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流说着,同时有意无意地把钥匙扣递到程间寻面前,虽然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但程间寻已经想好要把它天天戴在自己车钥匙上。
“好像是有这个说法。”他说。
纪流继续说:“有一天鹦鹉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另一只鹦鹉,为表心意它把身上的羽毛拔了送给对方。但那只鹦鹉不好追,所以它拔了很多次。”
“然后呢?”
一条浴巾盖不住两个大男人,程间寻又扯了一点给纪流。
“然后羽毛被拔光了,鹦鹉就跟对方说——”纪流按住他扯浴巾的手重新盖了回去,一语双关道,“冷。”
不开玩笑,冷库里安静了好几分钟。
温度没变化,但程间寻确实觉得周围又冷了一点。
他憋不住笑了出来,对上纪流眼里带着的揶揄,又往他身上挤了点,没个正经地双手撑在头后面:“这有什么的,拔光了把对象哄开心了,抱上去蹭蹭不就不冷了。”
纪流看他把钥匙扣揣回兜里,让人别光坐着,起来活动活动也能让体温下降的慢些。
程间寻看他起身往门边走,也跟了过去。
纪流把里面能动的把手按钮又试了一遍,门依旧纹丝不动。
程间寻注视着他一直绕着周围观察的身影,突然问道:“哥,你听到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了吗?”
纪流先是疑惑了下,随后才意识到他是在说那些隐晦的同生共死的承诺。
虽然没说的很明确,但程间寻的言下之意其实是让他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对他来讲,不管是站在职业上还是私人感情上,把自己排在最后已经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了——前者是他毕业出警校那天一字一句宣誓出来的信念,后者则是保护住重要之人的本能。
程间寻等半天没等到他讲话,也没催,就盯着他看。片刻,才等到一句“听到了。”
语气平和不带起伏,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可信度的样子。
警报器还在响,但门口到现在都没出现人。
俩人的体温都还不算糟糕,纪流跟他坐回去,程间寻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
“你说那服务生还能在我俩死之前赶回来吗?”
“能。”纪流应道。
程间寻没说话。
他这人吧虽然没有积德行善但也没干过什么太坏的坏事,小时候天桥上看到乞讨的残疾老人都会摸俩硬币给他。
后面为什么不给了呢,还是因为有次亲眼看见残疾老头下班,两腿一蹬跑的比他还快,他这才知道人心险恶。
瞟了眼还在沉思怎么出去的纪流,觉得要是真死在这简直亏大发了。
倒不是因为自己还年轻,主要是他还没跟纪流上床干点让软件硬化的事,总觉得人生不够圆满。
但现在这种环境下也干不了这么刺激的事,干点别的还差不多。
纪流摁开手机看了眼还是没信号,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了。正准备起身试试暴力破门,程间寻就突然从旁边凑近,然后毫无征兆地咬上他的嘴唇。
纪流眉尾微挑,饶有兴致地垂眼看他,没拒绝。
程间寻亲了一阵才移开,跟他保持在一个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哥,你是不是还没主动亲过我?”
