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绣当年就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一日是江寒溯的徒弟,一生都是,除非师尊舍弃他了,否则他永远都不会背离师门。
换句话说就是,你我正魔对立,黑白分明,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宿文舟那时情绪比较激动,说了句:“那又如何?你我可以殊途同归啊!”
可还是惨遭无情的拒绝,李锦绣的心真是又冷又狠。
所谓的正道不过就是浮于表面的虚伪,到头来还不是无情舍弃了李锦绣?
江寒溯感受到了情敌的挑衅,表面依旧风轻云淡,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拢,漆黑长睫落下两扇阴影。转着指间墨玉环,他问:“你想和我打?”
宿文舟摇摇头,他只是嫉妒江寒溯能以师尊的身份,光明正大将李锦绣绑在身边,并不意味着他会莽撞到自寻死路,稍一欠身,拱手道:“家父托我向江宗主问安,江宗主洪福齐天,青春永驻。”
话锋一转,他又直起腰来,语气得意,“实不相瞒,江宗主座下二弟子燕雨真,此刻就在我手里。”
此话一出,江寒溯眸色骤冷,李锦绣也惊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觉得不可能,就以燕师兄的本事,怎么可能被御尸宗的人抓住?
不过也不一定,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十几波,甚至上百波尸群的车轮术搞下来,任谁也吃不消的。
为了验证此话真伪,李锦绣遥遥望着宿文舟,开始读心,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心沉的消息……燕师兄真的被抓了,还被宿文舟藏了起来。
李锦绣有点急了,因为他还隐隐听见宿文舟的心声,说什么操|了一夜,死鱼一样一动不动,气人,快气死了之类的。
虽然有含糊不清,但李锦绣还是凭借着正常人该有的想象力,明白了什么——难不成宿文舟昨夜把燕雨真抓走后,他们两人……?
只要一想到小舟弟弟把燕师兄睡了,李锦绣头顶的天都要塌了,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幸好旁边赵二及时搀扶了他一把,赵二拍拍自己的胸膛,跟他保证:“你放心!我保护你!绝不会让你落入御尸宗手里!”
李锦绣惊魂未定,脸色非常难看,急得额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望向宿文舟的眼神晦涩至极,还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殊不知他的一连串反应,都尽数落在了江寒溯眼里。
那意味可就大不一样了。
无妨。
江寒溯阖眸,指间的墨玉烫得发红,禁咒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一圈圈锁住他的灵力,同时也压制着欲.望和燥火。
小徒儿一直都如此,见一个爱一个,心里能同时装好几个男人,自己早就习惯了。
和小孩子没什么好生气的。
江寒溯睁开眼眸,平静地端起茶杯,慢慢饮下了一口冷茶。
滋味苦涩。
宿文舟把目光从江宗主身上移开,看他那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就以为李锦绣的身份还没被识破,当即命令李锦绣自己走过来。
赵二不肯,把李锦绣护在身后,不悦道:“你想作甚?他对我赵家有恩,是阿隐刚认的舅舅,你敢胡来,我赵家不会放过你!”
“真是稀奇啊,原来他竟是孙少爷的舅舅!”宿文舟的眼神越发凌厉,恨不得把触碰到李锦绣的那只脏手砍掉,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不说我倒是没看出来呢。你们赵家明知李公子不愿展露真实容貌,还在他的酒水里下了破解幻颜丹的药,此举可算不得光明磊落啊!”
“下什么药?我还没来得及下啊!”赵二满脸迷茫,可话到此处,其余人哪里还听不明白。
裘云音面露怒容,冷眼剜向了赵元慎,然后把两个儿子紧紧护在怀里,满目怨恨地望着御尸宗众人,怒斥道:“御尸宗当年屠戮我沧山派满门,又以鬼术意图取我儿性命,如此血海深仇,我今日必要杀了你们,以慰沧山派诸多亡魂在天之灵!”
她把孩子交给奶娘和侍女,由几个护卫先护送着离开。
裘云音锵的一声抽出长剑,怒指宿文舟,“受死罢!”
宿文舟笑道:“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两人率先打了起来,其余人也纷纷抽剑御敌。
赵二觉得李锦绣就是有点小聪明,实则文弱不堪,风吹就倒,指定帮不上什么忙,留在场上也是给人当活靶子的,尤其听见宿文舟冲众门徒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抓活的!”
