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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声。”周纾和在背后叫她。
黎聿声转过头：“怎么了？姐姐。”
“晚上让护士给你安排隔壁房间的床位吧，沙发睡着不舒服。”
黎聿声一怔，下一秒赶紧摇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就喜欢睡沙发。”
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黎聿声恨自己嘴太快，哪有人觉得沙发比床舒服的，这点小心思在周纾和那里暴露无遗。
多丢人啊。
黎聿声感觉时间突然停住了，她站在那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黎聿声才听到周纾和轻柔的声音响起：“那睡这吧，再添张床就好。”
第024章 格拉斯的冬季
两天后, 周纾和出院，本来黎聿声想帮忙去办出院手续，但是周纾和已经全部处理好。
包括带来的衣服, 日用品也已经叫佣人来整理好, 打算一出院就送回家去。
跟周纾和从外科楼出来，她又换回了她那一身一成不变的西装，两人穿过白瓷长亭。
黎聿声说：“姐姐，我去车库取车，你在门口等我。”
周纾和点头笑一笑：“嗯……欸，车钥匙给你。”
周纾和从包里拿出来递给她：“阿声。”
“怎么了？”
“开慢点。”周纾和叮嘱一句。
医院车库离这边不远，黎聿声走两分钟就到。
黎聿声之所以要自己去车库，刻意避开周纾和, 暂时离开她的视线，有她自己的原因。
在周纾和办公室发现的古珐琅胸针的图样, 从衣柜里掉出的平安夜飞往爱丁堡的机票, 以及毕业典礼上改变以往传统唱的那首《送别》。
黎聿声想亲自求证。
这些事情总在她的脑海里, 梦里来回游走, 挥之不去, 如果不搞清楚, 这些事情会一直困扰她。
前天给A大的老校长发一封邮件过去，以借着询问学术知识的缘由, 询问他是否有空可以给她打一通电话。
昨天老校长回复邮件来, 时间约在今天上午十一点。
黎聿声也确实有专业上的问题需要询问, 正好借此机会解答一些她心里的疑问。
老校长的电话在上午十一点准时打过来, 问完专业上的问题, 提起毕业典礼的当天的事。
黎聿声抿了抿唇：“校长，作为优秀毕业生奖品的那枚胸针……”
“胸针？”校长顿了顿, 似乎在回忆：“古珐琅胸针啊，今年的奖品可是精挑细选的。”
精挑细选？周绮和说上一年医学院的学姐收到的是一只南瓜。
南瓜和胸针。
审美变化也过于大了。
“可去年是一只南瓜。”
老校长：“上一年正好赶上万圣节了。”
老校长一直试图在回避，黎聿声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
周家跟A大关系匪浅，跟老校长又是旧交，周奶奶在爱丁堡生活多年，每逢过节老校长还来拜访。
在国外的七年黎聿声所有的节日都是在周奶奶家过的，一栋二层小楼，带一个小小的前院，冬天前院的两棵长柄栎叶子落了，果实埋在雪地里，有时候会留下几个挂在光秃秃的枝干上。
黎聿声每回去，周奶奶都会从里面迎出来，雪天雪花落在她的白发上，进了屋子，在壁炉前面烤烤手。
再做一盘甜腻的松饼。
大二那年冬天过年，就在周奶奶的二层小楼里见到了老校长。
老校长从二楼旋转楼梯上下来，老旧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校长？”
黎聿声记得自己当时怔了怔，完全没想到会在周奶奶的房子里碰到老校长，老校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眼神里透出一丝狡黠。
“阿声，我记得你，大一的成绩，你是年纪第一。”
当时黎聿声并不知道老校长跟周家的关系，对于校长出现在房子里感到惊讶。
周奶奶说：“阿声，你别管他，他就是来我这儿吃松饼的。”
后来黎聿声好几次碰见老校长，私下里也问周绮和，周绮和说周家和校长是旧交，几十年的交情。
周家在英国也有分公司，周奶奶和周家老爷子年轻时候跟校长读同一所大学，大概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黎聿声思绪回来，索性开门见山。
“校长，胸针是不是周纾和送的。”
老校长那边声音顿了顿，长时间没说话。
过了一阵才说：“没听清，阿声，信号不太好，有什么事邮件联系。”
电话挂断，黎聿声眉间微微蹙起。
老校长越是回避，她越是坚信，毕业典礼收到的那只胸针是出自周纾和之手。
只是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当天她明明订了机票，却没有来。
开车从车库出来。
周纾和在门口接电话。
她把车停下，等周纾和挂了电话上车。
“怎么去了这么久？”
黎聿声正想开口，又觉得自己实在不擅长说谎，话到嘴边停下来了。
好在周纾和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紧接着说：“下午我要飞趟格拉斯，你跟着我一起去吧，Alisa已经定好机票。”
黎聿声的心又跟着激动起来：“我也去吗？”
周纾和边扣安全带边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去哪你去哪。”
****
飞机是下午八点，十二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八点到尼斯机场。
再从尼斯机场转车，一个小时后到达格拉斯小镇。
寄存好行李，两人登机。
飞机上手机开飞行模式，周纾和正用笔记本电脑看财务报表。
飞机还未起飞，黎聿声有些无聊，正百无聊赖的坐在座位上，听隔壁桌母女对话。
母亲说：“我送你过去，过两天就回来了，公司太忙没办法，你在那边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却什么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有。”
女儿有些不耐烦，敷衍道：“知道了，都说八百回了，跟同学处理好关系，吃好睡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放心吧，都记着呢。”
