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许南禾神情变得有些无语,一脚把身前的人踹了出去,“我也想看看你肚子里的弟弟会不会被踢掉。”
三个男孩儿嚎啕的哭声很快引来了老师的注意,急匆匆赶来的额老师看着倒地的四个学生还有站着的许南禾脑袋都大了,赶忙大声让其他班的老师帮忙联系家长。
站着的许南禾对上脚边小胖子敬佩的眼神笑了笑,一点也没把今天的事情当回事儿。
他回家后立马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许知远。
许知远当时问他为什么会动手。
许南禾只说:“因为我很痛,爸爸,他们踢得我很痛。”
“他们踢你了?”许知远生气道。
许南禾摇摇头,道:“没有,他们踢的小胖子,但是我的心好痛。”
“被人捏紧了的那种痛,都不能呼吸了。”
许知远没再说什么,只是让许南禾自己好好反思,他没把这当回事儿只以为是许南禾太过善良产生的同情。
那时候段四海还没起家,男人得知事情经过后带着段崇明来到江家登门道谢。
接待段四海的正是许知远,对于段四海的感谢他只道:“南禾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告诉我了,我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但没有人活在规则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段崇明年纪还小,听见代价两个字眼里顿时保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呜呜呜……爸爸……”
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受苦了段崇明难受极了,在客厅哭得肝肠寸断,一时之间把两个大男人都整的有些束手无措。
等许南禾写完检讨下楼来的时候见到这场乱剧也不免有些惊讶,他把检讨交给了许知远,朝一边气质凌冽的男人喊了一声:“叔叔好。”
哭得伤心不已的段崇明听见声摸了摸婆娑的泪眼,一个健步冲到许南禾面前拉起他的衣服,看到白嫩的肚子缓了口气。
见段崇明还要扒自己的裤子,许南禾赶忙把他推开,有些生气道:“你在干什么?”
“许,许叔叔,许叔叔说你要付出代价,我想看看你肚子里的弟弟是不是没有了。”段崇明说话一抽一抽的。
许南禾:“笨蛋,男生才不会生孩子。”
段崇明:“嗯嗯。”
段四海有些哭笑不得地对许知远说了声:“见笑了。”
许知远温和道:“没有,是我用词不当。”
他招呼着段崇明过来,用纸巾擦干净小胖子脸上的眼泪鼻涕,说道:
“代价不一定是不好的东西,叔叔并不觉得南禾这件事做错了,只是觉得他的方法不对。但我也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所以我和南禾规定,每做一件出格的事就要自己反省,并且背下所有的惩罚。”
“这个惩罚不是来自于我或者他的母亲,而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正确的规则我们要去遵守它。”许知远摸了摸段崇明圆滑的脑袋说。
“那不合理的呢?”段崇明吸了吸鼻子问道。
“那就去打破它。”许知远缓缓道。
许知远知道许南禾这个性子会让他在同龄人中格格不入,但也好在许南禾本人自认这是惩罚之一,也乐得不用和别人再有过多交集。
只是自那以后段崇明就成了许南禾的小跟班,算得上是许南禾唯一的朋友。
在许南禾接二连三出事还差点被拐走以后许知远后知后觉发现许南禾的感同身受并不是那么简单。
镜像幻痛,这是心理医生给许南禾下的诊断。
许南禾的幻痛有一个致命的先决条件,对方一定要单纯,可怜,善良。
许知远不知道许南禾是怎么判断和认定一个人是否具有以上特征的,他好像有着自己单独的一套评定方法。
和他们所想的标准大不相同。
在许南禾差点被拐走以后许知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准备采纳心理医生的办法用以毒攻毒去治好许南禾的这个症状。
这个办法不一定有用,但一定会很苦,会让许南禾一次又一次经历痛苦。
但许知远别无他法。
因为工作需要许知远时常会走访中国的各个偏远山村,去调研那里的土壤和种植情况作为科研的数据。
许知远带着许南禾见识了很多以往不曾见过的残缺,破败,贫困,哀嚎。
在这段旅程开始的第五个月许知远都打算放弃了,却不料有一天许南禾突然问他:“爸爸,怎样才算救一个人呢?”
许知远只以为许南禾是单纯的提问,便答道:“要让他拥有自救的决心,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救不了一个下定决心赴死的人。”
“如果我一定要救呢。”
“那他会恨你一辈子,你的伸以援手对他来说只会是穿肠的毒药。”
第二天许知远才知道为什么许南禾会问他那个问题。
许南禾亲眼目睹隔壁那个平日说话客气为人和善的女人被丈夫拖拽、暴打,他跑到村委会去举报,得到的却是他们的漠不关心。
许南禾趁男人不在家找上门劝她报警,得到的却只有女人的辱骂,骂得很难听,被好事者从村头传到了村尾。
所有人都知道:田家那个被家暴的女人又在维护他的丈夫了。
许知远只在村长那里听到了只言片语,那浅浅带过的几句话却让他心疼不已,光是旁人的转述就已如此触目惊心,直面她的许南禾又会是怎样的心碎。
自此以后许南禾的幻痛便再也没有发作过了,只是依旧见不惯有人受苦,但他把分寸拿捏得很好,再不入局,只是给他们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抓得住,便可以得救。
抓不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要救的是可以由他重塑的陶泥而非烧好的瓷器。
而后的一年半许南禾完全变了个样,用冷漠伪装着自己,只把柔软的内里向亲近的人展示。
想起往事许知远有些惆怅,他摘掉眼镜按了按太阳穴,“这次要随他去吗?”
“随他去吧,他已经十八岁了,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了。”
江君曼冷不丁问道:“你说那孩子是个怎样的人?”
又白又软又听话吗?
