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第一件拍品就竞争得如此激烈,全场的氛围都被带动了起来。
不过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对这些拍品都没有表示出任何感兴趣的意思。
直到礼仪小姐捧着一顶展示柜走到众人面前,男人这才微微直起脊背,目光紧盯着那展示柜里的拍品。
拍卖师朗声介绍道:“这件拍品是由知名珠宝品牌SHIMMER,联合大名鼎鼎的珠宝设计师Brian所作的早期高定珠宝,雪之玫瑰!”
“我们可以看到,雪之玫瑰对细节的处理精细入微,连设计也是非常大胆!这款高定珠宝采用隐秘式的镶嵌工艺,整体设计以藤蔓为原型,用圆形钻石铺排,形如枝叶缠绕,正中间是以绚烂红宝石团团锦簇制成的红玫瑰造型,再缀以钻石流苏,流畅感十足!”
“想必大家都想知道起拍价格,那现在我们公布起拍价!”随着拍卖师一锤定音,大屏幕揭晓了起拍价格,“起拍价十万!”
尽管“雪之玫瑰”是高奢珠宝,不论品牌还是设计师都是业内顶级,但这种高定珠宝毕竟是按照原始顾客的需求制作,而每个人对珠宝的审美观念又不一样,因此雪之红梅的起拍价并不算太高,能有这样的价格完全是给高奢品牌方和珠宝设计师的面子。
“十二万!”有人举起了牌子,拍卖师喊道。
拍卖师看向右侧雅间的客人:“1389号,出价十八万,还有其他客人加价吗?”
谢时舟放下号码牌,“雪之玫瑰”在他心中是无价之宝,但在其他人看来,价值只在十五万以内,谢时舟非常有信心能够拍下拍品。
然而此时却横生变故。
中场的某位客人出价二十万。
陈平的手一下子按住了扶手,腰背也不由得坐直了。
是江总派来的人……
但陈平也拿不准谢时舟对“雪之玫瑰”是不是势在必得,又能拿出多少钱。
谢时舟垂着眼皮,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等到拍卖师询问是否加价时,谢时舟再次举牌加了十万。
他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三十万已经超出了雪之玫瑰的预估价,虽然他并非拿不出三十万,但这次他登船的目的在于无声无息地拿回属于母亲的遗物。
如果价格哄抬太高,这串珠宝势必会引起注意,会被调查来源,到时候不管是江震那边,或是鼎恒船运都不好解释,甚至还可能会连累了万九爷。
但令谢时舟疑惑的点在于,这样一条珠宝到底谁会和他竞争,而且还是来争夺一条不符合预估价的珠宝?
这才是谢时舟深思的问题。
不过谢时舟这次追加了十万,对方倒没有再加了。
就在谢时舟无声松了口气的时候,拍卖师忽然又道:“1746号,出价一百万!”
全场哗然,纷纷望向左侧雅间的贵宾,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冤大头!
这“雪之玫瑰”大家伙儿都带专业人士鉴定过,不存在估错价格的情况。
陈平显然也有些着急了。
谢时舟抬眼,望向对面,正巧周延深撞上视线,周延深放下号码牌,似乎对自己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关注的行为很是满意。
一百万。
谢时舟轻呼口气,看来他注定要和这个名为周延深的男人扯上关系了。
谢时舟没有选择加价。
“雪之玫瑰”若是被周延深拍走,他至少还有点信心能和对方私底下交涉,因为周延深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如今价格炒那么高,就算鼎恒船运想要调查买家,结果也只会是周延深,而不是他谢时舟。
现在他要做的,是明确周延深的想法。
谢时舟轻哂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谢时舟忽然想到了聚合投资的那位Jason,当时他也是一掷千金拍下与预估价不符的《莲溪渔隐图》,再转赠给了万九爷。
也许这就是富家子弟引人瞩目的惯有方式。
拍卖师见谢时舟没再加价,又再次询问了三遍,最终落槌。
而原先出价二十万的男人抬手摸了下鼻子,另一边在外场看热闹的两人接收到信号后,向门外走去。
拍卖会结束,周延深留下来支付相应的拍卖款项,梁沉知道这琐碎事又多又烦,也懒得在这耗时间,便借口自己有约开溜了。
周延深差点没一脚踹向梁沉:“出息。”
签完字,工作人员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运输,公司可以提供相应的保险柜。
“不用了,先放着,反正都在邮轮上,也丢不了。”周延深摆摆手拒绝了。
从会客室出来,一道身影正安静地站立走廊上。谢时舟正端详着一樽放在走廊展示柜中的铜渡琵琶摆钟,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叫周延深移不开眼。
或许梁沉说得对,他就喜欢这种内外不一的反差。
不过有一点梁沉也说得不对。
不好追?
