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时掀了掀眼皮,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贺临亓伸出右手。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贺临亓。你在医院认识的贺老师是我的父亲。”
“听我爸说,你在化学方面很有研究,年纪轻轻就能和他探讨一二了。”
贺临亓这人天天和别人打交道,说话娓娓道来,哪怕心里有着不满,面上却不显,伸出手后见雪时依旧没有动作,极为贴心地谅解道:“哦,忘了你还在输液。”
于是他伸出左手微微眯起眼,看向了雪时的另一只手。
虽说是笑脸,可身旁的李泽宁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轻轻咳了一声。
雪时终于动了动,抬起左手伸了过去。
常年体弱让他的手秀气纤净,手背上是黛青色的血管,冷白的腕骨在抬起手的那一刻从衬衫下冒出来。
握上手去是如同给人的感觉一般温凉。
贺临亓手指蹭了蹭雪时的手背,在引得雪时皱眉之后又倏地放开。
雪时心中泛起嫌恶,手背上就像是被什么粘腻阴冷的东西碰上一般,像是猩红的蛇信子窸窸冒出,冷不丁地碰到猎物。
仿佛下一秒就要雪时整个人吞拆入腹。
他厌恶非常,上一世这人公私不分的做派让他唾弃,可眼前这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咳嗽声止不住地往外冒。原本雪时只是想要让贺临亓离开而已。
没想到身体会错意,倒真的让他咳嗽起来。
贺临亓微微皱眉,剑眉星目,因为常年打理家族企业,不威自怒。
羸弱的后背仿佛要因为这咳嗽而生生折断,像是惨败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尽力最后一次挣扎。
“雪时身体?”
这句话是在问李泽宁。
李泽宁皱眉,他一直是知道雪时的身体如何。刚接回来的时候已经趁着生病好好检查一番,体弱是天生的,治不好。
身体太过敏感。
“娘胎里带出来的。”
这句话让贺临亓的表情一瞬间沉下来,看着雪时因为咳嗽而沾满水意的眼眸,仿佛真的要化成一滩水去了一样。
这样的病美人贺临亓觉得自己还没有玩呢,倒是晕在他的床上了。
不过他终归还是不愿空手回去,拿到雪时的联系方式之后,他又看了雪时一眼。
走到他的旁边。雪时因为咳嗽已经说不出话来,手掌捂住自己的嘴,脊背微微弯曲。
贺临亓蜷缩手指抬到雪时眼尾旁,轻轻一擦。
哪怕贺临亓自认为用了极小的力气,不过是为了让那眼泪消失,可在他身前的雪时却微微颤抖。
眼尾嫣红。眼泪是消失不见了,不过贺临亓觉得倒是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哭瞎了眼睛怎么办?”贺临亓沉声道,像极了对于晚辈极其关照的前辈。
如果忽略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么好看的眼睛,要是在床上不能看着自己,会少了多少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被蛊惑,贺临亓又莫名不想走了,他的手往下移,碰到了雪时的脸颊,就在他想要继续往下时。
砰的一声。
门不知道被谁狠狠踹了一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外面。
是李敬琅。只是喝多了酒地他似乎不大清醒,半晌自己看了眼门,说:“抱歉。”
贺临亓眯眸,轻轻笑了笑。就在刚刚雪时顺着那巨响拍开了他的手掌。
随后怒目看着他,丝毫没有被外面的干扰。
李敬琅到底为什么弄出这个声响简直不言而喻,贺临亓不好和他发火,又或者他根本没把李敬琅放在眼里。
走出门口的时候,贺临亓对旁边的李泽宁说:“你多了个好侄子。”
李泽宁没有给自己儿子一个好脸色,眼神透露出一丝责备,瞥了他一眼之后便跟上贺临亓准备送他离开。
而李敬琅对他父亲的脸色没什么表情,倒是直勾勾地看向雪时。
雪时沉默地看着他,随后轻声问:“不进来吗?”
获得这句话的李敬琅就像是终于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步履踉跄地走到雪时的面前。
坐在床上的雪时离李敬琅还有几步远时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意。
他定睛一看,发现李敬琅似乎不是喝醉了。
李敬琅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傲慢嘲讽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温顺,拿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雪时面前。
“你发烧了?”雪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要抬手看看李敬琅的温度,却被李敬琅偏头躲开。
“是孟亭安帮的你?”
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的李敬琅眸色暗沉,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似乎不大好惹。
可雪时不明白,他歪头问:“孟亭安是谁?”
