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老爷不敢相信,沈沐从未出过远门,更不曾经办过这些事,他能行吗?
此行去往北方,路途遥远不说,说不准遇上什么盗匪贼寇,那可就危险了。
想到此,沈老爷摇头不同意,“不行,你到底经验不足,不适合前去。”
沈沐还待争取,沈老爷已经摆摆手说道:“此事让我好好想想,过几日再行安排。”
沈沐只得作罢,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购粮这是必须的。其他的,我认为还是要想法保证地里的粮食,尽量少受点损失,让佃农能有一口吃的。还有就是我们沈家的粮铺,不得随意涨价,囤积居奇才是。”
这一点,沈老爷也是赞同的,先让沈沐督管着,一旦发现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立马处置。
至于地里的粮食,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沈老爷叹息一声,“现在佃农们都已经开始担水浇灌了,等日后水只怕会更加紧张。一旦缺水,人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只怕会颗粒无收啊。”
陶溪在一边看书,却也将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的。沈家虽然是商户,却并非像一些奸商只顾赚钱,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与之相反,沈家以儒者之仁心经商,不取不义之财,不为不仁之事,富而好礼,乐善好施,救国济民。
两相对比之下,可以说沈家算得上是真正的儒商了。
陶溪见两人忧心忡忡,不由道:“趁现在旱情还不算太严重,河水还没断流,多储备些水啊。”
第25章
“说得倒是轻巧,储水,拿什么来储?庄子上瓦盆大缸全部装满了也储不了多少。”沈沐不耐烦的道。
之前也有人提过,确实行不通,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此焦头烂额了。
沈老爷沉吟道:“只能让他们先行存储些水了,先保证人畜饮水,如果实在顾不上,就只能先将地里的粮食放在一旁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沈沐还未来得及点头,就听陶溪又开口说道:“你们就没想过蓄水池,水窖什么的拿来储存水吗?”
“蓄水池、水窖?”沈老爷疑惑的问道。
陶溪比划了一番,“蓄水池,就是在河边或者半坡之上修建塘池,不仅可以防洪涝灾害,也可以在干旱缺水时节用于抗旱。”
“你说的可是陂塘?”沈沐只稍微一想就反应过来了。
“额……好像也可以这么说。”陶溪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陶溪,真不愧是读书人,只稍微提一提便能想到此法来,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
不过他却摇头道:“修建陂塘得利用地形、水源条件,规划布置。庄子那边整个地势低,又没有自然地势可以利用,修建陂塘储水只怕很难。”
陶溪没有去看过地形,当然不知道这一点。
沈老爷也道:“沐儿说的没错,修建陂塘,不是一点半点人力物力就能建好的。此事还需要报上衙门,由县太爷裁决才行。况且时间不等人,等陂塘建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道:“你说的水窖又是怎样的?”
陶溪不确定这个地方有没有水窖,据他所知,一般是黄土高原缺水苦水之地水窖储水用得比较多。
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又将水窖的作用方法说了一遍。
沈老爷与沈沐对视一眼,都觉这个法子挺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
“这个法子不错,我明日就去庄子上让人着手修建,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建好开始储水,只需要多建几个水窖,地里的粮食就能有救了。”沈沐迫不及待的说道。
沈老爷看了陶溪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道:“沐儿,你才回来就在家里多歇几天,你看阿溪在沈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不如陪陪他?至于水窖,可以先吩咐人去做。”
你要记得你才刚新婚燕尔啊,哪有人新婚燕尔之际,抛下夫君,三天两头往外跑的?即便陶溪不说什么,架不住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啊!
沈老爷可谓是操碎了心。
沈沐眯起眼,扫过陶溪。
陶溪接收到沈沐眼中的凉意,心中一紧,连忙笑道:“父亲,沐哥儿忙正事呢,灾情要紧,可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粮食,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等以后得空了,有的是时间说话不是?”
沈沐闻言,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算你识相!
