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洽谈,商定好每印刷事宜。
赵月柏盘算一番,话本的销量上涨,捎带上铺子的还能赚一赚名气。
等郑海离开后,赵月柏捏起一块茶叶放到眼前:“他倒是好大的手笔。”
“嗯,下了血本。”
“表妹,你见识广,我们回什么礼好?”赵月柏用郑海的话开口调笑几句。
楚清顺手一捏她的下巴:“我看不如把你送出去。”
郑海之后便是周诠,又是所谓设宴相邀。
马枫还是一身衙役服装,右腰配着一柄长剑,几句话把时间地点交代后,就向二人作辞。
酉时,醇意楼。
今夜的醇意楼甚是萧条,人寥寥无几,与上一次来大为不同,尽管它还带着平南第一酒楼的名头。
大堂只有三四桌坐着人,一两个闲着无事的店小二昏昏欲睡,时而被吃饭喝酒者的吵闹声惊醒。
“越做越回去咯,厨子的手艺没有以前好了,吃起来感觉少了点味道。”
“我感觉菜也不是很新鲜,倒不是说不好,只是没有以前好了。”几个人摇摇晃晃,相互对望。
又一齐哄堂大笑,丝毫不给醇意楼面子。
两人推开雅间门。
周诠这一次没有穿着官服,反而是一身常袍,把他修饰得有几分亲和。
随同而来的还有官府的师爷和马枫。
师爷一副哈哈样,看起来不像个精明的。
几人推杯换盏,周诠一副醉态,忽然猛地起身,赵月柏眼尖地看见了别在他腰带上的一块鱼形玉佩。
甚是眼熟,回想片刻,她记起来了。
这不正和上次姜宁音走前给她们看的那块鱼形佩是一样的么。
第39章 梳篦
两块鱼形佩的外观几乎一样, 只是周诠这一块更为精致,不像另一块有缺口。
玉佩随着周诠的动作摇摇晃晃,赵月柏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会, 举起酒杯掩住眼中的惊讶。
她想小声提醒右手边的楚清,便执起公筷为她夹菜,身体稍微向她那边倾斜。
余光瞄见马枫对着她们这边, 赵月柏张张嘴,话转成了:“不要挑食, 多吃鱼。”
不知道马枫如何, 看他姿态似乎是个高手,冒然出声怕是会被听见。
楚清被乍然叮嘱一句,也察觉出有不对劲,她先是温声回应:“好。”
赵月柏知道她喜欢吃鱼,按理说是不会提醒她多吃鱼的。
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楚清瞥见周诠腰间的鱼形佩,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赵月柏说的是这个。
那鱼形佩确实与另一块十分相像,楚清想起原来那一块的鱼嘴和鱼尾。
“司吏和楚姑娘的关系很好啊。”师爷梁平目睹两人私下动作,抚着胡子乐道:“还为楚姑娘夹菜。”
“我看赵司吏和楚姑娘总是形影不离的。”
赵月柏微笑颔首:“是啊,我毕竟就这么一个表妹。”
“怪不得这般上心。”周诠也接过话茬:“我本见赵司吏年轻有为,还想介绍几个美人。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
梁平摇摇头:“男人多几个妻妾不是很正常吗?依我看赵司吏是难得是才俊,十几个也没问题。”
周诠逼着自己压住火气,朝楚清呵呵一笑:“梁师爷喝醉了, 楚姑娘莫要介怀。”
“说笑了,我若是娶妻, 绝不纳妾。”赵月柏拧着的眉更紧几分。
楚清向几人微微弯身, 不作反应。
周诠只当她是害羞。
一阵沉默后,周诠夹了一筷桌上的苦瓜, 似有感叹:“半生菜啊半生菜,前半生食之苦涩,后半生才知其甘甜。”
“是啊。”梁平接道:“坎坷磨难人生路。”
赵月柏和楚清也附和敷衍几声,唯有马枫一言不发,不过他寡言惯了,众人也不在意。
抬头的时候,赵月柏掠过马枫的脸,忽地捕捉到他鼻子向上微提,有朝两侧拉伸的趋势,留下了浅浅的沟纹。
两人目光一撞,马上分开,马枫神色恢复如常。
这是厌恶的微表情,赵月柏对这个发现有些惊愕。
马枫厌恶周诠。而且是在听完周诠对着苦瓜感叹一番半生菜后才发生的表情变化,难道他不赞同。
赵月柏压住心中怪异之感,马枫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忠心模样。
他是谨慎的人,就算讨厌,在这种场合理应不会表现出来,刚刚那个表情,明显是压不住。
赵月柏起身,给自己斟满酒,向周诠敬道:“这段时间多谢大人照应,我敬大人一杯。”
“理应如此,理应互相照顾。”周诠哈哈大笑,举起杯盏,一饮而尽:“以后月柏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诶,确实有件事。听闻玉养人,人养玉。”赵月柏笑道:“还能养生辟邪保平安。”
“我最近有几分想买的心,几位可有什么建议?”
