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蓝刚想板着脸,就看到戚许上了车,瞬间再次破功。
“戚许,宁峥他欺负我们俩……”杜蓝拉住戚许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你的刀比他的快吗?”
沈书元摇摇头,他虽然不懂功夫,但今天看到宁峥动手,戚许哪是他的对手。
“我师父都难,别说我了。”戚许笑着说道。
“为什么?”杜蓝不敢相信的松开手。
“他是武状元,你懂什么意思吗?”沈书元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戚许坐过来。
戚许乖乖的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戚许就不能坐我边上吗?我们不是兄弟吗?”杜蓝哼了一声。
沈书元笑着说道:“我还在犯困,万一睡了,他能接住我,不掉下去。”
杜蓝点点头:“这倒是,坐那吧。哎,戚许你在京中,贤然道人呢?我记得他的医术很好,让他给清知看看,这脸红的不太对啊。”
戚许也担忧的看了一眼,然后不解的问道:“我看宁将军背你进来,一直就很在乎你的脸……”
沈书元本想抬手摸他,又想到杜蓝在,只能摇摇头说道:“文官的脸很重要,毁了的话,就不能当官了。”
“为何?”戚许不解。
“武将脸上有伤,多为抗敌所致,若因此让他养病返乡,会伤了旁人的心,上了战场都想着,这脸不能伤,这仗如何能打?
而且武将多面对外敌,面目凶恶一些,也无妨。
文官则不同,文官的风骨气节,代表的是一国根本,面目可憎便是失了礼数。说的通俗易懂些,就是会吓着旁人。”
杜蓝跟着点头:“我十岁的时候,表兄从后面推我,我正好撞在一块花石上,当时就见了血。”
“看!”杜蓝指着耳上的位置,“撞在这,头发丝全能盖住,可我祖母还是动了怒。”
“亲自动手,那么粗的一根棍子,都打断了,谁求情都没用,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我这身上不能有疤。”
杜蓝说到这,清清嗓子:“从那以后,我就在家里横着走了。”
沈书元低头笑笑,杜蓝能有此殊待,还是因为自身有学识,他祖母指着他高中,不然也不会这般动怒的。
“所以清知这脸,一定让道人好好看看。”杜蓝又叮嘱了一句。
戚许一听如此严重,瞬间就变了脸色,他原来虽然不懂这些,但也是小心护着,昨晚要是没有多管闲事,挨了鞭子,今天可能就能护住清知了。
沈书元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此刻杜蓝在,也不是谈心的地方。
“对了将你们送去哪?他住在客栈,你跟着他住吗?”杜蓝问道。
戚许摇摇头:“师父在京中给我买了个宅子,我这段时间都忙,还没修葺,他只找了个门房,收拾了一间院子,先住下了。”
“清知要不也来我这里住吧,客栈没那么方便,还贵。”
沈书元点点头,他本来想着使臣团都被抓了,应该可以回驿馆住了,但戚许既然有住处,可以先暂住一段时间。
“那就先去戚许那,我正好让贤然道人帮我诊治一二。”
“对对对,看病是最重要的。”杜蓝也跟着说道。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谁知道沈书元真的头一歪就睡过去了。
戚许连忙抬手托住他的脸颊,又担心碰到他的伤处,只能调整位置,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
杜蓝也不再说话,担忧的看着沈书元的脸。
等到了府门前,杜蓝看了看地段:“道人可以啊,怎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地方,我外出置宅,估计都买不了这样的位置。”
戚许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等到修葺好了,邀请杜大人来做客。”
“肯定来,我先回去了,有事让人来府里找我。”杜蓝交代完,就先离开了。
戚许看着还在昏睡的沈书元,想了下,将人背在背上,跑了进去。
“师父,师父!”他一路狂喊,跑的飞快:“快来看看清知!”
贤然道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看到戚许真的背着沈书元进屋,才诧异起身:“他怎么来京城了?”
戚许进屋将人放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贤然道人就先开口了。
“等等,你这背后的血是怎么回事?”
“先看他!”戚许连忙说道:“我这是挨了鞭子,没事的。”
贤然道人深吸一口气:“什么叫没事,全须全尾的叫没事,你这背上都是血,哪里像没事的?”
