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里,装睡的人嘴角勾起,毫无困意。
走,怎么走。手都还握在一起,她走不了。
最后还是楚清佯装翻了个身,把手松开,不然她怕是要在床边坐一整晚。
赵月柏心中默念,回到了自己的厢房,把房门关上,只剩月光透过未关的窗子落在厢房地面。
今晚月色真美。
两天的时间,她们把做青草膏的材料研磨好,赵月柏一步步教他们做。
人多力量大,青草膏很快就做好。
周梧周墨再次当起苦力,驾着驴车把东西运到铺子,便休息了。
掌柜的告诉他们过几天有一场硬仗要打,今天给她们俩放假。
放假是不敢放的,周梧周墨藏在暗处守着她们两人。
赵月柏和楚清去看了在秋吉郊外的土地,卖家说有一百亩,总计要一千二百多两。
土地的肥力产量很好,可以称之为肥沃,完全不用担心。
交钱的时候赵月柏有些肉疼,不过也没办法,痛快地把钱交了。
赏的五千两一下被花得只剩一千多两,钱走得真快啊。赵月柏数了数剩下的银票,直希望财源滚滚来。
“以后这里可以开始种菜了。”楚清遥遥望去,只见一大片的泥土,要抬头过很远才能看见另一片土地的郁郁葱葱。
“是,划一部分当作药园。”赵月柏看着整片都是自家的地,止不住笑说:“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
现在呼气已经能哈出几缕白汽来,赵月柏看了眼楚清穿的衣服,一件不薄不厚的百褶月裙,里边还添了秋衣。
她抬起手捋一捋楚清背后:“衣服起皱了。”
改天得带她去买新衣服,不然又会冷到。
“月柏姐姐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楚清勾着她的手心问。
明知故问,出门前都商量好了。
楚清越来越爱这么叫自己,赵月柏习惯之后也不再会脸红到发热发烫那种程度。
但她为了自己的形象,还是低声纠正道:“我比你小。”
没什么用。
手还挠着自己手心,赵月柏干脆攥住她的食指:“回鸻鸿看看。”
一百亩地,得找些靠谱的雇工。还有鸻鸿村家里的那三亩地,刘成没给过她消息,应该是还没租出去,这次干脆一起雇了。
找农工的事可缓一缓,事情重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赵月柏回市集买点肉、米、糖丸给刘成一家送过去,毕竟曾经承情。
她俩挑好了时间,卡着刘成一家饭点过后去的。
刘成家中似乎有人来访,老远就能听到院里欢声,听起来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们手上提着东西敲了敲门,一道门缝打开,刘成的脸从里边探了出来,惊喜道;“月柏?”
说完又把门完全打开,拉起她的胳膊就要带进去:“你小子居然回来了。”
男女有别,他不好对楚清有什么动作,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进了院子后赵月柏才看到刚刚听到的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已经年过五十的老妇人,穿着一件厚沃裙。
“好俊秀的后生。”老妇人看到赵月柏眼睛都亮了,又觉得她有点眼熟。
刘成暗搓搓地赶紧拉过赵月柏给他们互相介绍道:“这是赵月柏,这是他表妹。”
老妇人听完恍然大悟,看向赵月柏的眼神更加炽热,这位最近好多人都眼馋,要是谈成了那是笔大生意。
“这是黄媒婆,今天路过就进来唠嗑一会”刘成说:“住镇上的。”
“没想到你们这么有缘分。”
赵月柏眼皮一跳,已经能预见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不想要这缘分。
第45章 雇农
但刘成都这么说, 她不好驳他面子,点了点头:“相识即是缘。”
赵月柏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刘氏,刘成的小儿子刘忍过来扒拉几块糖, 直嚷着好吃。
几个月过去,刘忍长高不少,现在已经到她的腰间了。
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刘忍悄悄拉过赵月柏在她耳边说:“我知道这个婆婆是来干嘛的,她想问问阿娘村里有没有适婚的人。”
村里的孩子向来早熟, 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赵月柏点点头, 小声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见他们两个聊得有来有回,黄媒婆暗暗点头,觉得赵月柏以后肯定是个爱孩子又顾家的。
“我听说赵司吏还没成亲,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黄媒婆扬起一个标准的媒婆笑,朝他们走过去。
“还没有。”赵月柏为杜绝后面的一系列麻烦事,脱口而出道:“我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
她的话惹了其他几个人回头,有些惊讶。黄媒婆一脸小样想骗我的表情:“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这边知道很多身家条件好如花似玉的姑娘,您就不心动?”