马枫和梁平还没有那个财力买玉,故而面面相觑。
梁平啊了一声:“我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周大人可是内行人,别人都比不上他。”
赵月柏扭头望向周诠,周诠哑然失笑,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他顺手解下自己的玉佩,递给赵月柏:“你先看,这块玉。”
玉佩摸起来光滑润泽,细腻温润,呈淡淡的青白色,透亮透亮的,比起见过的另一块好上不少。
近距离接触后,赵月柏更肯定,两块玉形状质地,完全一致。
只是不知道那一块经历了什么,变得那般难看。
赵月柏神情讶异:“这么好的玉。”她边说边用余光观察马枫,他果然又露出了让人难以察觉的厌恶表情。
周诠见他看得这么认真,心中不免得意:“这块玉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从我婴孩到如今,已然走过三十七年。”
“这一块鱼形佩看起来还有另一块相配。”赵月柏惊喜道:“我也想买一对玉佩,”
“哦?”周诠面露惊讶,晦涩难辨:“我从未见过它的另一半,应当是没有的。”
说罢他一口气告诉赵月柏玉石的许多行话,给他作一番提点。赵月柏感激不尽:“大人心善。多谢大人了。”
戌时,宴席散了,周诠让马枫送赵月柏和楚清二人先下楼,他自己则说要在隔间房间内休息一晚上。
赵月柏没有拒绝:“麻烦马大哥。”
至于梁平,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马枫仍旧面无表情,朝周诠弯腰行一礼,与两人一同下楼。
大堂内还有三三两两的人,醉态十足,更有甚者直接躺在了地上。
出门口的时候马枫向二人抱拳,就要离开,赵月柏心随意转:“马大哥,周大人家中只有他一人,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么?”
马枫不经意打量他两眼:“赵大人喝醉了。”
他看向没喝酒的楚清,迟疑一会开口:“请楚姑娘多留意。”
答非所问。
......
一路上,赵月柏理了理混乱的思绪。
姜宁音的玉佩是那赌鬼给的,赌鬼是在给他毒药的女人丢了玉佩后捡的,那女人丢了玉佩,说明这块玉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说不定那女人也是捡的。若是这样那女人也许并不认识周诠,一切只是恰巧。
而两块玉又完全相同,只不过一块被磨砺得粗糙了,一块仍然一副高贵模样。
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赵月柏晃晃脑袋,这个时辰未到宵禁,街上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特别是夜市,人更多。
她突发奇想,对着楚清道:“我们去逛逛夜市吧?”
楚清自然是随她去。
夜市各店铺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将整条街照得灯火通明,人熙熙攘攘,逆向者有之,顺流者亦有,赵月柏顺手拉其身边人的手腕。
握住得自然而然。
行至一家卖糖人的摊子,摊子上摆着很多小糖人,惟妙惟肖,摊主见有客人来,赶紧起身介绍:“一个三文钱。”
赵月柏笑着问楚清要不要吃:“不管你吃不吃,我要吃,但你应当很少吃这些吧?”
“是很少吃。”
赵月柏来了兴趣:“那我们要两个,麻烦照着我们各做一个。”
须臾,两个糖人就做好了,赵月柏把糖人接过,比着楚清的脸赞道:“手艺真不错。”
“只不过呢,它是甜的,你不是。”赵月柏遗憾叹道。
楚清听她胡言乱语,心里直发笑,面色不变:“你可尝过?”
