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城里好热闹啊,是因为靖南王要过寿了吗?”沈书元出声问道。
“是啊,每年王爷过寿,城里都会有灯会,热闹着呢,而且寿辰当晚,还会散寿包,让大家讨彩头呢。”小二说道。
“看吧,我就说靖南王为人豪爽,治下有方,我们若是能投靠于他,定然会得到重用的。”沈书元看着杜蓝说的煞有介事。
“你们是想要投靠王爷啊?王爷广纳贤才,只要是有真本事的,都可以去试试。”小二笑着说道。
这时正好有一人走进了店里,取了吃食,又转身离去了。
因为沈书元看的认真,桌上的几人也都侧头看了看。
“刚才这位公子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沈书元随口说道。
“您说的是余公子吧?那可不是,他可是靖南王身边有名的红人,据说很厉害呢。”小二竖起大拇指说道。
“是吗?唉,和他一比,我觉得我们几个是痴心妄想了。”沈书元摇摇头。
“怎么会,几位公子也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定然能得到王爷重用的。”
“小二哥真会说话!”沈书元赏了他一些文钱,小二也满脸笑意的走了。
“刚才那人不对?”杜蓝小声问道。
“嗯,我认识,戚许虽没见过,却听过他的名字。”沈书元喝了一口茶:“当年在水井里下药的李予知!”
第122章 当年的疑惑
戚许听到这个名字想了下,名字他是没印象了,但事情还是记得的。
“他不是你县学的同窗吗?”戚许问道。
“嗯,但他会在这,就很奇怪了。”沈书元皱眉说道。
“当年我们县里的令史出事,他是令史家的公子,和我同科……”
沈书元将当年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下。
杜蓝微微摇头:“感觉有些说不通啊,水井里下泻药?能致人死亡?虽然是有病的妇人,可还是说不通……”
“嗯。”贤然道人也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用的什么药,但按那说法,他弄不到别的药,那这个药的剂量也不会太大。
除非是他正好洒进那人提水的水桶里。不然,洒进井里,药量定然会稀释很多,就算那妇人常年卧床,也不该止不住。”
沈书元也点点头,当年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一件接着一件,而他又才考上县学,满脑子想的都是科举,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件事。
“确实,现在想来,疑点很多。”
当年说是令史欺辱了一名女子,甚至拦住了对方上告的门路。
对于那时的沈书元而言,令史当然是官,所以觉得正常。
可他自己做了县令才知道,令史这个官一般都不会出县衙,管的就是府衙里的文档之类的。
这么一个手上没有任何实权,手下没有任何能用之人的小官,怎么就能欺上瞒下呢?
“还有他家女眷在狱中被辱,先不说狱卒看到会不会阻止,你是女子家的父兄,你看到仇人不动手,去动人家家女儿?”杜蓝摇摇头。
“那这件事,后来怎么了的?”贤然道人问了句。
沈书元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这人还真的无趣,热闹都不会看。徒弟知道吗?”贤然道人看着戚许问道。
“不,不知道,我那段时间都忙着送水,事情了了,也就不用送了。”戚许憨憨的笑了下。
“你们俩,无趣!”贤然道人失望地摇摇头。
“不管是怎么了的,事情中的人都不应该在这。”杜蓝直接说出了重点。
“确实!”沈书元也点点头:“就算他是无心之过,但也有条人命因他而去,而且他身上还有功名,按说受到的责罚会更重些。”
“刚才那小二的意思,他不会是刚到靖南府的,来此处应该有些年头了,不然也不会得到靖南王的重用,那就更说不通了。”
“若是反过来想呢?”杜蓝开口说道。
沈书元叹了一口气,刚才他也想到了,但却不愿意去想。
“什么意思?”戚许不解。
这时小二正好上菜,桌上一时无话,贤然道人喝了一口酒,拍了拍戚许的肩。
“反过来的意思就是,令史没做过那些事,是诬告。”
“什么?”戚许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点点头:“但这只是猜测,而且这个猜测也只能解释,为何对方会入狱欺辱他姐姐,而狱中也无人阻止。”
因为是县令默许的……
“可是一个令史,有必要这么针对他吗?”贤然道人不太明白,这官场里的道道。
沈书元沉思了一下说道:“令史官职不高,很少有出头的机会,有些人做了一辈子,到了县丞就算高升了。”
“就像这次,丰文山上的事情,孟将军来查文书的时候,应该也是问的我们县的令史,很多事情他知道的比我还清楚,因为待的时间够久。
而且天天都管着那些文档,闲来无事看看曾经的卷宗,说不定还真的能有所发现呢。”
“你的意思是,当年可能令史发现了什么?”戚许问道。
“不一定,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也可能他就是欺辱了旁人呢?
