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
孟礼吃一惊,接着更吃惊,“所以你又要送车又要抬提成,怎么你还挺稀罕我?”
他的惊讶,那么赤果果,那么没掩饰:“你不是一直嫌我嫌到死吗?”
他抬手指指走廊里面的房间:“就,就这儿,里面休息间,床上,你还拿红酒洗我里面呢?”
路秦川沉默地站在自家办公室门口,低着头一个字说不出。
“等等,”
孟礼长长的眼睛睁圆,“他们挖我墙角你都听说了?那你……”
那天试映会我和谁去的,你听说了么。孟礼莫名心虚。
下一秒狠狠啐自己一口,神金,你心虚个毛,搞得像你出轨一样,傻狗。
“我什么?”路秦川开门在门内站定,没有再送的意思。
“没什么。”孟礼摆摆手,径自按电梯离开路秦川办公室这层。
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他又很怕路秦川这个批不用联姻又跑来纠缠,又觉得不如来纠缠,也免得提一些虚头巴脑的“好处”,假惺惺的。
下到某一层,叮地一声电梯停住,冯曼语进来。
“冯总,”
孟礼打招呼,“过年好。”
冯曼语白一眼:“别,我这里没有你的红包。”
电梯下行,冯曼语看看:“你这是从哪一层下来?”
“顶层。”孟礼摸摸鼻子。
冯曼语笑:“还不好意思呢?我都听说了,你又回世斐住了?”
“……是。”
出于一些原因,孟礼没有做进一步解释,好像他还是路秦川的“助理”,陪吃陪住的那种。
“什么事儿啊?”
冯曼语一副闲聊架势,“你俩不能在家聊,非要来公司聊?”
孟礼说年终奖的事,又扯两句,冯曼语什么人,闻一知十,啧啧两声:“看来是真的,源风想挖你?”
“……都是谁在传这些?”
孟礼轻微崩溃,“八字没一撇的事,再说您不还在仟夢呢吗,我哪能胡乱跑。”
“好事儿不让传啊?你别急着否掉,”
冯曼语没头没尾来一句,“也不一定。”
孟礼问她什么不一定,她说去源风未必不好,也是说推歌手、推偶像、推剧集仟夢没得说,院线还是源风厉害。
“回头,”
冯曼语挑眉,眉飞色舞喜气洋洋的,“咱们一起到源风,干它一番事业。”
孟礼:“跟我去源风?您还是看重我,我那些师兄师姐要哭了。”
冯曼语笑笑的:“一起去嘛,一家人整整齐齐,换口锅吃饭就吃不饱了?在哪不是赚钱?”
她笑,孟礼分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真有这个想法。
她想走?
也有可能,孟礼还记得去年她搞一些小动作的事,还试图拉孟礼站街。
可是,管她怎么想呢,孟礼不想成为她自抬身价的筹码。
“冯姐,”
孟礼语气很慢,“源风哪都好,但是有陆倾这种人,我看还是算了吧。”
冯曼语语速也放慢,腔调拖得长长的,指指楼上:“这个路总你忍得了,别人陆总就不行了?”
叮!电梯到一楼,冯曼语潇洒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走了,过年好哦,小孟。”
孟礼慢吞吞从电梯里出来,自言自语:“必须好,好上天。”
他拐到公司宿舍,当面给小胡包一大红包,小胡下楼送他,听见他在碎碎念。
“孟哥,你说什么谜语人?”小胡问,礼说没事儿,年后见吧,小胡抓抓脑袋,目送他离开。
说什么?说这些谜语人,净说一些让人难以消受的“好听话”,嘴上说的是新年好,实际成心让你心里添堵。
冯曼语是这样,路秦川也是这样。
什么人呐,孟礼决心不受这些人的影响。
他还决心效法冬眠熊熊,囤点吃的喝的宅家好好过个年。
第47章
孟礼的冬眠熊计划很顺利。
这种顺利持续大概一星期,到除夕这天。
下午的时候孟礼照例给妈妈打电话。
回B市这一年多,孟礼想不想回家看看?当然想,做梦都想,就算他爸爸不让他回,看见就打,那他也想回。
可是没机会,家里以前的房子他去看过,已经换住户,爸妈搬走了,新住址没告诉孟礼,想办法试着查也找不出来。
好在妈妈肯接他的电话,有时候叹息有时候小心翼翼,都行吧,赖好能说上话。
这次通话里,妈妈忽然问路秦川的公司最近是不是有点问题。孟礼很诧异,他妈妈能搭理他,但他没想到妈妈会主动跟他说起路秦川。