得到这么一个答案的李敬琅忽然面目狰狞起来,手突然拽住雪时的另外一只手:“就是他。”
雪时被带回来的狼狈模样全部都被李敬琅手底下的人拍了照片传过来。
李敬琅根本不敢想象。
雪时的腕骨被捏得生疼,他蹙起眉,想要骂李敬琅又发什么疯,却见李敬琅突然俯身趴在他的腿上。
高大的身躯被迫塞在雪时的那并不多的位置上,发丝散在被褥上,雪时的腿上是李敬琅沉甸甸的上半身。
“雪时。”
李敬琅忽然开口,一直握住雪时手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就在雪时想要躲开李敬琅的触碰时,他的手心被李敬琅生生拽过去,似乎是做些什么。
下一秒,一股温热干燥却也湿润的触感碰到了雪时的手心。
雪时垂眸,看见李敬琅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将吻印在他的手心。
“你是烧糊涂了吗?”雪时忍不住冷嗤,看着李敬琅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可是李敬琅却像是听不懂雪时说的话一般,薄唇微微张开,而后以运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雪时的虎口。
粘腻的触感先痛意往雪时的手大脑传递。
太古怪了。
以堂兄弟互称的他们,一个人坐在床上,另一个人却像是崇拜神明一般趴在那人的腿上。
明明是这么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偏偏李敬琅咬住了雪时,就像是自己早已经想要这样做一般。
雪时心中满是戏谑,他看着本该喜欢讨厌他的李敬琅觉得有些好笑。
他慢慢俯身,随后对上正在舔着咬着他手心的李敬琅,忽然粲然一笑:“李敬琅,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敬琅当然知道,可是当那些人把照片发给他,并且给他描述了当时看的场景之后,他就怒不可遏。
尤其是当他来到雪时房间,看见那个在圈子里以喜欢玩弄美人的贺临亓正抬手帮雪时擦拭眼泪时,他又生出来另一种感觉。
他也想这么对雪时不是吗?
而现在他如愿以偿,雪时没有反抗。
他只是好笑地看着李敬琅,低声说:“李敬琅,我和你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
“你当真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雪时说话的声音一直淡淡,但说这句话时语气却莫名带上愉悦,尾调上扬。
李敬琅抬眼看向垂眸的雪时。
“你这叫做背德。”
“你是疯子,可惜我不是。”
说完这句话,雪时抬腿,踹开了趴在他身上的李敬琅。
李敬琅愣怔地待在原地,心中莫名生出赧然,他想说,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可话一说出,雪时便会从他身上离开。
似乎是觉得给李敬琅的打击还不够大,雪时再次开口:“烧糊涂了应该去找医生。我的手不能治病,李敬琅。”
说完之后的雪时拿起旁边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干自己的手心,哪怕已经擦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手心通红,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仿佛李敬琅是什么不堪的东西一般。
待在原地的李敬琅黑了脸,眼底是暗潮涌动,可他却在退开之前悄悄把雪时放在旁边的擦完的湿巾拿走了。
第31章 看你不喜欢
之后的雪时以生病的缘由拒绝了很多人的邀约。比如邬辞说的辅导功课,魏观那莫名的要求以及顾望京让他回来孤儿院看看。
温院长完全体会雪时的身体情况,让雪时好好待在李家。雪时也就屏蔽一切打扰安心复习。
当走出考场那一刻,他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上辈子他做错的题这次全都做对了。能考上S大。
只是……
雪时看着不远处靠在黑色宾利旁边等着他的李敬琅,心中滑过几分厌烦。
在高考之前李敬琅就已经和他讨论到底要不要回李家住宿。
李敬琅给出的理由是雪时身体不好,待在学校没有人照顾,还不如回来李家住。
雪时有些沉默,他模糊记起,上一世他好像也是这样被李敬琅要求,结果整个大学都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于是他干脆地拒绝了。
李敬琅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眉梢一挑,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雪时却不愿意听了。
“家里准备好了庆功宴,”李敬琅看着雪时乖巧地拿着资料的样子,极其顺手地接过,“你今晚要和我去玩吗?”
雪时瞥了他一眼,本来想着直接回答没兴趣,但李敬琅却自顾自地说起来。
“高考完了,带你去玩好玩的。赛车去吗?”
听到赛车两个字,雪时顿首,眼皮掀起看向李敬琅,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想要带我去?”
