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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询往火头营送了几麻袋生姜只是开始。
军队人数众多,楚询送的生姜虽然不少,但分下去也着实算不上多。没感染风寒的人喝点姜汤去去寒也就罢了,感染风寒的人凭这点姜汤却是不够。于是火头营的人也不知得了谁的指点,居然又找上了她,让她帮忙在辎重里再找点生姜送去。
楚询:“……”
就离谱,生姜这种调味料,辎重里有多少你们火头营没数吗?
但不管火头营有没有数,她已经送过一回生姜了,这次当然也不好推脱。不然火头营的人随便去辎重处问问,就知道她的生姜不是从那里来的。到时候还要想办法解释,简直麻烦。
为了省些麻烦,楚询只好又往火头营送了几回姜,前前后后大几千斤,搬得她险些累趴。不过还有比她更倒霉的,那就是决定偷偷盯梢的常四——天知道看着这家伙大袋大袋的往火头营送生姜,常四前前后后找不到生姜来路,有多怀疑人生。以至于事后他再次找到穆靖安说起此事,已经往楚询身上打下了不是仙神就是鬼异的标签。
万幸穆靖安并不信鬼神,但对楚询的好奇心,却是越来越重了。于是等楚询回来时,便特意问了一句:“火头营的姜够用吗?”
楚询闻言一顿,而后坚定回答:“够的。”
穆靖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之后很快她也没心思探究楚询那点小秘密了,因为很快有人来报,有茂城的斥候在军营外徘徊。
这消息一来,营帐里还算轻松的气氛霎时一变,穆靖安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了。
楚询也不蠢,很快猜到了其中缘由:“难道是营中闹风寒的事,被敌军知道了?”
沉默许久的常四替她解了惑:“小将军特地调了咳嗽的人去营门处值守巡逻。”
楚询就听不懂了,军中不少人染病,这时候正该隐瞒,怎么还特地暴露出去呢?她不由回头看了看穆靖安,却见她脸上表情虽然严肃,却并不沉重。
穆靖安很清楚,经过一个冬天的训练,她带领的这支桐城守军体质已经大大加强了。淋雨着凉难以避免,但也不至于因为区区风寒,就使军队战斗力大降。而且楚询也拿了姜出来,她既然给了就不会吝啬,有生姜帮忙驱寒,士卒的病情也会更快好转。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示敌以弱?如果黄嵩当真敢趁机偷袭她的大营,她就有把握让他有来无回!而且趁此机会,她也能将计就计,做些什么。
于是穆靖安开始有条不紊的下令,先是冲刚回来的楚询道:“小楚,你再去火头营一趟。看他们还剩了多少生姜,不熬姜汤了,都分给生病的人。生嚼一块驱寒,比姜汤的效果还要好些,让他们尽快发汗恢复过来。等攻下茂城,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好好修养。”
楚询听到生嚼生姜,顿时忍不住呲了呲牙,似乎已经尝到辛辣的滋味儿在口中蔓延了。至于生姜够不够分,大不了她再继续贴补些。
穆靖安吩咐完楚询也没停下,接着又对常四道:“黄嵩现在还坐得住,多半是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死了。你让人把这消息传到茂城去,务必让他今日就得知这消息。”
常四闻言问也不问,拱手领命,接着转身就往外走。
楚询原本也是要走的,脚都踏出营帐了,就听到穆靖安如此吩咐。于是她迈出去那只脚又缩了回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常四就先一步领命从她身边出去了。
穆靖安也看见了她的回转,猜到她有话要说,于是道:“还想问什么?”
楚询满脸纠结,三两步跑到穆靖安跟前,隔着桌子望着她:“小将军,你让常四哥传这消息去茂城,是要激对方动手吗?可咱们军中确实许多人染病,生姜也不一定能治好啊。”
这举动在她看来,有点赌的意味。
穆靖安神色却很平常,语气同样平静:“茂城的斥候在我军营外徘徊,就是已经发现了端倪。对方早晚会来袭击,我也不想拖延。如此不如激得对方早些动手,他来不及做准备,我也不必提心吊胆……至少时机是我选的,我来得及做准备。”
楚询想了想,没再说什么,离开穆靖安的营帐后,又默默打开了淘宝。
虽然她觉得生姜驱寒是不错的安排,但万一效果还不够呢?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方便有效的感冒药,最好别是药片——药片的特征太显著了,她给全军发药片,怎么可能不传进穆靖安耳朵里?别到时候又惹出什么误会,她想解释都解释不清。
好在淘宝上确实什么东西都不缺,001很快按照她的心意搜索到了相应药品。
【宿主,感冒冲剂怎么样?这是中成药,也就是以中药材为原料制造的感冒药。效果还行,主要是方便,拆开拿热水一泡就行,都不用熬药的。据说喝起来也有中药的苦味。】
楚询看了看介绍,安心的下单了。
仗着穆靖安亲卫的身份,她给火头营送姜传信的同时,还让他们烧了几十锅热水。然后又借口熬药,楚询守着热水拆包装拆到怀疑人生:“所以001,淘宝上的感冒冲剂,为什么不能一桶一桶的卖呢?”
