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锦绣很难受。
那种四肢无力,被沉浸在死水里的感觉,又一次席卷全身。
整个人一时如置红莲业火之中,烧得他几乎无处遁形,一时又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不管是热,还是冷。
他都被迫承受着,恍恍惚惚间,嗅到了很诡异的黏腻气味,既陌生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闻过,还混合着令他很心安的檀香,是师尊的气味。
只要一想到可能是师尊,李锦绣紧绷的神经,瞬间就松弛了,坚信无论何时,师尊绝不会伤害他。
可才一放松,那种潮水般的窒息感,再一次涌了上来,李锦绣睁不开眼睛,连动动手指都困难,被死死钉住根本动弹不得。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了师尊的声音。
听见师尊一声声低念他的名字,也听见了师尊和平时不一样的语调,沙哑低沉又黏腻,如同有什么魔力般,让本来都蓄起了两分力,准备反抗的李锦绣,再一次软了下来。
他觉得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师尊从来不会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唤他的名字,更不会把气息灌满他的身躯。
真是好可怕的噩梦。
李锦绣想,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面颊,被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托起,师尊蛊惑人心般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乖乖吃下去,好不好?”
吃……?
什么?
李锦绣心生疑惑,下一刻鼻尖和唇瓣就似被烧红的火炭,轻轻碰了碰,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在李锦绣的房里。
变幻成他的小白兔,此刻被灵力禁锢在床榻上,满眼惊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一把散发凌厉寒意的长剑,从外慢慢挑开了床纱,径直横在了“李锦绣”的喉咙上。
“看来你的修为还未曾恢复,这个反应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来人一袭黑袍,正是御尸宗的少主宿文舟,此刻旁若无人撩开床纱,剑指床榻上的少年。
一看之下,不由眉头一蹙。
自然瞧出他中了幻颜丹,不由冷冷一笑:“怎么,一向自负美貌的李锦绣,如今居然用幻颜丹来遮掩容貌?”
“既不想再恃美行凶,何不挑具姿色平平的身体?偏要挑个俊的。”宿文舟觉得李锦绣就是在故弄玄虚,欲迎还拒,语气更加讥诮,“难不成你是担心若没了绝色容颜,容成宣就更看不上你了?”
“李锦绣”瑟瑟发抖,根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宿文舟仔细端详他的面容,由于他就是正道修士口中的邪魔歪道,修的也都是阴毒至极的鬼术邪法,与正道修士所习的术法截然不同。
因此并未看出眼前的“李锦绣”是个假的,惊见他这副模样,宿文舟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气的。
“为何不说话?是不屑于跟我这种邪修打交道,还是无颜面对我?”
“李锦绣”还是不说话,只瞪着眼看人。
宿文舟彻底没了耐心,落了句“我总会有办法逼你开口”,便用捆尸绳将人捆住,往肩上一扛,悄无声息离开了房间。
却恰好被彻夜辗转难眠,无法安睡,在附近徘徊的燕雨真意外撞见,见李锦绣被人掳走了,眸色瞬间一沉,来不及通知师尊,长腿一抬就跟了过去。
翌日赵家就举办了满月宴。
一早裘云音就命侍女将这两日来,命三名手巧的绣娘,日夜不休紧赶慢赶才裁制出了一套新衣服,颜色是艳丽的绯红,上面还绣了几朵牡丹,看起来非常华丽。
虽不知李公子的身量尺寸,但衣料乃浮光锦,一旦穿上衣服就会完美贴合身形。
“请李公子换上这身衣服,务必参加孙少爷的满月宴。”
这本不用任何人提醒,李锦绣肯定会去。
待侍女走后,李锦绣没着急换衣服,反而满屋子找起了兔子。
奇怪,他昨夜临走之前,明明把兔子用灵力禁锢在床上的啊。
怎么一早回来,兔子就不见了?
