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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事当长贺(玄幻灵异)——耍花枪

时间:2024-10-17 20:51:15  作者:耍花枪
  赵怀熠不是任由旁人操纵的傀儡皇帝,他是一言九鼎的堂堂天子。朝中臣子所行使权力皆由皇权赋予,班贺如何他足以独断,不容其他人置喙。
  “好了,别摆出那副样子,装过头了。”赵怀熠目光回到铺陈在桌面的舆图,一寸一寸扫过领土。
  “边疆不平,年年战事都消耗不小,再怎么缩减开支,绝不能在军费上克扣。国库仍需要补充,不可能举国境内皆免除税收。”赵怀熠伸出两指点在图上,轻轻划动,点出几个位置。
  “去年东北方干旱,这几个地方受灾最重。渝州年年洪讯,必有大水,只是大灾小灾的区别,今年也得做好救灾的准备。还有西北蝗灾频发,肃州这一片,都可以免去今明两年的税。”
  “是。”班贺恭敬垂首,如此清楚列举境内情形,足以说明皇帝对国事之上心,真心实意道,“陛下爱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他本就没想过能让皇帝免去全境税收,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是让皇帝有选择余地。
  两相比较,挑选几地减免怎么都比全境皆免要好,多选几处无妨,百姓也能得到宽待。
  “朕何尝不知体恤万民。”赵怀熠收回手,拂开长袖背到身后,“国财取之于民,民穷则生变,这些道理朕自幼便知晓。那时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先帝面前放言,朕有治理天下之能,创四海升平。真正为君,方知天下之大,躲得过人祸躲不过天灾,朕再怎么尽心尽力,总有力不能及。”
  班贺心中微动,如何能不想到皇帝对陆旋的嘱咐。
  作乱的流匪多是流离失所的农户,家乡遭灾,没了田地耕种,一旦这样的人多了,便会聚众走上歪路。
  他们又不像程大全那般,杀官举旗明着造反,狠心派兵镇压未免太不人道。
  能走到这一步的,绝非什么良善之辈。而人一旦聚了众,有了同伴,某些意志便会不断增长,不可收拾,团结作战与伙同作恶皆是如此。
  陆旋这回去,也不知能不能顺利解决。
  班贺抬起头来:“陛下,请恕臣直言。”
  赵怀熠不留情面:“不恕。说错话了,朕就砍你的头。”
  班贺:“……”
  皇帝满眼认真,不像玩笑话。班贺万没想到会得来这么一句,愣了愣。
  先将了一军,赵怀熠心里舒坦了,出声提醒:“说啊。”
  “臣,就冒死进言了。”班贺拱手一礼,随后放下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娓娓道来。
  “朝廷耗费巨大,守边、治国,不外乎为了保障国民安居乐业,农有所耕,民有所养。陛下既然知道国要取财于民,不如使民富生财,百姓富有,才能获得更多税收。”
  赵怀熠面容随意,却听得认真仔细。
  “我朝与胡人年年争战,经贸却从未断绝。无论是民间贩卖西域货品所收商税,还是朝廷用绢、茶换马匹,每年所得在国库中占据了大部分。商贸繁荣,才能创造更大的利益。据臣所知,与海外通商口岸至今只有两处,何不多放开几个口岸,广通商路?”班贺说完,一笑,“臣不过是个工匠,没什么眼界,一家之言,请陛下莫怪罪。”
  “你的胆子真是大,几条命够你挥霍的?没什么眼界,就敢‘冒死’说这话。”赵怀熠斜倚着扶手,淡淡道,“这事不是你该管的,这次没有旁人,私下说说便算了,以后少说这些。”
  班贺笑着点头:“是,臣尽量慎言。”
  “不是尽量,是必须。那些捕风捉影的话朕可以无视,你要辜负了朕的信任,真被抓了错处,朕也保不了你。”赵怀熠深深凝视,面容威严。
  班贺与皇帝对视,感受其中郑重,收起笑容:“臣不会辜负陛下。”
  赵怀熠收回目光点点头:“退下吧。”
  走出宫殿,身上的重压似乎轻了些,如万里无云的天光,破除所有障碍。
  班贺长舒一口气,何其有幸,能遇此君。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这些事不会经他的手,他可以做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牵扯的事越少,他越安全。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只要不是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皇帝一定会保他无忧。
  眼看首阳之末将至,也不知道陆旋那边情况如何。
  班贺有些好笑,无人记挂总觉得形单影只,有个人记挂,又总操些无用的心,惹人心烦意乱。
  他轻叹一声,但愿,一切顺利。
  远在邰州的陆旋收到皇帝送来的两份空白札付,摊在桌面盯了半天,一言不发暗自沉思。
  袁志在边上嘀嘀咕咕,这都来了俩月了,还没一点儿战绩,将军也不下令正面攻打,真成混吃混喝的了。何承慕抠了抠有些痒的大腿,他倒是沉得住气,在哪儿待着都成。
  “将军,咱们到底要怎么做?要是能打就好办了,我们带了火铳和炮,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打击。”袁志撇撇嘴,要放在之前,这些匪徒早成箭下亡魂了。
  陆旋摇摇头:“不打,还要给他们的头领官当。”
  袁志想起之前好像是说过招抚,觑着桌上那两份文书,挠了挠脑袋:“将军,你准备找哪两个人当这个官啊?”
