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人延深刚回国你就这么跑了啊?!”梁沉冲着顾呈越的背影喊道。
“下次再聚!”顾呈越丢下一句话,急匆匆离开,走之前还吩咐邮轮服务部经理好好招待二人。
梁沉嘟哝了一句:“这人自从谈了恋爱之后连朋友都顾不上了。”梁沉转头问周延深,“你知道他那对象是个男的不?”
“男的就男的,尊重个人取向。”周延深在国外那么久,早就对这些事见惯不惯了。
“你说咱要不要叫他下次带过来看看?”
“人家男朋友你看什么看?”
周延深真的是一句话就能把梁沉堵得哑口无言。
梁沉不甘心辩驳:“那当然是给他掌掌眼啊!”
周延深举着望远镜正眺望远处,随口“嗯”了声:“你能约出来再说。”
远方夕阳西沉,渐渐没入鳞次栉比的金融大厦后,广场上白鸽腾空而起,镜头一一扫过熙熙攘攘的码头、街边的灯红酒绿。
周延深看着倒挺无趣,正要收回望远镜,忽然又被什么事物吸引了目光。
镜头缓缓停下,落在随波逐流的人群中。
周延深眯了眯眼,食指转动滑轮,重新调整聚焦。
“你在看什么?”梁沉见周延深看得专注,也起身走到船舷边朝周延深张望的方向看过去。
但距离相差甚远,梁沉也看不到什么名堂。
周延深抿着唇淡笑:“在看美人。”
梁沉:“?”
到底是谁在说美人计对自己没用的?
望远镜轻薄的镜片中映出一道身影。
最显眼的还是他那身衣服,米驼色短版外套和黑色皮裤,整个修长的身段被束紧包裹,紧密贴合,而内搭的那件渔网背心,更是为其添了几分性感的韵味,腰间上还垂落着几条随动作而互相碰撞的银链,但这些都似乎和他那张脸格格不入。
那张脸明明是克制内敛的,不似他身上的穿搭那么张扬,可偏偏这两种不同的风格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样诡谲的碰撞交错似乎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
周延深将望远镜抛给梁沉,梁沉险些没接住。
紧接着便看到这位周大少昂首阔步离开甲板,像是正在开屏求偶的孔雀。
梁沉略有些错愕:“你去哪儿?”
周延深吹了声抑扬顿挫的口哨:“去和美人打个招呼。”
你有毒吧?梁沉心想。
谁他妈穿个大裤衩去泡妞的?
第5章
临近夜晚,海水涛涛。邮轮上亮起的暖黄灯光和瑰丽的晚霞照在谢时舟的脸上,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可对方的面容如冰雪一样凉薄,苍白无比。
“咳……”陈平低咳了一声,将谢时舟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
队列已经排到了他们,谢时舟回过神,堪堪将那股心悸压下去,若无其事地说:“抱歉。”
谢时舟将邀请函递过去登记。
检票的另一个乘务员又审视般地打量了两人一眼,毕竟谢时舟这身衣服可能看着也不怎么像是贵族少爷会穿出来的款式,不过也不排除有些小少爷喜欢玩摇滚。
是以检票员也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眼神中没有任何的鄙夷。
检票过后,乘务员根据邀请函上的房间安排将谢时舟领上了翡翠号。
翡翠号总计六层,包括像歌剧院、甲板跳伞、电玩区、露天影院等娱乐设施,也有各式各样各种风味的餐厅,十分豪华。
同时为了避免纠纷和区别对待,翡翠号上的客房配置一应相同,但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不同区域都有严格的进出制度。
谢时舟的客房是在五层的皇家府邸。
从三层甲板登船有电梯可以直通五层,三人在电梯前等了一会儿。
电梯下来后,门开了,许是没留意又或者有急事,里面的客人不小心撞到了陈平,对方连忙道歉,陈平说了句没事。
谢时舟进了电梯,余光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男人像是有所察觉,将帽檐压低。
电梯到达皇家府邸,穿过走廊来到客房前。
乘务员将两张房卡分别呈给谢时舟和陈平:“这是客房钥匙,还请您妥善保管,若有任何需要可以用内线电话呼叫我们。”
谢时舟:“谢谢。”
乘务员微笑:“祝您旅途愉快。”
套房铺满了隔音地毯,装潢一应低调简约,但设计却很有格调。
三室一厅,卧室一共有两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而主卧有一间海景浴室,配上大片的落地窗可以观赏海上夜景,客厅还连接着观景甲板。另一间则是娱乐室,一整面墙壁的液晶投屏,闲暇放松的时候可以进来看看电影唱唱歌。
陈平放下行李,准备收拾衣物放进衣柜。
谢时舟在客房简单地转了一圈,随后在客厅茶几上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小册子。
小册子便是后天下午在皇家拍卖厅拍卖的拍品清单。