他抬手握住沈书元的手腕,对着戚许说道:“先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戚许不敢反抗,只能点头,乖乖的脱了衣服,背对着他。
贤然道人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伤,确定了都是皮肉伤,才低头看了看沈书元的脸:“怎么惹上了跶满人?”
“师父还能诊出是跶满人干的?”戚许问道。
“是啊,为师还能看着你,就知道你脑子不行呢!”贤然道人嫌弃的站起身,取出来一个瓷瓶,放到沈书元的鼻下,没过一会,就听到他闷哼了一声,鼻子里流出了鲜血。
“师父……”
“闭嘴!”贤然道人看了看血的颜色,点点头:“没有大碍!帮他擦干净”
沈书元缓缓睁开眼睛:“道人?”
他坐起身,就看到戚许光着上身,放在一边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怎么了?伤口崩开了?”
“这个傻子背着你跑进来的,你说吧!”贤然道人调配着药膏,指着戚许说道。
“我不疼的……”戚许连忙说道。
“戚许!”沈书元坐起身:“我不需要你骗我,懂吗?”
“我没骗你啊……我怎么会骗你……”戚许抿着唇,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意思是,你可以说你忍得了,也可以说就算疼,你也愿意,而不是说你不疼!”贤然道人拍了他一巴掌:“蠢!”
“不过好好的,怎么会挨打?”贤然道人帮他摸着药膏也是心疼的皱眉:“还有你,怎么会招惹到跶满,那里的人都是疯子。”
“道人还知道跶满?”沈书元问道。
“老道曾经去过赤州,也对跶满有些了解,当年听说屠城之事,我又去了一次。”贤然道人的声音暗淡了一些。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赤州像是不见天日一般的黑暗。”
“唉,水面上的花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小的都没掌心大,因为那是婴孩的皮,面积小,又因为太嫩总是会破,就越做越小。”
“那时的赤州,太惨了!”
第199章 我只想要护住戚许的好
沈书元虽然知道此事,却从没敢想过,那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戚许应该也是听宁峥说过,他点点头:“跶满的那帮人太坏了。”
“跶满坏?”贤然道人摇摇头。
“跶满最多是疯子,你想啊,这花灯,一张皮一张皮的剥,剥下还不能直接做,需要晾干,晒洗,再做出竹蹦子,把这晒好的皮套上去,这会是一支正在侵略的军队,有时间干的事吗?
跶满要是真有这么多的闲人,怎么会只打下三座城呢?”
沈书元微微一怔,道人说的确实在理,他从没想过这其中的细节,只是被跶满的凶残震撼了。
“师父的意思,是有西雍人帮他们?”戚许像是难以置信。
贤然道人挥挥手:“为师也是猜测,又没有佐证,而且若真的是这三座城里的人,说实话,想活着也不丢人。”
“想活着确实不丢人,但这样活着,不如死了,他们若是真帮着跶满做下这种恶行,便比跶满人还更加可恶。”
沈书元眼神冷漠:“跶满本就是为了侵占和掠夺,我们于他们而言,是异族,自然不会对我们有怜悯之心。”
“可同族之人,不想着反抗挣脱,却为了活,这种理由,对自己人下手,还是这样的狠手,他们比跶满人更该死!”
贤然道人摇摇头:“那若是有一天,戚许落入敌人之手,为了活作出妥协之举,你也不会原谅他?”
沈书元抬头看着戚许:“我信戚许本心。”
贤然道人一愣,释然一笑:“是啊,本心,确实比活着更重要!”
戚许也跟着点头:“是啊,我不会的。”
沈书元抬手招了招,戚许乖乖地坐到床边,贤然道人看着他那不争气的模样,叹了口气。
“戚许,不是一点都不能妥协,活着很重要。”沈书元抬手放在他的胸口:“我信你本心,是信你心中有度,自守得住心中絜矩。”
戚许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我会的。”
贤然道人拿起戚许的衣服,一个药瓶正好滚了出来,他随手拿起,却瞬间变脸,打开一看,果然只有一个空瓶。
“你这傻子!”他抬手拍在戚许脑袋上:“这解毒丸,怎么一颗都没了?”