赵月柏连连摆手:“不心动,不心动。”
黄媒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赵月柏神情认真,她也不好逼之过急,只好退一步把人拉到旁边。
离其他几个人都有些距离, 赵月柏问道:“黄阿婆为何把我拉到这?”
“老婆子是怕人家姑娘害羞,”黄阿婆低声询问:“那你表妹成亲了吗?”
原来把主意打到了楚清身上, 赵月柏心中无奈:“没有。”
“多大了?十八?”黄媒婆猜想楚清已然过了最适年龄。
“如果已经过了十八, 夫朗条件会变差一点啊,不过我这边还有好多个青年才俊, 要不你帮她把把关?”
赵月柏有些不悦:“她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
“可是年纪再大一点没人要怎么办?”黄媒婆叹气,果然还是小年轻。
“那也是她不要别人,轮不到别人不要她。”赵月柏蹙眉纠正。
黄媒婆准备好的几句话都被堵住,她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又想开口。
“而且这种事已经有眉目了,不用黄阿婆劳心。”
她话说得含糊,黄媒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但还是不死心问道:“那你呢?真对这些不感兴趣?”
赵月柏要是松松口,她还是有机会介绍的。
“我有了心上人,不劳阿婆操心。”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黄媒婆只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现在才想明白赵月柏和楚清的关系。
她揩了揩手,两手放在身前摩梭几下:“勿怪,勿怪。”
应付完黄媒婆后,赵月柏再次找到刘成,向他询问这附近有没有可靠的雇农。
刘成两眼惊讶,要请一个雇农每年要花三两银子,赵月柏当真舍得?
并不是说他不支持,而是赵月柏家地并不多,只三亩,何必请他人来种,到时候只怕白花不少钱。
财不外露,赵月柏并没有和刘成提及他们买地的事,留着他们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成见劝人不得,也不再多管。
他把专门雇农请庄户的地方告诉她,想了想又说道:“一个壮一点的雇农最多一年三两银子,这个时节只会更少,莫要被人骗了。”
雇农家里一般都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田的,否则也不会出来当雇农。
富者家里千亩万亩,贫者家中不过一亩两亩,甚至都没有。
没有地意味着没有粮收,除非自个有份手艺,否则是吃不饱饭的。为了混口饭吃,便也开出来一人一年三两这种人力低价。
如今已入深秋,粮食该收的都收完了,雇农人力价只会更便宜。
赵月柏点头谢过。
离开刘成家的时候已是黄昏,两人正一齐漫步到原来家中的几间泥瓦房。
路程不近,赵月柏开始没话找话,指着蔚蓝天上:“你看那朵云像不像……”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像什么,只好道:“像不像一朵奇形怪状的云?”
“像,”楚清顺着她的手看去,好像真的在思考:“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赵月柏觉得她在哄人,奈何抓不到证据。
经过一口大井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围在旁边打水,见到赵月柏都兴奋地与其打招呼。
她礼貌报之一笑,正好看见赵炳畏畏缩缩地提着水桶站在那群人中间,话也不敢讲,两眼四处瞄。
想来是之前帮着陈家惹了众怒,这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
赵炳听见了她和村民打招呼的声音,抬起眼来看向她们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赵月柏总觉得赵炳看到楚清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
她哼哼一声,右手先是碰了碰身边人的手,见没反应,便大着胆子悄悄勾住楚清的手指,从赵炳身边经过。
有几个村民看到她们搭在一起的手,相视一笑。
楚清任由她牵着,行至原来的院子,里边野草生得老长,物是人非,一副荒败模样。
两人去那三亩地周边看了看。
“有脚印?”楚清看向田里的一处角落,扯扯赵月柏的外袖。
那就怪了,都荒了这么久,附近也没有别人的地。
两人走到地旁边,赵月柏蹲下来敲了敲地,发现土块已经开始发硬。
脚印有一大片,把踩到的土都压了下去,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但显然是好久之前留下来的。
赵月柏道:“看硬化程度已经太久,想找人也难,日后多多留心便是。”
其他的没什么异常,趁着天还没黑她便和楚清去雇农的庄行选几个靠谱的人。
人一旦进庄行而且被雇用了,期限到了一般也是续长时间,说到底和签了卖身契无二。
庄行设在鸻鸿与秋吉中间路段的一个大院里,刚踏进去就来了一个圆脸男人,看着面目和善。
看样子是这里的管事。
赵月柏把要求一说,那管事马上拉来三十几个青壮年:“他们都熟农活,您尽管挑。”
第46章 东家
这三十几个人身材魁梧, 皮肤黝黑,身上散发出来农民特有的气质,单是看起来就知道是干农活的好手。
管事的很勤快, 推出去一个他能收两百文钱,看赵月柏的架势他挑的只多不少。
赵月柏认了认他们的脸,问那个圆脸管事:“你们这应该有他们的信薄吧?”