令史在平民百姓里,怎么都还算是个官,和当地的一些乡绅也熟识,这种事也不代表做不出。”
沈书元说完,便不再说话,认真的吃饭。
但他心里确实有很多的疑虑,当年的事情,一环扣一环,在当时看来,觉得只是环环相扣的巧合,可今日若是推翻了来看,却又像是个计中计的谋略,只是不知哪个才是真相。
贤然道人又喝了几盏酒,随口问道:“刚才那人和你同科,比你厉害吗?”
沈书元笑了一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如何评判?不过他学识也好,当年也是癝生。”
说起这件事,沈书元又想起了一件事:“这么一说,当年夫子有特地来和我说,因为他是癝生,有人说他舞弊,要调查,但后面却不了了之了。”
“舞弊可不是小事,有人报官,就不可能不查,查出的结果另说。”杜蓝说道。
“嗯,当年县学的学生都被遣回了家中,也就代表肯定要查,但却没有后续了,是我想的太少了。”
沈书元呼出一口气,当年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关注,确实太少了些。
“嗨,”贤然道人挥挥手:“当年那么点大个孩子,脑子里还都是读书,管这些琐事,管了又如何?”
“现在当了这么多年官,还不是在客栈让人伤了马?”
沈书元和杜蓝都有些无奈的看着贤然道人,这老道是拐着弯骂他们无能吧?
戚许自然也听出来,悄悄抬手碰了下沈书元的小指,让他别生师父的气。
沈书元怎么会真的和贤然道人生气,只是转头看了戚许一眼,给他加了一块肉:“这个好吃,多吃点。”
贤然道人看着自家傻徒弟,开心的看着一块肉,搬起碗就往嘴里塞,就觉得有些没眼看。
跟着自己的那两年,还不是想吃啥就吃啥,自己又没亏待过他,至于一块肉就笑成这样吗?
“道人尝尝这个,烧的烂,好咬。”沈书元又给贤然道人,夹了一筷子菜。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道我老?我牙口不好?还都是素的?”
贤然气的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我非要把肉都吃光,让这个傻徒弟饿死!”
“师父爱吃肉就多吃些,我吃菜就行!”
戚许伸筷子,把沈书元夹给他的菜塞进自己嘴里,清知夹的可不能浪费。
贤然道人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碗,又看了看傻徒弟的嘴,再看看边上憋笑的沈书元,气的又吃了一筷子肉。
杜蓝是看不懂他们在争什么,有些不解的看看齐贺。
齐贺只能摇摇头,主人家的事情,他也说不了什么。
第123章 是我的荣幸
当天吃完饭,众人又在城中转了转,才回到了客栈。
“我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杜蓝坐在屋中,看着外面的街道人来人往。
沈书元也点点头,他本来想着提前几天到,就算他们在街上逛的多,时间短也不会引人注意,谁知道差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据说靖州境内有点名望的都会过来祝寿。”贤然道人说道。
沈书元也走到了街边,看着外面的热闹。
“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确实挺好的,从水患之地到了这,觉得就像走进了桃花源。”贤然道人也站到了窗边。
杜蓝被挤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坐回桌边。
“那不是挺好的吗?”戚许看到杜蓝坐回来,想着是不是能把师父挤走,自己站到清知身边。
沈书元却已经回身,也坐到了桌边:“不好……”
“为什么?”戚许不解。
“因为这里是靖州!”杜蓝站起身,给几人都倒了杯茶:“道人来喝点茶。”
“是靖州怎么了?百姓生活的好不就行了,有些虚名别太看重。”贤然道人走回桌边。
戚许还是不太懂的看着沈书元。
沈书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因为这里是靖南王的封地,这里的百姓只会感激靖南王,而不会觉得他们是西雍的百姓,应该感谢皇上。”
“过的好不就行了吗?感谢谁重要吗?水患的时候,我觉得茌临县的百姓应该更多都是感谢你啊。”戚许说道。
“这可不一样,我是在朝为官,不管怎么感谢我,那也不是我的封地。
我吃的是朝廷俸禄,可不是地方食邑。”
看出戚许还是有些疑惑,沈书元想了下说道:“就像当年,你送水给他们,小吴是不是也一起,但是感谢小吴的多,还是感谢爹和你的多?”
