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绣觉得小舟弟弟有点夸张了,燕师兄虽然很俊,但也不至于能吸引全修真界的男人吧?
如果是自己还差不多——毕竟他可是当初被万鬼宗定向培养过,意图将他培养成魅惑众生的炉鼎,不过还没培养多久,就被他给逃了。
“ 江宗主约莫不知,尸虫啖肉之刑,远非旁的酷刑可比,每当尸虫将受刑者的血肉吞噬干净,只余一副白骨,只需滴上一由我秘制的灵液,就会迅速皮肉再生。才生出的皮肉格外娇嫩,惨被尸虫再度撕咬,痛苦翻倍呢。”
宿文舟还转过头来,敛眸定定凝视着李锦绣,沉声问,“你猜,当年那个不自量力闯我御尸宗行窃的小毛贼,经受了几轮尸虫啖肉之刑,才晕了过去?”
矛头一下指向李锦绣了,见大魔头和师尊也望了过来,李锦绣略微有点紧张,心说,问我干嘛,我当时又不在场,我怎么知道?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讲啊,我得捂紧了小马甲才行。
“十轮。”宿文舟也不指望李锦绣能回答他,已经主动揭开了谜底,冷冷道,“普通人受一次就痛不欲生,涕泗横流了,他倒是能忍,我觉得有趣儿,就骗他说,只要他能撑过十轮还不晕过去,就把琉璃眼给他,只不过他也得有命拿走才行。”
李锦绣暗暗咋舌,敢情小舟弟弟和燕师兄之间的仇怨,从五年前就已经结下了啊,他竟是个傻的,跟瞎眼苍蝇似的,明明和燕师兄同住在亲传弟子的别院里,日日都能见到,却对此事一无所知……依稀记得,五年前燕师兄好似确实闭关过一阵,只怕那时就是养伤去了。
这仇怨更深了,李锦绣惆怅得很,真不知道日后如何化解这桩孽缘。
想不到燕师兄能为师尊做到这种地步,看来是真的非常在意师尊,如此一来,李锦绣也能理解了,燕师兄为何那般防范他了。
在听见宿文舟贬斥这种行为愚蠢至极时,李锦绣忍不住替燕雨真说了几句好话,正色道:“他行窃是他不对,但归根结底了,他也是为了在意之人,无可奈何之下才行出此举。当时年纪尚轻,身受酷刑已经算是对他的惩罚了。既然御尸宗已经把琉璃眼赠给他了,又何必在多年后旧事重提,还,还当着江宗主的面,贬低此人?”
这不是打师尊的脸面,指责师尊管教不严么?
与其说他是维护燕雨真,不如说是下意识维护起了师尊。
然而,他此番话落于在场三人耳中,意味可就变了。
江寒溯和宿文舟双双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在意之人。
而时烨则是隐晦地察觉到,此人对江寒溯的感情很微妙,仔细瞧去,这个少年披的白色外袍,非常不合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衣袖过长都遮住了指尖,莫不是江寒溯的法衣?
当即神情就变了。
李锦绣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气氛突然僵沉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人的目光或愤怒,或平静,或窥探,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这种三方夹击之下,李锦绣的额头慢慢沁出了一层冷汗。
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一定是!
到最后时烨也没能如愿邀请到江宗主去御尸宗做客,在李锦绣明面上帮忙,实际上捣乱之下,非常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见血封喉的厮杀,待燕雨真还有赵二带人赶来时,御尸宗众人早已经逃之夭夭。
看见李锦绣安然无恙,赵二面色一喜,冲过来就要抓他的手臂,结果半道儿上被燕雨真截胡了。
“你拦我做什么?!”赵二推开燕雨真横过来的剑,不悦地道,“他是我哥养在外头的小嫂子,我还不能凑近点,问问他有没有受伤了?”
“什么小嫂子!少上杆子过来认亲戚!就算他曾经是,也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他是我灵剑宗的弟子!”燕雨真冷冷道,两人你推我搡的,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
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才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忽察觉到两束冷冰冰的目光,不由抖了一下,等他再回眸望时,刚好和师尊擦肩而过。
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光线明亮到有些刺眼,李锦绣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感觉师尊好像生气了。
更糟糕的是,他还没明白师尊生气的点在哪里。
第39章 师尊暗暗吃醋
小舟弟弟虽然被他义父带走了,可留下的烂摊子还在。
李锦绣暂时顾不得师尊,赶紧拉着赵二追问两个小外甥可否平安。
“你放心吧,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已经被我哥追回来了。只不过……”话到此处,赵二显得有些为难。
李锦绣不是那种喜欢刨根究底之人,也隐约明白了什么,不过说到底了,这是赵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瞎参和什么的。
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赵二追问他被掳走后发生了什么,以及他和御尸宗之间是不是有仇,既然有仇何不杀了他,还要千里迢迢将他挟持到此地,还有为什么披着江宗主的衣服,他自己的衣服哪儿去了。
李锦绣很敏锐地察觉到燕雨真冷飕飕的目光宛如两把利剑,唰的一下往他身上投来,赶紧抬抬手,打断赵二的喋喋不休,郁闷地问:“我没被杀,你很失望啊?”
