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木生都这样说了,陶溪也不再推拒,便说道:“也行吧,等回去后我便画个样子出来,关键的地方再加以说明,想来也是不难做出来的。”
在他看来后世常见的躺椅,也未必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古人的智慧也是博大精深的,手艺也是没得说的,只要加以点拨说明,这样简单的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况且他要这躺椅,也并非是为自己。想到这,陶溪也就释然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陶溪也没有其他的事,便开始回转沈家。
此时的沈家书房中,沈老爷听到下人的回禀,顿时气得胡子直颤,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
“你说什么?是沐儿让你回来说他今日不回来了?”
“回禀老爷,正是公子亲自吩咐的。”
“混账!”沈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像什么话!他才刚成亲,就丢下夫君跑出去,现在居然不回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夫人看沈老爷气急败坏,连忙上前轻轻顺着他的背,“老爷,您别急,沐儿说不定是有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新婚哥儿不着家,此事传出去,会让别人怎么想?”
“老爷你让人好好说道说道也就是了,沐儿还小呢,哪里会想到这么多?”沈夫人柔声细语道。
“还小,还小,每次都是这话,我看沐儿这倔脾气都是你给惯出来的。”沈老爷不满的道。
沈夫人笑盈盈,一点也没因这怪罪的话生气。
沈老爷叹口气,“夫人啊,沐儿都已经成亲了,以后要撑起这个家了,可不能再任性了。”
“是是是,老爷先派人过去叫他回来,等他回来了,再好好跟他说道理,沐儿想来会听的。”沈夫人柔声劝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只是未免也太对不起人家陶郎君了。”沈老爷叹息一声。
沐儿昨儿个新婚夜,今儿个一早便离开,这也就罢了。可现在居然带话回来说今儿个也不回来了,等过几天忙完了再回来。换做谁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夫郎这样吧?
他能有什么可忙的,自己这个当家人都还没有他忙呢。明明知道这是儿子找的借口,却又没办法。
当初明明是沐儿一心要嫁给陶郎君的,可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对陶郎君的态度变化这么大,令他这个当爹的也脑袋瓜子疼。
“夫人,沐儿这两天似乎很不对劲,你若是得空,好好跟他谈谈。”沈老爷提醒道。
沈夫人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也有些担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老爷你放心,沐儿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我也会好好劝他的。”
沈老爷眉头这才松开了些,这些年来,他忙于打理家中产业,对沐儿多有亏欠之处,也心有愧疚,只希望沐儿不要怨他才好。
第21章
沈沐此时乘坐的马车已经到了城外的庄子地界。
沈家庄子在凤宁县是数一数二的,连绵的田地庄稼,许多的佃农正在地里田间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沈沐揭开马车帘子,询问了一句,“他们都在忙什么?”
当即有随从回答,近些时日都没下过透雨,地里的庄稼没水可不行,因此佃农们都得辛苦从河里背水过来浇灌。
沈沐心中一凛,算起来去年冬就一直没怎么下雨,到现在一场透雨都没有过,地里的庄稼已经开始打蔫儿了,农人也只有靠人背驴扛进行浇灌。
他这才想起来,上辈子这一年确实受了旱灾,更往南的地方,似乎更早就有了干旱的迹象,受灾也更为严重。
他拧眉沉思,上一世,沈二叔主动请缨,打理沈家粮食买卖这一块,趁着受灾之机,囤积居奇,将粮食价格涨上去。他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骂名却留给了他爹,沈家大房当家人。
以至于后来,他们大房被污蔑下狱时,其中有一条罪名就是囤积居奇,哄抬粮价。
当时,他爹一时不察,后来有所觉察时,又被二叔花言巧语骗过,导致留下祸根。他还记得父亲后来常常悔恨不已,说不该轻信他人。本以为是至亲血脉,是能相信之人,没想到背后给刀之人,也是这样的至亲兄弟。
沈沐闭了闭眼睛,这一回,他可不能让二房得逞。
他们沈家虽然从商,祖上却传下来规矩,不义之财不可取。每每有天灾人祸,他们沈家都会不遗余力捐助赈灾,却不会从灾民手中获利。
沈二叔的做法,有违他们沈家祖训。
这一世,他已经洞察先机,他得仔细想想该如何应对此事。