“吃了……”戚许咽了下口水:“有人中毒,就吃完了……”
“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珍贵药材吗?你知道有些药,是为师亲自去采的吗?你知道这一瓶,为师要耗费多少心血吗?”
贤然道人气的左右看,拿起一边的扫帚,想起戚许身上有伤,咬着牙又放下了。
沈书元却出声问道:“是给宁王吃了吗?”
“恩,还有门外的侍卫。”戚许点点头。
沈书元看似无意问道:“这不知道是什么毒也能解?”
“虽然不能都解,但多少有些用处,保着一口气总是可以的。”贤然道人扔了扫帚,气的坐在桌边。
沈书元看着戚许问道:“那晚你有说,外面的侍卫也服了解毒丸吗?”
戚许皱眉想了想:“好像没有,只说喂了宁王一颗,但御医诊脉应该能看出来的吧?”
“那倒不一定,看是什么毒,不对症的话,只能保着一口气,应该看不出。”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若是宁王的事情,再叫你去回话,侍卫也服了药就别说了。”沈书元交代道。
“为何?”戚许不解。
“京中皇权为重,你这鞭子都挨了,还没明白吗?”沈书元轻声解释:“宁王现在如何还未可知,万一说是因为你给侍卫喂药,耽误了宁王诊治,不是有些冤枉吗?”
“我燃了烟火才喂的。”戚许说道。
“事实在有些人眼里不重要,所有有些事情重点在于你做了,而不在于你说不说。”沈书元说道:“宁王就是比别人尊贵些,而且道人不是说了吗,这里面有些珍贵药材。
下次啊,你就说,这是你师父调了给你保命用的,就这一颗,要是运气好,皇上可能还会赐些珍贵的草药呢。”
贤然道人一拍手:“对,这个更重要,骗点药材来。”
戚许点点头,清知和师父都说别说,那就不说:“师父,如果能有的话,是赏赐,不是骗!”
“言之有理,为师渴了!”贤然道人说道。
戚许站起身:“我去沏茶。”
贤然道人看着他走出门,才冷着脸看是沈书元:“也就我徒弟老实,这解毒丸还喂错了?”
“我得到的消息,是门外侍卫全部中毒身亡。”沈书元直接说道。
“怎么会?就像我说的,一口气肯定保的住的。”贤然道人不解:“那宁王不是也不好了?”
沈书元摇摇头:“很可能毒素不一样,宁王若是不好,今天宁峥不会有心情用我布局。”
“还是没道理,吃了这解毒丸,不该死的。”贤然道人看着药瓶,满脸不解。
“道人,保得住一口气,不代表保得住余生。”沈书元说道:“若是残了废了再也不能动了,这口气也没什么意义,只会变成拖累。”
贤然道人瞬间明白了,冷哼一声:“老道见过那宁峥几次,倒是看走了眼,这么狠心!”
沈书元摇摇头:“若真是我说的那样,也不算狠吧,这些人死在猎场,皇家会有抚恤,营中应该也有,运气好点,宁王府应该也会给点,他们的家人下半辈子,也算无虞了。
但人若是还有一口气,那就不一样了,不如昨晚死了,还能成为一柄剑。
毕竟没有戚许,他们本也活不了,只是浪费了道人的药。”
贤然道人看着沈书元冷漠的神情,听着他冷静的语气,出声问道:“那为何不直接和戚许说?”
“他现在回家养伤,猎场的事已经和他没了关系,所以那些侍卫是死是活,应该没有人特地和他说。
他便会以为,他救活了那些人,这些药也用对了地方。
现在我们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测,可能就算服了药,确实没救活呢?何苦让他现在面对这些?”
沈书元垂眸,摊开手掌说道:“京城太复杂了,想要护住戚许的好,很难!”
“但我还是想要护一护,稍微久一点,稍微长一些,等到他自己的铠甲,可以护住他全部的柔软,我再去教他更多更残忍的现实,他才能忠于本心,不毁道途。”
沈书元紧紧的握紧拳头,就像里面护住的是戚许一般。
第200章 戚郎,我是你的夫
贤然道人看着说完这话的沈书元,微微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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