“糖人肯定是甜的,怎么还用尝?”赵月柏怀疑看她一眼,只觉得她脑子坏了。
“有道理。”楚清恳切点头,表示同意。
赵月柏把楚清的糖人递到嘴边:“你吃,看是不是甜的。”
“甜的。”就着轻咬一口,楚清一本正经。
这条街太长了,就像她们要走的路一样,赵月柏远望繁华的街道,突生伤感。
来到这里约已有八九月之久,她已经快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好在这一世也过得有些意义。赵月柏正在胡思乱想,只听见路过一处摊子时一句叫嚷传来:“公子啊!”
她下意识地往声源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不认识我啦?”那小贩笑道,指了指自己摊子上的簪子:“您上次还在我这里买了支簪子送给你夫人。”
不是小贩记性好,是赵月柏之前磨他这么久给他留得印象实在太深刻。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赵月柏羞愤欲绝。
小贩看着眼前一对养眼璧人,便乐呵呵问:“这位是你夫人吧。”
楚清温和一笑:“不是,我不是他夫人。”
她不说还好,说了这话小贩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月柏,须臾便缓了过来。
这也正常。
赵月柏看着那小贩,解释道:“她是我表妹,我还没娶妻。”
小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又殷勤问道:“你们要不要看看我这里的首饰,还有好多好东西。”
“公子,你应该舍得给你表妹买吧?”小贩奸笑一声。
竟然被他将了一军,赵月柏淡淡开口:“没什么舍不得的,我的钱在她身上,她想买什么都可以。”
小贩大吃一惊,没成婚就把钱上交,比他还惨点。
“姑娘,你应该舍得给自己买吧?”小贩把期盼的目光转向楚清。
“当然,我呢,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楚清指着一个梳篦:“我要这个。”
“以木为质,色泽纯正,质地坚实。”小贩夸道:“姑娘好眼光,”
好一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小贩:“五十文。”
又来抢钱?赵月柏难以置信地扫他一眼,这梳子分明最多三十文。
“别看它要花五十文,二位的情谊可不不止值五十文。这梳篦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小贩扯得天南地北。
听他说完,赵月柏不由一笑,他倒是能说会道,也便挥挥手,示意他打包起来。
夜风习习,划过二人身侧,隐约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两人顺着大路往家中走去,回到堂屋。
这个时辰于她们的作息来说都比较早。
上面赏赐的金银有一整大箱,即使赵月柏这辈子不干活,混吃等死也花不完。
“你的钱都在我这?”楚清戏谑问道。
赵月柏警惕地看向她:“你不会想把它们收回去吧。”
财迷。“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赵月柏心里别扭。她略过这个话题,想起醇意楼:“你觉得现下开始打点酒楼如何?”
“你想购地?”楚清略加思量,明白赵月柏的意思,醇意楼如今已经不比从前,现在开始准备这方面的事情,似乎是个好时机。
第40章 芥子
“不错。”楚清回应:“但不可太显眼。”
购买过大一块地契, 易引人注目,到时若有人暗中作梗,会添麻烦事。
“嗯, ”赵月柏灵机一动,询问道:“不如让周梧出面?她不是会易容么,让她易容成另一个人。”
她边说边点头, 觉得自己的想法极好。
“届时开店我们只用在暗里操作,没人知道这是我们的酒楼。”
楚清闻言一愣, 她听赵月柏说的是“我们”, 莞尔轻笑:“好啊。”
见她答应了,赵月柏放下心来,继续数着箱子里的金银,合计合计自己如今家产。
赏了有三百两黄金和五千白银,金子是实打实的,银子有银锭和银票两种。
在镇上买个地契加上把酒楼建起来就大约要花掉一千七百多两,到时还要打点其他东西,这么一算,一共整整要花掉两千多两。
这样看起来这箱金银也不是很多,以后对铺子生意还是要多多上心才行。
然而铺子她好几日也没去。
赵月柏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地契的事,对于究竟开在哪里,她心中已有决断。
铺子东北方有一块地,面积则和醇意楼差不多大, 离铺子约就二十多米的距离,到时候还能带一带铺子的生意。
......
约好时间。
双方一手交钱, 一手交地契。
地契原主人心中暗惊, 平南怕不是又来了个狠角色,一下就掏出一千多两银票。
男人看着周梧那张易容后凶残的脸, 手微微发颤地将地契递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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