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意做,贺晏也没说什么,反正帮个小忙而已,有人愿意揣钱进他们口袋,十文钱他也乐意。
陶溪笑着和他们道别,捧着卤干跟着他爹离开,离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高个儿的汉子正低头给挨个儿的哥儿老板擦汗。
他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爹,我不想和耿家结亲了。”
……
到了亥时,余庆礼他们背着空背篓回来了,背篓的卤干已经卖完,还剩下一叠叶子还有几个小碗。
余庆礼说,“满哥儿,你们去逛逛吧,这也没剩多少了,我俩在这守着就成。”
“好,那你们继续卖吧,我们半时辰就回来。”贺晏将东西一放,牵着余满说。
“你们多逛逛再回来。”
来往的行人中多是俩俩成对的,彼此间的距离相差不到一拳头,却少有像贺晏他们这样手牵手的。
因为怕小满会不好意思,贺晏还特别掩耳盗铃地在紧扣的手背上搭了一张……
……手帕。
余满羞得不行,“歘”一下把手帕收起来。
贺晏一脸遗憾,等余满贴到自己身边来利用衣摆遮住双手后,他又觉得如此甚好。
俩人先出了西门,外边的河灯摊子已经卖了许多出去,剩下的要么是价格昂贵的,要么是模样一般的。
贺晏在摊子上随手挑了两个最便宜的莲花河灯,一个五文。
他见余满频频瞄去某个角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个形似飞舞火凤的河灯,火红的翅膀薄如蝉翼,活灵活现地仿佛就要飞起来。
余满连忙摆手,“贺大哥,我不要,我就是看看。”
这河灯一看就不便宜,看看就好了。
“老板,这个多少?”贺晏问。
“不,”余满感觉拒绝。
“这个一钱。”
“你都要收摊了,你给我算便宜些。”
“不成,不成,这个可是我们摊子上的镇摊之宝,便宜不了,你看这做工……”
老板咬牙说道,“最多九十五文,真不能便宜了?”
“五十文!”
“五十文真卖不了!”他爹做这个河灯可是花了两天功夫的!
余满开口,“贺大哥,我们去别的摊子上看吧,我刚看到几个好看的。”
贺晏有些犹疑,最后点头,“成吧。”
见人毫不留情地要走,老板招手拦下,“哎,别走啊你们!”
“行吧行吧,六十文!!只能这个价了!”
不然卖不出去也只能砸手里,砸手里就一文不值了。
贺晏停下脚步,又给了半钱碎银子出去,老板嘴里念念有词,真的太会讲价了!
俩人捧着河灯走到莲花河边,此时河面上依然漂着许多盏各式各样的河灯。
星火点缀着河面,顺着河水流向远方,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
“贺大哥,我们想个愿望许吧,不然一会儿来不及想了。”余满提醒。
贺晏点点头。
他低头看了下手下的两河灯,又看向凤凰灯,心里对于许下什么愿是一点儿思路也没有。
心头只一个念头在打转,好他丫的贵啊这河灯!
“贺大哥,你放这盏!”余满想和贺晏换。
“你不喜欢这凤凰灯吗?”
“喜欢啊,”余满点头,“这盏漂亮。”
所以想让贺大哥放。
贺晏深深地望着对方,眼底是一片赤诚,还有一个小小的他。
啊……
这河灯好似也不怎么贵啊。
“……你放,我放两盏小的,不喜欢大的。”他如是说。
“……真的吗?”
“嗯嗯,不知道一开始看中它的人是谁呢?”
余满红着脸点头,“那好吧。”
他放也一样的,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河灯,他许下一个大一点的愿望,不过分吧!