除了上次那半小时的交易,其他时间他每次想抱想亲的时候,纪流虽然不会拒绝,但给他的时间都有限,短的可怜,一两分钟都没有。
程间寻道:“这都快要死了,你满足我一下呗。”
纪流递给他一个“不要乱说话”的警告眼神。
脸上是呼吸中飘出来的暖流,虽然中和不了全身的寒冷,但起码能留下一小片温热。
他说过,如果程间寻前进的方向就是朝着自己,那他可以拉开撞线等他过来。
纪流从不把爱理解成占有,而是理解成让他幸福。
所以在不知道程间寻对自己的心意前,他会任由程间寻走他自己想走的路,目送他去他向往的方向。
不用回头看自己,不用回应自己单方面的情。
但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他有自己的私心。他知道了程间寻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满足于此,他想要这份感情再多一点,再深刻一点。
他不是被动,只是在等,以退为进地等程间寻继续往自己身边靠拢。
都说调教人最好的方法是打一巴掌给一颗枣,但纪流的性格通常不会打巴掌,只会减少枣的量,一次只给一点点。
痛苦没有,甜头也不够。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勾的人心痒痒。
给程间寻种下了瘾,却不给他足够剂量的药。
让人难受得要死还偏偏没办法说。
“行不行?”程间寻扒拉了他两下,怕他不愿意又变着法儿地说道,“哥,宝贝,行不行?又不干别的,亲一下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以后要是有机会干别的,他还是会想办法干上的。
周围的温度好像没那么冷了。
纪流握住他的手腕加重了几分力道,他看向程间寻投过来的视线,在人还在准备搜刮理由让他同意的时候,偏头贴了上去。
纪流没控制他,双手都轻轻垂放在身侧,像是一个奖励吻。
不需要他顶开牙关,程间寻早就迫不及待地单手搭上他的肩,以一种“快来啊快来啊”的轻松姿态自己张开嘴。
口腔内部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一切都是柔软的,探进去的感觉让人留恋,不想离开。
终于不是浅尝辄止,程间寻感受到纪流准备逐渐加深的意图,似乎他们身处哪里已经不重要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阻止他必须完美汲取到由纪流主动的这个吻。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冷库门外“咔咔”几声响动,天王老子就这么走了进来。
纪流在门开的瞬间抽身看过去,服务生看到他们还活着明显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用坐牢了。
今天冷库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听到警报声的时候他连出狱后上哪儿讨饭都想好了。
他看向俩人,一个面色平淡地回看自己,另一个……
好像不要需要他来救的样子,看着怨气冲天,仿佛能直接杀死他。
服务生没来由往后缩了缩:“您、您二位,没事吧……”
“没事,东西放好了,你清点一下。”纪流拉着程间寻出去,又提醒道,“注意安全,记得找人把里面的备用锁重装了。”
“啊……好的。”服务生赔笑地朝他们鞠躬,“不、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程间寻现在的怨气已经重到能给整个城市供电了,他经过服务生,忍着一肚子窝囊气扬起嘴角,笑得阴阳怪气:“不晚不晚,来的刚刚好,好的不得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心里盘算着下次要找什么理由再来一次。
服务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收到投诉状了,心如死灰地看向纪流,却正好看见他唇角挂着清淡的笑意,静静看着程间寻气急败坏在不远处等他的身影。
服务生眨了眨眼,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会儿。
纪流留意到他的目光也没在这件事上多做文章,跟他说了声没事,朝程间寻那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
程间寻:我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人?
◇ 第99章 烫吗?
温泉池就在游泳馆隔壁,程间寻本来想跟过去的,但游泳教练只有这个时间段有空,纪流让他先去,说自己一个小时后就来。
泳池里的人比之前多了很多,程间寻的教练是个黑皮男人,他问了嘴才知道还是个没毕业的体育生。
人黑就显得牙比较白,以至于他跟程间寻介绍自己的时候程间寻连他叫什么都没记住,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牙上。
莫名其妙,他脑子里出现了黑人牙膏……
“你好啊,怎么称呼?”
“程间寻。”
男人点着头问:“你对什么泳姿比较感兴趣呢?”
“除了狗刨,其他哪个简单学哪个。”程间寻倒也不挑,游泳是个得长期学的东西,他只在这待两天,本来就是想试试而已。
但狗刨不行,有损形象。
他没法想象以后跟纪流去游泳的时候自己在后面跟狗一样刨来刨去,想想都浑身一抖。
男人没多犹豫就推荐他学蛙泳,确认了他不怕水后开始教他漂浮。
不会游泳的人很难浮在水上,纪流端着盘小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教练正虚虚托着程间寻的腰腹帮他保持平衡。
他默不作声地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径直坐去不远处的休息椅。刚坐下没多久,就迎面走来一个带孩子的女人。
女人让小姑娘自己去玩,端着果盘朝纪流颔首:“你好,我孩子就在前面那个泳池,附近没位置了,方便跟你拼个桌吗?”
“坐吧。”
女人很有分寸,只占了桌面一角,说了声谢谢,看他年纪不像有孩子的样子,闲聊似的问道:“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纪流点头“嗯”了声,见她要跟自己说话,自然而然放下手机。
“我是跟孩子爸爸带孩子来玩的。”女人递给他半个苹果问他吃不吃,“我跟孩子她爸平常忙得要死,有时候出个外勤两三天都回不了家,本来这周没空的,但又怕一直这样孩子跟我们生疏了,赶紧请个假带她过来玩玩。”
纪流闻言有些诧异:“你们是警察?”