戚许缓缓点头:“有些懂了,爹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做,所以他们都知道,是沈家在给他们送水。”
“我放粮也好,转移也好,给他们银子也好,这些都是朝廷的,可不是我自己的。”
“但,靖南王能让这里的百姓过的好,不就行了吗?”戚许还是不解。
“没说错。”沈书元笑了下:“可怕的就是,这里过的好了,他有歪心思。”
“你要知道,靖南在整个西雍都算是一处极好的地方,远离战乱,四季如春,皇上还给了很多的特权,因为有这些,才会过的这么好。”
沈书元看出戚许还是不懂,也不再多说,这些要他自己想清楚:“道人怎么看?”
“我?我和戚许一样,百姓过的好就行了,想那许多!”贤然道人摇摇头。
杜蓝和沈书元对视一眼,都笑着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靖南王只要没有歪心思,当然好。
但如果他有别的想法,到头来苦的还是百姓。
“齐贺呢?”沈书元岔开话题。
“我让他去街上转转,我们几个还是太过显眼。”杜蓝耸耸肩,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跟着点点头,自然的收下了这句夸奖。
因为房间紧张,戚许自然还是和沈书元睡一间,晚上两人洗漱完,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
“连日赶路,今年的中秋都没过。”沈书元看着外面的花灯说道。
“我们在一起,就算过了一半了。”戚许笨拙的说道,
沈书元回头看他,随即明白为何是一半,因为他在,但爹娘不在。
“为官这几年,我就没和爹娘一起过过中秋,今年有你,虽然没有好好过,但人在就已经很好了。”
沈书元放松的靠在戚许的怀里,长长呼出一口气。
“清知,你看他们都很开心,这么晚的时辰,这么多人还在街上,就代表这里还很安全,为什么要破坏呢?”
沈书元摇摇头:“戚许,你要知道,想破坏的人不是我们,更不是皇上。
靖南王如果愿意,就这样过一辈子,没有任何人会破坏。
但如果他想要做些什么,不仅这里的安居乐业没了,很多地方的百姓都会流离失所,无辜丧命。”
戚许听到这句话,紧紧的抱住了沈书元:“清知,你没去过西北,你不知道那里的百姓有多难……”
沈书元听到这句话,回身将戚许推到窗后,低头亲了他一下。
戚许心善,虽然自己没看过战火连连的边关是什么样,但猜也能猜到。
戚许亲眼看见的时候,应该会更加难过。
“我那时突然觉得,曾经计较一碗鸡汤的自己,很可笑。”
戚许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不舍和痛苦,这些他都没有和旁人说过,他知道他要坚强,他要做的更多。
沈书元抬手将他抱进怀里:“你计较的从来都不是一碗鸡汤,而我觉得你应该计较。
这和边关百姓的苦难,没有关系。
他们不会因为你不计较,而变得更好,你也不会因为不计较,而不同情他们。
所以,这两件事,本就没有关联,为何要用不相关的事情,惩罚自己呢?”
戚许想了一下,放松的笑出声:“清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很多的事情,总有一天都会想明白的,有我,想明白的快些,没我,慢些,总归都会懂的。”
沈书元缓缓低头,触碰上戚许的双唇,这一处的柔软,就像戚许的内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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