李敬琅脸一沉,语气有些不好:“去不去?”
雪时自然不会去的,他对于这些刺激的,耗费巨大精力的东西都不敢兴趣。
他喜欢的东西得是安静的,或者说是需要他自己安静的东西。
李敬琅脸很臭,坐在后座上,看着后视镜。
前面的司机正在专心开车,后视镜里没有传来莫名的窥视。身为李家的司机,量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抬起眼来。
雪时正专心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昏昏欲睡,这几天的考试耗费了他大量的精气神,紧绷的精神一时间放松,到有些疲倦。
眼底是掩不住的倦色。
只是兀的,雪时感受到了自己的腿侧靠过来什么东西。
雪时垂眸一看,是李敬琅的大腿。
两人坐得并不近,要想靠过来的李敬琅只能挪过腿来,随后轻轻碰在雪时的腿侧。
此时已是夏季,哪怕车里开着空调,身体极为健康的李敬琅靠过来的大腿带着热意,隔着薄薄的夏裤,雪时能清楚地感觉到。
李敬琅更是。
粘腻的,亲密的,不该出现在他们身上的动作偏偏出现了。
雪时觉得,李敬琅自从那天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像是一只热爱贴人的金毛,哪怕雪时从来没有给过他半点好脸色。
李敬琅只成功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被雪时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大了。
一路无言。
*
暑假的时候,雪时沉下心来仔细阅读文献,遇到不懂的便去问。
贺老本就喜欢他,尤其是雪时告诉他自己的第一志愿就是S大的他的专业时让贺老笑开了花。
雪时的生活安静无波无澜。可李敬琅不一样。
他生性喜欢玩闹,暑假之后日夜出去鬼混,甚至想要带着雪时。
但都没有成功。
傍晚,雪时吃完家里阿姨用心准备的晚餐之后,刚准备起身去外面散散步,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宋辰。
雪时的指尖微动,他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一时间竟然记不起来。
等到接通之后,宋辰的语调依旧上扬,问:“诶,雪时吗?我们今晚组了一个局,差个人!”
雪时轻轻皱眉,电话那头的宋辰背景音杂乱,隐约的,雪时听到了轰鸣声。
“我……”
雪时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宋辰又接着说:“你就快出来吧!我和李敬琅人都已经到门口了,就等你了。”
烦躁厌恶顿时涌上雪时的心头。又是这一招,又要来逼他。
雪时的手指尖蜷缩,待在原地几秒钟之后,轻轻嗤笑一声,随后走出门口。
确实如他们所言,降下车窗的李敬琅坐在驾驶位,而旁边的宋辰正笑着看他。
对于这个需要组人的局雪时并不清楚到底要干什么,李敬琅和宋辰也不解释,只是开车带雪时离开。
但当夜色渐晚,车子驶向一大片空地时,雪时皱眉。
北城寸土寸金,哪怕是在现在这个地方,没有关系是不能批到这么大一块场地给他们……赛车。
是的,赛车,雪时抬眸往远处看去。
夜幕降临,路灯都开了。盘山公路上的路灯更是明亮,雪时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竟然就是为了等到晚上赛车。
李敬琅下车就看到雪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他刚想要问问雪时怎么了,却发现远处有人对了鸣了声喇叭。
旁边早围着一群和他们一起玩赛车的朋友等着他们。
这场比赛由李敬琅牵头,特意来到这里赛车。
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个人得带一个伴侣。
那群人听到之后纷纷对李敬琅揶揄,想着是不是这个小子终于铁树开花想着要去让小情人看看自己的厉害。
哪知道那群人围过来,甚至不惜鸣了一声喇叭,结果往李敬琅旁边一看,竟然是他那个堂哥?
众人摸不着头脑。
李敬琅确实有私心,他喜欢玩赛车,轰鸣声中感受速度带来的刺激。
他想要让雪时感受一下。
可雪时估计不能如他的愿了。打从一开始雪时就没想要答应李敬琅。出门也不过是被逼无奈。
“怎么样?”李敬琅避开那群人对雪时的打量,突然有些后悔带雪时来了。
雪时只是白着脸,眼睫颤了颤,顺着柔软的发尾往下,是因为不舒服而微微弓起的脖颈,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要晕倒。
好在不远处有让人休息的屋子。
等到李敬琅把雪时送到屋子的沙发上,随后倒了一杯温水递在雪时的手心,他刚想要偏头看看雪时是怎样的脸色,外面就有人喊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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