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也被这份爱变得面目全非。
可魏弋并不后悔,他离不开戚容,这是他用痛不欲生的三年换来的答案。
当初因戚容而乱了阵脚着急回国,国外还剩为期一年的学业尚未完成,菲奥娜告诉魏弋,有关休学相关事宜需要他亲自回去一趟。
魏弋并未瞒着戚容,只是国内的事尚未解决,于是去M国的期限被无限延长。
戚怀起伤势不重,撞车之时他就被副驾的秘书第一时间护住,昏迷后躲过了双方的枪/战,而戚裴被子弹打中了脏腑,又感染了伤口,一直尚未清醒。
和戚怀起商议后,戚容将戚裴转移到了国外的私人疗养机构。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戚家大权旁落,戚容踩着敌人早已铺好的台阶,轻而易举地控制了整个庞大家族。
藏在暗处的毒蛇还未被揪出来,但威慑已经生效,确认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事后,魏弋和戚容约定了归期,踏上了飞往M国的专机。
目送飞机滑入云层,戚容又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魏弋不在的这些时日,他的生活照旧,只是会时不时想起和他相隔万里的某个人。
这一次是有归期的离开,可戚容却觉得比不告而别还要难挨。
正因为有了约定,他才做不到全然不在意。
坐在顶层办公室的戚容将手中文件向下一扣,烦闷地捏了捏山根,短暂地闭眼又睁开,他眸中情绪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他无法克制去想魏弋。
哪怕理智再抗拒逃避,他也没办法否认这一事实。
分开的时间一点点累积,和魏弋之间的记忆却越发清晰地印刻在大脑深处,戚容想起了离开的前一天晚上。
他们坐在别墅小花园里的吊椅上喝酒,本是正经的聊天,最后衍变成了魏弋靠在他肩头黏腻地亲吻他的脖颈和耳朵,有了酒精的催发,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也被搅成了一团混沌,他晕晕乎乎地靠过去,不知道亲到了魏弋哪里,只感觉到靠在他肩头的男人浑身一僵,紧接着便被单手搂住腰抱了起来。
失重感让他本能地缠紧了魏弋,魏弋只用一只手臂轻松地抱起他,边亲他边走上楼梯。
魏弋将他放在床上时已经有些失控,却还是在最后关头起了身,替他理好衣服,克制地躺在他身边抱紧了他。
戚容并不担心魏弋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他知道在他未主动开口前,魏弋不会迈出那一步。
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如此。
他将魏弋从一头无拘无束的狼变成了守在他身边的犬,看着他收起利爪,低下头颅,甘愿对他俯首称臣。
可心里却没什么报复的快感。
现在还剩最后一步。
将魏弋的一颗心攥于掌心,在他陷于甜美的爱情陷阱中再抽身离开。
这本该是他为两人之间写下的最后剧本,为了让魏弋也尝尝一瞬间失去所有的滋味。
可戚容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报复了魏弋,除了短暂的复仇快感外,什么都得不到。
现在,连那种微末的快感也寻不到了。
在这场报复中,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得偿所愿后畅快地大笑,可现在他内心毫无波澜,他已经拥有了他此前想拥有的一切,真正的家人和永不会背弃的爱。
小时候的他最怕被抛弃,这种害怕几乎刻在他灵魂深处,所以他总是战战兢兢,藏好自己最柔软的部分不敢轻易示人,生怕再失去再痛苦,他不愿意付出也不愿意相信,自卑又敏感地握紧手中的稻草作战,可心底却又藏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有一个人会从天而降地拯救他。
可经历了许多,他学会了付出,也习惯了咀嚼痛苦,他渐渐明白,不付出就不会得到任何回报。
他对魏弋交付了真心,给出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换来的是一捧掺杂着荆棘的玫瑰。
漂亮耀眼,也将他扎得鲜血淋漓。
所以一切都是平等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如今他已不会再被虚无缥缈的复仇快感裹挟心智,只是有些事他必须去做。
这场旅途因他而起,也将由他结束。
…
自那日别墅一别,姜启便被家族内的诸事缠身,没多久老太太病重的消息传出,姜启即刻动身飞去了南半球。
