蕨菜一般长在向阳的山坡上,虽然不是随处可见,但也不少。
只不过好找的地方压根轮不到几个小豆丁摘,不好找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篮子上的这把蕨菜一看就很新鲜脆嫩,余冬说,“是青叔么给的。”
秦青也不单给了余冬,就连水哥儿和柱子也揣了一把,只不过没有余冬的多。
贺晏将苦瓜洗干净,开始掏里面的橙红色的苦瓜瓢。
“和叔么说谢谢了吗?”
“说了!”余冬得意,他可没有忘记,“我是第一个说的哟!”
“是吗?那我们小冬果然是很棒的小孩!”
贺晏比了个大拇指。
余冬显然很受用,又跑到余满面前叭叭说个不停。
“还有这个,”一个巨大的草蜢躺在余冬的手上,余满乍一眼看过去被吓得了,这草编编得也太逼真了些!
余冬叭叭:“这个是柱子他爹给我们编的哈哈哈哈!平叔叔好厉害的,他还会编小鸡,小鸭,柱子都有!”
见余满看着他的草蜢,他颇为不舍地举起来,“哥哥,你喜欢吗?送给你。”
余满看着面前硕大的草蜢,眼一闭,有心了。
但是……“谢谢小冬,哥哥不玩,你自己玩吧。”
“嘻嘻好哎!”余冬看得失而复得的草蜢,宝贝得不行。
举着草蜢又跑到大黑二黑面前炫耀个没完。
灶房里,贺晏先将蕨菜煮熟,撕开后用冷水泡着,明日才能吃。
而后将切成片的苦瓜放下去焯水,将苦味焯掉后,捞起来。
余满已经将米淘好了,土灶起好后,煮饭便直接分开两个锅进行。
大米上瓦煲煮,他便走进去问,“贺大哥,苦瓜就这么清炒吗?”
说完嘴角忍不住撇下去,时下很多菜吃起来都有些清苦,但都比不上苦瓜这般苦,焯了水吃起来还是苦的。
贺晏笑道,“不喜欢吃苦瓜啊?”
余满摇摇头,“不喜欢!”
“那我们就不吃清炒苦瓜,吃苦瓜炒蛋吧。”贺晏说。
“不能不吃?”
难得见小满有这么明确表达对一件事物内心不喜的,但贺晏还是说,“不太能,这些时日我们吃油炸的东西太多了,再不吃些苦瓜恐怕得口舌生疮了。”
“怎么会?!”余满难以置信,他只长过两次,一次是爹么出事的时候,一次是退亲后,都是在情绪过于急躁的时候长的,他压根没想过吃东西也会!
贺晏:“……那你不吃?”
余满:“吃吧。”
他可不想像之前那样痛得吃不下饭。
贺晏便打了五个鸡蛋,蛋液打散后,先炒苦瓜,苦瓜炒得差不多了将蛋液淋上去,快速翻炒起来,而后给盐出锅。
半晌后,烟囱的炊烟消散,饭菜都一一端上桌子。
余满先夹了一筷子酸菜炒腊肉,“腊肉真好吃。”
“不吃蛋?”贺晏见他死活不夹,亲自给他夹了一大筷子。
“够了够了!”余满哭着脸,这也太多了。
“哥哥,鸡蛋好吃,不苦!”
余冬抬头说了句,又闷头吃。
余满便送了一块进嘴里,轻轻咬了几口,嗯!鸡蛋炒苦瓜真的不苦了!
贺晏笑着又给他夹了两筷子。
余满:“……”不苦是不苦,但还是就这么吃鸡蛋比较好吃。
……
晌午吃完饭,他们快速将家里在杂活干完后,余庆礼他们便过来干活了。
明日便是六月十五河灯会,需要准备的卤干豆泡太多了,迟了怕赶不及。
贺晏甚至打算先将豆泡炸一遍第二天再复炸,后面想想还是作罢了,这样炸出来的豆泡会有些硬,吃起来就没那么好吃了。
就连余庆安也在,安哥儿本不想过来,他阿么说得对,他们三房已经有大嫂和二哥在了,大伯那边才只有时仁堂哥在,再多个他总归是不好看。
不过二哥一直说人手不够,要他过去帮忙,他就想着多一个人打下手总是好事便来了。
况且他确实不想待在家里听阿么念叨他的亲事了。
“小满哥……”
“安哥儿,”余满见了余庆安,惊喜地抓着他的胳膊喊,“你过来帮忙吗?还是过来耍的?”