“失望倒不至于,我就是很好奇。”赵二满眼的清澈,“你跟我讲讲呗?”
“你问这么多作甚?”燕雨真不允许李锦绣再离开自己的视线,更不允许任何人跟他独处,跟棒打鸳鸯的大棒似的,杵在两人中间,将赵二隔开,不悦道,“赵二公子有这份闲心,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家的事吧,少把手往别人家伸!”
“我就是因为关心家事,所以才追着问的!”赵二眼睛一瞪,据理力争起来,“他虽说没名没分,一直被我哥养在外头,但肯定有点感情在。不久前救了我大侄儿,如今又因赵家缘故,被御尸宗的人掳了去,赵家万不能坐视不理。我关心他是理所应当,反而是燕公子,此前不是明明很厌恶他,恨不得离他八丈远,这会儿倒是护上了?”
燕雨真冷冷道:“你的眼睛是瞎了么?哪只眼睛看见我护着他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从方才开始,你就一直防着我。”
赵二十分不悦,说这话时还挑衅似的往李锦绣身边凑了凑,很快就被燕雨真再度隔开了。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御剑飞行,入耳风声阵阵,李锦绣心里惦念着小舟,不知道小舟这次来势汹汹闹了一出,到头来什么收获也没有,还白搭上一波门徒,回去后不晓得会不会受罚。
御尸宗虽是邪宗,但门规也十分森严,对待门中弟子的刑罚,远比名门正派的更加严酷,不知会不会也给小舟弟弟上什么尸虫啖肉之刑。
早知道当时态度就该再强硬点,哪怕拼了一条命,也要趁乱将小舟带走才是。
李锦绣正苦恼着呢,冷不丁被旁边的剑气挤了一下,因为心不在焉,身形一晃,差点从剑上摔下半空,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稳住了剑身,听着耳边两人争执,竟不知何时就争执到了“李锦绣”,也就是自己身上了。
赵二怒气冲冲地道:“燕雨真,我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实在太过分了!就是因为你脾气臭,在师门中没什么朋友,当初李锦绣看你可怜,才跟你一道儿玩,可你倒好,他死后你是一点都不难过啊!”
“我为何要难过?”燕雨真冷眼睨向一旁鬼鬼祟祟投来目光的李某人,声音很冷,“欺师灭祖,忘恩负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李锦绣的心脏突然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用刀子猛戳了,赶紧御剑往旁边闪闪。
原本他想飞快点的,可俩人追得很紧,非得跟他挤在一块,他不得不以“旁观者”的身份,听赵二和燕雨真为他争执不休。
“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确实是李锦绣的不对,但说到底了,你素日跟他在一块儿,明知他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了,也不拉他一把,但凡你当初多劝劝他,他能走到最后一步吗?”说这话时,赵二也往李锦绣身上瞥了瞥,试探的意味很浓。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他自己糊涂,旁人如何劝说得了?”
怎么没劝?!
燕雨真当初就差把嘴皮子磨烂了,反复拉着李锦绣喝酒谈心,让他不要糊涂,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呢,死残废一天到晚坐轮椅有什么好的啊,还是个药罐子,离二里地就能闻到身上一股子苦药味,不嫌难闻啊?
真要是在一起了,李锦绣不仅得天天给容成宣推轮椅,还得一日三餐伺候他喝药,图什么呢?
燕雨真当时就曾问过他,抛开容成宣的那张脸,还喜欢他哪里?
李锦绣当时回答他:“抛不开。”
可把燕雨真气得够呛。
李锦绣眨了眨眼睛,将燕师兄的心声听了个正着,当即就不禁咋舌起来,心说燕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啊。
同时也暗暗惊奇,自己年少时那么执迷不悟的吗?
人人都说他爱慕容成宣,指责他为了容成宣连脸都不要了,还因爱生恨,走火入魔之下,连昔日恩师都敢当众拔剑相向,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每每听见旁人提及容成宣,还心如止水的,一点波澜都没有。
赵二更恼了,李锦绣毫不怀疑此刻如果是在平地上,他就该气到跳脚了,咋咋呼呼道:“就是因为你对他这种态度,才让他一错再错!倘若我是他师兄,我才不会放任他那么胡来,定会把他关在房间里,哪怕把他腿打折了,再也不放他出去,也好过看他疯魔!”