  “两个?”陆旋反问,他将其中一份抽走,“哪里来的两个,只有一个。”
  袁志看着他将其中一份收起来,眨巴眨巴眼,忽然双眼一亮:“我知道了,这招我在书上见过,叫两桃杀三士。”
  桃?何承慕砸吧一下嘴,脑子里出现甜蜜多汁的桃子,西南那地方别的不说,盛产各式各样的果子,单桃就有好几种,有软有脆,好吃极了。
  这会儿还早得很,约摸桃花都还没开呢,窑神也爱吃桃子,到了桃子成熟的时候,给它弄些软的吃吃。
  陆旋笑笑:“行啊,书读了有用。不过,恐怕用不上那么高深的计谋。”
  说话间,门口出现一片黑影,挡住外界照入的光,屋内猛地暗了好几度。
  几人向门外看去,就见方大眼大跨步进来,大着嗓门:“将军,我已经带人探查得差不多了,大片地等着开荒呢。”
  陆旋笑起来:“好。小何,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何承慕收起那些闲心思,吸溜一口口水:“袁志在村里打探的那几伙人,我带人到周边各个山头潜入探查过,几个聚集点都摸清楚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袁志打起精神:“咱们什么时候开剿?”
  何承慕拍了他胳膊一巴掌:“剿什么剿,将军不都说了要招抚?到底什么时候开动,就得看你了。”
  三双眼睛盯了过来,袁志皱起眉头歪着嘴,反手打回去:“你是真嫌我不够招人恨。”
  何承慕嘿嘿一笑:“那怪得了谁,谁让你多手,救了个和匪徒有关的人呐。”
  袁志脸色一变,比吃了只虫子还难看。
 
 
第178章 擒贼
  亥时定昏,夜深人静,农家少有舍得点油灯的,太阳落山人们便早早归家歇下,养足精神等待第二日的耕作。
  农舍间不断传来牲畜活动的声响,细细去听,是夜里活动的猪在拱着槽。身旁被风送来深一阵浅一阵的猪圈味,袁志蹲在一截断墙后边,不耐烦地瞥了眼身侧,打了个哈欠,倒不是嫌弃味儿,而是嫌弃身边的人。
  何承慕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精神,目光炯炯盯着不远处的一间低矮民房。见袁志靠着树望向别处心不在焉,出声提醒:“咱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专心点儿。一会儿来人了,咱们两边包抄,一举给他拿下!”
  “知道了。”袁志敷衍地挥挥手,脸上丧气又扩大一圈。
  不知等了多久,何承慕刻意压低的声音暗含兴奋:“来了来了!”
  袁志强打精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鬼祟人影靠近那间民房,抬手敲了敲门,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那扇门便从里边打开来,透出一丁点儿微弱的火光。
  那一丁点儿光在笼入夜色的村庄中格外引人注目,但很快便随着那人进屋关门掩去。
  “好像就一个,咱们是等等,还是现在就……唉!”何承慕话还没说完,袁志已经起身大跨步走了过去,健步如飞,他只好跟着起身直追。
  “嘭”的一声,从内部插上门闩的门被一脚踹开,受了惊吓的女人发出惊叫,屋内两人被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得从桌边站起身,仓惶退到墙边。
  桌上油灯被一个精致的竹编小罩子笼了起来,留出的开口朝着墙角,透出一方亮。借着这点光,足够看清屋里的情形了。
  袁志目光冷冷扫向屋里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视线落在他从衣服里抽出的不带刀鞘的短刀上,那是他听见有人闯入才取出来防御的。
  被男人护在身后的,正是伤还未痊愈的方束禾,只露出一双战战兢兢的眼睛,与袁志甫一接触,立刻缩了下去。
  “好啊,一个姑娘家,竟然与贼匪私……”身旁胳膊肘撞了过来,何承慕乖顺改口,“与贼匪勾结!”
  袁志说:“别废话了,把他抓起来。”
  话音一落,两人配合默契,抹肩头拢二背,男人来不及反抗就被别着手臂压在了地上,手里的刀当啷落地,被袁志一脚踢到床底。
  一切发生得太快,方束禾忍不住惊叫,强忍着恐惧上前,抓紧何承慕的袖子:“你们、你们放开他!”