也不知道许南禾的喜好变没变,
许知远:“……”
这就已经接受了吗,未来婆婆的架子都端起来了。
许知远想了一会儿道:“皮肤白皙,性格软中带刺,还要能接受他的掌控欲。”
江君曼和许知远默契地对视一眼。
第32章 计划
返校的许南禾带上了江外婆秘制的炖猪蹄走了。
出门前他疑惑道:“外婆, 你不是说今年都不会下厨了吗?”
也是因为江外婆说过这话许南禾才没能实现当初的承诺,也幸好程晚最近忙着其他的事许南禾才得以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江外婆摆摆手道:“我今天心情好,就想做道菜怎么了。”
“行了行了, 你赶紧出发吧。”
被赶出门的许南禾和关上的大门面面厮觑, 心想:小老太太今天精神真好。
许南禾提着保温桶看了看, “还真是讨外婆喜欢。”
他晃悠着走道大马路上,随手招了辆车,上车后先给程晚打了个电话。
“吃饭了吗?”
程晚看着门锁中的钥匙道:“没。”
他把锁反手一拧,又把关了的门打开了。
“那正好,先别去了我给你带了晚饭。”
许南禾把电话一挂猝不及防对上司机在后视镜上的大脸, 朝他挤眉弄眼道:“女朋友啊?”
许南禾:“不是,是同学。”
“噢,同学啊……”司机努了努嘴,并入左转道后突然感慨道:“还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懂情调啊!”
“……”
一中周日晚上有晚自习,许南禾特意提前了两个小时到校。
宿舍门没锁,许南禾往下一摁就开了。
程晚坐在许南禾的书桌前闻声转过头来问道:“今天吃什么?”
“吃美容养颜的炖猪蹄。”
许南禾把东西放到程晚的桌子上, 对还在观望的程晚道:“怎么,是不吃猪脚还是不需要养颜。”
“我天生丽质。”程晚道。
许南禾暗笑一声,对程晚突如其来的自信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还一脸的不自信。
许南禾把凳子往边上挪了挪, 让程晚和自己并坐在一排,他夹了一筷子炖的软糯的猪皮到碗里递给他。
看着程晚咀嚼的腮帮子许南禾道:“好吃吗。”
“嗯。”程晚眼睛亮了亮,“还要。”
程晚尝出来了,这久违的味道。
许南禾撇下一块带肉的皮, 筷子才拿起来就被程晚咬住了。
许南禾抽了抽筷子, “程晚,这两天是没好好吃饭吗。”
怎么这么急。
程晚松开口先摇了摇头, 又点了点头。
“咽下去再说。”
“有好好吃饭,第一天中午吃的梅菜扣肉、蒜苔炒腊肉,红烧茄子……”
程晚扳着手指一一数着自己这两天吃过的菜,详细到动筷的次数。
程晚的透亮的眼神看得许南禾心里发软,他支着脑袋笑看着他,怎么乖成这样。
程晚没有错过许南禾软下来的眼神和嘴角的笑,听话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开始吃饭。
嗡嗡——
许南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挑起的眉落了下来,把筷子放下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说完直接拉开寝室的门走了,被认为不能旁听的程晚看着关上的大门眼里蒙上一层暗色。
许南禾走到走廊尽头才接通了电话,“喂,陈老师。”
“南禾啊,你如果确定了要参加的话就抓紧时间报名吧,时间紧任务重。”
陈胜良平日温沉的声音在电话里变得有些低哑,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地翻页声响个不停,“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但我还是尊重你的想法,确定了的话明天晚上八点前把报名资料发我。”
“好的,陈老师。”
他们没聊太久,几句话就结束了,一如既往地高效。
楼下飘来的淡淡的桂花香让许南禾心里莫名的乱,纠结却又下定了决心,十分矛盾。
许南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晚正趴在他的桌子上放空大脑。东西都收拾好了,桌子也擦了。
“吃饱了吗?”许南禾关上宿舍的门问道。
“饱了。”程晚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道。
程晚仰视着许南禾,软声道:“两天没亲了。”
语气非常可惜,带着淡淡的谴责。
许南禾走近的步子一顿,闻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南禾手指缩了缩,这下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
“会补给你的。”
“现在就要。”
“……你才吃完饭。”
“所以现在要吃饭后甜点。”
程晚推开凳子把许南禾拉了过来,他仰头亲了亲许南禾的下巴道:“你太高了,你得把我抱起来,不然我都亲不到你了。”
程晚眨了眨眼,心想:应该说这样亲会很累。
许南禾只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不好满足的甲方,听见这话只好把他抱上了书桌。
“这样行了吧。”
“嗯。”
程晚满意地笑了。
和许南禾想的不同,唇齿间没有炖猪蹄的味道,有的只是淡淡的桃香。
还刷牙了,就在这儿等着他往下跳呢。
许南禾咬了下程晚的唇,意味不明道:“怎么现在就刷牙了。”
“因为我觉得你喜欢这个味道。”
程晚垂着眼,睫毛浓密到在眼底投下一道阴影,轻轻戳着许南禾的脸。
许南禾瞳孔一缩,不自在地撇开眼。
程晚微张着唇,让那白桃的清香时时刻刻侵袭着许南禾的嗅觉和味觉。
好甜……唇舌之间的桃香悄摸着叛变了。
许南禾垂着眼听着另一道更为轻的气声呼吸的频率变迟缓。
“你果然喜欢这个味道。”程晚缓了很久慢慢道。
许南禾平静道:“毕竟是我自己的牙膏。”
程晚:“……”他用用怎么了。
许南禾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看不打紧一看又是亲了好久。
许南禾拍了拍程晚的背道:“该走了,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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