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把他抱进怀里,“宝宝,妈妈好难过啊。”
花雅回抱着老妈,小声说,“小椰在呢。”
后来,老妈忙于公司也没空教他吉他了,老爸在一次出海的事故里去世了,同年,老妈公司破产。
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花雅袖中藏匿着滴血的刀,一步一步艰难地行走在雨夜中。
12岁以后,他的人生一片灰暗。
第49章
给老妈扫完墓,外婆直接带他回家了,没有去看老爸。老太太虽然嘴里从没有在他面前抱怨过,可心里还是怨恨老爸的,即使人走了那根郁结还在那儿。
当年的事儿很复杂,说点儿玄学的,就好像是一个家庭的气运就到头了,从老妈的公司周转不过来临近破产,老爸听信别人的话赶远海遇见极端天气船翻一去不回时,自此就再也没有顺利过。
花雅跟他老爸也不亲,有记忆起就是老妈在带他,身边还有外爷外婆,说老爸出海挣钱没时间吧,可大多数听见的是老妈不满老爸不上进,懒,搞赌的毛病,然后两人就吵,吵不过就砸东西,砸完老爸就离家出走,留下家里的一地鸡毛。
他感觉他的父母没有一点儿感情,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成是搭伙过日子更恰当些。
可搭伙过日子所用的经济来源,全是他老妈拼搏出来的,老爸到底是没做好大的贡献,甚至逆反,在沉默中爆发,然后开始炒回锅肉质问老妈以前的事儿。
花雅知道,老妈年轻时在鞍城上的大学,有一个喜欢的人,也是老爸口中经常骂老妈白月光的那个人。
但是谁,他不知道。
“奶奶,小椰,才给花姨扫完墓回来啊?”于佳阔蹲在自家院门前,端着一大碗面条在那嗦。
“是呀,你这是吃早饭还是中午饭哦?”花丽珍笑着问。
“早中饭,”于佳阔呲牙笑,“才起呢。”
“于叔他不说要上手吗?”花雅好笑地看着他。
“上手了,但我真不想起,”于佳阔叹了口气,“昨晚喝太多了,我现在头还是晕的。”
“叫春姨给你煮点儿醒酒汤呗。”花雅说。
“快别,”于佳阔惊恐地瞪大眼,“我还敢叫她给我煮醒酒汤,她没喂我吃苍蝇拍就是好的了。”
花雅回想了下于佳阔老妈河东狮吼的模样,唔了声,“好像也是。”
“你脖子这儿怎么了?”于佳阔嗦了口面,指着他颈侧问,“红的。”
花雅一愣,掏出手机在黑色屏幕上看到,自己脖颈处有块指甲大的红痕,居然还留印了?大脑瞬间拉回昨晚,他装作无事地把卫衣领子扯高了些,“蚊子吧。”
“噢,这两天还是会有那些小蚊子,”于佳阔没在意,“你昨天是不是一个一个把我们塞到出租车的?”
“嗯啊,”花雅笑着说,“跟拖死牛一样。”
“操,”于佳阔乐了,“我他妈再也不喝那么多了,阳子还吐到人车上,赔了两百。”
“这事儿整的。”花雅说。
回到家,他顾及着刚于佳阔的提醒,在镜子面前又瞅了眼,吻痕看得更清楚了。
狗东西。
他咬牙骂了一句,从医药盒里找出一片创可贴撕开贴在吻痕上面,看起来明显又突兀,回答于佳阔是被蚊子咬的他都很想笑。
昨晚江彧送他回家也是看见了?比起看见还是没看见,花雅觉得,男人应该是看见了,不然怎么会说出那些话?
在江旋转来桐县之后,他曾担心不想卷入父子俩的漩涡还是发生了。
花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吐了口气。
“你待会儿给小禾苗打个电话叫她过来吃饭,”花丽珍敲了敲他的卧室门说,“上周孩子说想吃椰子鸡,今儿我给她做了。”
“好。”花雅给自己胡乱地编了个侧方麻花辫搭在颈侧,头发刚好盖住了那块创可贴。
“小椰,下午你返校收拾东西别忘了带几件厚衣服哦,”花丽珍提醒说,“我看天气预报说下周要下一周的雨咧。”
“知道了外婆。”花雅应了声。
苗禾过来带了一盒包装很精致的糕点,牌子挺出名儿的,也挺贵,酷妹眼睛亮晶晶的,递给花雅,“姐姐,给,你们。”
“给我们?”花雅问,“这是你买的?”