“这……此话也有道理。”沈老爷点头,又对沈沐道:“那你得空便回来,水窖的事安排下去,自有人照看着,也不用你天天盯着。”
沈沐低眉敛目,顺从的应道:“是,父亲,我知道了。”
他嘴上答应得好,至于怎么做就完全看他自己了。
陶溪这边也松了一口气,沈沐离开,他也不用天天面对他那像是自己欠了他不少钱,寒若冰霜的脸,以及冰冷的带着杀意的眼神了。
事情告一段落,沈沐先行告退,一路风尘仆仆回来,还未休整过呢。
而陶溪则留下又与沈老爷说了一会躺椅的事情才告辞离开。
回到沈沐的院子,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看了一眼紧闭的正房门,陶溪摇摇头,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看来应该找个时间跟沈沐说清楚,他与沈沐只是权宜之计,以后两人和平共处还是各奔东西,总要说明白才是。
陶溪施施然往偏房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丫鬟小厮们的诡异眼神。
等到了房间门口,陶溪突然傻眼了,房门紧闭,门上挂着两把明晃晃的大锁。
“??”陶溪一头雾水,他记得他出去之时并未锁门来着啊?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转身逮到一旁经过的小厮,“唉!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怎么门给锁上了?”
小厮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道:“姑爷,先前夫人过来了一趟。”
“夫人?”沈夫人过来干嘛?跟这门锁又有什么干系?
“咳咳,姑爷,夫人说了你与咱们公子是夫夫,这才成亲呢,怎么能分房睡?夫人大为光火,吩咐人将姑爷您的东西都搬去了正房,并且亲自将偏房都上了锁。”
……陶溪一头黑线,竟然无语凌噎。
小厮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姑爷,夫夫床头打架床尾和,您与公子有什么事,说开就好,没必要分房啊。要小的说,姑爷您也别拧巴了,我家公子最是心软是最好说话的了,您就说说好话,大不了陪个不是来就行了。”
其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难啊,夫人可是敲打了他们,要他们恪尽其守。公子和姑爷有什么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要从中劝解,尽力撮合来着。实在不行,那便禀报夫人,由夫人出面,而不是隐瞒下来。
夫人敲打了众人一番,大家也都不敢造次了。
陶溪听了这番话,只想以头撞墙,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什么叫他拧巴,这都叫什么话!
明明就是他们公子不待见他啊!!!
现在怎么办?房门锁了,他的东西都在沐哥儿那里呢,难不成要他今晚睡门外?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沈夫人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高明至极。
“砰砰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正在灯下看书的沈沐问道。
门外却没有回答,敲门声依然在继续。
沈沐无奈,放下书便去开门。
房门打开,露出陶溪一张讨好的俊脸。
沈沐微有些怔忪,回过神来之后随即冷下脸来,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沈沐应该是刚刚洗漱过,只穿了一袭雪白亵衣,衣绳只随意松松系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氲氤湿润的发披散着,发尾滴落的水珠,调皮的沿着脖颈,缓缓滑进微微敞开的衣领,隐入衣襟。
陶溪摸摸鼻梁,移开了视线。沈沐这才察觉到自己似有不妥,他脸上一红,拢了拢衣襟,又将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方才狠狠瞪了陶溪一眼。
第26章
“有话就说,否则就请离开。”沈沐说了一句,便准备关门。
“哎!别啊。”陶溪连忙伸手阻止,“我有话说,你先听我说完行不?”
沈沐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双手环臂,目光冷然,他倒要看看陶溪过来找他是有什么事。
陶溪环顾了一下四周,总觉得身后有眼睛在盯着他,他小声道:“隔墙有耳,我能进屋说嘛?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是有正事。”
沈沐想了想,还是微微侧身,让出路来。
“谢谢。”陶溪道谢,然后走进屋中。
沈沐闻言一愣,上辈子一起生活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他说道谢这样的话。哼!他难道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改变对他的态度了吗?真是痴心妄想!
