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纾和察觉到了,转过来,“你回来了,今天累了吧。”
“没有,不过和平常一样,都习惯了。”黎聿声最近项目进展的顺利多了,比起一年前刚来的时候,她手里的项目做的很得心应手。
公司里最近因为换总裁的事情闹得很乱,黎聿声也不去管这些,她心里有数,所以只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
白若与偶尔会让阿雯来公司看看,黎聿声也会跟她聊上两句,问问竹韵山庄最近的情况如何。
阿霜也会向她打听周纾和,她一般都如实说,想来是白若与想听的。
黎聿声问周纾和:“怎么突然想起来听唱片,很久没见拿出来了,在老房子里落灰,上次差点被阿姨扔掉。”
周纾和说:“本来也是无聊,不过这张唱片音色不错,阿声,我们跳一支舞吧。”
黎聿声被周纾和的这个提议震惊到,同时也被吸引到了,她张了张嘴,“在这吗……?”
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只不过是普通的通勤装,没有精心打扮过,想来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去隔壁房间换了衣服再来。
转念一想,也不对,来这边只准备了几套日常工作换洗的衣服,完全没有准备其他,连衣裙,或者套装吗?
后悔的心理又强烈了些。
周纾和说:“其实一直想这么做,只是……”
“我愿意。”
黎聿声说。
“我也……一直想。”黎聿声低下头,唇角扬起。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过这种念头,但是记忆太久远了,她记不清日期,但总是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的。
黎聿声侧过身,“不过我们要重新放一遍曲子吗?从中途跳总不好,等选一首?”
“等下一首。”
两人坐在床沿,黎聿声的手慢慢靠近,在靠近,舒缓的大提琴曲,房间里微妙的氛围,两人的心跳都乱了。
但紧随着指尖的靠近,触碰,心跳渐渐合拍,节奏一致起来。
黎聿声能感受到周纾和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两人都因为紧张微微喘息,暧昧的气息升起,隔着窗外的水雾,玻璃窗上水珠滑落,黎聿声喉咙也跟着一紧,滚过一抹异样的甘甜。
终于,大提琴曲接近尾声,两人由刚才的指尖触碰,变为如今掌心合十。
温热的手掌,急促的呼吸声,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房间足够宽敞,留声机里的曲子已经由大提琴曲变为钢琴曲,两人随着曲调的步伐,脚尖开始转动。
房间里有淡淡的风,黎聿声也终于想起这首钢琴曲的出处,舒曼的曲子。
浪漫,柔和,不同于协奏曲的古典,但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黎聿声随着曲调,入了迷,她闭上眼睛,感受周纾和的心跳声,喘息声。
周纾和在她耳边轻声说:“是《A小调幻想曲》。”
气息喷洒在黎聿声的耳垂,痒痒的,她觉得周纾和的每一个发出的音节,每一缕气息,无一不是在诱惑她。
对,诱惑。
黎聿声当下就是这种感觉,像在一朵云上,脚尖触不到地,她的心也跟着被提起来,吊着一口气息。
紧绷着。
披在肩上的毯子滑落半边,挂在肩头,黎聿声像是在跟着周纾和的舞步。
终于,一曲结束。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昏暗灯光下,周纾和轻轻吻上她的嘴唇。
****
那一夜的一支舞曲,黎聿声忘不掉,总是魂牵梦萦,出现在她每晚的梦里。
做梦的次数更频繁了,只是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现在她的梦里有周纾和,她们的舞步没停,在梦里继续。
黎聿声觉得自己快着魔了,明明已经在一起过,如今又有了重新谈恋爱的感觉。
在梦里也勾起唇角,这下她不会在半夜惊醒了,能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发现外面已经升起今天第一缕曙光。
黎聿声会走到窗边,把只留了一条缝的窗帘拉开,迎接新一天的好天气。
她有时候也会回味前一天的梦,梦里的画面并不清晰,带着水雾的朦胧感。
但想到那晚在病房里跳完的一支舞曲,黎聿声竟觉得有时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同样沉浸在其中的还有周纾和,那晚过后,她也觉得自己魂不守舍。
黎聿声早晨离开,顾韵林进到房间里给她检查身体,她最近状态时好时坏。
顾韵林提醒她,“放平心态,其他一切按照正常走就好。”
周纾和点头,目光落在留声机上,留声机的盖子打开,黑胶唱片还未收起来,牛皮纸袋放在桌子一角。
周纾和盯着留声机上的黑胶唱片发呆。
顾韵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留声机有什么好看,不是你叫人从家里带来的吗?”