虽说朝廷会派官员前来赈灾,可是这凤宁县到底偏远,朝廷派发的赈灾粮,都是优先重灾区,这凤宁县想要指望朝廷,那是不可能的。
他记得那时候沈家庄子也是受灾不轻,他爹虽然免了庄子上佃农的佃租,可是辛苦种下的粮食最后颗粒无收。佃农全靠这点粮食养家糊口,现在全没了,便只能卖儿卖女,或者成为流民。
上辈子二叔打理这些,他也不太清楚沈家庄子上的佃农情况。但是依二叔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给这些佃农好处的,现在他提前知道此事,最好是想办法能减轻一点庄子上佃农的损失才是。
沈沐看着那些担着水桶来来回回的佃农,心情越发沉重。
早有接到消息的管事前来迎接,将一众人等引到下榻处。
沈沐没心思休息,让人将这庄子上的管事都叫了过来。
众管事心有戚戚,他们消息灵通,早就得知了沈家大房沐公子招赘,准备接掌打理沈家产业一事。
现在沐公子新婚还未过,就来了庄子上,而且还第一时间召集所有管事,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沐坐于主位上,闭目养神,等待人到齐。
先来的人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议论沈沐叫他们前来究竟为何。毕竟庄子那么大,庄子上的管事们各司其职,都是很忙的。
以前主家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召集那么一两位管事之人也就是了。今日沈沐召集全员到齐之事,在以前很少有过。
等到最后一人到来,有人在沈沐耳边低声禀报了一声,沈沐这才点头,睁开了眼睛。
厅中有十来人,都是管事打扮,见沈沐眼光扫过来,都心下一紧,危襟正坐起来。
“今日找大家过来,一是认识一下,二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众位。”沈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众人闻言,心中稍微一松,原来没什么大事,这就好,这就好。
“想来你们都已经听说了,沈家的产业以后我也会出一份力,希望日后我们能和睦相处,将沈家产业发扬光大。”沈沐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一口,然后才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都是沈家家生子,或者是沈家买断回来的奴仆。能做上管事的位置,足以说明他们的能力还算的上是出众的,自然也都是人精,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沈家的产业不管换谁打理,他们都只要遵从命令就是。
庄子的大管事沈忠站了出来,行礼道:“沐公子尽管放心,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来,我等必定尽力而为。”
沈沐点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扬声道:“如此便好。初次见面,大家还是先认识一下吧。”
众人依次站出来,纷纷自我介绍,沈沐用心记下,满意点头。
紧接着,沈沐便又道:“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为我解惑。”
众人齐声连道不敢,沐公子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便是,他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沐直接问道:“如今庄子地里秧苗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还暗自猜测,沐公子有什么很难的问题要问他们,就怕他们回答不上来。
没想到沈沐问的只是关于地里庄稼之事。这些事他们都熟哇,天天经手照看着呢,岂会回答不上?
当即就有人道:“田里秧苗已经种下,虽然也有些移栽不成活的,但都已经补种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成活以及长势还是很好的。”
“是吗?今日我来之时,见到田间地头上不少佃农都在担水灌溉,往年也是这样吗?”
“以往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情况,是因为近几个月还没下过透雨,因此田间有些缺水,为了不耽误庄稼,小人这才让大家担水浇灌。只要等老天下一场透雨,田里积水足够,就没这么麻烦了。”有人解释道。
沈沐听得蹙眉,百姓都在盼望老天下场雨,以缓解地里缺水的状况。可他知道,一直到秋收这场雨也没能等来。
河道上游更多的地方旱情更为严重,渐渐的就连河里的水位也下降,地里的庄稼受旱情影响,到最后颗粒无收。
“已经多久没有下过透雨了?”沈沐沉声问。
众人对视一眼,有人心里盘算一番,“好像自去年冬,就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大雨了。沐公子,您问这个是……?”