沈沐没有看到,在他关上门转身之际,外头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丫头捂嘴一笑,转头离开了院子。
“那个,你之前安排我一直住在偏房。”陶溪也不墨迹,开口说明原委,“听小厮说,夫人之前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我们……那个……分房的事,一怒之下就将偏房的门都锁了。”
沈沐微微蹙眉,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应该是他们两人还在父亲那里时,母亲趁着那段时间过来的。
只是,母亲无缘无故又怎会知道这些小事?难道是有哪个不长眼的透露出去的?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反常,生养他的母亲又岂会不清楚?忧心之下过来院子,来到沐哥儿的居所,从种种蛛丝马迹上,居然发现刚刚成亲的夫夫俩人竟不在一个屋。
沈夫人惊的无以复加,刚刚成亲的两人怎么不住一个屋?最可恨的是,还没有人跟她提过此事,如果不是她过来看到,还不知道会隐瞒到什么时候。想到此,她当即勃然大怒,狠狠发作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一通,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来,逼着让两人能共处一室。
“此事,我并不知晓。”沈沐如是道。
陶溪点头,知道沈沐所言属实,“我的东西都被人搬过来了,没办法,我才过来的。”
“现在怎么办?”沈沐问道,钥匙在沈夫人手里,一时半会陶溪肯定也没法去住偏房了。
陶溪想了想,知道沈沐不愿意与自己共处一室,便道:“不如我去小书房将就一下,等过几日沈夫人气消了再想办法吧。”
沈沐沉默,在陶溪看来应该就是默认了。于是陶溪四下里看了一圈,找到自己的被褥书籍等物品,就准备打包带走。
“等等……”沈沐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陶溪回头,就看到沈沐一脸纠结的神色。
“怎么了?”陶溪不解的问。
等了半晌,沈沐才开口道:“我母亲既然已经知道分房之事,那她肯定会密切关注我们。你如果去小书房,前脚去,后脚她就会知道了。谁又知道她到时又会有什么法子想出来。”
陶溪愣了一愣,“好像也有道理,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呆在这里吧?”
“你便暂时呆在这里吧。”两人异口同声说出口来。
空气有一刹那的静默。
陶溪看向了沈沐。
沈沐话一出口就有了几分悔意。也不知道为何,刚刚的话还未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不过话已然出口,便没有了收回的余地。
沉默了一会儿,沈沐解释道:“没必要再折腾了,这房间有里外间,你便睡外间的榻上。等明日丫头进来打扫前,将被褥放到里间床上。”
“何必多此一举?”
“丫鬟必定会去向我母亲禀报,只要不让丫鬟小厮发现,只能暂时这般了。”
陶溪这才了然,看了一眼靠在窗边的小榻,脸色有些苦逼,他一米七八的个儿,在这张不足一米六的榻上睡觉,不得将他憋死?
看到陶溪脸上苦闷的神色,沈沐心中莫名有些高兴。
“你若没什么异议,就这样吧。”沈沐一锤定音。
陶溪能有什么异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沐看了他一眼,“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屋子的外间,如若不然,哼!”话语之中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行吧,知道了。”陶溪叹了一口气,对方能收留他已经是万幸了,总比睡外面露天院子的强。
沈沐转身便进了里间,其实,里间外间也只不过是用一座屏风隔断开来的,到底是一间屋子,对方有什么响动,也是一清二楚的。
陶溪铺好被褥,躺在上面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睡了吗?”他出声问道。
里间久久没有动静,就在陶溪以为沈沐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沈沐轻轻回了一句,“怎么?”
沈沐此时心情复杂,前世他与陶溪同床共枕八年,原本还想着一日夫夫百日恩,没想到陶溪攀龙附凤,薄情寡义,害他家破人亡。
今时今日他们又共处一室,前尘往事涌上心头,怎不令人感慨万千。
现在回想起来,他放陶溪进屋,又将他留下来,真就只因为母亲的关系吗?
从小父母就疼他,如果他执意而为,父母多会依从他的意思,即便将人赶出去,又能拿他怎么样?
只不过终究他还是心软了一瞬,做出出乎自己意料的举动。沈沐心情复杂,暗自说服自己,也算不上心软吧?自己应该是因着之前他帮着出主意,又送了一门买卖给沈家,才稍微对他好一点。
也仅仅只是这样了,上辈子的事情,他不会忘记。这辈子即便陶溪什么都还来不及做,他也不能够原谅。
所以陶溪无论做什么,他都不应该共情才是。
正思绪翻飞,就听到外间翻来覆去的陶溪在问他。
“沈沐,有一件事,我一直想找你说清楚。”陶溪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将话说开。
“什么事?”沈沐话音没有起伏,不知道是怎样一个态度。
陶溪组织语言,有些怅然道:“听说你以前很喜欢陶溪,请你二叔出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他成亲?实不相瞒,我并不知道你二叔许下了什么代价才让陶溪答应与你成亲。因为我这几天脑子混混沌沌,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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