周纾和不说话。
顾韵林接着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好像就在你家里见过,是个老古董,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没有丢掉。”
“丢不掉……”
周纾和添了添嘴唇。
“是又勾起你的回忆了吧?关于阿声的?”顾韵林边检查,边问。
周纾和唇角颤了颤,眼尾也扬起来,“嗯。”
“我一猜就是。”顾韵林停下手里的动作,偏过头问:“看起来你最近心情不错,状态有好转,至少心理上这样的好转是值得庆祝的,看来最近看心理医生有效果了?”
周纾和开始看心理医生是十多天前的事情,周纾和本有这方面的意愿,托顾韵林帮忙找,顾韵林就随手介绍了周致和去的那家心理诊所。
本来顾韵林就是经朋友推荐,才介绍周致和过去,经过一段时间,周致和很明显效果不错。
干脆也介绍给周纾和,心理医生可以上门,顾韵林干脆把人叫到医院来。
一周两次,如今已经三次过去了,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效果,但顾韵林觉得现如今已经相当不错。
“只要你积极配合,会有好转,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伯母的事情,很多心理上的负担还放不下,但你现在愿意走出这一步,是一个好开端。”顾韵林说。
周纾和身上病号服松松垮垮挂着身上,外面套一件米色翻领针织开衫,她单坐在那也是优雅的,即使现在病痛缠身。
“在我这,你也要积极配合,我相信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过好当下,至少不会后悔。”
周纾和笑笑,“是啊,其实我意识到的很晚,很晚才发现,其实当下也是重要的。”
有多少人能真正活在当下呢,每个人都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感情,事业,未来,许许多多的牵绊。
真正能活在当下的,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周纾和觉得自己这些年错过的太多了,让阿声也错过了很多,那些她藏在心底曾经不愿意与人诉说的秘密,那些在深夜噩梦中反复会出现的画面,反复拉扯着她,想要把她重新拽回那个无尽的深渊。
而现在她想出来了,以所有的勇气来拥抱这个世界。
她在阳光中笑了笑,扬起嘴角,柔声说:“我想把最好的自己给她。”
第120章 你愿意……
周纾和住院也有些日子了, 有时候会下楼去儿科看一圈,这个项目她是决定长久做下去。
黎聿声说:“姐姐,我每次看到这些孩子都觉得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希望?”
黎聿声低头想了想, “我知道很难有人会这么认为, 他们都是些得了绝症的孩子,但是我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不只是死亡,和终点,这也是我们做这个项目的意义不是吗。”
是啊,这个项目开始,周纾和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变了很多。
很多时候从不同角度看,同样的问题会有不同的答案。
她们从走廊穿梭而过,周纾和觉得最近黎聿声长大了,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时间上的,还有其他各个方面。
真有一天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 周纾和也觉得很欣慰。
两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从她们身边跑过去, 手里的风车跟着她们跑过的路一直转。
周纾和说:“有时候看到她们这样, 我也很开心, 其实她们, 她们的家人也并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怎么样, 会发生什么,即使我们公益活动募捐的资金到位, 还有医疗方面技术的问题, 以及她们自身, 有时候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但是她们依然以最好的面貌面对生活。”
两人出去, 西口正对着医院的食堂。
黎聿声提议, “去吃点东西吧。”
难得她今天闲下来,陪周纾和吃个午饭。
白瓷长亭穿过去就是食堂, 是个老旧建筑了,这个食堂据顾韵林说,顾氏医院当年刚建起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和第一批楼一起建起来的。
周纾和在白瓷长亭口停下来,微微仰头望了望。
楼层不高,只有三层,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至今还是顾氏医院“客流量”最高的食堂。
后来又陆陆续续在不同区建了两个,楼层也由三层变成四层,但都没有最老的食堂的人多。
顾韵林说,这个食堂她从进医院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这吃饭,一吃便是多年,其他两个她从来没光顾过,一来是因为太远,她所在的内科楼绕过去,来回得半个小时,二来是旧食堂的饭菜可口,她吃习惯了,阿姨手也不抖。
黎聿声问周纾和,“姐姐,进去吗?”