“据我所知,南边的很多地方都没下雨,有些小河道已经开始干涸了。如果照这样下去,再等几个月,地里的庄稼只怕……”
沈沐闭了闭眼睛,缓缓吐出这么几句话来。
第22章
沈沐的话让众人一惊。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地道的庄稼人,又岂会不知沈沐话中的未尽之言?如果真像沈沐所言,他们都能想像得出久旱成灾,田间地头会是怎样的状况。
“应该不会这么巧就成灾了吧?”有人踌躇道:“往年像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可只要老天下几场雨,一切问题便都解决了。说不定过不久就会下雨了。”
到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将事情想得太坏。
也有人赞同沈沐的话,忧心道:“难怪河里的水位一天比一天低,继续这样下去,沐公子所言只怕成真。”
众人低头不语,各自盘算着将来情况的严重性。
沈沐神情严肃,“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各位有什么想法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这种事情大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因着灾情大小不同,处理办法也不尽相同。
“如若将来真旱情成灾,我们现在就要尽可能的囤水,粮食能救一点算一点。”
“囤水?如何囤?咱们庄上的所有家伙什都用来装水又能装多少?还有庄子上那么多人,人吃畜喝的又要不要水?”
“依我看,咱们不如让大家多打几口井,至少能保证庄子上的人饮水够用。”
“此法不可!真遇上大旱,再多的井都没用,到时候河水枯竭,井里那就更没什么水了。”
众人沉默,天灾之下,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下去之后你们随时注意地里的情况,有什么都可以及时禀报于我。”沈沐虽然也心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行按耐下来。等他回去之后跟父亲提一下情况,到时候再商议看看如何吧。
等众人退下,沈沐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厅堂之中。
周围的静谧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白雪皑皑,空旷无垠的北地。他甚至卷缩起了身子,心底无来由生出莫大的挫败感来。
就算他重生一回,又能怎么样?面对这些天灾人祸,他依旧毫无办法也无能为力。
他眼神空洞,想及自身,如果命运是老天早已注定,他重生一回又是为了什么?
从昨日到今日,他一直试图用忙碌来遮掩自己的茫然与不安。直到此时,他内心的无措茫然越来越膨胀,以至于带动心绪难平。
天道无情,人又如此渺小,即便重生回来,他能做的又能有多少?他是否又真能改变沈家大房的命运呢?就像现在,哪怕他知道未来的旱灾,他也无法靠人力去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将他从迷茫惶恐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随身小厮有些不安的看着他,“公子,您没事吧?您脸色不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的这就去给公子您找大夫。”
“我没事。”沈沐勉强勾了勾唇角,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只是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小厮怀疑的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真实性。
沈沐不想跟人解释太多,便转移了话题,“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小厮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道:“公子,老爷派人过来了,说让您回去。”
“回去?”沈沐摇摇头,他现在还不能回去,他还打算等明日再到田间地头去亲自看看情况,回去后才能有足够的说服力。
“你去知会一声,今日我就在庄子住下了,等两天忙过了,自然就回去了。”
小厮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前去照沈沐的意思回话。
沈沐现在也没心思想其他的,根本就没能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自然也不会想到,这番话带回去后,沈老爷又是一阵气闷不已。
沈沐在田间地头转了一圈,又前去看了河道,三天后才回了沈家。
他第一时间就去沈老太爷的院子看望祖父,没想到却见到了最不想见之人——陶溪。
陶溪之前找沈家木器坊打造了两把躺椅,木器坊的匠人虽然没有见过躺椅,不过有陶溪画出来的样子图,加上详细的说明,好歹弄清楚明白了。
这些匠人师傅都是几十年的手艺了,一通百通,很快就按照陶溪的要求做出第一把躺椅来。
陶溪看过之后很满意,第一时间就给沈老太爷送过来了。
“我说老太爷,您看您成日呆在房间里,连阳光都见不到,病哪里能好?依我看来,多晒晒太阳,多呼吸新鲜空气,病才能好得快。”
陶溪看着密不透风的屋子,长期的封闭,加上浓重的汤药味道,即便是没病的人也给闷出病来。
陶溪的劝说让沈老太爷有些意动。
一旁的照顾的丫鬟急了,“姑爷,老太爷这病,人大夫说了不能见风,如果见风,病情加重怎么办?”
“大夫是什么时候说的?”陶溪不紧不慢的问。
丫鬟道:“去年冬日老太爷受了凉,病情一直辗转反复,大夫那时候就说了不能再吹风受凉,否则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你也说了,是去年冬日,到现在都已经四月天了,难道不应该因时制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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