“有是有, 不过不方便呀。”圆脸管事嘿嘿一笑,想搪塞过去。
所有类似于中介的机构, 都会存放务事者的信薄, 里面记载了他们的户籍住址家人等信息。
一是为了防止他们拿钱不干事,若这样到时告上官府也能明确知道状告何人。二是为了能让雇主知道谁是身家清白的。
“怎么会不方便?被偷了?”赵月柏带着笑问他。
对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回话不知是真是假:“您有所不知,这一群里有的人是从别的县找活找过来的,有好些人还没有呢。”
赵月柏负手迈开腿往院子里走:“那只给我有的,这样方便了吧。”
圆脸管事挠了挠脸把人请进正堂,吆喝人把有的信薄送来。
不一会儿,马上就有小厮抱着十多本信薄放在赵月柏面前。
“那您二位先看着,”管事滑稽行了一个拱手礼,往那群人走去。
外边的声音吵吵嚷嚷,听着像圆脸管事在训话。
赵月柏把信薄分成两半,推了一半到楚清面前,示意她也一起看。
其实信薄并不厚, 一本算起来也就几页纸,很快就看完了。
一共十七份, 两人看完后发现其中有十二个都是本地人, 赵月柏合计一番,家里一百亩五六个也就够了。
选来选去两人挑了身世最为干净的五个, 其他的人多多少少都录了些偷鸡摸狗的行径在里边。
“还不快来见见你们的新东家,”管事找到那五个人推搡一番,将人带了过来。
五人看面相皆是老实淳朴之辈,赵月柏留心问他们些问题,见并无异常,才放心把一两银子交了出去。
圆脸管事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笑意满满,也不再过问赵月柏接下来的行为,给足了空间让她训新伙计。
赵月柏敲打一番后,问他们几人是否手头紧张,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每年每人,三两我便预支你们每人一两。”
几人自是感恩戴德,赵月柏趁此问其中一个年长些的:“方才他说许多人都是从外地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男人名叫孙二器,七年前家里的地被人抢走,为人本分却常年受人欺压,今日被赵月柏这番对待,听了这个问题知无不言。
听他讲了半刻钟,赵月柏自己又捋了捋。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外地人和他们抢活干。
赵月柏两人也没再问什么,带几人熟悉完地皮后,安排他们一起来帮忙做铺子的生意苦力。
至于那一百亩地,只等来年开春再种便是,只怕种的太早过不了冬就冻死了。
两人回至家中,赵月柏见楚清似乎闷闷不乐,便问:“这是怎么了?”
说完又伸手扯她面皮:“这样愁眉苦脸的。”
楚清脸色一怔,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收起苦色笑道:“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我还以为你浑然不觉,居然这么关心我。”
“别想打岔,”赵月柏不满道:“还想来这招?你有什么心事?”
“这段时间见了太多,”楚清叹了口气:“见了太多百姓苦楚,以前久居京城是见不到的。”
她才说了两句,赵月柏明白了她的意思。
尤其是今日见到那么多人没有地种。民以食为天,农民手上有地才能安稳,朝局也因此才能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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