  这些日子,有几个军营的士兵总往这儿来,以赔罪的名义送些东西来,方束禾虽然心中惧怕,突发情形容不得她退缩,唯恐晚一步就要见血。这姓何的军爷平日说话和气,面上带笑,似乎比别人都好说话,方束禾不敢往袁志那边去,只好抓住了他。
  果然,何承慕顺着她那微不足道的力道松了手,男人见少了一份力立刻扭动身躯想趁机挣脱,不想仍被袁志扣着手臂压得死死的。
  方束禾双眼噙泪,喉咙颤抖,尤为惶恐:“你们这是做什么?”
  何承慕嘿嘿一笑:“你这姘头……”
  “小何!”袁志喝了一声。
  何承慕老实了,对方束禾说:“他是贼匪,朝廷派我们来就是剿匪的,抓他天经地义。”
  “金元怎么会是贼匪呢?他……”方束禾的辩解在看向李金元时变得无力,那双与她对视的眼睛带着慌乱,似乎在作证何承慕的话,让她再也说不下去。
  李金元奋力挣脱压制的面孔有些狰狞,被方束禾求助的目光注视,当面戳穿身份,尚存的良知让他无法说出欺瞒的话,挣扎幅度逐渐减弱,垂头抵在了灰扑扑的地砖上。
  “他骗你去县城里做工,做正经生意,你就信了?也不管他几次三更半夜来找你,到底合理不合理。”袁志语气里带了些嘲讽,“实际上,他和那群打家劫舍的匪徒搅在了一块,等着你们有了收成,然后全部抢走。”
  方束禾咬着下唇,眼中满是失望与不解。她与李金元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不是她惹上不干净的名声,李家早该来提亲了。
  自那件事发生,村民避她如蛇蝎,李家长辈三令五申不许李金元与她相见,李金元只能偷着来找她。她体恤李金元的难处,忍受了这无妄之灾,没有丝毫怨言。
  一个月前,李金元来找她,忽然提起要入县城挣钱,还说,等有了钱就带她离开这里,离那些愚昧荒唐的村民远些。那时方束禾默不作声只做强颜欢笑,心中却明白,李金元这一走,恐怕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没想到李金元离开村子后并未就此了无音讯,反而在夜里偷偷摸回村里两回,专程来看她,连李家人都不知道他回来过。
  方束禾原以为,是李金元怕村民发现宣扬出去,受父母阻挠,因此行踪隐蔽,从不往外说,更不愿往坏处想。两人能见面互诉衷肠,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却不成想,今日被袁志他们撞破,当面拆穿了一戳就破的谎言,李金元没去做正当事,竟是当了贼匪!
  那些所谓不得已的隐瞒,不过是她自欺欺人。
  李金元也意识到什么,仇恨地扭头看着袁志:“你们是官兵?你们就是将束禾打伤的官兵!”
  袁志眉心一蹙,还未开口,时刻注意着外界的何承慕又出声:“有人来了。”
  许是同伙找来,李金元正要开口大喊,被手疾眼快的袁志一把捂住了嘴。何承慕麻利上前将门合上,贴墙站到了一边。
  即便李金元坐实了贼匪的身份,方束禾仍不愿他落在官兵手里,那些官兵向来残暴,一定难逃一死。外人的到来使她像是看到了希望,张口欲喊,何承慕连忙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惊惧异常的女子不住颤抖,让何承慕于心不忍,却也不敢松手让她出声坏事,悄悄挪到了门后边。
  一串脚步声逐渐逼近,几声拙劣的狗吠传来,屋内却迟迟没有回应。
  门外人等不及,低声喊道:“李金元,你好了没有?”
  另一道声音响起:“这小子,搞什么名堂?不让我们跟来,尽耽误事。”
  又传来一个稍年长的声音:“管他搞什么名堂,把那小子揪出来就是了。”
  那三人达成共识,猛地一并上前冲开未上锁的门,一股脑闯入门内。没有任何伪装,三人手中刀锋折射寒芒,一身利落打扮,头戴方巾,浑身匪气。
  进门就见李金元被人压倒在地,三人大惊失色,却不知到底是何情形,抄着刀不敢贸然上前。
  何承慕手疾眼快将方束禾推到一边,大跨步上前将门合上堵住后路,来个瓮中捉鳖。
  何承慕语气轻松:“方姑娘,他们几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匪,你最好躲远点。要是自己凑上来,有什么闪失,我们军营可不负责。”
  方束禾眼神担忧,定在李金元身上。李金元被捂着嘴,只能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冲她摇头,示意不要靠近。
  他额边滑下一滴冷汗,这些匪徒手上都沾过血,官兵更不是好相与的,此刻两边都不是善茬,甚至不知落在谁的手里能好过些。
  这几个贼匪不动手,何承慕他们可没那么些顾虑,今晚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今儿蹲了好些时候了,咱们哥俩动动手脚吧。”何承慕抽出佩刀,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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