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贺娘子已经把给他们留出来的饭菜摆好了,夏小曲洗了手后比划:“要不要等等塔塔他们啊?”
“不知道他们今晚过不过来,没事儿你先吃,你不能饿着,我出去找找他们。”
程天石说完打起火把准备出门,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声催促:“快走,快。”
夏小曲正喝着嫂子煲的老鸭汤,他也听见声音了,捧着碗走到门边去看,院子里的灯光有些昏黄,但能隐约辩出是彭盼水和塔塔,只是那后面跟着的人是谁?
“吴老二?”
程天石充满疑惑地自言自语,随后将夫郎拉到自己身边让出一条空路,彭盼水和塔塔走进来后才看清跟在他们后面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吴老二无疑。
“呀,这是怎么回事啊,遭贼人了?”
曲郎君被满脸血痕的吴老二给吓一跳,捂着心口将贺娘子往边上拉了一下不让她上前。
彭盼水回头瞪了吴老二一眼不许他进屋,让他就在门口那儿站着等,然后对塔塔道:“去洗洗你那手,脏死了。”
夏小曲看了吴老二一眼后被吓得胆战心惊,感觉肚子都抽了一下,埋在程天石怀里不敢再看。
一旁塔塔却不觉得害怕,还调皮地冲彭盼水做了个鬼脸,颐指气使地道:“你去给我打水来。”
第63章
夏小曲见不得那吴老二满脸血痕的样子,一看就想吐,程天石便赶紧将他扶到屋子里坐着,又倒了杯热茶。
“说吧吴老二,那天马郎君为什么要冤枉我家塔塔。”
彭盼水坐在一旁审他,还从筒靴里抽出一把匕首比划着,吴老二吓得双腿颤栗,声音发抖:“不是,我没有……”
“你再敢说你没有,那天我明明看见你和那个马郎君在地里拉拉扯扯,我一过去你就跑了,马郎君拦着我不让我走,后来又找了许多人来堵我,你敢说不是?”
塔塔气他睁眼说瞎话。
“这……我就是从那儿路过,路过,你和马郎君的事跟我没关系的。”
吴老二依旧嘴硬,塔塔气得又要上去挠他,被彭盼水给拦下了。
夏小曲喝着茶水学天石曾经的样子暗自推测事情的真相,又回想起好几次都看见吴老二给马郎君出头,只怕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各执一词,那不如叫马郎君来对质吧。”
贺娘子小声地提醒着,夏小曲却不赞同,比划:“让一个满嘴谎话的人来对质没用,到时候又是一场闹剧罢了。”
潘青青:“没错,不如将我们知道的广而告之,大家的心里自然清楚谁是谁非。”
潘青青说话的语气和以往完全不一样,他此刻是带着仇恨与愤怒的,他怨恨程尔一家人,恨不得让他们身败名裂。
潘青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凭空捏造,这是事实。”
夏小曲震惊地看着潘青青,这些日子以来青青总是同他嘻嘻笑笑的,心思也都是放在面馆上,他本以为青青已经放下了……
不过也对,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青青被欺负得那么惨,是该为自己出一口气了。
“我受的那些苦,马郎君也该尝尝了。”
潘青青说完后上前去垂眸看着吴老二,冷冷道:“你滚吧。”
吴老二不敢耽搁,如同夹着尾巴的狗溜得极快,他走后没多久彭盼水和塔塔也走了。
潘青青今晚心情不太好,没有像以前那样待到快睡觉的时候才走,而是早早就带着孩子回了李二家。
他必不可能放过马郎君和程尔的,他现在连一个自己的家都还没有。
*
第三天,村子里关于吴老二和马郎君的流言像竹子一样在短时间内冲破天际,曲郎君这两天出去的时候看见那些娘子郎君到处窜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诶,那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夏小曲和程天石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回来的曲郎君碰巧和他们撞上了,便将天石拉到一边去询问:“那个吴老二和马郎君的事你们有参与吗?”
“没有啊,怎么了舅舅?”
