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算工伤吧?让老板给报销啊!”
“报销个屁,当时劳动合同都没签,结果就那屁大点工程,干了四五个月没干完,上月工资还没结呢。”
“那就甘愿吃这亏,到政府告他们去啊,工地受的伤不得算他们的。”
“摊上这事就自认倒霉吧,人家老板说了,我家那口子工作结束后受的伤,所有费用自己承担,要不是昨天担心他,我昨天都杀到工厂去了,老板这会电话都打不通,政府以前又不是没去过,头年那个工程,也是拖欠工资,大过年的就那么两万块钱发不到手里。”
“工厂拖欠工资拖习惯了,尤其是那种包工程的,本来没什么文化学历,年纪又大了,签合同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人家给你挖什么坑。”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个就吃了几回这种亏,还不长记性,每次叮嘱他眼贼一点,多留个心眼子,那货跟个二百五似的,被人骗了还嘿嘿冲人家笑呢,你说气不气人!上一年,他们包工程几个兄弟,又加上其他被拖欠工资的工人都跑政府门口去了,又是横幅,又是举牌,大夏天的在政府门口坐了几天,嘿!屁没要找,人家都不搭理他们,人倒黑了一个度。”
“政府不管?找人写状子啊!”
“请律师不要钱?那些律师黑心着呢……嗐,后来没办法,还是写了,官司拖了他妈大半年还排着呢,法院哪顾得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两个妇女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轮到黎聿声打水了,才停下来提醒她:“小姑娘快点哈,我家那个等不到我回去又该嚷了。”
黎聿声点头加快速度。
身后女人看她杯子里泡的红糖姜茶,低声给她说:“痛经吧,光喝这个不行。”
“衣服隔着热水袋敷一敷,等出院了中医那试试艾灸,管用。”女人过分热情。
黎聿声却把她说的话记下了。
打完水,盖好杯盖。
打算去楼下超市买个热水袋。
今天周六,学生不上课,医院倒是少见到学生,只有一两个结伴上兴趣班,补习班的。
超市离外科楼还有一段距离,空气很不错,是个晴天,黎聿声买好热水袋从超市出来,往回走。
“阿声?”
一个女声叫她。
黎聿声觉得这声音耳熟,回头,果然看到顾韵林那张狐狸似的脸,眼镜底下一双不太标准的桃花眼露出几分狡黠。
“你昨晚住医院?”顾韵林走进,有些不太确定的问。
“嗯。”黎聿声点头。
两人并排走,边走边聊。
顾韵林笑:“干嘛住这,我记得你小时候打针哭得要回去,说一辈子不来医院。”
黎聿声:“……”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
“现在不怕了?”
黎聿声撇撇嘴,相当无语,顾韵林嘴里果然吐不出什么好话来,任何事无论大小,落到她嘴里都能被调侃一番。
黎聿声不免加快了脚步。
顾韵林跟上来:“欸,周纾和,怎么样了?”
“挺好的。”黎聿声怔了怔,回她。
手上热水袋掉地上。
顾韵林穿一身米色呢子大衣,阔脱裤,走起路来大衣衣摆跟着裤腿一起甩,刚刚衣摆甩到她手背,热水袋没拿稳。
黎聿声蹲下捡起来。
“你不好好去照顾病号,大早上出来偷懒。”
黎聿声不服气:“我怎么偷懒了,我出来买这个?”
说着扬扬手里的热水袋。
顾韵林脸上一阵疑惑,仰起头指了指:“一只热水袋?”
“做什么用……”话说半句,低头又看到她手里透明杯中暗红色液体,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噗”一声笑出来:“不……不是,她,周纾和给你说她痛经?”
“咋了?”黎聿声一愣,没反应过来:“……难道不是……”
顾韵林还是没忍住笑,努力克制连连摆手:“没,没有,没事,挺好的,热水袋买的好。”
黎聿声不明白顾韵林什么意思,撇撇嘴往长亭口走。
没想到顾韵林也跟上来。
“内科楼不是在那边?”黎聿声疑惑。
顾韵林笑笑,嘴抿成一条线:“这是我家医院,我比你清楚哈!”
“……”
“我去看看你的病号。”顾韵林两步已经走到黎聿声前面。
黎聿声在原地愣了下,跑过去追上她:“你要去看她?”
“怎么了?不行吗?”顾韵林叉着腰,眯起眼睛:“你都在她那过夜了,我白天去看看还不行。”
“我……我不一样。”
顾韵林掐她的脸:“我发现你这个小孩,年纪没多大,占有欲还挺强,吃醋啦?”
黎聿声低着眼皮揉脸,不说话。
顾韵林哈哈一笑:“吃醋我也去,气死你。”
****
两人已经坐在电梯上。
都不说话,黎聿声时不时往顾韵林那边瞥一眼。
仅用余光也能看清她脸上胜利者的喜悦。
好好的早晨,天气多好啊,心情多好啊,全让她给破坏了,现在还要来病房。
一个心内科的副主任医生也管普通感冒。
正在黎聿声思绪乱飞的时候。
顾韵林幽幽开口:“你别在那边咬牙切齿的,我给你说,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久多了,我跟她读国小,读中学都一个班,我们还坐过同桌呢,嫉妒吧。”
嫉妒?
她嫉妒什么?
黎聿声心里想:我还住在周家呢!现在我还是她的秘书。
电梯到八层“叮”一声。
黎聿声率先一步出去。
往VIP病房疾步走。
顾韵林在后面笑她:“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推开门,周纾和抬头目光望过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
话音刚落,顾韵林就进来了。
黎聿声气鼓鼓的走到周纾和身边,拧开红糖姜茶的杯盖,斜眼看顾韵林:“碰到一个不速之客。”
“你脸怎么这么红?”周纾和注意到她的左脸,摸摸:“怎么了?”