粗略翻了下,和谢时舟最初拿到的那本拍品图册大差不差,不过客房的小册子倒是新增了两件拍品,一件清乾隆的白玉梅装笔筒和御制的铜鎏金太平有象。
陈平说:“看来这两件拍品会是这场拍卖会的重头戏。”
“嗯。”谢时舟对这两件古玩没多大兴趣,他往回翻了几页,视线在“雪之玫瑰”的介绍页停留了几秒,指腹轻轻划过图片,目光似有感触。
但他很快又收敛情绪,随手将小册子递给陈平。
陈平大致看完了全部拍品的介绍页:“有那两件清乾隆的拍品,雪之玫瑰的竞争应该不会太激烈,大家预算都有限。”
“或许吧。”谢时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弯身从公文包内拿出一沓资料坐到沙发上准备办公。
陈平拿着小册子,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特助,你母亲的遗物为什么会……”
沦落到被拍卖的地步。
而且单看这条珠宝项链,应该是私人订制的,造价不菲。
陈平跟着谢时舟也有好几年了,但从未听谢时舟提过他的家庭。按理说,谢时舟这样的出身,怎么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为什么又会去了明正医药,给明正医药的太子爷做特助?
莫非是家道中落?
但陈平出于工作性质,多少也了解这个圈层大部分的富家子弟,若论姓氏,姓“谢”的很少,也和谢时舟没有交际往来。
于是在陈平心中,谢时舟的身份更加像是雾里看花,看不透也摸不透了。
但谢时舟总归是他的上级,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足够了。
或许是触及到内心最柔软的那处,谢时舟原本淡漠的神色竟也柔和不少,他轻垂眼睫,掩下更深的情绪,答非所问道:“这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结婚十周年的纪念礼物。”
陈平没有出声打扰,静静等待谢时舟的后文。
翡翠号的鸣笛声穿透云霄,盘旋在天际经久不绝。
谢时舟剩下的那半句话也被淹没在汽笛声中,但陈平依稀辨认了出来。
谢时舟说:“不过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
翡翠号正式开启了它的远航之旅。
陈平是第一次登上邮轮,对邮轮上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自然不甘于待在客房内,尤其是他听说翡翠号的美食丰盛程度堪比西欧皇室用餐。
他们登船后又恰好到了晚上的餐点,陈平预备去皇家餐厅享用惠灵顿牛排和鲜橙烩鸭。
陈平将行李全都安放妥当,便问谢时舟:“特助,船开了你不去外边看看吗?我看那本子上介绍说这地方有很多好玩的。”
谢时舟放下文件,捏了捏眉心:“我就先不去了。”
谢时舟本就是个喜欢独处的安静性格,陈平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吗?”
谢时舟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尽兴就好。”
“好。”
陈平离开后,谢时舟的目光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停顿片刻。
一架直升机悄无声息地盘旋在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空,螺旋桨转动着朝远海飞去——
下一秒,砰的一声!
直升机尾部陡然起火!
那庞然大物在此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失控般地在空中横冲直撞。
没过多久,甚至也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
那驱动的旋翼渐渐停了下来,所有的螺旋桨都静默了。
周遭环境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得如同一片死寂。
最终,直升机失去全部动力,直直地坠向大海。
溅起的热浪哗地扑向岸边,将站在岸边小男生的鞋子打湿。
男生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怀中的盆栽倏地松开,啪嗒一声,碎裂在地。
大脑神经仿佛被无数根银针穿刺,谢时舟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发颤,额间也密密麻麻地冒着冷汗。
他又梦到当年的事了……
几经平复后,那阵疼痛感仍旧压不下去。
谢时舟只好踉跄着起身去厨房接了杯凉白开,就着凉水囫囵吃下几粒药钻进了被窝。
***
帽檐男人敲了敲一间客房的房门,隔了片刻,里面的人才将房门打开。
男人侧身进去,将帽子挂在衣帽架上:“怎么样大哥?窃听器有效果了吗?”