这段时间他们确实鲜少玩到一块了,一个准备相看,一个已经成婚了,自然能对上的时间就不多了。
安哥儿松了一口气,“我过来帮忙的,我听我二哥说今日活特别多,所以我就不问自来了哈哈哈,小满哥儿尽管使唤我!有什么活尽管使出来!”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啊!”
“我俩谁跟谁,你说吧。”
“烧火吧。”多了一个土灶,烧火的活就有些顾不上了。
安哥儿拍着胸脯,包在他身上。
话不多说,几人开始干活,贺晏牵着休息好的毛驴登场,开始赶毛驴磨豆子。
余时仁他们也提着两桶豆子和几个空桶出发去村里的大石磨那边磨豆子。
不然今日得做上百斤卤干,光豆子就要磨上七十斤,只小毛一头驴得磨到什么时候。
俩人一出现在石磨附近,就有妇人搭话问。
“礼小子,今日怎地出来磨豆子啦?满哥儿家的石磨坏了?”
“……婶子你家石磨才坏了,”余庆礼狠狠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哎哟,嚣张得你啊。”
妇人的夫家姓方,是方家的亲戚,自是看不惯他们姓余的,尤其是余满。
先时便有人打探清楚了,光是知道了他们做出了卤干去卖,生意特别好,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也没人知道。
因为只要他们一问价,就会被价格吓到。
心想着十文一斤的卤干,愿意买的人肯定不多,生意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至于林会长的名人效应,他们自然是不可能打听到的。
再加上有李家和方家在后面推波助澜,唱衰的声音也是不小,只不过没传到贺晏他们耳内而已。
直到猪贩子朱达每日上门收豆渣,他们才发觉压根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一算不得了。
一麻袋豆渣背回去起码得有五十斤,再加上柱子他们也换了不少,加起来也有十来斤,他们自己三家又不少。
明眼人一算就知道光是豆渣他们就产出了百多斤。
这几日更是夸张,怕是有两百斤了。
方家和李家简直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他们的豆腐生意立马黄。
这不见到余庆礼他们出来磨豆子,便有些幸灾乐祸地说,“听婶子的,磨豆子能挣几个钱啊,不如回家踏踏实实种地填饱肚子。”
余庆礼正要顶回去,余时仁将石磨擦干净,拦住他说,“我们快干活。”
“哼,”余庆礼甩头,“没空和你歪缠,你喜欢种地就种地。”
“我呸,不就是给人当下人嘛,有什么可了不起的!等我们方铭考中秀才了,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余庆礼闻言怒火中烧,“你想当下人没得当!我一日挣三十文,你挣多少,不会一文钱都挣不到吧!”
“我哥一日二十文,一天只干三个时辰,早饭还不用花钱,哎呀不会有人嫉妒了吧!”余庆礼一边推着石磨一边说。
余时仁见他还有分寸,也没说得太过便没管。
“你、你……”妇人听了还真的嫉妒了。
别的不说,他们做豆腐做卤干,还能不把手艺学到手吗?
别说二十文一天了,就是白干她也乐意去帮忙啊!
这几日不止是她,连她那妯娌刘向娣都隐隐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忍耐一下,将余满娶进门了这银子可就是他们的了。
余庆礼突然笑道,“考中了秀才又怎样,我们县秀才可不少,穷秀才更多,你不会以为考中秀才就能带着你们累赘一飞冲天了吧!”
“有好处那也是他的,他们不用服徭役,你们这些穷酸亲戚还是要的。”
“那还有免粮税呢!”妇人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有米和银子拿!”
余庆礼捧腹大笑,“你不会不知道秀才只是免十亩地的税吧,至于米和粮,你不会觉得能到你的手里吧?!”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天真吧!”
妇人听了骇然,先时方铭那边说得可好听了,说什么免徭役免粮税、见官不跪、当教书先生……等等诸多好处,哄得她和当家的将银子掏出去。
没想到真话竟然是这样的。
那到头来,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50章
将说酸话的人怼走后,余庆礼感觉空气都便清新了。
对于一些似有若无的打听,他挑了些不要紧的说,免得大家猜来猜去,不知道猜到什么样子。
没了人打扰,余时仁二人合力磨好豆子,而余满他们已经开始煮豆浆。
安哥儿好奇问:“小满哥,你在县里的生意能对外说不?”