“还好吧,”
孟礼谨慎回答,“我只是一个普通艺人,好不好我也不清楚。”
母子俩没说两句,孟妈妈那边说有事,孟礼识趣结束通话。
到晚上,孟礼爬起来,从冰箱里捞出一袋冷冻水饺,烧水,下饺子,添三次水,出锅。
说实话味道还行,都说众口难调,但是冷冻食品一般都是冲着“众口”调的,又是北方牌子,挺对孟礼的胃口。
就是好像缺点儿什么,孟礼熊囤物资,囤的都是方便食品,没囤新鲜蔬菜,包括蒜。
吃水饺没大蒜,相当于包子不配炒肝儿,肉夹馍没肥的,差点意思。
半袋子水饺吃完,孟礼打开电视调到春晚,想蹭点热闹沾沾,正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起来,是沈思闻。
“我这儿放烟花呢,来看吗?”沈思闻在那边笑得很大声。
孟礼本来懒,不想跑那么远,禁不住沈思闻一口一个homie恶心人,沈思闻又说已经帮他叫车,红包已经塞给代驾小哥,唉,那可不能浪费钱,孟礼简单收拾收拾出门。
他裹一件长款羽绒服,黑的,本来是宽松版,穿到他身上秒变修身款,没办法,谁让他肩宽胸阔骨架子大,特撑衣服,一个X合身,两个X也不显大,三个X也能穿,也是没谁了。
到沈思闻家门口的路口,一帮人在打闹说笑,边上烟花、喝完的没喝完的啤酒罐,满地都是。
孟礼从车上下来,沈思闻冲他招手。
怪不得沈思闻特地嘱咐他戴口罩,原来是一撮人,“思闻这谁啊?”几个小年轻嚷嚷,沈思闻笑笑,只说是一个朋友。
也挺好,黑灯瞎火也没人揪着孟礼看,管他是演电影的还是开出租的,都一样。
闹一阵子又点焰火,有一种转着圈会飞的,特带劲,大家笑闹声更大。
找一个空档,孟礼问沈思闻:“你跑出来你爸妈不说你?”
沈思闻摇摇头:“时不时回去露个脸就行,一圈人摸麻将呢,哪顾得上我。”
好好好。
中间有一回沈思闻跑回家“露脸”,回来的时候拎一只小饭盒,里面是六个水饺,递给孟礼。
“祝你明年六六大顺。”
沈思闻脸上白白的,“我妈包的,韭菜馅儿,你爱吃。”
哎呀,孟礼很捧场一口气吞完,自家调的馅儿是和冷冻工厂调的不一样,好吃。他谢过沈思闻。
后面沈思闻好像是怕冷,要回屋里,很不好意思:“要不你来家坐坐?”
孟礼笑着婉拒:“吃阿姨包的韭菜大饺子就算了,除夕夜还进你家?不合适。”
“好吧。”沈思闻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孟礼没察觉,告别沈思闻,准备打车回世斐。
打开软件,得,就算有红包加持,最快的空车也要半小时往上,等吧。
孟礼沿着花园路一边溜达一边等,除了冷就是无聊。
正在无聊到爆炸的时候,手机又响,他摸出来一看是路秦川。
第一反应:不想接。
第二反应:也许有红包拿。
接吧。
“喂,路总过年好。”
孟礼对着手机漫不经心地说。
那边路秦川没说话,好一会儿没声音,孟礼莫名其妙:“喂?路秦川?”
还是没声音,看看屏幕,通话明明还在计时,一直是接通的,孟礼奇怪:“嘛呢?打来又装哑巴?”
这回那边有声音了,不过不是说话声而是咔嚓一声,好像离手机很近的地方有杯子?或者别的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随后电话挂断,自始至终没有路秦川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个事?孟礼低头看手机屏,眉毛尖一皱。
要不,孟礼抬起头辨认一下方向,路秦川家不远,要不去看看?
很快他否认这个想法,第一路秦川很可能回路家老宅过年,这里肯定空房子一座。
第二,多事。
第三,神经。
第四,有病。你有病吧,大过年的去看姓路的,晦气不晦气。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还是路秦川。
“喂?你什么情况?”
孟礼尽量耐心,那边路秦川声音很飘,虚无缥缈有气无力:“方便吗?”
“你怎么了?”孟礼问。
路秦川说发烧了:“我需要一些药,你方便跑一趟么?”