“不是,”苗禾摇摇头,神秘兮兮悄声说,“我爸客户送的,我拿了一盒。”
“你爸回来了?”花雅蹙眉,“你怎么不过来?他发疯没?”
“没,生意,谈成了,心情好,”苗禾对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这个,好吃。”
“不用,你拿回去自己吃。”花雅说。
苗禾没有说什么,自顾自地走进他家客厅把糕点放到茶几上,又进了厨房帮花丽珍打下手,少女惊喜的嗓门传出来,“奶奶,您做了,椰子鸡,啊?!”
花雅听见苗禾的断句,没忍住笑了声。
“是呀,做了椰子鸡呀,”老太太笑得开心,“你喜欢吗?”
“喜欢!”苗禾说。
饭还没吃完于佳阔就扯着嗓门喊人去学校了,“小椰,走了吗?”
门被少年大咧咧地推开,大声说,“奶奶,您做的什么饭这么香?”
“椰子鸡呢,小阔你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儿?”花丽珍说着就要起身添碗筷。
“吃了吃了奶奶,”于佳阔快声制止,“我坐着等会你们。”
“去这么早吗?”花雅看了看手表,“才五点多。”
“我是真的不想在家里待了,”于佳阔痛苦地说,“我妈中午就想撵我去学校了。”
“还在生你喝酒的气啊?”花雅问。
“嗯,说我今天喝酒明天就会抽烟。”于佳阔搓了把脸。
喝酒抽烟都会的花雅:“......”
“你们这个年纪确实不应该搞这些,”老太太在一旁附和,“小椰,你也听到没?少抽烟少喝酒。”
“听到了。”花雅啧了声。
“都怪江旋!”于佳阔说,“要不是他生日开心,能喝这么多吗?待会儿去学校就逮人!”
“江旋?就是......”花丽珍想了半天,“暑假送我去医院的那个男孩儿吗?”
“对。”花雅喝了口汤,颈侧创口贴贴上的皮肤跳动,隐隐发烫。
“跟你们一个班的啊?”花丽珍说,“哟,我都忘了这男孩儿了,夏天你酿的青梅酒叫他来喝也没来。”
“啊?什么什么?我怎么有点懵呢?”于佳阔一脸懵。
“没事儿,都过去八百年了。”花雅说。
“就是放暑假的时候你们班那个江旋,好心肠的送我去了一趟医院。”花丽珍笑眯眯地说。
“嚯,这样哦,”于佳阔说,“江旋那样儿真没看出来。”
“嗯,”花雅垂着眼睫,“挺善良的。”
“那奶奶,您现在上了年纪在家还是注意点儿,”于佳阔说,“我听我爸说前两天昝爷爷突发脑溢血走了,上午人还活蹦乱跳的下午人就没了,怪意外的。”
“我也知道,我还去帮忙了呢,”花丽珍说,“哎,人呐,就是这样,保不齐明天和意外谁先来。”
“奶奶,”苗禾抬头开口,“您别,想那么,多,会长命,百岁的。”
“必须得长命百岁啊!”花丽珍刮了一下苗禾的鼻梁。
花雅低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把碗放这儿,我来收拾,”花丽珍说,“该上学上学去。”
“没事儿,几分钟的时间。”花雅回过神来。
从国庆节被江彧坦白心思过后,这几周不用再腾出一个半小时时间去贝湾吃饭,照常是跟于佳阔和苗禾同路去学校,仿佛又回到才上高中那段日子的自在。
南中是在桐县的老城这边儿,当初想发展经济就将老城搁置了,又被分出一个新城,电影院,县医院,都在新城,有时候去学校买东西特别不方便,尤其是买奶茶和带零食。
高中生容易肚子饿,返校必将会去一趟新城采购,今天下午去学校有点儿早,苗禾先去学校铺床单去了,花雅他们几个没着急进校,陪顾嘉阳买备用机。
上周校领导不太做人,半夜悄咪咪地叫楼长开了宿舍门,一层一层楼的逮没交手机的学生,顾嘉阳就是其中的一个倒霉蛋。
不过倒霉归倒霉,损失其实也多大,他们上交手机都是把自己的好手机放到箱子里,买个二手的备用机拿来用,只要不是太卡就行。现在手机更新换代的快,一千来块就能买个好手机,但对于没经济资源的高中生来说,一千来块也得要了命根子。
“这个再被收我不买了,”顾嘉阳生无可恋地说,“我压岁钱和代打的钱全没了,操。”
“笑死我了阳子,”于佳阔幸灾乐祸地笑,“谁叫你玩那么晚,你就是瘾大。”
“你懂个屁,老子代打赚钱好不好,”顾嘉阳反驳,“那晚本来能给号主打个省标的,被通天代拉爆了,我心痛啊!”