李锦绣对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师尊把他从水池里捞出来,抱在怀里的那一刻。
其余的都记不清了。
醒来后就睡在师尊的房里,师尊则坐在床边,守了他半宿。
见他醒来,关切询问他可有哪里不适,李锦绣活动活动胳膊腿,除了腰酸之外,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他本来还苦恼着,怎么和师尊解释昨夜之事,哪知师尊非常善解人意,并没有逼问,反而挥挥手,命他回房洗漱一番。
如此李锦绣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翻箱倒柜连床底下都扒拉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兔子,李锦绣狐疑昨夜自己晕过去了,只怕幻形术失效了,这才让煤球挣开了束缚,不知跑哪儿玩去了。
也罢。
李锦绣心大,并没有多想,美滋滋洗漱完毕换好新衣服,对着铜镜照了照,非常满意。
如果没有被幻颜丹遮住容貌,那他就更满意了。
但这也没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赵元慎是头倔牛,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非藏着掖着不说。
若李锦绣解了幻颜丹,那岂不是赵家上下都知道,他就是赵元慎养在外面的“男宠”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脸李锦绣不想丢。
当他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果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不过这样也好,李锦绣目前只想低调做人。
目光在全场搜寻一圈,没瞧见师尊,也没瞧见燕师兄,估摸着两人待在一块儿,再一回神,一名侍女就走了过来,冲他盈盈施礼,请他入座。
李锦绣自然以为这也是大师姐的安排,便随那侍女去了。一到才发现赵二正和几个同龄人坐在一处,看样子就是专门等他的。
李锦绣合了合眼皮,不想跟赵二,以及赵二的狐朋狗友一道儿玩,这样既抬高不了他们,还拉低了自己。
索性调头就走。
身后立马传来赵二的声音:“哎,你别走啊,嫂嫂命我好生招待你,还特意亲手做了几道拿手好菜,你若一走,那岂不是辜负了嫂嫂的一番美意?”
李锦绣走不动了,转身走了过来。
赵二起身邀请他坐下,笑道:“这就对了嘛,来者是客,我定会一尽地主之谊……对了,你会不会喝酒?”
“不会。”
别问,问就是不会,什么也不会,本人,废物。
说这话时,李锦绣已经坐下了,大致扫了眼桌上的酒菜,然后拾起一双筷子,伸向了松鼠桂鱼。
是不是大师姐亲手做的,他一尝便知。
结果令他失望了。
啪的一声,李锦绣把筷子放下了。
赵二不以为意,听说他不会喝酒,就满满给他倒了一杯,说是要感谢他此前仗义出手,说着自己先饮下一杯。
望着几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李锦绣估摸着就是来探查自己底细的,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
反正闲来无事,李锦绣决定跟他们玩玩,可光喝酒哪有什么意思,吃瓜最有意思了。
“实不相瞒,我跟在江宗主身边,也有一阵时日了,习得了几分浅薄医术,尤擅诊脉,可通过脉象来探知此人近来做过什么。”李锦绣道。
此话一出,很显然几人都不信,赵二嗤笑道:“你就吹罢,别以为侥幸救了我家阿隐一次,你就成名医圣手了!”
李锦绣淡淡道:“不试一试,怎知我在吹嘘?”
“那好,你且说赌什么?”赵二给他挖坑了,“若你说得不准就算输,输了就吞下这个,如何?”他把一个小玉瓶放在李锦绣面前,“我倒是要瞧瞧,你长得什么模样!”
李锦绣也不带怕的,反问:“那若是我说对了呢,你们又能给我什么?”
几人都是修真界的二世祖,闻听此言有说赌法宝,赌金银的,也有说赠美人和灵丹妙药的。
但这些东西对李锦绣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他道:“若我说对了,那你们每人多添一倍的礼,献给赵家孙少爷,如何?”
这倒是不难。
只不过……赵二疑惑道:“那你图什么?”
李锦绣答非所问:“赵公子,我前天晚上临睡前吃了三碗小云吞。”
赵二愣了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就如你所言,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锦绣跟人拌嘴有一定的技巧,从不自证,只会想方设法抓对方的话柄,从而借力打力。在口舌之争上,他就没输过。
顿时把赵二怼得哑口无言了。
游戏开始了。
李锦绣捋起衣袖,假模假样摆开架势,曲着两指虚虚贴向了一位公子的腕上。
“你位置放错了罢?”这名公子嫌弃地道,“这是我的血管啊,你到底行不行啊,莫不是在哗众取宠?”
“别管!”李锦绣绷着脸,手指慢慢摸索着找位置,“我有自己的节奏!”
众人:“……”
与此同时,李锦绣望着对方的眼睛,开始读心了,片刻后道:“你三日前去了一趟青楼,和那里的姑娘一夜春宵,可对?”
“胡说八道!”此人瞪着眼恼道,“我家世清白,父兄管得极严,怎么可能出入那种腌臜之地?!你再乱说,我拔了你的舌头!”
“三次。”李锦绣语气肯定,“第二次结束时,你就有点力不从心了,还磕了点药。”
“闭嘴!”此人|大惊失色,霍然站了起来,指着李锦绣的脸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骗子,居然敢当众胡说八道!”