周纾和应声,“进去吧。”
食堂的墙皮脱落了些,落在地上,还是那种蓝绿色的油漆,窗户旁边隐着点点霉斑。
两人走进去,食堂的人不少,正是饭点,家属带病人来吃饭的,或是火急火燎跑来买饭的,人挤人。
黎聿声垂头叹口气,“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不该突发奇想来食堂吃饭,你看,人这么多。”
周纾和笑笑,“饭点人一直这样,只是我们平常不下来。”
平时都是订好了饭,有人按时按点送过来,吃不惯食堂的,很多人会选择点外|卖,每栋楼下面都有几个外|卖柜,医院车道上也经常能看到送外|卖的车进来。
“难得下来一次,不知道挤成这样,今天也不是休息日,我以为这种时候不会有太多人。”黎聿声撇撇嘴,有些无奈。
周纾和拉着她的手,“不如去其他食堂吧,我现在也不饿,正好想多走走。”
黎聿声回头,“可以吗?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我很好。”
两人终于从人挤人的食堂出来,呼吸上一口新鲜空气,黎聿声长舒一口气人也轻松许多。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环境,以前我在爱丁堡,上学时候餐厅也挤到不行。”黎聿声跟周纾和聊起来她上大学在A大的时候。
周纾和并排和她走着,细细听着。
“那时候,每次吃饭都像在打仗,我们学校里只有那一个食堂离宿舍最近,价格也便宜,最主要的是有中国菜,你也知道在爱丁堡,能遇到做中国菜的食堂实在不易。”
周纾和问:“所以你每次有没有吃到,我感觉你回来都瘦了。”
“有吗?”黎聿声捏了捏自己的脸,“其实可能是你的错觉,我每次都比别人快,更何况还有绮和,她是最快的一个,自己打的同时也帮我打了一份,像什么麻婆豆腐,清炒油麦菜,我们这些留学生见到简直像见了亲妈,也不是每天都有……所以吃饭成了开盲盒。”
周纾和笑出声来。
“姐姐,你别笑,是真的。”
身边几辆车缓慢的开过去,留下一片尘土,混杂着汽车尾气,黎聿声不免皱了眉头。
她一直很讨厌闻汽车尾气的味道,闻了觉得头晕,即使不在车上也感觉像晕车。
周纾和递给她一张纸巾。
黎聿声捂住口鼻,“真不好闻,我们走里面那条小路吧。”
周纾和跟她进去,小路是青石板铺成的,两个人通过稍微有点急,黎聿声便一手揽住周纾和,将她揽在怀里。
路面上的雪已经清理干净,青石板上还有些积雪,扫雪的人偷懒,只扫了一半,后面的路都是行人走过脚印踩出来的。
黎聿声说:“会不会滑。”
“不会。”
她放心下来,“这条路确实空气好点。”
周纾和踩着青石板,走了十多米,突然回头,她问:“绮和最近有联系过你吗?”
“绮和?”
黎聿声摇头。
自从祖母去世后,她跟周绮和就联系过两三次,打电话的时间也变短了,其实她一直想见见她,毕竟祖母的去世对她打击很大。
周绮和从小跟祖母一起生活,祖母对她来说是全部,她的思想,她的过去,她现在的种种行为,都是受祖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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