怎么会?
这不就上钩了?
谁能挡得住他一掷千金的诱惑,尽管是他蓄意抢了别人的拍品。
周延深不着痕迹地理了下乱飞的头发丝儿,阔步向谢时舟走过去。第一次见面他忘了带名片,第二次见面他流了鼻血,这两次他都没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这一次,他必须认真了!
要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帅气和与众不同!
周延深站定在谢时舟面前,一双皮鞋在水晶吊灯下散发着明亮的光泽,他一手撑扶着大理石墙面,嗓音刻意压低了些,问:“在等我?”
按照周延深的幻想,对方应该向他露出憧憬的目光,崇拜的眼神,然而这些通通都没有!
谢时舟清冷透亮的双眸望了过去,唇角是礼貌的微笑:“周先生。”
面对这么正式的开场白,周延深刚拽里拽气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他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直了直腰板,明知故问道:“哦,是徐先生啊,这么巧啊,你也在这。”
整得他俩好像在拍卖会上没认出来,现在才偶遇似的。
谢时舟垂眸一笑,也没在意周延深的口误,他说:“是这样的,周先生,你刚刚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雪之玫瑰对我来说很重要,想请问下你可以转让给我吗?”
谢时舟说得很诚恳,但偏偏他遇上了周延深这个二流子。
周延深了然地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很重要啊……那是有多重要?”他望着谢时舟,眼底是促狭的笑意,“送女朋友的?”
谢时舟知道周延深的目标在于自己,但他也没打算这么快亮出底牌,这样也显得自己过于刻意了。
尽管周延深或许喜欢这样,但谢时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周延深越是想刺探些什么,他越不会让对方如意,毕竟如果不是他的插手,他会非常顺利地拍下“雪之玫瑰”。
谢时舟“嗯”了一声:“是送女朋友的。”
周延深眼眸中暗色翻涌,低笑:“是吗?”
他看着谢时舟,向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地俯身。周延深比谢时舟要高半个头,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遮住了顶头的亮光。
从谢时舟的角度他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与周延深直视。
谢时舟没有后退,只是身体后倾,和周延深拉开距离。
周延深是铁了心地要更进一步,他倒是想看看他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眼看呼吸交错不到几厘米,谢时舟终于避开周延深的目光,抬手抵住了周延深的胸膛,阻止他的更进一步:“周先生。”
周延深唇角翘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第一局交锋,是周延深险胜。
没办法,还是他比较不要脸。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对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尽管他刚才也够出格了。
“徐先生,我可感受不到你想要这串珠宝的诚意。”周延深往后退了一步,退回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周先生是认为我哪里不够有诚意?”谢时舟全身放松了下来,他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面对周延深时,如同紧绷的兔子遇到强悍的野兽,如临大敌,满是戒备。
“你明明有男朋友,还非说是送女朋友的,这不就是在骗我?”
谢时舟一怔:“男朋友?”
“不是吗?”周延深抬了抬下颌,目光越过谢时舟的肩膀,看向他身后。
谢时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陈平正在走廊双开门边等着。
谢时舟不免弯唇短促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周延深为什么会误会,但此时他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不解释,才会让他抓心挠肺。
周延深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谢时舟的圈套。
见谢时舟没有答话,周延深以为他要放弃了,又假装阔绰地补了句:“这样吧,我也不和你计较,说不准这两天我又看上别的珠宝了。你给我个联系方式或者联系地址,等我考虑得差不多了再告诉你我的回复。”
谢时舟忽然抬起眼皮,清亮的双眸落在周延深脸上,唇角还挂着松散随意的笑。
周延深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紧接着,他看到谢时舟耐人寻味地向前走了两步,周延深喉咙一紧,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的身体才没跟着往后仰,他强装镇定道:“你干吗?”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谢时舟目光笔直地望着周延深的双眼,“你不是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吗?就这点胆量?”