“你别现在答应的一是一二是二的，等我走了，就彻底放飞自我，外面不比国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反应，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不要亏待自己。”
“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公司还一大堆事呢，真忙起来，还能顾得上我？”
“怎么说话呢，你妈我再忙，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上心？你爸我是指望不上了，你要好好的。”
女儿说：“你也是，你别一忙起来就不吃饭，你有胃病，饭要按时吃。”
母亲说：“你真是长大了，知道关心妈妈了。”
“就你一直还吧我当小孩，我都成年了，不就出国读个书吗，你看你紧张那劲儿。”
母亲笑：“在我眼里你是什么时候都是孩子啊。”
黎聿声有一句没一句的听。
坐了一会转过头去看周纾和，大概是受刚才母女的影响，问了句：“别太累了，才刚出院，工作上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
周纾和怔了怔，随即笑道：“我没事，没多少工作。”大概也察觉到她无聊，把平板递给她：“里面下载好的电影跟纪录片，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打发时间。”
黎聿声接过：“电影？你平常也看。”
“很少，都是老电影了，纪录片倒是最近让Alisa上传的。”
黎聿声点开，确实都是些老片子，不过平时电影看的也少，大都是没看过的。
****
晚饭时间。
隔壁母女在吃奶油蘑菇意面，甜腻的味道充斥着机舱。
周纾和有点晕机，长时间对着电脑上一串串数字，再加上奶油的甜味，胃里翻涌起来。
黎聿声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轻声问：“晕机了吧？要不要来只橘子？”
上飞机前她见周纾和已经吃过晕机药，药这种东西吃多了并不好。
很快那只橘子的皮被剥成八爪鱼状，九瓣的橘子安静的躺在掌心里。
黎聿声说：“吃点橘子吧，会好点。”
周纾和目光落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眸里光浮浮沉沉，黎聿声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叫了声：“姐姐？”
周纾和回过神，笑了笑，掰开一半给她：“一起吃。”
****
飞机到达尼斯机场，天还没亮。
黎聿声取完行李，拖着两个行李箱过来。
周纾和站在大厅等她，黎聿声不让她动手，包括昨天下午登机，寄存行李也都是她一个人。
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上车后，一路往格拉斯开。
尼斯到格拉斯路段下起了雪，洋洋洒洒，寒风凛冽，从机场作为起始点，窗外的雪花一路飘扬风雪很紧，模糊了视线。
黎聿声并不是第一次来这，一座隐藏在小山坡上的小镇，车环绕一圈只需几个小时，便能领略整个小镇的风景，因为环境气候因素，种植玫瑰，茉莉，橙等各种香水原料容易存活，所以这儿也被称为香水之都。
不过之前来是夏季，那个季节的格拉斯芳香四溢，河边红木围栏周围没有一处空缺，花簇锦攒，仿佛要溢出来。
她和周纾和在小镇有一整个夏天的回忆。
法国的铁路线穿插在小城市间，如果不开车来，在Albert 1er/Verdun乘坐五百路公交车，或者在尼斯火车站乘坐TER沿路风景会更美。
这会儿坐着车，车已经进入镇里，小镇上没什么人，路过一幢暖黄色建筑，砂浆墙面，混砖结构，檐下窗楣延出半截，灰色圆拱门是未上漆的水泥原装，没有过多繁复花纹，整栋建筑简洁大方，据说这里是某个老牌香水厂的旧址。
如今工厂大都设在较偏远的郊区，老城内的店很少，再加上现在是淡季，能看到挂牌开业的无非一两家。
一步一景触景生情，每行驶出几米都能看到熟悉的建筑。
黎聿声隔着风雪，透过玻璃，看那些路过的建筑，败落的花簇，眼前出现满天繁星，漆黑的眼眸里银珠争先恐后袭来，花香四溢霎时间乍泄开来，如梦似幻，那么不真实。
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仲夏。
微风习习，夹杂着花香，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香味里。
坐在花圃的藤椅上，披一张棕榈叶花纹的薄毯，耷拉着双腿，吃一只甜腻腻的奶油雪糕，空气都是甜的。
第025章 十年前的吻
车行驶到郊区工厂附近, 风雪依旧很紧，拍打着窗户。
周纾和在后座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坐在她身边，黎聿声望着她, 修长脖颈上那张轮廓分明, 略带冷艳的脸，轻阖着眼皮，深邃眸子里浮浮沉沉像雪天里倾泻而下极光。
恍惚间又闻到淡淡的香味，熟悉，滑腻，萦绕在鼻尖，不知是香水之都带来的记忆还是她的香味。
黎聿声坐在那撑着下巴。
能这么看着她一辈子该多好。
车被石子卡了一下。
黎聿声没坐稳，就猛然这么跌进她怀里。
“小心。”周纾和声音响起的时候, 双手也抱住她，指骨分明细长的十指冰冰凉凉, 触碰到她肌肤的一刹那, 神经下意识颤栗, 眼皮微跳, 睫毛颤了颤。
本来只是不经意间的举动, 黎聿声的身体却有了反应, 心在冰雪里融化成一滩水，热烈颤动着。
手也下意识像前试探, 指尖轻轻扣住她的腰, 无法抵抗, 无法摆脱。
掌心里一片柔软, 伴随着那抹异样触感, 黎聿声能感觉到掌心里隔着西装外套下的身体也忽的一颤。
她仰起头，捕捉到周纾和眉间微颤的瞬间, 脸上不经意间划走的差异落在她的眼睛里。
但她随即眼神温和起来，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掌心轻轻拍拍她脸颊：“坐稳了。”
气息温热，在颈间游走。
黎聿声被这个举动扰得心乱，咽下喉咙处滚动的甘甜，怔怔地直起身。
车已经停下。
周纾和叫她：“还不下车。”
“哦。”这才意识到车已经停了。
推开车门走出去，寒风凛冽着侵袭身体，裹紧大衣，肩膀也下意识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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