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应许没有在授书台正式遇见白舸竞其他下属们,可能大家都很忙吧,也可能大家根本没想遇见他。
应许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被连星纬驱使着杀人,曾感受到许多和方才书记官一样恐惧的眼神。
如果战争结束,他这身份回联邦还真是尴尬啊。
“那要不考虑和柯柏他们一起走?”狻猊提议,“反正你也没打算和连星纬一样,要在联邦做出什么大事业。”
“我还要回去和应允结婚呢。”应许笑笑,“何况我也走了,白师姐背后的人怎么会安心地继续领导联邦?”
“应允愿意跟你走不就得了,管其他人做什么?”狻猊反问。
“谁告诉你应允会愿意的?”应许不认同,“他和柯柏他们、和我都不一样,他完整地在联邦正确的环境下成长生活,纵使他对联邦多有不满,但他总归是希望联邦更好,也愿意为联邦变得更好付出自己。”
“你没看他现在身体都不算好,却还往外跑去做什么文学讲师,闲下来当米虫是他最痛恨的生活方式。而且他对我的教导也是如此,哪怕不支持我参军,他给我规划的路径也是能为联邦做贡献的那种,如果他愿意让我当个废物纨绔,我可能还少让他操点儿心。”
狻猊沉默了一会儿,“你还真是喜欢他。”
应许有些意外:“你这话从何说起?我记得你最开始非常反对我喜欢应允啊。”
“嘶,你父亲是我第一人宿主,我的数据库受他的灵魂影响,自然会代入到他的角色思考。”狻猊为难地回答,“应允是他的同辈,还对他有过恋慕之情,结果你说你喜欢应允……”
狻猊的话说不下去了,应许很体贴地接茬:“我明白,你是把我当儿子了呗。”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狻猊吐槽,“我没想占你便宜啊。”
应许好奇地追问:“那你现在怎么想通了?我恢复记忆后,你就再也没说过我不该喜欢应允。”
“你太喜欢了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一尊来源于异族的机甲,又不真是你什么人。”狻猊有些暴躁,又有些无奈,“而且应允也很喜欢你,你的喜欢是值得的。”
“狻猊,谢谢。”应许忍不住笑,“在我心里你是我长辈,同样也是我搭档,不止是一尊机甲而已。”
“别光口头说漂亮话啊,下次再不要命杀虫,我会跟应允告状。”狻猊说。
“啊,这是威胁吗?”
“这就是威胁啊。”
*
俞燃那边发来消息,说已经确认宁指挥官补充的部分可行,目前就只剩下X物质的用法还没解开。
应许为此兴奋地高效完成了眼下的任务,提前回到驻扎地休息,结果撞上了连星纬在白塔顶上训人。
他就在边上盘旋了一会儿,没打算偷听,只是心里疑惑训人为什么不能在室内训,这外边风大到能刮掉耳朵。
但他还没来得及飞走,就被连星纬发现,打通讯叫住了,“这回结束得早啊。”
“运气比较好,没遇上牠们进行大型融合。”应许现在的谦逊张口就来。
“不下来视察一下?”连星纬主动给他下钩子,塔顶被训话的队伍气氛很明显更紧绷了些。
应许想也不想地躲避开:“你的任务我插手不好,又没那个权限。”
“另外我已经七十二个小时没合眼了,这会儿就先撤,你忙你的吧。”
说完他就挂断通讯,轻巧地往自己住处飞去,同时也被动接受了一些半空巡逻驻军的注目礼。
哪怕已经有相关的经验了,但应许还是没有适应人上人的角色,还好白舸竞没给他安排官职,他只用自己管理自己。
当领导也不容易啊,应许心想,要考虑那么多事、管理那么多人。
这会儿,应许上赶着休息是真,同时赶着给应允发送图片影像也是真——他目前的任务可比领导还重要。
“应允,我发送给你的图片里,有一部分异族文字,但这文字被人类文字影响过,我想请你用你的知识和经验将它们翻译为人类语言。”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但这些文字关乎未来战争的走向,我除了你之外,已经找不到更值得信任的盟友。”
“所以,拜托了。”
*
净会给我出难题。
应允收到这个任务时,下意识嗔怪了一声,但心里暖融融的。
主星进入了春季,但气候总飘忽不定,他差点因这乍暖还寒时候闹出感冒。
应允已经开始习惯他帮不上应许任何忙的现实,但应许发来的新消息又让他拾起被丢弃的信心,可恨眼睛着实脱后腿,他不能立刻看到文字着手翻译,还得等待千千进行3D打印。