赶紧三拽两扯的,将李锦绣往人后方拉,不让他参与混战。
李锦绣心里急,真要是打起来了,小外甥的满月宴就毁了。万一混乱间,大师姐或者小舟其中有一个受伤了或者身死,李锦绣都无法接受。
一把挣开赵二的手。
李锦绣召出师尊不久前赠他的长剑,铮的叩开了剑柄,灵力流窜的雪亮剑锋,映照在他的脸上,眉目疏朗清寒。
赵二被推的一个踉跄,直接从大厅扑到了院子里,这才发现到处都是御尸宗的门徒,他们正在合力施法,设下传送阵。
乌泱泱的行尸走肉如漆黑的潮水般,从逐渐黑沉下来的天幕间踉跄着涌来,一个个如同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摇摇晃晃,张牙舞爪,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以及无形的死亡硝烟。
赵二看得头皮发麻,总算相信宿文舟说的话了,才站稳就气得骂李锦绣不知好歹,可下一瞬就惊鸿一瞥,竟隐隐在此人身上,看见了当年那个人的影子,竟情不自禁唤了声:“李锦绣?”
好在声音不大,周围又乱,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来。
李锦绣抽出长剑,冷眼剜他一眼,只这么一眼,赵二就紧紧捂住嘴,还冲他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你们赵家真是被渗透成了筛子!”李锦绣冷冷道,“想必是出了内鬼!”
“我,我不是!”赵二闻言赶紧连连摆手。
“我知道你不是。”
就这么一句,赵二突然有一种灵魂被击穿的感觉,才刚要展露笑颜,就听见李锦绣说,“以你的脑子也当不了内鬼。”
赵二:“……”
“糟了!”
李锦绣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顾不得赵二了,执剑转身就走。
却不是往大厅里去,而是绕去了角门,总算在走廊尽头堵住了护送两个外甥先走的门生和几个护卫,一见来人是李公子,几人先是一愣,但也没放松紧惕。
门生拱手道:“李公子这是何意?”
“你们要把孩子们带去哪儿?”李锦绣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伸出了手,“把孩子给我,我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恕难从命!”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竟直接抽剑,迎面刺来。
李锦绣侧身躲闪,刚要出手,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男音。
“李公子莫要担心,这几个人都是我赵家最忠心的护卫,绝不会伤害两个孩子。”赵祁走了上前,语气温和,“眼下只是先将孩子们带去祠堂,那里供奉着赵家列祖列宗的灵位,定能庇护他二人不受伤害。”
而后便眼神示意众人先走。
可下一瞬,一把长剑就挡住了众人去路。
李锦绣眸色一冷,仰头望向了面前的男人:“内鬼就是你罢?”
“李公子……”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李锦绣对他用了读心术,瞬间就明白赵祁暗地里勾结了御尸宗,当即怒火中烧,迎面一剑刺了过去,趁人躲避之际,又挥剑冲向几个门生护卫,意图从他们手里抢回孩子。
可赵祁也不是吃素的,见事迹败露也不装了,抬手召出法器银|枪,在空中看似随意一扫,竟幻化出道道幻影,刹那间纵横交错,虚虚实实分不真实,直教人眼花缭乱。
少年的额间冒出了一层冷汗,执剑格挡,可赵祁的枪法高明,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精妙绝伦,突然一|枪|刺向面门,李锦绣急忙提剑去挡,被刺的侧首仓惶躲避,才不至于被一枪.爆头。
“有趣!”
赵祁面露惊讶,可很快又勾唇一笑,比起三两招就惨死在他这杆银|枪下的废物来说。李锦绣这般貌不惊人,实力却非同一般的年轻人,更讨人喜欢。
当即又跟他连过数招,招招都下了死手。
李锦绣被势如破竹般锐不可挡的精妙枪.法,逼得连连后退,还不得不分神去阻止那些人把他的两个外甥带走,一时间空气中剑气流窜,他被逼到节节败退,慌忙躲避时,长.枪直冲胸口,陡然间,他提剑横挡时,那长.枪却硬生生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向他喉咙刺来!
李锦绣瞳孔骤缩,还以为自己这回又要死了,千钧一发之际,他通过读心术,知晓了这绝妙枪.法中的破绽!
一时间犹有神助,仓惶躲开这夺命一枪,手腕一震,挽出数道剑花。
赵祁怔了一下,很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必杀技会扑空。更没让他想到的还在后面!
他往后每一招都仿佛提前被识破了,招招都被轻松化解!
数招之后,赵祁不得不重新打量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沉声问:“你到底是何人?”
李锦绣答非所问,声音中满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爽朗笑意:“我曾独创了一套剑招,还没有起名字,今日就拿你喂招,你可瞧好了!”
他不想被识破身份,因此所用无一招半式是灵剑宗的剑法,方才是乱打一通,只守不攻,凭借着读心术化解杀招,此刻就真正是正儿八经的较量了!