除去来开门的刺青男,屋内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常年戴着一副黑手套,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他点了点平板屏幕说:“没有信号,窃听器也没用了。看来翡翠号是将所有的无线信号都屏蔽了,除非他们重新打开,否则我们无法发出定位信号。”
而这艘邮轮也将是一座航行在公海上的墓地。
帽檐男人想了想说:“我刚刚看到他们电梯停在五层,住的应该是皇家府邸。”
刺青男有些困惑:“可是大哥,雇主的意思不是让我们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雪之玫瑰吗?我们还费那个劲监视谢时舟干什么?”
黑手套男人勾唇,冷笑在嘴角一闪而过。
……
数日前。
一个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左手手心盘着两颗核桃,拇指上戴着一只白玉扳指,白玉圆润雅洁,做工精细,外环璧还镌刻着一首浮雕诗文。
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又不失压迫:“雪之玫瑰将会在翡翠号的拍卖会上出现,届时谢时舟一定会过去。”
“你的任务是夺回雪之玫瑰。”中年男人向他抛掷了一块U盘道,“有人会助你一臂之力。”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记住,不要伤他。”
……
不要伤他。
手套男人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打开桌上约莫三十厘米钢板材质的箱子,将一袋装有黄色晶体的PE袋拿在手中把玩,帽子男双眼顿时闪烁精光,激动得手心都搓起了裤子:“大哥!”
“知道怎么做了吧?”手套男语调冰冷。
二人异口同声,语调高昂:“是!”
第6章
周延深明明记得那美人是从三楼登船的,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在客房区没寻到人,转了一圈又觉得意兴阑珊,周延深索性又折回了甲板。
梁沉也不知道从哪儿召来一群名流在开泳池派对,不规则的泳池边三三两两站着几撮人,这些人周延深大多是认识的,有几个之前还有过生意往来,只不过他们都不认识他,因为周延深在国内对外的名字只有一个:聚合投资的Jason。
小吧台前坐满了人,光束球划过每个人的脸庞,乐队奏起了音乐,黑白琴键与鼓点融合,带起节奏轻快的音浪,有人涌进舞池,随着音乐恣意释放。
调酒师手法娴熟地抛着酒瓶,为客人倒满酒液。
光影交错的阴影中,周延深屈起食指,拇指向上一掷,一枚硬币旋转着抛向空中又落回手心。落回手心的硬币正面篆刻着“平安如意”四个字,是周延深儿时就戴在身上的,一戴也二十多年。
硬币在指尖玩转,周延深三根长指抵在太阳穴边,对这种舞会不感兴趣。他一向公私分明,休假的时候也不会让工作侵扰他的私人时间。
梁沉端着酒杯有说有笑地穿梭在人群之间,余光看到周延深独自倚靠在吧台边,一口闷完酒,和正在聊天的人说了句抱歉,向周延深走了过去。
梁沉撞了下周延深的肩膀:“诶,怎么一个人在这啊?你的小美人呢?”梁沉四处张望了下,“不会是没带过来吧?”
周延深转头看了眼梁沉,神色倦懒:“压根没找到。”
“你该不会是看走眼了吧?”梁沉还能不知道周延深审美有多刁钻,能让他一见钟情……暂且不说一见钟情,能让他称得上美人的,简直世间罕见好吧。
“不可能。”周延深直接否决了梁沉的猜想。
他不可能看走眼,也不可能忘记人群中的那惊鸿一瞥,一眼忘魂。
一个穿西装的年轻小胖子抱着公文包站在角落里,一双眼睛如扫描仪般的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人,他有目的性地筛选可能潜在的客户,并将名片递过去。
此刻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坐在梁沉旁边的男人。
这个男人一到甲板上就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任何交流,而且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一定有所隐情!
小胖子仿佛已经嗅到了巨大的商机。
年轻小胖子鬼鬼祟祟地穿过人群,来到周延深身边。
梁沉正和周延深说着话,只见一个小胖子不合时宜但又十分恭敬地递上一张名片,张口就是干推销的:“您好。我是捕风捉影工作室的老板,罗俊俊。我看您眉头紧皱,定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烦心事了吧!您放心,我司承包各项业务,大到顶流明星,小到街头小巷,各种小道消息,出轨捉奸,花边新闻……只要您想知道,便能无所不知!”
4/68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