“是啊。”女人无奈又自嘲地笑笑,“能挤出个周末陪陪孩子简直比登天还难。”
纪流默叹一声表示认同,他们忙起来真是一年都没几个休息日。
女人是个自来熟,闲着没事干脆就跟他聊了起来。
程间寻被教练托着在水里游了两个来回,钻出来的时候刚好跟纪流淡淡扫过来的视线对上。
一触即离,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程间寻瞥了眼刚把手从自己身上移开的教练,后背没来由抖了两下。
他立马蹿出水面往纪流那边走去,身上的水珠顺着他结实又完美的肌肉线条滴在地上,留下一路痕迹。
“哥。”
纪流手肘搭在桌子边缘,五指扣住杯口,缓慢摇匀了里面的运动饮料才把杯子给他。
“学的怎么样了?”
“还行。”程间寻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得意洋洋地撞了下他的肩,“也没我想的难啊,回去你教我呗。反正家里有泳池,到时候把水抽了都换成纯净水。”
纪流拿了条毛巾给他,淡声道:“不会,找教练。”
程间寻手上莫名出了点汗,连忙解释道:“我就要你教,哪个教练比得上你,今天只是怕泳池水不干净对你伤口不好才不让你下去的。”
他殷勤地剥了块柚子给纪流,纪流本来就只是看他突然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想逗他两下,拉了条椅子让他坐。
程间寻好半天才松了口气,在冷库待了这么久他也有点发晕,出来还打了好几个喷嚏,明天估计要感冒了。
想到这他抬手伸向纪流额头,还没碰到就被人拦了下来。
抽动几下发现纪流用的力气不小:“我看看你烫不烫,我出来的时候都头晕。”
程间寻知道纪流这人就算哪儿不舒服,只要没到马上就死的程度他都不会说。
俩人默不作声的手上暗自较劲,片刻后,纪流放下杯子,拉过的他手腕慢慢贴上自己前胸。动作毫无预兆,语气却平和的像是在问他晚上吃什么。
“烫吗?”
因为要来泳池,纪流没换衣服。浴袍的款式领口开叉很低,软塌塌地垂落在身上。腰带松垮地系着,里面的视野若隐若现。
程间寻手指无意识动了下,一直出神到纪流又问了他一遍才反应过来。
“啊?哦……不烫。”
但是他怎么感觉自己变烫了……
纪流没持续很久,松开手靠回椅子上,看了眼时间:“萧遥说晚上去外面海滩烧烤,你再游会儿,差不多了我叫你。”
程间寻压根没认真听他讲话,本能地不想移开手。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什么该有的不该有的画面都出来了。他闭了闭眼,随口说了声知道了后当即跳回泳池里试图让自己冷静冷静。
妈的,他咬牙切齿地想,还好现在是白天。
他缩回泳池只露出上半张脸呼吸,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危机感,想了想还是打了声招呼,换了个有啤酒肚的一看就大自己一辈的中年男教练来教。
女人看他在水里扑腾,嘴角噙着笑:“你弟弟呀,跟我老公一样,都是不着四六咋咋呼呼的性格。”
纪流收回视线,笑道:“外向点也好。”
“是啊,外向总比闷闷沉沉的好,其实我老公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以前就跟闷油瓶一样。”女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用甜蜜的语气说着嫌弃的话,“他那时候什么事都不爱跟我说,苦啊累啊压力啊全都自己扛。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怕我担心,可他这样也总会让我觉得我在这段感情中不被需要,像外人一样被推在一边。”
“我们是情侣,是夫妻。后面几十年的路我都想跟他一起走,那事情也该一起扛才对,你说是吧。”
纪流只听她讲,没说话。
“后来吧就因为这些事吵架了,其实说白了是我自己没安全感。”女人道,“都说感情爱到最后全凭良心,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就老是患得患失怕他哪天就把我踹了,就想着大不了自己先走。”
“后面怎么样了?”纪流问道。
“还能怎么样。”女人朝不远处的小女孩扬扬唇,“还不是结婚生孩子了,他现在变得比以前外向多了。真心相爱的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能说清楚的都不算事儿。”
小女孩朝这边跑过来说想去对面的滑梯玩,纪流把餐盘里的糖果都送给她,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笑着说:“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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