过度包装有意思吗?!
第51章 夜袭
楚询假传军令在火头营“熬药”的事, 当然没有瞒过穆靖安。她不仅知道这事,还让人拦下了楚询让人送出去分派的第一批药。
常四也知道这事儿,事实上第一个传回消息的, 正是他。
“这药, 好奇怪, 和我从前喝的不太一样, 药味好像有些淡啊。”常四一边打量一边说着, 话音落下就端起碗尝了一口, 而后感慨:“有点甜。”
穆靖安闻言一愣:“甜的?”
常四点头, 见穆靖安伸手就要取药,怕药性冲突赶紧伸手去拦。结果被却被穆靖安轻飘飘的一眼看的缩回了手。不过穆靖安也知道轻重, 所以她只小小抿了一口尝个味儿——除了开始的一点苦味之外,这药后面果然是甜的,像是在药里加了糖。
两人面面相觑,都没听说过有煎药时往里加糖的, 莫名感觉不靠谱。但出于长久积累下的信任, 两人也都没说什么,静静等了些时候。
良久, 常四咂咂嘴:“好像没什么问题,除了药不像药, 像糖水。”
穆靖安闻言摆摆手,常四立刻会意, 既然药没问题自然是要分派下去。别的不说,普通士卒哪有闲钱吃糖,这药就算没用, 喝到糖水也足够将士们欢喜了。
……
在穆家军将士因“糖水”而高兴的时候,茂城将军府里可谓是愁云惨淡。
黄嵩手中提刀, 一双眼睛赤红充血,须发皆张的模样显然怒极。几个亲卫拦腰的拦腰,抱腿的抱腿,好不容易才将人控制住。
偏旁边还有个火上浇油的,副将也是一脸怒意,连将军都不喊了,直接换回了旧称:“大哥,谦儿可是咱们一起看着长大的,那么好的孩子,不能白死了!姓穆的做人不留余地,咱们也别跟她客气,个小娘皮,老子这就去宰了她!”
他还不止是说说,一番话落下,当真提脚就走。
拦着黄嵩的亲卫们只觉得心力交瘁,一面要拦下怒发冲冠的将军,一面还要让人拦下拱火的副将。嘴里还要不住的安抚:“将军,将军,我等知道您心痛,也知道您想为大公子报仇。可您暂且等等,天很快就要黑了,您正可带兵夜袭,免得让,让姓穆的跑了!”
也不知是和几个亲卫较劲耗尽了力气,还是听进了这一番话,黄嵩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下来。可他一双眼睛还是通红,几乎咬牙切齿的吩咐道:“点兵,让所有精锐都准备好。天黑之后,随我去敌军大营杀个片甲不留!”
显然,原本小打小闹的夜袭,这次是要闹个大的了。
亲卫们面面相觑,皆觉不妥,却又不敢再劝。唯一能劝的副将还只会添乱,最后想着带走精锐总还有士卒守城,终究领命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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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还是昼短夜长,糟心的白天终于结束,夜幕笼罩了大地。
黄嵩一心报仇,已经等得很是焦躁了,天一黑就想动手。不过好歹也是打过仗的人,既然选择了夜袭,也明白总要等到夜深时,敌人都入眠了才好。
于是他早早来到了城门口,就守着城门来来回回,一圈一圈的转。早已整顿好的兵马也都集结在城门后,看着他来来回回,也不由跟着染上了几分焦躁。
终于,夜渐渐深了,雨还未停。
这确实是个夜袭的好时候,无星无月的夜晚四处一片漆黑,雨声也会掩盖人行动的脚步声。同时在这样潮湿黏腻的天气里,人也会不自觉生出懈怠,当真是机会难得。
黄嵩耳边传来了城中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二更了。
他终于停下了来回徘徊的脚步,翻身跳上了早等在一旁的骏马。原本姿态闲散的军士们见状,也都重新站直了身体——这支军队的人不太多,但确实是黄嵩手下的精锐。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都有马,余下三分之二的人他原本没打算带去夜袭,如今也都出现在了城门口。
夜色笼罩之下,这支军队格外的安静,直到黄嵩坐在马背上举起刀锋,下令道:“开城门!”
