻,你还在勾搭他女朋友。”
他语气真诚,脑海里清晰地浮现李昂当时的表情。
染着黄发的男人蹲在街角,目光阴沉:“怪不得闫妍变心,原来还是打算攀高枝啊,呵呵。”
话音落下,郁书青嗤笑一声。
高元蹲在他面前,很为难的样子:“你知道的,这种人是亡命之徒,咱们也很难和他……”
郁书青突然开口:“你怎么知道的,还了解这么清楚?”
高元早有预料似的:“我也不瞒你,小咪,我拿你当朋友才说的,闫妍也是我家的亲戚,所以我认识他们俩。”
“那也就是说,你和我婶婶是一家的,”郁书青仿佛愣了下,“你认识我二叔?”
“不认识,”高元摇头,“关系太远了,只是听说过。”
地下室里又陷入沉默。
郁书青不开口,高元也斟酌着语言似的,过了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现在有个方法,能打消李昂的顾虑,就是不知道你……”
他眼神有些飘,喉结也滚动了几下。
“就是让李昂以为,你真的是gay,对女人没有兴趣,这样他就知道是场误会,会放了你……我也不想给事情闹大,真没想到……你看看!怎么能干出绑架这种事呢!”
高元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郁书青的表情。
和他想象中一样,发愣,有些呆滞。
人在饥饿和干渴的状态下,大脑的反应能力会变慢,对很多事情的思考无法和正常时相提并论,更何况对生的渴望能战胜一切,就像溺水的人,哪怕递过去一把刀子,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高元很有信心。
至于徐矿,就更好办了,他亲眼见到郁书青给人送进机场的,兴安岭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对方已经到达。
郁书青已经被关在这里一整天,差不多是时候了。
“要是简单的图财,很简单,”高元不动声色地挪着脚步,离郁书青的距离又近了些,“咱就当破财免灾了,可李昂那人你不知道,十来岁就辍学的主,街头混混,脑子完全一根筋,上次就是因为捅人,故意伤害进去的。”
他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而是看着郁书青的眼睛。
果然,郁书青的眼眸像浮起一层雾,有所动容。
“然后呢,”对方声音很哑,有气无力的样子,“你怎么打算?”
高元做了个深呼吸:“就是,咱俩弄点亲热的图片,让李昂以为你只对男人有兴趣……放心,我不是gay,所以你也不用介意,等出去后就给照片删了,这误会不就解除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亲热的照片?”
高元连忙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手机给你,全部交给你处理,肯定不会流露出去的……我就告诉李昂,我是深柜,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所以才没说,看到你受苦实在忍不住,拍完后p一下背景和时间,让他以为咱早就搞上了,那种傻子完全分辨不出来的。”
他目光灼灼:“怎么样,这是最省力的办法了。”
郁书青还是垂着睫毛,犹犹豫豫的样子。
“都是朋友,”高元继续道,“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算了,我回去后偷偷报警也行,但我真的怕他出来后继续报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这种人盯上,真的很恶心。”
“是啊,”
郁书青轻声道:“真的很恶心。”
他说着就抬头,笑得很温柔:“那你给我解开,来吧。”
高元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你放心,不是多夸张的姿势。”
他绕到郁书青的身后,伸手去解绳子,李昂做事狠辣,用的工具也是粗粝的麻绳,在车上看到的时候,高元就差点叫出声,觉得这么绑郁书青的话,肯定会给皮肤磨破。
果然,白皙的手腕上是通红的勒痕,腕骨那个地方也破皮了,血迹都已经干涸。
他低头去解郁书青脚上的绳索:“等会你一定要配合,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本来就不打算给事闹大,在高元看来,伏击郁书青并给人绑了,实在是很冒险的一步棋,可当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郁锋在副驾驶抽烟,表情阴沉,半晌没有说话。
“你图色,我图财,”身为长辈的男人把烟头碾了,“互不干涉,所以你他妈的要是敢闹大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高元不停地吞咽着,可还是口干舌燥。
他想,我就拍几张照片而已,给自己的青春弥补下遗憾,别的绝对不牵扯进去!
郁锋甭想给他也拖下水!
得以自由,郁书青站起来,身形踉跄了下,才勉强站稳。
“我头上的伤没事吧,”他活动着手腕,“能后期给p掉吗?”
“能!”
高元拿出手机,满脸殷勤:“要是不放心的话,你来拍就好。”
地下室里信号都屏蔽了,他不相信郁书青能做出什么动作,即使有别的想法,也无济于事。
郁书青倒是不客气,真的朝他伸出手:“那我来拍吧?”
高元短暂地顿了下,咬牙道:“行!”
递过去的时候,他也跟着凑近:“你想摆什么亲热的姿势,亲一下脸成吗……”
高元想过,最坏的后果就是郁书青拿到手机,拼命地往外拨电话,如果真的这样也挺好的,能看到对方绝望的表情。
他很喜欢看那样的郁书青。
可郁书青微笑着接过手机,没有任何停留,下手又快又狠,使劲儿砸向他的脸——
“砰!”
高元被砸得鼻腔一酸,血瞬间就涌了出来,耳畔轰鸣。
而郁书青把手机一丢,没有选择往地下室的台阶处跑,而是转身跑向倒着的酒桶,敏捷地踩上去,朝着那扇狭小的窗户,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拳。
镶嵌了钻石的戒指闪过耀眼的光。
而四溅的玻璃碎片,在此刻也和钻石一般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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