余满:“怎么,有人向你打听了?”
“可不是嘛,我那几个朋友明里暗里跟我打听了好几回了,”余庆安苦恼得不行,偏偏他爹么都交代过这事万万不能外传。
本来他就是为了逃避阿么的念叨才出门去,没想到出门了也没个安生,只要碰了面凝姐儿就老想来小满哥这边。
弄得他都烦了,俩人吵了几句嘴,今日都还没和好。
“可以说啊,我们都是敞开门做生意的。”
之所以不正面回应,是因为他们瞄准的客人就不是附近村落的村民,自然说不说就不重要的,说了他们的生意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反而还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
卤干豆皮生意才刚刚起步,他们根本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去处理别的杂事,有这个功夫他不如多做些卤干出来。
不说最多便是被人在背后多说几句闲话罢了。
反正他现在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余庆安见火有些小了,用耙子将碳灰扫到簸箕上,又重新架好柴火,边用扇子扇风边说。
“可是他们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反正我觉得他们都没啥好心思,就想着从我这问出点不好的消息来他们就开心了。”
余庆安吐槽起来。
余晓月揶揄道,“豁,你这直肠子都能知道了?”
“嫂嫂——!”余庆安娇憨地瞪了她一眼,不满道。
他哪里不知道啊,他年纪不大,从他这和小智这打听是最好的,就算打听不出来惹得他们恼火了,说不定还能说出点什么消息来。
但你要说他们会在背地里干些什么那又不见得,只不过能膈应膈应人他们就顶开心了。
贺晏点头,“那不就是柿子可着软的捏嘛!”
“可就是!哥夫,你说得对,”余庆安说,“小智要去私塾还没那么多功夫在村里,可苦了我了!”
“那你今日可得留下吃饭,太苦了可不好看了!”
“……好!”
夜色沉沉,余庆礼他们总算是拖着步子离开了,贺晏望着两个大桶,满满都是卤干。
“小满,明日忙完,我们休息两天?”贺晏问。
余满点点头,他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吃过饭三人早早就洗漱睡觉了。
一夜无梦,就到了第二日。
晨光微曦,空气清新怡人。
公鸡报晓之时,贺晏他们已经忙活了好久,贺晏准备炸豆泡。
平日鲜少说话的余时仁问,“小贺,满哥儿,你们河灯会不做生意啊?”
“对啊,”余庆礼也说,“河灯会很多人都卖吃食呢,一般都能挣些小钱。”
村里人倒是不怎么爱凑这个热闹,因着有不少人想着自己做饭手艺还行,花上二十个铜子儿租了一晚上的摊位,一晚上下来连摊位租金都收不回来。
好一些的,倒是有个二三十。因此这几年,大家都不爱凑这个热闹了。
可卤干不同啊,余庆礼觉得他们晚上还是可以卖一卖的。
“不好拿也不好看,而且到了晚上应该也不会有人买半斤卤干回家里吃吧。”余满摇摇头,觉得不太行。
余庆礼:“用叶子折小碗,一碗三文钱?”
余晓月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是折小碗麻烦了些,“小碗可以先折一些,剩下的带到摊子上去折。”
“好像可以。”余满说完,转过身问,“贺大哥,你觉得呢?”
贺晏将漏勺交给了余时仁,他思忖片刻说,“可以,那便这样。”
几人说定后,余满趁着时候还早,直接去三叔家,让三叔么帮忙摘几斤大叶子回来。
“那晓月嫂嫂今日你和我们去县里吧,仁哥他们留在这边继续做卤干?”
余晓月扫了一眼余时仁点头,“那便让二弟他们留在家中继续做卤干吧。”
全部东西准备好后,贺晏他们赶紧出发去县里,因着余晓月头一回过来,贺晏自己去给酒楼送货。
他先去了玉海楼送,毕竟人家要了六十斤卤干,怎么也得先交货,
而后去了惠如楼,从惠如楼出来的时候,与对面的李采买迎面相对。
李采买说,“小贺,是你啊,怎地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往我们这边送啊?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两家有龃龉吧?”
语气很是阴阳怪气,像是在说贺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对面的惠如楼竟真的靠着推出新菜式的机会起死回生了,只不过客人也没有增加很多,算不得座无虚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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