李锦绣不急不躁,又道:“吃的五石散罢?那玩意儿少吃点,吃多了会死的。”
气得此人挥拳就要打人,立马被一旁的人拦住,纷纷让他消消气。可就在肢体纠缠时,从那人怀里掉出了一个小玉瓶,赵二拿起来打开一闻,神情瞬间就变了:“还真是五石散啊。”
第28章 我要的是你!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承认,对方一把夺过玉瓶,铁青着脸,怒火不好跟赵家二公子发作,自然要通通发泄在名不经传的小白脸身上,顿时怒火中烧:“简直是一派胡言,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这个五石散你要如何解释?”赵二捏着下巴,疑惑地问。
“我,我是用来治疗心疾的!”此人捂了捂胸,“气得我胸口疼!”
李锦绣眨了眨眼睛,不急不缓地道:“你胸口疼可不是被我气的,是被人家姑娘咬的吧?”
“嗯,你们还玩小皮鞭,滴|蜡,对吧?”年纪不大花样挺多的嘛,李锦绣又稍微探索了一番,居然发现连画面都能看见!
这一发现让他无比惊讶,不过后知后觉定是自己的修为在慢慢恢复。
所以读心术也逐渐精进了,从简单地读心,到慢慢能探索旁人的记忆,如今连记忆都能形成画面了。
李锦绣觉得很神奇,这可是罕见的好本事,不由深|入了几分,结果就看见一幅幅不可言说的画面,画面中一男一女不着寸缕,跟两条白|花|花的蟒蛇一样,紧密地交织在了一起。可能是极享乐,男的张着嘴,吐出一股股热气。
画面冲击力太强,李锦绣“啊”了一声,赶紧抽回心神,通红着脸骂:“年纪轻轻,不学无术!我要是你老子,非一巴掌把你拍死了干净!”
这简直石破天惊,赵二当即就来了兴趣,为了验证李锦绣这话的真实性,他便示意左右两边看戏吃瓜的人,把此人衣服扯开瞧一瞧。
好在此处僻静人少,重要的客人都汇聚于正厅呢,根本不会有人管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如何玩闹,只要不玩得太过火就行了。
衣服被扯开了一角,果然露出胸口处尚未消散的猩红牙印。那人面色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突然跟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似的,嘭的一声坐了回去。
“厉害啊。”赵二愣了愣,随即回眸对着李锦绣轻轻抚掌,“想不到李公子这般天资聪颖,不过才跟了江宗主几日而已,竟就学了这么一手好本事!”
李锦绣端起酒杯,缓缓饮下一口压压惊,闻听此言,也只是淡淡一笑。
如果不是看对方年纪小,今日又是小外甥的满月宴,同为被邀请来的宾客,若是闹大了,谁的脸面都不好看,否则他还能发掘出更多。
不过眼下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李锦绣放下酒杯,笑眯眯地问:“下一个谁来?”
其余人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李锦绣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在场的都是修真界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谁不知道谁啊,私底下谁没干点混事?
但干归干,一个个屁股擦得都很干净,这要是当众被人抖落出来了,可就丢面了。
一时间竟都不敢上了。
李锦绣还没玩够呢,便道:“刚刚我就是胡猜的,运气好而已,这回肯定没那好运气了。这样罢,我要是猜得不对,我学两声狗叫给公子们听听?”
“那要是又说对了呢?”赵二试探性问。
“那自然是你们学狗叫给我听啊。”
李锦绣笑容更甚,明明面容看起来平平无奇,此刻却隐隐透着几分夺魂摄魄般的狡黠,让人看了就没法移开目光。
见众人还是迟疑,李锦绣索性就用了激将法,语气略有几分讥诮,“不是吧?你们不会各个心里都有鬼,所以不敢玩了吧?”
“也罢。”
李锦绣不等他们回答,起身随意整理衣袍,作势要走,可好胜心很强的赵二公子哪里肯放人走?他还没打探出此人的真实底细呢,回头怎么跟自家大哥交差?
当即就随手推了个人上去。
在李锦绣假模假样地伸指搭脉时,其余人都围在一旁,睁大眼睛仔细观望,片刻后,李锦绣才故弄玄虚摸了摸下巴上根本一点都没有的胡茬儿,发出“嗯嗯”的声音。
“到底怎么样了?说呀!”赵二特别急,也特别好奇,生怕李锦绣不敢说了,又道,“你别怕只管说,出了事有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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