李锦绣:“……”
我真是谢谢你啊,你也没放过我。
宿文舟掳走他后,走的是水路,两天时间一口气将他从瀛洲拐到了距离瀛洲八万里的广陵,说起来真是难为师尊了,居然千里迢迢追到了广陵来。
水路最容易隐藏气息和行踪了,也不知道师尊是用了什么方式,才精准追到了此地。
赵二才十几岁,正是藏不住事儿的年纪,李锦绣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小舟弟弟还虚晃一枪,派了一部分门生挟持着燕雨真往和广陵相反的方向去了,江寒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之中,选择了孤身往广陵追去,也就是说,他在两个徒弟之中,选择了李锦绣。
“我猜江宗主定是中了御尸宗的奸计!”赵二神神叨叨地道,“御尸宗在北边,江宗主却往南行,定是认为御尸宗在行调虎离山之术,偏偏正中了他们的诡计,简直岂有此理!”
修真界从李锦绣还没出生那会儿,就有公认的四大害,恰好位属于修真界版图中的四个方位,因此将这四个宗门统称为四大邪宗,分别是上北御尸宗,下南天魔宗,左西万鬼宗,右东炼魂宗。
本身这四大邪宗之间,互相掣肘较劲儿,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就是干,每次都打得轰轰烈烈,死伤无数,彼此之间积怨已久,都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逐步蚕食。根本不存在勾结联手,平时不起内讧就不错了。
因此,赵二并不认为御尸宗的□□将人掳到南边的天魔宗,所以口口声声说是诡计。
就为了让他们误以为两宗之间有所勾结,从而派人往南追,找天魔宗要人。等天魔宗的人跟灵剑宗弟子打起来了,御尸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简单来说就是,赵二认为江宗主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中,没能亲自去救座下亲传弟子,反而救了个名不见传的小角色。
说实话,李锦绣都有点佩服赵二的想象力,不过还真被他猜对了,小舟带他往南跑,还真不是去投靠天魔宗,而是要带他回家祭拜父母的。
只可惜啊,没能祭拜成,师尊找来的太突然了,终究是有点遗憾。
当然了,这种话也不好对外乱讲。
“说起来多亏了贵宗的沈师兄,幸好他出现及时,不仅帮我哥追回了两个儿子,还救回了燕公子,否则此刻燕公子只怕已经被关进了御尸宗的地牢里,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折磨呢。”
赵二说这话时,还有点幸灾乐祸,下一刻一道劲风袭来,差点将他扫下高空,才稳住身形就怒骂道,“燕雨真,你有病啊,好端端的,你突然推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冷笑,很显然燕雨真不想再跟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燕公子好端端的,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被御尸宗的人掳了去?难不成这些年都没什么长进,连御尸宗的门徒都打不过?”
燕雨真冷冷道:“赵家的护宗结界漏得跟筛子一样,内鬼都出在了自家人身上,身为主家不好好反省,反而责怪到客人身上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语罢,还冷眼睨向了李锦绣,等李锦绣抬眸同他对视时,又匆匆将目光移开了。
李锦绣满脸迷茫,有心想对着燕师兄一探究竟,但又生怕探知出了不该知道的,再想想燕师兄不久前的屈辱遭遇,当即默默闭紧了嘴,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是不要招惹燕师兄为妙。
任何人突然之间“失贞”了,想必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待他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拉着燕师兄开导开导。
暮色渐笼,晚霞如血一般照红了半边天,行至半道儿时,众人跟前来接应的一波人汇合。
人群中一袭素衫的公子最为显眼,虽是修士,但身上透着一股很浓的书卷气,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明亮如星辰,望着人时犹如春风拂面,给人一种平易近人之感,身后跟着十来个灵剑宗的弟子,见到师尊时,眼神一亮,迅速收剑落地,步履轻盈,快速拾级而上,拱手拜道:“弟子见过师尊!”
江寒溯冲他点点头,见夜色已深,索性就吩咐原地休整,明日再赶回仙岛。
李锦绣一看见大师兄沈银竹就非常高兴,大师兄的年纪比大师姐还有长几岁,也是师尊的首徒,性格最是温柔不过,对下面几个师弟师妹都很好,一向尽职尽责,从不舍得苛责,哪怕面对的是顽劣不驯的小师弟,也总是耐心十足。
每每李锦绣在外闯了祸,不敢面见师尊,都会蹭蹭跑去寻求大师兄的庇护,只要大师兄肯帮忙开口求个情,师尊或多或少都会网开一面。
李锦绣强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假模假样地对着大师兄拱手行礼,道:“见过大师兄,我叫小山,是师,不,是江宗主新收的入门弟子。”
是入门弟子,而不是亲传弟子,只有亲传弟子才有资格叫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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