决定好河灯的归属后,贺晏用香点燃了里面的小蜡烛,两盏河灯亮起。
他将它们前后脚轻轻放入河面上,心里许了两个愿望,一个只有他知道的愿望,另一个便是祈求平安健康。
快速放完后,中间甚至不见半点慎重的他,转头看向余满。
这会儿余满谨慎地将河灯里的蜡烛点燃,八根蜡烛全燃后,他又缓缓地捧着河灯,手臂完全不动弹,膝盖慢慢下弯,待到完全跪下后,才又轻轻松手。
凤凰灯安全地飘在河面上,大且精致的河灯瞬间将周围的河灯衬托得黯然失色。
余满双目一阖,心里快速默念道。
一愿亲人安康,二愿与贺晏幸福美满,三愿小冬健康长大,四愿爹么能安息,五……
一连串的愿望说完,等他睁眼的时候,承载着他们愿望的三盏河灯已经飘去好远了。
路上灯火通明,放完河灯,俩人牵着手慢悠悠走到东街。
此时,正好第五轮打铁花开始。
宽阔的广场中间,搭着一个二层高的八角大棚,棚顶铺满了柳枝条。
打铁花的将人头顶反扣的葫芦瓢,双手持花棒,匠人一个接一个地快速从花棚穿行,抵达花棚前的一刻,用下棒敲击握着盛有火红色铁汁的上棒。
转瞬,铁汁喷射,溅到一二层上的柳枝条上。
金花起舞,火星四射,灿若流星坠落。
贺晏下意识屏住呼吸,抬头望去,这是他头一回见打铁花,果真是蔚为壮观啊!
“贺大哥……”
余满轻轻唤着他,贺晏低头轻轻地落下一吻。
霎时间,身后流星如瀑,一颗颗银花铁树转瞬即逝,绚烂耀眼得仿佛让人置身于虚幻失真的梦境中。
一触即分,贺晏索性抱着他观看,喘息细微地在耳边缭绕,火热滚烫的身躯牢牢包裹着他,余满不知所措,却又难以抵抗这样的亲密。
他心虚地望着四周,发现人人都在注视着半空的景象,倒是没人留意他们出格的举动。
匠人于熔炉和花棚往返,当一炉铁汁挥洒完毕,一轮的打铁花暂告一段落。
最后一朵铁花出现,余满顺势挣脱出来,火光映在脸上,绯红拂面,煞是好看!
结束后,他们又慢慢地踱步回去。
“你们回来了?”
余庆礼感叹起来。
贺晏好笑,“不早了,亥时中了,该收拾摊子回去了。”
“成。”
说罢,四人便收拾东西,将摊子打扫干净后,坐上竹筏回去。
回到家后,俩人和余庆礼一道,先去三叔家把熟睡的小冬抱走。
“唔……”
被放入床上,小冬紧皱眉头,砸吧两下,翻个身又呼呼睡。
时候已经到了子时,连日操劳让他们力困筋乏,索性直接用冷水擦洗身体。
“小满,你先去。”
余满出去后,贺晏赶紧将之前买的两瓶小罐子藏好。
“我好了,”余满穿着亵衣出来,“贺大哥,盆里的水是干净的,你直接去擦洗就行。”
“好。”
贺晏快步走了出去,仿若不觉地看了那某个位置。
很好,完全看不出来!
莹莹月光照在窗棂上,地上是斑驳的光影交错。
洗漱过后,小两口躺在床上。
他们搂在一块儿只轻轻交谈了两句,睡意朦胧地睡着了。
第52章
将将睡了两个时辰,贺晏睡眼惺忪地起来。
余时仁正喂着小毛,见他起身了,打了声招呼。
贺晏:“仁哥,不是让你们今日不用过来吗,就炸六十斤豆泡,我们来就行。”
贺旭要的六十斤卤干已经准备好,贺晏边用大漏勺捞到簸箕上沥干,边说。
“人多了,快些做完,你们俩个炸得炸到什么时候。”余时仁回应。
余庆礼也说,“就是啊,晏哥,我们早些做完早些回去休息,今日真的特困。”
贺晏点点头,余满这会儿也起身了,四人分工也得花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将豆泡炸好。
金黄的捞出来放凉,四人坐下吃早饭。
“晏哥,我来了,”贺旭带着他两个兄弟出现,他一一问好,又说,“这是我两个兄弟,徐大志,林叁。”
徐大志和林叁异口同声喊,“晏哥……唤我小徐/小林就好。”
几人互相介绍完,余满便招呼起来,“你们吃了没,要不要吃些早饭?”