第11章
拍品储藏室。
工作人员将每一件拍品确认无误后,装箱封锁,和门口两名警卫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走廊拐角处的楼梯间,手套男和俩小弟紧贴着墙壁,三人眼神交流几秒,手套男忽然比出手势。
“三。”
“二。”
“一。”
几道阴影倏地从楼梯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储藏室,负责安保的两名警卫甚至来不及拔出警棍做出反应,就被双双电击棒电晕了过去。
手套男朝刺青男使了个眼色,刺青男会意,连忙贴着金属门一顿操作,摇了摇头说:“不行。”
“让开。”手套男直接从黑色风衣里掏出一把HK45手枪,将消音器装上。
刺青男和帽子男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开,手套男扣动扳机,一枪将防盗锁崩烂。
两人迅速鱼贯而入,手套男的目光迅速锁定在标有“雪之玫瑰”的保险箱上,三下五除二将保险箱撬开,将珠宝揣进风衣口袋,为了避免目标太过明显,又顺走了一串佛珠和翡翠耳环。
按照计划,他们夺取“雪之玫瑰”后将从楼梯间离开,楼梯每一层的出入口抵达什么地方,具体的逃离路线他们都事先踩过点。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三个刚出门就和一个出去上洗手间回来的警卫撞个正着。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三人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拔腿就跑,警卫显然没料到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直至瞥到已经倒地不起的同伴,大概是求生欲爆棚,他撕心裂肺、尖锐地大喊了一声:“来人!抢劫了——”
刺青男甚至已经来不及制止,这句话就如同一滴水落入油锅,三人立马狼奔鼠窜。
“站住!别跑!”警卫也终于反应过来,拔腿直追。
储藏室那边的动静也惊动了谢时舟和周延深这边。
谢时舟倏地转头,只见三个人影如泥鳅般钻入人群中。
紧接着,拍卖师急匆匆跑过来,气都喘不过来说:“周、周少……雪之玫瑰被刚刚那群人抢走了!”
“什么?!”
周延深还没做出行动,只见旁边的人影如离弦的箭般瞬间消失不见。
一回头,他竟然已经去追赶那三个抢劫犯了!
这“雪之玫瑰”对他来说竟然真的那么重要?!
“徐白!”
周延深抬腿正要追上去,又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脚步回转,迅速朝反方向储藏室那边走去。
金属门已然被破坏,周延深查看片刻,紧皱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拍卖师显然也是刚得知消息,还没来得及查看现场情况就匆匆赶来汇报,此刻他看到到人脸识别的液晶屏幕上赫然一个烧焦了的弹孔,冷汗瞬间冒了上来。
“是、是枪……”
周延深在昏迷在地的警卫裤缝掏出配备的对讲机,调到一个频率,摁下侧键:“钟启。”
钟启是本次翡翠号航行的船长。
对讲机很快传来钟启的声音:“周少。”
周延深进到储藏室,边扫了眼其他被洗劫的拍品,边说:“三层歌剧院发生抢劫案,对方持枪,方向大概是中心旋梯,往四楼去了,你提醒下各区域加强巡逻。另外,再派两个小队来歌剧院保护拍品。”
对讲机那头:“是,周少,我立马调配人员过去。”
话落,周延深将对讲机丢给拍卖师:“你留在这里,等警卫过来。”
拍卖师怔然,刚缓过神,就见这地方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拍卖师吞了吞唾沫,缓缓蹲下身将警卫的警棍拿在手里。
没关系……作为一个合格的拍卖师,总得学会保护自己的拍品们……
***
手套男边在人群中藏匿身形边将兜里的珠宝抛给刺青男:“分头行动!老地方集合!”
“是!”三人在中心旋梯前分开。
谢时舟两步并作一步,冲上旋转梯,目光锋利地飞速扫过所有可疑的人员。
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多数是从四楼下来三楼用餐的顾客。
谁逆流而行,几乎一眼就能锁定。
刺青男原本打算从中心旋梯上五层,正贴着另一层扶梯往上走,忽然看到了紧追过来的谢时舟,顿时一紧张,连忙低头转了个身,但也就是这个堪比心虚的细微动作,瞬间被谢时舟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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