“她掐的。”
顾韵林本来坐沙发上,立即站起来挑眉:“你还学会告状了。”
周纾和无奈:“都多大的人了,还改不了欺负人的毛病。”
顾韵林不服气,手指指两人:“我怎么欺负她了,我说你们两个别腻腻歪歪的,污染我眼睛。”
黎聿声不打算搭理她,把红糖姜茶递到周纾和手里:“趁热喝,现在温度刚好。”
顾韵林坐在不远处沙发上一直“啧啧啧”。
黎聿声本来想去装热水袋,但是她不想留顾韵林和周纾和单独待房间里。
所以只是督促周纾和将红糖姜茶喝了。
喝完,黎聿声突然想到顾韵林刚刚的反应,问了句:“你只是痛经?”
周纾和一怔,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目光转向顾韵林:“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话头转到她,顾韵林愣了半刻:“什么!我夸她细心,痛经知道给你泡红糖姜茶,还知道用热水袋,是不是打算等你出院再来个艾灸套餐?”
黎聿声相当无语,还真被她给说中了,要不是她非要来,她现在已经打好热水袋,也准备给她建议,出院了,看看是不是要去中医院做做针灸。
但现在被顾韵林一觉和,黎聿声不知道该怎么跟周纾和说。
过了一刻钟,顾韵林还没有离开的意向。
黎聿声甚至觉得,顾韵林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竟和她的出奇相似。
两人都在等对方离开。
直到周纾和开口:“阿声,你先出去一下。”
第021章 不就一个吻吗
黎聿声到了外面也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出来的是她。
刚刚顾韵林幸灾乐祸的表情还在她脑海里回放。
黎聿声叹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就一个吻吗,又没亲嘴。
说不定是不小心碰到的呢!她还认真了, 真傻。
今天这么放肆。
她不过就是周纾和的秘书, 不过就是个秘书嘛。
黎聿声在心里告诉自己,秘书妄想和总裁之间有什么,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就像顾韵林说的,她和周纾和认识的时间比她早。
她不就在人家家里住了十六年嘛。
顾韵林和她还是国小,中学同学呢!
哦,对了,还坐过同桌。
同桌?
想想更嫉妒了,嫉妒的要死。
怎么可能不嫉妒。
人家都说三岁有代沟, 她和周纾和的代沟都隔了两条半还要多。
她有时候想为什么她和周纾和之间要相差八岁,八年错过多少东西, 更何况是永远错开八年, 她怎么赶都赶不上。
就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马拉松, 一直跑下去, 也看不到终点的路标。
****
房间内。
顾韵林靠在沙发上朝周纾和扬扬下巴:“怎么?就忍心赶你家小公主出去?啧啧, 小孩会伤心。”
“我什么时候赶她出去了。”
顾韵林深吸一口气, 笑笑:“在她看来你就是赶她走。”
周纾和喉咙滚动着咽下一抹一样情绪,偏过头严肃看她:“你刚刚是不是还对她说什么了?”
顾韵林双手环在身前, 眼睛往上瞟, 思索道:“也没说什么。”
回过神发现周纾和在看她, 身体警惕往后一退:“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真什么都没说, 最多就说了点我俩过去,坐同桌什么的。”
“可能这刺激到她了吧?”顾韵林故作惊讶。
“我什么时候和你坐过同桌?”
顾韵林身子往下一沉:“这不是重点好吧。”
“……”周纾和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你以后别在她面前乱说。”
想了想改口:“最好别和她单独见面。”
“哇塞,你们两个都绝了!”顾韵林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想了又想,才找到句顺口的:“你俩要成了,还有我一份功劳呢!……欸,你身体好点没?别赖在医院不走。”
刚正经一句,嘴上又开始了。
周纾和低垂眼尾:“你放心,谁也不会想给医院多交费用,更何况就这病房,啧啧,一晚一千八,我实在觉得有点亏。”
“怎么了?嫌我设计的VIP病房不够舒适?”
“这你设计的?难怪了,什么都缺。”
顾韵林:“……”
“来找你又不是看你们俩个腻歪的,也不是——听你吐槽病房的,我问你,那天晚宴之后致和去哪了,这两天我去她学校都没找到她。”
周纾和抬起眼皮:“估计国外讲座吧。”
“我怎么不知道?”顾韵林惊讶。
周纾和:“你对她的事什么时候清楚过。”
那倒是。
周致和天天躲着她,好像她是什么魔鬼妖精似的,她很可怕吗?能把她吃了不成。
“她去哪个国家听讲座,能听这么久?”顾韵林后知后觉。
“不清楚。”周纾和在处理公司文件:“你别追她追的那么紧,总得给她喘息的时间。”
“我这也叫紧,你和你家公主都贴一块了,我都没说紧,我和致和多长时间见不了一面呢!”
****
隔壁病房断了肋骨的男人又开始嚎叫。
之前黎聿声在周纾和的病房里,病房隔音,听不到什么声响,现在不一样了,周纾和让她出来。
出来站在走廊,什么喊声,嚎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护士进去维持秩序。
一直说:“别吵了,别吵了,会打扰到其他病人。”
“欸,8203床病人的家属呢?管管,管管!”
几个小护士探出头来,东找西找,找的就是早上打开水在她身后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
病房里隔壁床一个女人说:“她不在。”
“到哪去了?她男人这样,需要二十四小时陪床,要不然就找个护工来。”
女人边嗑瓜子别说:“护工?没钱谁请那玩意,都有钱人请的……啊呸!”说着把瓜子皮往地下一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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