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纾和沉下眼尾,“不完全是,不过她至少不会跟我做对。”
顾韵林挑眉,“为什么?因为她喜欢你?”
周纾和:“……”
“我说错了?”顾韵林撇撇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家宝贝对她的态度好吧,她那眼神酸溜溜的,比柠檬还酸。”
“你怎么总跟阿声过不去。”
“我怎么总跟她过不去了,你说说我哪句说的不是实话,黎聿声是不喜欢她嘛,而且她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顾韵林走到窗边,靠着窗台沿,整个人好像没骨头似的。
“我和她除了工作上的事,什么都没有,而且她自己估计都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周纾和抬起眼皮,看向她。
“话说起来,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我从小跟你一块长大,白若与这个人好像是五六年前我才见到她,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顾韵林说:“好奇呗,不说算了,反正我和她也没交集。”
在窗边靠一会儿,顾韵林又忍不住,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跟她说:“阿纾,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周纾和有点头疼,三指捏了捏眉心,一下午的时间顾韵林已经在她耳边念叨了快一个小时了。
“我前段时间跟致和去吃饭了,我请的。”
“又不是她请的,你跟我炫耀了十几次了。”
顾韵林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你这个人就是这么不解风情,这根本不在乎是我请还是她请好不好,再说了就那点钱。”
周纾和:“……”
“主要是,她收了我的花。”
顾韵林想起来心里都美滋滋的,那天从墓园出来,她将车上那束金花茶送给周致和,周致和难得没有拒绝。
还问她,“以前我上班时候经常在办公室收到没有落款的花束,也是你送的吗……”
她那次难得没有说话,忍住了。
但周致和从她的反应里还是得出了答案,“我一直以为是学生的家长,我想有人就算要追我,大概也送些玫瑰什么的,金花茶,确实太少见了。”
“你不是喜欢吗。”
后来,隔天两人便一起出去吃了晚餐。
顾韵林说:“那可是烛光晚餐,我专门选的地方,包了场,不过致和应该没发现,她以为只是那天餐厅人少,她一直反应都挺迟钝的,这样很好……欸,还有那天落地窗正好对着灯塔,啧啧,我简直太有才了。”
周纾和:“……”
“你和阿声没有这么浪漫过吧,还是我们成年人谈恋爱好。”
“……阿声已经成年了。”
第二天,白若与过来了,她昨天接到周纾和的电话,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一大清早就跑过来。
带了两个山庄的女孩,一个叫阿雯一个叫阿霜,阿霜是她山庄新来的,个子小,皮肤白,一双小眼睛在脸上眨巴眨巴,看上去就让人对这个孩子很有保护欲。
阿霜说话声音也像蚊子一样,白若与来的时候带了束花,叫阿霜插到旁边床头柜的花盆里去。
阿霜问:“是这吗?”
声音小的,她几乎没听到。
周纾和似乎对那束花有点嫌弃,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白若与摇着头,围着周纾和转了一圈,难以置信的说:“不至于吧,我在楼下刚买的很新鲜。”
周纾和说:“为什么要买花。”
“姐,我总不好空手来吧,知道你提醒过我,我已经很收敛没买玫瑰,一束百合你也嫌弃成这样。”
周纾和:“……东西带来了吗?”
“你交代的事情,我能办不好吗?”她扬了扬下巴,“阿雯,阿霜,你们先出去。”
两个女孩出去以后,白若与才把包里的文件掏出来给她,“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我的办事能力你还不相信,我这些年可不是白在茗城混的,怎么样,详细吧。”
周纾和边看边点了点头。
“欸,不过我说姐,你这时候要瀚隆严总的资料,是想干嘛,他最近没得罪你吧。”
“你别管。”
白若与耸耸肩,“我也不是一定要问的,这不是因为最近你身体不好,怕你累着嘛。”
“……”周纾和看完,合上资料,“这些就先放我这吧,有什么事我会再找你。”
白若与本来绕到窗前,今天是个大晴天,白雪映着阳光,整个房间光线都特别好,楼下不少人,在白瓷长亭里穿梭,白若与闻了闻窗台上的花,还没她送的百合香。
听到周纾和话音落了,瞳孔瞪大了些,“这就看完了,为了查严总的这些资料我忙了大半个月了。”
“知道你辛苦,不是答应过给你涨工资?”