守卫城门 的军士闻言,几人合力取下了沉重的门栓,而后又齐力去开城门。伴随着“轰隆”声响,仿佛闷雷一般,沉重的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黄嵩那张写满仇恨的脸率先从门缝中露出,待到城门开启足够人马通行,他便第一个驾马冲出了茂城。细雨落在他身上的蓑衣上,潮湿而沉重,他却半分未觉,凶狠的双眸直视远方。垮下的马儿也知他心意,迈开蹄子带着他直奔目的。
而在他身后,是源源不断奔出茂城的兵马。
……
穆靖安选择扎营的地方,距离茂城不近也不远。是近可攻城,退亦可走的距离,站在茂城最高的瞭望台上,甚至能隐约窥见敌营的轮廓。
夜幕下,细雨遮掩了袭营之人的行动,但也加深了他们赶路的疲惫。
三更天后,茂城兵马终于赶到了穆靖安的军营外。遥遥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大部分营帐都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地方还有些许火光。
黄嵩到了这时反倒冷静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兵马——今晚的天气确实适合偷袭,四下里漆黑一片,就算摸到敌军营门,对方都不一定能够发现他们。可这样的天气同样有许多问题,比如太潮湿用不了火攻,再比如天太黑分不清敌我。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黄嵩很快下令:“传令下去,让大家把衣裳都脱了。等进了敌营,别管看得见看不见,只要穿衣裳的都是敌人,全砍了就是。”
盔甲并不是问题,因为今晚夜袭要保证速度和体力,士卒们本就没有披甲。有问题的是天气,这时还是初春,夜晚总是寒凉的。不过这群人一路奔袭,倒是不觉得冷了,反倒是身上的衣裳被细雨湿透,贴在身上既难受又冰冷。
再加上黄嵩这次带来的都是手下精锐,他的命令并没有人反对,众人纷纷脱下了碍事的湿衣裳,光着膀子提起了刀。
黄嵩自己倒没脱衣裳,耳边听着众人扔下衣裳的声响,最后说了一句:“众将士,随我杀敌,若有人能斩下穆靖安首级,我给他加官进爵,再赏他黄金千两!”
且不提这加官进爵的话由黄嵩说来,能做几分数,这黄金总是实打实的。
一群人的气势瞬间提升起来,身体上的寒冷,似乎都被心头的火热驱散了。所有人跟上了黄嵩的脚步,迈开步子越跑越快,直冲敌营而去。
事情进展得似乎很顺利,穆家军营地外值守的士卒不堪一击——站在火光下的他们就像是黑暗中的靶子,还没等黄嵩带着人冲到近前,便有擅射者边跑边射,几支利箭将人射杀。于是黄嵩等人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直接冲入了敌军军营。
有人一脚把为数不多照亮的火盆给踹翻了,可惜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把四下都弄的泥泞不堪。火盆倒地后,里面的火星就被泥水熄灭了,果然连一座帐篷都没有点着。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占着先机,当下就有人摸黑进了附近的营帐。
此时军功都是按人头算的,平时斩首艰难,杀个敌人都要把脑袋砍下来别腰上。不过今晚他们已经打好了主意,趁着穆家军还没反应过来,多杀几个人,也别带着脑袋碍事了,割下左耳作为凭据,回去一样领功!
有人野心勃勃,打算争一争穆靖安的脑袋,但更多人有自知之明,只想多抢几个人头。然而等他们摸进营帐,冲着寻常睡人的地方一通乱砍,却发现都砍了个空。
一个营帐如此,两个营帐也如此,三五个下来,谁都发觉不对了——身边全是光膀子的同伴,连一个穿衣裳的人都没有,这军营安静的就像是个空营!
“不对,这些营帐里怎么都没有人?!”终于有人喊了出来。
而彼时黄嵩已经带着自己的亲卫,直奔中心主帐而去……虽然他已经许下重赏,但显然更想要亲自手刃敌人,替自己的儿子报仇。
寂静的夜里,即便隔着雨幕,声音依旧传出了很远。
黄嵩一直没留意周围密密麻麻的营帐,听到这声喊后,心里顿时生出股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劈开附近一个营帐,驾着马就跑了进去,转了一圈果然没人。
“糟了,难道是中了敌人埋伏?!”有人忍不住惊道,顿时引得一片躁动。
黄嵩虽然一心复仇,但显然也不是个傻子。眼看着情况不对,他立刻下令道:“快,退出军营,立刻离开这里!”
然而她话音刚落,军营外就蓦地亮起了一片火把,濛濛细雨也浇不灭那片火光。
黄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紧接着便见火光下,包围他们的穆家军没有进攻,反而冲着营地里扔出了一个个拳头大的小瓷瓶。瓷瓶落地便砸个粉碎,随着碎片飞溅,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一股浓重的刺鼻味瞬间逸散。
这气味十分特殊,黄嵩从未闻过,但危险的本能却在疯狂叫嚣。他连忙以袖掩鼻,怕这气味有毒,同时更加着急的喊道:“撤,快撤!”
然而迟了,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瞧见了敌军营中有个小将,拉开了点火的箭矢。
下一刻,箭矢射入营地,火星落下,大火无视泥水瞬间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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