当然了,李锦绣还不忘解救小外甥,通过读心术,知晓了几人的弱点后,悉数将几人打倒在地。
阿隐到底年纪大点,之前也是见过李锦绣的,还被李锦绣抱着玩了小半日,这会儿倒也不怕他,还乖乖听话,抱着弟弟躲在柱子后面。就露个毛茸茸的脑袋出来。
李锦绣笑笑说:“别怕,舅舅一会儿就带你们去找娘!”
有了读心术就相当于是背后偷袭,人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锦绣用读心术作弊也是没办法,他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又用不得师门术法,不用读心术的话,难道让他站着等死吗?
李锦绣无意伤人性命,此人是赵家的人,无论做错了什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处置。
本想见好就收,把人暂且制服就行,岂料远远传来了脚步声,还伴随着赵二的喊声,李锦绣稍一恍神,赵祁就看准时机,果断收枪,那一剑就刺入了肩胛。
赵二才一现身就恰好撞见了这一幕,顿时震惊在了当场。
赵祁恶人先告状:“他是御尸宗的人!快去通知其他人!”
“不可能!”赵二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他才不是御尸宗的人!”他明明就是李锦绣!
明明是灵剑宗的人才对!
李锦绣收回长剑,顾不得解释了,他得赶紧把外甥们藏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折身回去阻止纷争,便向赵二讨缚灵绳,可当赵二老老实实掏出来,并眼睁睁看着李锦绣要捆自己的小叔时,立马不干了。
“你怎么能问我要缚灵绳捆我的小叔呢?!”
“可眼下这也没别人啊,我不问你要问谁要?”李锦绣劈手夺来,刚要施法把人捆了,岂料赵祁还有后招,竟一个瞬移术躲开了,还挟持了两个孩子!
“放开他们!”李锦绣怒道,“挟持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可赵祁只是冷冷一笑,并未多言,抱着孩子离去时,恰好跟赵元慎等人迎面相遇。
“小叔!”
赵元慎愣了愣,惊见小叔怀里的孩子,还有他身上染血的衣袍,再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李锦绣,及李锦绣手里染血的剑,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当即抬腿挡在三人面前。
好巧不巧的,赵二追过来阻拦时,抱着李锦绣的腿,一叠声阻拦道:“李兄!李公子!冷静一点!我小叔与你无冤无仇,你作甚要伤他?”
此话也证实了李锦绣执剑伤人一事,赵元慎已然扯下覆眸白绫,剑指李锦绣,冷冷道:“我今日倒是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赵二更急了,认定这副平平无奇的面容之下,就是昔日李锦绣的脸!当即赶紧去劝阻他哥,大喊:“他就是个丑八怪!没什么好看的!!”
宿文舟赶来时,恰好听见此话,当即冷冷一笑:“瞎了你的狗眼!”
竟敢说李锦绣丑?
李锦绣狠过坏过,薄情寡义,卑鄙无耻过,可就从来没丑过!哪怕借尸还魂也品味独特,挑了具漂亮尸首。
宿文舟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打开塞子,直接往半空中一泼,然后挥袖将灵液扫了过去,直冲李锦绣!
李锦绣不躲不避,迎面被泼了个正着。
一阵火蛇舔过的灼热刺痛之后,少年清俊至极,也明艳昳丽的面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展露在人前。
陆续赶到的众人惊见这一幕,纷纷发出惊叹。
想不到那么平平无奇的面容下面,居然藏着一位人间绝色!
怪不得御尸宗这般大张旗鼓,也非要他不可!
宿文舟冷冷一笑,漂亮罢?他是我的!
“这,这……”赵二愣愣看着,“这不是他啊。”余光扫到站在人群前面的裘云音时,他喊了句“嫂子”,目光再落回李锦绣身上时,表情比吃了苍蝇都难看——
嗯,小嫂子。
第30章 师尊吃醋了
该来的躲不了,李锦绣抬手抹了把脸上残留的灵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略有些凌乱的额发捋至耳后。
或许是捋头发的动作有些阴柔,也或许是从一个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的少年,转眼之间就洗尽铅华般变得姿容胜雪,容光焕发,前后的反差令人惊艳,场上在经历了短暂的鸦雀无声之后,骤然响起嘶嘶的抽气声。
李锦绣三年前很享受众星捧月时,人人惊艳的目光,三年后竟有一种被人当众泼了脏水的羞耻感。
尤其当他通过读心术,听到左右人不同态度的心声时,这种羞耻感,瞬间又扩大几倍。
【怎么是他?!他不是被远远打发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赵元慎的心声,此话冒出来的同时,他几乎是惊慌失措般地立马回眸,望向了人群中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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