“不用,不用,嫂夫郎,我们吃过了。”贺旭赶紧摆手,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徐大志的视线从饼子上收回来。
贺晏就说,“就在那边,你们带背篓了吗,没有先用着我们的,这两日正好用不上。”
“我们带了背篓,那晏哥,我们就不妨碍你们吃早饭了,先干活。”
贺旭说完催促徐大志和林叁将卤干和豆泡转移,完事了便告辞起来。
“晏哥,那我们先走了。”
贺旭站起身,一会儿还要赶船只呢,从村里到阳临县可不远,走路去怕是得走到晌午才到。
花个七文坐到对岸不可谓不贵,这还是贺旭打了包票说会长期坐船去阳临县,余老三才愿意给个便宜价。
往常他都是收十文钱,而从县里坐船过去就收八文钱,一般得载几个客人才会出发,实在等不到了便作罢。
三人光是船费来回就得花四十二文,再加上吃用,贺旭有些咂舌,但算下去自己还是能挣五六十文。
余满听他这么说,将包好的豆渣饼递给贺晏。
“行。”贺晏也没什么可以嘱托他们的,将包好的豆渣饼塞给他们后,“等你们的好消息,看我们的卤干到底能不能冲开阳临县的市场。”
贺旭瞬间觉得自己肩负重任,也顾不上拒绝了,点头说,“知道了,晏哥!”
贺旭离开后,余庆礼他们吃过早饭也走了。
余满将豆渣称了下,发现只有三十余斤,他问,“贺大哥,豆渣不够五十斤啊,早知道刚刚就不吃了。”
只顾着休息到时忘了还有和朱达交易的五十斤豆渣了。
贺晏思忖片刻,“二十五斤直接送给他吧,到时候和他说清楚,就当是赔罪了,剩下的八斤多,应该够牛蛋他们分。”
余满得了话,便很快分好。
俩人擦把脸,又回屋睡觉了。
余冬在床上睁开朦胧的眼睛,蛄蛹了两下才穿上衣衫出来。
“哥哥呢?”
往常这个点儿,贺晏他们正好准备炸豆泡,余冬捣腾着腿四处逛也没见着人。
心里愈发着急,摸到了正房去,房门只轻轻带上,小手一推便开了。
“哥哥……”余冬踮着脚尖往里看。
贺晏听见声音,猜到是余冬过来找人,朝他比了一下。
“哦!”余冬捂着嘴巴,原来今日哥哥还在睡懒觉啊!
他笑眯了眼,从正房退出去,走到桌子上端起小碗吃着早饭。
大黑二黑闻着味道跑过来蹭腿,“汪——”
“你们不能吃了。”他看着那圆鼓鼓的肚皮,“都比我的肚子圆了,哥哥不让你们多吃的!”
说罢,生怕大黑会扑过来,将豆浆一口闷了。
贺晏出来,“怎地吃这么着急?”
“二黑抢。”余冬告黑状。
贺晏提醒,“不给它们吃,已经喂过了。”
等他点头后,贺晏又说,“今早家里做的卤干不多,所以豆渣也不多,大概八斤左右,如果他们还想换就等下午了,家里做了才有,你要是去找牛蛋他们记得说一下。”
余冬“哦哦”两声,好像听进去了。
贺晏便没管他,任由他挎着篮子出去耍。
“晏晏哥,我出去找牛蛋哥啦~”余冬头戴小草帽,神气十足地说。
“好,水囊带上了没有?不要喝生水啊。”
贺晏提醒他。
水囊不大,装满水也只够他喝上两三回,正好让他出去玩的时候带上,免得渴了随处就喝起生水来。
余冬挥挥手,他将篮子一提,水囊就放在里面,“我知道我知道,喝生水肚子会长虫子!”
抢完答,他抡着胳膊笑嘻嘻跑走。
今日天气好,正好有功夫,贺晏便将之前放好的棉被再拿出来晒,拆出被套、衣裳都给洗了。
院子的晾衣杆被挂满了,水珠滴落,很快就被灼热的太阳光烤干。
贺晏躺在摇椅上,思索着下面的腐乳该怎么做,豆腐块发酵,这个天儿发酵一星期就够了,但最重要的不是油,也不是香料。
而是中间的杀菌消毒。
得用高度白酒才行,但时下的白酒……
“白酒?”
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余满走出去听到贺晏在念着两个字眼。
“起来了?”贺晏伸手,“过来坐。”
余满见衣裳和被子都给洗了,顺势躺在他身侧,他仰着头问,“贺大哥,你要喝白酒么?”
“那玩意儿,可贵了。”
贺晏正好想问,“最烈的酒要多少银子?”
这个时代是有烧酒的,不然早些年柳叔么也不会拿出烧酒给他退热。
那酒还是他俩买来想要给贺军拜师送礼的,礼没送成人家就已经收了关门弟子了,贺军也没能学成打铁。
估摸着一斤怕是不便宜啊。
余满想起上回去打了清酒问过的价格,像他们寻常人家多是去西柳村打酒吃,西柳村的清酒四十文一壶,浊酒二十八文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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