“这周别打了,”花雅说,“校领导还要持续收查,今晚老韩会亲自来收手机。”
“亲自收啊?”党郝问,“他不会又要一个个开机看谁没插卡吧?”
“会哟。”花雅笑了笑说。
“小椰,你班长给我当算了,”党郝说,“不用上交手机。”
“行,”花雅点点头,“晚自习就给老韩说。”
买完备用机又去李记那儿买了锅盔,几个少年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坐城市小公交车进校。
一下车,就看见南中对面站台站着的少爷,看样子也才下公交车,单肩背着包,正在等过马路的红绿灯。
江旋漫不经心地扫过往的车辆,眉头轻微蹙着,偏头,视线定住。
花雅没套校服外套,单穿了一件红色卫衣,校服系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夕阳打在他身上,半边身体都沾染橙黄色的光,有些凌乱松散的侧边麻花辫搭在锁骨处,江旋眯了眯眼,注意到颈侧的创口贴。
“那不是江旋么?”于佳阔瞥到江旋,社牛地招手,“嘿,江旋!”
行人绿灯闪烁,江旋抬起下颌回了招呼,迈开长腿单手插兜朝他们走过来。
花雅薄唇一抿,牙齿轻撵唇腔里的薄肉,飞速移开视线不想看见他,可余光里,还是能看到一点儿少爷高挑的身影。
“你们怎么才来?”江旋问。
“你不也才来吗?陪阳子买手机呢,”于佳阔哥俩好地攀着他的肩,“昨晚你吐没?”
“没,”江旋挑眉说,“咋,你们吐了?”
“靠!我觉得我这两周就是要丢财!”顾嘉阳来气了,“上周被收了一个手机不说,昨晚吐出租车上,给了人司机两百!”
“我的错,早知道不劝你们喝酒了,”江旋掏出手机,“阳子,给你转两百,收一下。”
他们几个一愣,讶然地看着他。
“少爷,要不你再给我转个手机钱吧。”顾嘉阳非常震惊,喃喃地说。
“多少?”江旋说着又要转钱。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顾嘉阳笑着按江旋的手腕儿,“别转啊!”
江旋笑了声,黑眸看向麻花辫少年,“哎花雅,你脖颈怎么了?”
花雅一僵,惊得差点儿同手同脚,咬着下唇皱眉看过来,精致冷淡的脸上带着愠气,比平常没什么表情要生动很多。
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哎小椰,你这儿怎么贴了一个创口贴啊?”党郝听江旋这么一说,也注意到颈侧的创口贴。
“被死蚊子叮了。”花雅淡淡地说,却把死字咬得很重。
“什么蚊子叮得这么厉害?”顾嘉阳诧异地问。
“不知道,”花雅说,“可能是不要脸的蚊子吧。”
这意有所指的小情绪,江旋笑而不语,其他几个少年也没想那么多,甚至附和说蚊子的确不要脸。
因为上周校领导手机的大排查,读报课铃一响老韩就来到教室亲自收手机了,有时候班主任一认真起来整得学生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从第一组第一列开始,拿着一个手机上来就开机看看有没有卡,能不能打通,全部没问题后,才放入手机箱里,这时候就会考验学生和老师斗智斗勇谁手段更高了,尽管这样,还是会有漏网之鱼。
就比如于佳阔他们四个,哎,有两张卡,一张电话卡,一张流量卡。
“韩老师,你们班公共区没打扫干净啊,”冯主任站在教室门口说,“派两个人再去扫扫,底下全是树叶。”
“噢行,”老韩指了指花雅和江旋,“班长,你俩去一下。”
花雅无语,不想和江旋下去扫地,确切来说,是不想单独和江旋待在一起。但老韩忙着收手机,他也不好拒绝。
江旋率先起身走到后面儿去拿扫帚,花雅顿了几秒,自我安慰在学校里面,江旋应该不会做什么。
少爷挑选着扫帚,递给身后的人,两人全程低头不语,无视线碰撞。
教室有些吵,老韩没空管纪律,花雅去拿起铲子时,在班级嘈杂的声音中,清晰听见江旋戏谑的语调,“辫子扎得挺好看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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