白若与无语,“又不是工资的事情。”
这时候顾韵林进来了,穿着白大褂,白若与看到,有点怕她,她向来有点怕医生,大概是小时候被打针打怕了,PTSD,现在见到还有点抖,她总觉得医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感,看到就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
她跟顾韵林见过几面,这人听说是周纾和的发小,两人同岁,家里又是世交,一起长大的,上学也上同一所。
周纾和的很多事情她都清楚,就包括现在生病也是在她家的医院,白若与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也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就是见到她就有点不舒服。
顾韵林和白若与对视两秒钟,果然顾韵林皱起了眉头,说:“你怎么来了。”
果然很凶,白若与抿紧了唇。
周纾和说:“我叫她来的,有点事让她办。”
“嗯。”白若与用力点了下头。
“那办完了吗?办完了可以走了。”顾韵林往里走,差点踩到白若与的脚。
白若与赶紧跳开,才避免被踩到。
“你先回去。”
白若与很不情愿的离开了,外面阿雯阿霜见她这么快就出来,问她。
“老板,你怎么这么快就被轰出来了。”
白若与:“……”
“怎么能说老板是被轰出来的,她明明是周总的客人。”
“有见过来医院的客人吗,而且进去还不到十分钟,哦,真惨。”
白若与咬牙切齿,“你们两个别说了,跟我回去。”
白若与走后,周纾和电话响了。
“谁打来的,不会又是那个白老板有什么事吧,她能不能让你歇一歇。”
周纾和叹口气,“这次不是她,是阿声。”
****
黎聿声那天晚上跟大元打了个电话,知道原来那个同学就是吴雯欣,吴雯欣小时候是在英国度过的,她在伦敦出生,后来才跟父母来茗城。
那时候她已经记事了,英国伦敦的街道,冬季的雪花,夏季的河,她都还记得。
吴雯欣还给她解释,她以前的名字是叫吴琳琳,后来大学的时候改了名字,不过以前认识的大多数人还是只知道她从前的名字,她想改名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从前的同学朋友也不怎么联系了,她也没必要专门告诉人家她改了名。
黎聿声问她,“以前,你的母亲是不是在周家做过工。”
吴雯欣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我就只清楚我妈以前是在有钱人家做事,后来那边的太太要去英国,她就跟着去了,她具体在哪家做过事情,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过,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欸,阿声,你问这些做什么。”
黎聿声说:“我有点事情想问她,我想见她一面。”
“可以啊,不过她现在不在茗城,她和我爸去澳洲旅游了。”
黎聿声想,怪不得下午去郑慧娟的家里,没有人应。
吴雯欣说:“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要不这样,等他们下飞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在电话里面问她。”
黎聿声谢过她,心跳的厉害。
那一晚黎聿声一晚上没睡,她纠结要不要给周纾和打电话,或者发条消息,最后她都忍住了,她离真相只差一步。
第二天白天,她终于和郑慧娟通上电话,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士,黎聿声和她说话却没有生疏感。
她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说话声音也是轻柔的。
对于黎聿声问的问题,她在电话里说:“我是以前在周家做过工,后来跟着夫人去了伦敦,在那遇到我丈夫,成家后不久便有了琳琳。”
黎聿声的心跳的更快了。
郑慧娟女士接着说:“你问我夫人有什么遗传病?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我本来早就该忘了这件事,不过当时我在伦敦照顾夫人,印象确实比较深刻,夫人的病应该是家族遗传的心脏病,我记得夫人的母亲也是这个病去世的,年纪轻轻人就没了,没想到夫人也是,唉夫人她是个好人,对我们都很好,从来没什么架子。”
遗传性心脏病,黎聿声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郑慧娟说:“那时候周小姐也在,夫人在英国那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夫人身边,夫人去世那会儿,周小姐大概十三岁了吧……”
黎聿声还记得周纾和被周老爷子接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十三岁,她也是因为母亲的去世才被接回周家。
在祖母葬礼当天晚上,周纾和跟她说的那番话还历历在耳,虽然她不记得五岁那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周纾和来说,十三岁的事情格外清晰。
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困扰在黎聿声心里多日的困惑终于解开,但是这些未必是她能接受的结果,她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在颤,她也不确定对面的吴雯欣,和电话那头的郑慧娟女士有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但是她要问的事情还没有问完,她还不能挂断电话。
黎聿声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她问:“阿姨,那您知道……周小姐她,是不是也有……这个遗传病。”
郑慧娟女士愣了一下,她语气有点不太确定,“你要这么问我,我还真不好说,当年夫人的病情到最后阶段已经很恶劣了,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那个时候家里也没多少人了,夫人都遣散的差不多,我是她从国内带回去的,她说若是现在让我离开,怕我没地方去,也就留下了,我照顾夫人和小姐,那时候小姐一直陪在夫人身边,我记得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照顾人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黎聿声静静的听她说着。
“不过当时她应该没有什么事,不过后来……”
“后来怎么了?”黎聿声一惊,脱口而出。
郑慧娟女士停顿了几秒说:“后来我跟我丈夫去英国见一些以前的朋友,大概是六年前吧,我碰到过她一次,那次说来也是运气不好,刚到国外我心绞痛犯了,我丈夫连夜把我送到医院,第二天身体缓和些了,我打算出院,就是那时候我又见到周小姐,但因为多年没见过了,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她,只是通过长相判断。”
吴雯欣看出黎聿声的异常,本想过去拍拍她,但郑慧娟又说话了。
她说:“她当时住我隔壁,我听见她和医生说什么遗传病之类的,那时候我见她状态可不怎么好,整个人瘦的不行,后来我家琳琳去意成上班,我才知道原来现在的意成就是当年夫人家里的公司,因为当时离开周家的时候我在那还没做多久,也不知道背景,最近两个月才清楚,前段时间我又见过她一次,大概是十一月中旬的样子,在顾氏医院的住院部,不过我也没好意思上去跟她打招呼,毕竟过去这么久了,她也未必记得我这么个人。”
十一月中旬……
黎聿声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她如果记得没错,那个时候周纾和应该正在外地出差。
这下她彻底清楚了,原来那些她借口出去出差的天数,其实是她病发的日子,她推开她,把公司的事情都交给她,是害怕之后的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她还可以在事业上一帆风顺,最好也不记得她的好,这样就不会痛苦,不会悲伤。
她就想这样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偷偷走掉吗?
黎聿声的情绪再也不受控制,她冲进房间。
啪嗒一声锁上了门。
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吴雯欣赶紧追上去,敲敲门,声音焦急:“阿声,阿声,你怎么了?”
黎聿声趴在床上,把自己完全包裹在黑暗里,黑暗中她听见墙上的钟表在一分一秒的响,就好像周纾和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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