“你没回你爸那儿?”
孟礼狐疑,路秦川说没有,说老头子赶时髦,带着路奶奶旅游过年不在B市,路秦川一个人在花园路过年。
“就瞅着就我孤家寡人也回不了家,有空给您跑腿是吗?”
孟礼笑笑,路秦川声音平平:“是啊。”
“哈哈哈。”孟礼干巴巴地说,“真好笑呢。”他在好笑,没注意路秦川声音里的克制。
“我跑腿费可不便宜。”孟礼又说。
电话那头路秦川声音沙哑地笑两声:“知道。”
行吧,反正离得也近。
孟礼不疑有他,取消叫车,临近搜一个24小时药房买好药,赶到路秦川的别墅。
此时距离他和路秦川结束通话不过十来分钟,绝对不到十五分钟,路秦川给他开门,也是惊奇:“这么快?”
“你接电话的时候在哪儿?就在附近吗?”
路秦川迎他进门,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一句。
孟礼两句敷衍过去。
……靠。
搞不懂,敷衍完孟礼立刻后悔,为什么不说是来找沈思闻来了?
上回去程导的工作室,他也没说是和沈思闻一起,这么一来搞得见沈思闻真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转过头孟礼发现,路秦川看起来是真的在生病,他整个人,脸颊白得不正常,颧骨和额头又红,也很不正常。
孟礼打发他到卧室躺好,他还不躺,要收拾床旁边有一摊碎瓷片,孟礼翻眼睛:“您躺着去吧,等会儿别没扫完呢您再摔一跤,摔个狗啃屎乐子就大了。”
路秦川坐在床边笑得很虚弱:“你跑腿费就不便宜,清洁费不得更贵?”
“那你非喊我?认栽吧你。”孟礼鼻孔出气,轰路秦川上床躺好,被子掖好,找来体温戗一滴。
“38.7,你这真不用上医院?”看清液晶屏上显示的数字,孟礼吸气。
“不用,”
路秦川不愿意去,“我就普通着凉,吃药就行。”
孟礼问怎么着的凉,他往窗外院子瞟一眼,没吱声。
孟礼也没一定要知道的兴趣,只是嘴里抱怨说他几岁的人了还能着凉烧到39真是人才,转身出去拿水拿药。
路秦川吃完药,躺在枕头上,孟礼站在床边,俩人大眼瞪小眼,路秦川抿抿高热干燥的嘴唇,提议:“要不晚上别回了?”
孟礼似笑非笑,路秦川脉脉叹口气:“我是怕我,一个人病昏过去没人给叫救护车。陪夜——不是,是护理,护理费,我付你护理费,行不行?”
“那行。”
然后孟姓护工,非常之玩忽职守,跑到客房打开久别重逢、梦寐以求的电脑。
离开路秦川这栋房子,别的都不想,就想这台机子,孟礼左摸摸右摸摸就差给主机一个拥抱,心说等我有钱我一定配台一模一样的。
时近午夜,孟礼一直开着总台的网页当背景音,准备打完这把歇会儿,哦小机机,咱俩一块儿守岁吧。
约摸还有二十分钟要倒数,手机提示音响起,是路秦川的转账,孟礼一数,拖着拖鞋走到主卧敲敲门一把推开:“烧糊涂了?转这么多。”
孟礼进房间,其实看不清床上的情形,外面开着灯是亮的,屋里孟礼出去的时候灯全部关掉,是暗的,从很亮的地方甫一进到很暗的地方,眼睛往往一时半刻适应不了。
路秦川也看不清孟礼,他背着光,只能看清高大健美的轮廓,一团影子,是光也是黯,是近也是远,路秦川张嘴无声地念他的名字:
孟礼。
“干嘛?”
孟礼稍微捕捉到一点点气声,走近来看,“还烧吗?我看看。”
孟礼一边拿体温戗一边碎碎念:“什么退烧药不都催眠吗,怎么回事你怎么看着这么清醒,是不是不对症,要不还是去医院。”
“38.3,”孟礼量完,有点踌躇,“说降好像也是在降。”
他问路秦川:“要不再吃一片儿?”
路秦川裹在被子里,脑袋轻轻摇一摇:“不吃吧。”
“那怎么整?”孟礼琢磨,又去翻买来的另几盒药。
“孟孟……”路秦川烧红着脸迷离着眼睛,神思沉溺,“我饿了。”
孟礼目光从药盒转到他脸上,眼神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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