不过等待期间他也没闲着,听千千读完已被翻译整理好的前后文,还稍稍理了理文字的逻辑关系。
这大概就是柯柏等人发现的虫族文献,应允当时翻阅过一点,大概记得那字形走向,确实能从中看出许多人类古文字的影子。
看来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然应许也不会想起他这个残废,倒不是说应许不在意他,应许在意他才不愿他这么劳累。
只剩最后的关键内容了,应允说什么也要支棱起来,为了应许,也为了联邦。
“小许,真的很谢谢你。”这是在通讯挂断前,应允真心实意地说。
“你跟我说这话,太生分了,应允。”应许佯装不满。
这才不是生不生分的问题,应允哽咽地叹气,收敛好自己情绪,认真地继续说:“我其实很担心你不再需要我,这些日子我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就是不想被这些悲观的情绪淹没。”
“但再怎么忙也会有闲下来的时候,那时候……”应允顿了顿,没把自己自残的事情说出口,“我状态不好,总是忍不住想你,想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生病,和战友上级相处得好不好。”
我越想这些越难受,难受到你的信息素都不能缓解。
“应允!应允!”应许急声叫住他,打算他近乎失控的絮絮念叨,“你听我说!”
应允这才迟钝地回过神,应许的声音愈发沉稳,稳稳地托住他破碎的心神。
“我不会不需要你,我做这些的初心都是为了你,如果你自暴自弃,那我算什么?”
“我知道,你只是太想我了,我也很想你。”
“你是我从小都喜欢的人,也是我余生都在意的人,拜托你了,应允,多多爱我,只要爱我就可以了。”
“傻孩子。”应允低声叹息,但他也承认被傻孩子的爱安抚了。
到底谁才是这段关系里的孩子呢?
应允自嘲,很快提高了声音:“那你也要多多爱我。”
“嗯。”应许有些不好意思了,话语里都带着羞涩的红晕,“应允,你难得说话那么直白。”
应允这才意识到,他给应许准备的信件过于含蓄,果然应该给他直白地写满喜欢和爱。
还有想念,还有想念。
于是应允定了定神,对应许正式地说了一次:“我很想你。”
应许一怔神,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也是,”应许赶紧接茬,带着些细碎的哽咽,“好想你。”
第108章
应许得到了新的命令,这命令不是由白舸竞下达,而是总司令发出的。
这不符合规定,他一个没有任何职位的小兵,怎么会收到总司令直接下发的命令呢?
应许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任务,结果只是把他从连星纬身边调走,去到谷天青所在的第十旅。
他留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白舸竞:“天青姐最近忙什么呢?”
“她还在授书台。”白舸竞点到为止。
也就是说,应许得独自去面对完全陌生的战友,“不能把柯柏师兄他们随便调一个过去么?”应许还没死心。
“上头指定要你,没其他人。”白舸竞回答,“再者,你也是破空舰队里,唯一没有过独立行动经验的成员,不能被你师兄师姐落下啊,小许。”
他原本就没准备和师兄师姐比这个,比来比去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司令这么做可能有他的道理,应许也不想让白舸竞为难,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不日就启程赶赴第十旅,希望第十旅的头头能有连星纬那么好说话,说约法三章就三章。
而连星纬给他送别时,却幸灾乐祸地说:“你去那边担任的是我现在的职位,应该是收拾第十旅头头的,哪能被头头管?”
“万一人家不像被你收拾的那些人呢?”应许还心存侥幸,“人家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和管理下属意识,似乎还是除第一旅外,唯一没有被破空舰队辅助监管的军队。”
连星纬笑得烦人,好一阵才顺过气来,话里有话道:“他们要真是善茬,天青姐至于参军两三年了,还待在舰队指挥官的位置吗?”
“你该不会真以为,是天青姐能力不够吧?”
应许沉默了,连星纬很了解人际关系网里的弯弯绕绕,应许就算嘴硬也没话可怼。
他只能叹气:“为什么就没把你派过去呢?”