“没有就好,现在小曲怀着身孕呢,还是别做这些事好,给孩子积点福吧。”
曲郎君刚说完这话夏小曲就走过去比划:“舅舅,我和天石的孩子不需要靠马郎君来积福,他不是什么好人,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也欺负我冤枉我,还叫我小哑巴……”
夏小曲想起当初就觉得委屈,若他不是哑巴的话定要狠狠骂他一顿。
曲郎君原先以为马郎君只是有点嫌贫爱富,没想到自己的小外甥竟然一早就被他给欺负了,听见这事儿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要去找人算账。
“他居然欺负到你头上了,这老东西,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曲郎君气死了,自己那么宝贝的小外甥竟然被马郎君叫小哑巴,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程大伯家去狠狠扇马郎君几个耳光。
夏小曲见状暗中戳了程天石一下,程天石便上前拦住曲郎君,安抚着:“舅舅要去也不能一个人去啊,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再陪你去,咱可不能吃亏啊对不对。”
人都是护短的,只有伤害到了自己最在意的才知道对方有多不能原谅。
曲郎君这下终于明白刚才那番积福的话有多可笑了,转身对天石道:“我刚刚那话你们就当没听见吧,小曲说得对,咱们家的孩子不需要靠那个人积福,真是的,我现在想起来就恶心。”
夏小曲搀扶着舅舅回了屋,又笑着安慰了他好大一会儿,这才和天石一起驾车去镇里。
程四叔家的何郎君吃过午饭后出来瞎溜达,路过五姑家时稍稍停了脚步,对院子边上喂鸡的五姑喊着:“诶,你听说马郎君和吴老二的事情没?”
曲郎君正巧也在那里窜门,帮忙做做针线活什么的,他见五姑根本不理会也就跟着没有好脸色,两个人端着凳子回了屋,还锁上了门。
何郎君吃了个闭门羹气得直翻白眼,对着大门呸了一口后又往程大伯家去了,结果进屋后只有田禧和他那几个仆人在。
“侄媳妇儿啊,在家呢?”
田禧没有理会他,他却径直走进人家的房间去看小孩儿,田禧只得赶紧叫阿力将孩子抱走。何郎君又一屁股坐在了人家的床上,用粗糙的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的。
“四叔爹有事吗?”田禧冷冷地道,连瓜子也没心思磕了。
何郎君摸着那被褥觉得料子十分好,这心里可羡慕了,又将枕头拿在手里捏了捏,田禧瞧不惯他那样子,开口:“四叔爹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见田禧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何郎君这才停手,起身坐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听说吴老二和马郎君的事?”
“啊?他们有什么事啊,我没听说诶。”
田禧故作惊讶,何郎君一瞧就觉得肯定有戏,毕竟八卦最能促进两个人的感情了,他多和田禧说一些,这样他们的关系就会更近,像当初他与马郎君一样。
“你还不知道呢侄媳妇儿,你公爹他啊……”何郎君说话神神秘秘的,还朝门外望了一眼,这才接着道,“和吴老二有一腿呢。”
“呀,真的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哦四叔爹。”田禧捂着嘴,一脸被吓到的表情,何郎君朝他拍着胸脯,道,“你四叔爹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夏小曲和程天石他们晚上回来的时候村子简直跟变了天似的,连贺娘子都兴奋地说着今天听到的那些话。
“有人说那马郎君和吴老二一早就好上了。”
“不止呢,我听到的更过分。”曲郎君打断了儿媳妇,接着道,“还有人说程尔他们两兄弟就不是程大伯的,而是吴老二的。”
这些话传入潘青青耳朵里只觉得异常讽刺,他不过是将吴老二和马郎君在红薯地里的事给说了出去,没想到才两三日就传成了这样,而且还换汤不换药,跟当初说他时一样。
那会儿他的圆儿和芳儿被造谣说是奸夫的孩子,程尔也人前人后一口一个别人的种叫着,现在也该让他亲自尝尝这滋味了。
程天石扶着夏小曲坐下,拿帕子给他擦手的时候笑着看舅舅和嫂子,道:“你们两个现在好像村头八卦的。”
“那还是不一样的,我和爹爹在外边从来不掺和,只是觉得听到的这些话太离谱,所以回到家关起门来和你们说说罢了。”
贺娘子不好意思地为自己辩着,一旁的潘青青浑身颤抖,冷着声音道:“不离谱,一点儿也不离谱。”
盛饭的贺娘子听见这话觉得有些奇怪,她和曲郎君都知道潘青青与程尔是闹了一场才和离的,却不清楚和离之前的那些事。
夏小曲没有吭声,紧紧握住了潘青青的手,和他对视上的时候便冲他笑笑,终于逗得他扬了扬嘴角。
深夜,原本安静的村子突然热闹起来,先是那些狗在不停地叫,接着家家户户都起来打开了门。
程天石披着衣裳站在二楼看了看,回头对夏小曲道:“不好,像是马郎君带着人去彭家了。”
“什么?我得去看看塔塔。”
夏小曲比划完急忙下床穿衣裳,可这黑灯瞎火的程天石怎么可能让他去,便套上衣裳将他带到了楼下,烧起炭盆后道:“我去就行,你在家里别着急,有彭盼水在不会有问题的。”
曲郎君和贺娘子听见声响也起来了,他们都不同意夏小曲出去,没办法夏小曲只好叮嘱天石小心些,早点回来。
彭家院子,披头散发的马郎君带着人在叫骂,让塔塔这个小贱人出来。
彭盼水让塔塔待在屋里不许回应,他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应付,彭伟忠见人都欺负到自己门口来了,也就不管对方是不是娘子郎君,方不方便动手,直接拎起一根棍子将他们往外赶。
程天石到的时候恰好看见马郎君仗着人多要动手,他便揪住马郎君的头发将人拖了出来,“你找塔塔干什么?”