“因为我比你有能力。”连星纬得得瑟瑟,“以后有什么处理不了的问题,可以打通讯告诉我啊。”
“告诉你你会帮忙?”应许狐疑。
“我会嘲笑。”连星纬一口否决。
虽然没能见着面,但应许从声音都能听出连星纬的兴高采烈,不得不说被这人犯贱地嘲讽一会儿,应许心里这不安被消弭了不少。
连星纬这挨千刀的都能安然活到现在,他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地击杀虫族,为什么不能活到战争结束呢?
“师兄,你就念我点儿好吧。”应许说这话时,已经飞离了他们最近驻扎的卫星城太空领域,“以后什么时候碰上了,你又得挨我一顿揍。”
连星纬回以一声冷笑,“别死了就行。”
说完他就挂断通讯,没有给应许一点反驳的机会。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应许跟狻猊嘀咕。
他们跟随白舸竞传送的航线图,一路向第十旅的战区跃迁而去。
*
应许难得地清闲了几天。
虽然第十旅的几座卫星城并没有做到“无虫”的效果,但旅长等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应许额外插手,特别是旅长,不知从哪儿打听出应许不爱管人情琐事,非让营长连长舰队长轮番向应许汇报工作。
应许到第十旅总部望春台不过三天七十二小时,接触到的人类已经比他恢复记忆以来这半年还多,而问题在于他见了那么多人、听了那么多话,总觉得他们没一个人说到重点。
即何时能把几座卫星城太空领域的虫子清理干净。
应许明白这是旅长在架空他,忍受了三天后,他已经打定主意自主行动。
狻猊提醒他,没谈妥当的话,可能会被旅长卡医疗和矿石资源。
“那必要的时候,可以杀几个人了。”应许疲惫地说。
狻猊说:“连星纬好歹是能说服的说服,你这一上来就杀人啊。”
质疑连星纬,成为连星纬,超越连星纬。
没办法,他真跟人打不来交道。
“不要让我难做,长官。”应许的刀刃抵过旅长的喉咙,他手臂上受了些轻伤,活动时还在不断地冒血。
透明的总指挥室墙外,十来个士兵端起了内含X物质子弹的枪械,X物质能分解虫族,也能够扼杀人的精神力。
应许上次侥幸被虫族卧底挡了枪,不然这会儿可能真成了个废物。
不过他丝毫不担心,所有人的行动都在他的精神力范围内,他大可在子弹射.出的瞬间闪身躲避,被他抵在墙上的旅长可没那么好运。
他的刀肯定快过子弹。
“我自己带来的补给用完了,按照军队的规矩,你应该补全我需要的东西,而不是用这些东西跟我拿乔。”
应许清楚明晰地重复自己的要求。
“我本来也没有配合你工作的必要,我的任务是辅助和监察,你别光咬死辅助,装作不知道监察啊。”
眼看刀刃快划破颈动脉,旅长的眼神微动,外边的一圈士兵都听令退下。
应许很给面子地放松了刀刃的压迫,等待旅长整理好表情,硬是挤出生动的谄媚笑容:“我们怎么敢克扣您的补给?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误会就好说。”应许收了刀,扭头跨坐到长桌主位的椅子。
狻猊趁机化为狮子狗,灵巧地跳到桌面,甩着尾巴替他观察旅长的表情变化,而应许只伸手轻抚那坚硬的毛发。
“我对架空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抢占你的功劳,我只想把太空领域的虫子扫干净后,回去跟白旅长交差。”
“如果你需要领一份清扫的功劳,我也会请白旅长帮你在总司令面前美言几句,反正白旅长挺好说话的,人没那么多架子。”
应许说着,狻猊在脑海里小小声提醒:“其实明面上,白长官和他军衔是同一级的。”
“我们能谈这个,就默认他们暗地里不是一级的。”应许心说。
白舸竞可是有破空舰队原成员的调配权呢,一般旅长可没有。
“是我一时糊涂,”第十旅长的态度调整得极其迅速,这会儿连脖子上的伤口都暂且不管,立马小碎步挪到应许跟前,点头哈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
“我看您的伤口还没处理,要为我的糊涂耽误,那我可真是罪不可恕了。”
“如果不是你搞鬼,应许早处理好了。”狻猊忍不住开口。
狻猊的意思就是应许的意思,应许没有开口,等着旅长色厉内荏地联系下级,给应许安排仪器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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