“那个小贱人造谣我和吴老二,我当然要找他算账了。”
马郎君这几天被流言蜚语折磨得不堪其扰,今天晚上又和程大伯打起来了,没有了潘青青他现如今在家里支楞不起来,心里又记恨着塔塔,因此被何郎君一撺掇脑子一热就跑来找人算账了。
随后赶来的潘青青听后立马大声澄清:“不用找塔塔,是我说的,你和吴老二有一腿的事是我告诉大家的,怎么,要找人算账?那你尽管来找我。”
“竟然是你?”
马郎君狠狠咬着牙去抓潘青青的脸,可他的手还被程天石给牢牢抓住的。
程天石将马郎君的手拧至身后,阴沉沉地道:“马苏芬,新仇旧恨,我们该一起算了。”
藏在屋里的塔塔见潘青青那样说急忙跑出去想要证明他没有撒谎,他说的都是真的,启料却被叶郎君给呵斥了。
“塔塔,回去。”
叶郎君披着衣裳站在台阶上,见塔塔不动又提高了音量,“要我说第二遍吗,回去。”
“我不!”塔塔还在犟,彭盼水只得亲自将他给揪回去。
马郎君见着叶郎君后这才感到一阵阵的心惊,他怎么就被怒气给冲昏了头脑,竟然敢跑到彭家来找塔塔的麻烦,应该等塔塔落单的时候再说啊。
此时此刻他真是后悔。
叶郎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只盯着马郎君,大声责问:“谁给你的胆子来我家找事情?”
说完,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谁给你的胆子来找我彭家儿媳妇的麻烦?”
话音落,反手又是一巴掌。
程天石紧紧拧着他的手让他疼得直抽气,被扇了巴掌后的马郎君觉得颜面扫地,委屈道:“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叶郎君一听这话就笑了,扫了周围的十几人一眼,缓缓道,“你夜半带人闯入我家院子,还怪我们欺人太甚?”
在场的人听见叶郎君承认塔塔是他家儿媳妇,便赶紧趁机表态:“叶郎君,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对啊对啊,塔塔毕竟是外地媳妇儿,我也是怕他和大嫂有误会,因此才跟着过来想劝和的。”何郎君热心肠地补充着。
马郎君此刻犹如一只落败的鸡低着头,他被叶郎君打了脸没有了面子,塔塔又成了彭家儿媳妇,他这心里更是难受。
程天石不想看他继续闹下去,对叶郎君道:“你放心,今天这事儿不会就这样翻篇的,我们一定给你们彭家一个交代。”
听见这话,叶郎君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出声询问:“天石,你的意思是?”
“开祠堂,清旧账!”
程天石的声音不大,却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幼年时他苦苦跪求多日才打开的祠堂大门,这次他要站着叫人打开,还要坐着听审。
第64章
宏伟庄严的程氏祠堂,几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颤巍巍地拄着拐棍来了。
遥想上一次来这里,还是程天石为了争地争房子在祠堂前跪了两天一夜,最后才迫使他们不情不愿地开了祠堂,拿到了那座小茅屋和几分薄地。
程家的男人都坐着,他们的娘子或郎君则在旁边站着,唯独程天石和夏小曲格格不入。
夏小曲挽着程天石的胳膊进去后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程四叔有些不满,可他刚开了个口就被程天石给瞪回去了。
“四叔管好自家的事就行了,手别伸那么长。”
程天石说完以后并未理会他,而是弯腰对夏小曲道:“估计会闹很长一段时间,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咱们提前走。”
夏小曲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结果一转眼就看见上边有个老头正凶狠地瞪着自己,他先是一愣,随后也蹙眉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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