戚容在他走得那天送了他。
“阿容,你等我,我保证一切结束会很快回来。”
不顾还有姜家其他人在场,姜启握住了戚容肩头,一双眼深深地望着他,眉眼间有着某种令人心惊的执拗。
戚容和他对视,许久没有言语。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在这一刻,只有两人心知肚明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没等到回应,姜启唇边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于是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阿容,等我回来好吗?一定要等着我……”
哪怕他心里已经清楚结果,可还是自欺欺人地希望戚容再给他一个机会。
哪怕只有一点时间也好,姜启在心里近乎哀求,不要让魏弋再次住进你的心里。
两人僵持的时间过于久了,有人反复看表,按耐不住地上前提醒登机时间,姜启充耳不闻,一双眼未从戚容身上挪动分毫。
他在要一个承诺。
被那含着哀切的眼睛盯着,戚容终是低叹了一声,“去吧,我等你回来。”
他对魏弋本就另有打算,就算没有姜启,他也会这么做。
姜启此去若真是涉及遗产分配,或许短时间不会回来,等他回来时,这边的事情或许已经了结。
到那时他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他和姜启之间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也或许不会得到解决。
他们两人所求不同,注定得不到两全其美的结果。
分开能为这段关系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明知这是一个不会兑现的承诺,可戚容还是面带笑意地走上前,拥抱了一下面前的青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像从前无数次安抚他那样。
姜启收紧双臂,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自己灵魂深处。
两秒后,他恢复如常,后退两步向戚容孩子气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踏上登机梯。
这段时间,戚容站在原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人,心上疲惫前所未有地浓重。
他没在机场久留,很快返回了公司,整个戚家的重担尽数压在了他肩上,承担起运转庞大公司的中枢的代价,是他像只陀螺般连轴转了好几日。
对于他的代理董事一职,集团内有不少人公开表示不满,戚容也没惯着这些人,凡事当众给过他难堪的人,他有一个算一个地,或停职降职,手段强硬地镇压了公司的流言蜚语。
同时,他一改态度,将戚越亲自带在身边,他培养的目的太过明显,公司上下一时间又议论纷纷。
本以为戚容图谋至今是要将公司彻底攥在自己手中,可没想到他转头就培养起了自己弟弟,还打算把公司转手相送?
这又是闹哪一出?
戚容的这些举动又让那些暗中不满的老人起了观望之心,反正这位子谁来坐都无所谓,只要是戚家血脉。
只是他们担心戚容这一出只是障眼法,始终提防警惕。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让他们失望了,戚容倒真没了争公司的想法,之所以会对权力渴望而和戚家人争得头破血流,无非因为他除了向上爬别无选择,可如今,他的前方出现了其他可能。
戚氏渐渐从胡乱无序中步入正轨,研究院和奥图尔家族的合作也在持续深入,靠着手中这项前所未有的技术在U市站稳了脚跟,戚容的地位一时水涨船高,成为了U市商圈内炙手可热的新贵。
戚容抽出一个下午见了周殊晏,把人叫来了自己居住的别墅。
有赖于两人名义上的恋人关系,戚氏和周家也顺理成章地达成了合作,就东区与城郊交界处那块地皮的发展,两方也算互利互惠,周家主对待周殊晏的态度也有所好转,甚至还鼓励他跟戚容好好发展。
可周殊晏清楚戚容叫他来的原因。
这是第三个月了,仅剩两周,就要到合同约定的期限。
到那时,他们两人再无关系。
他料想过戚容可能会说的事,可没想到戚容会提出提前结束协议。
周殊晏坐在戚容对面的沙发,和他隔了一段连客套都算不上的疏离距离,望着对面自顾自喝咖啡的青年。
他在说完那句话便垂下眼去看手中的文书,眼皮也不抬,似乎并不在意对面人的态度。
就像他笃定周殊晏不会拒绝。
毕竟当初要死要活仿佛被人玷污了贞洁的人可是周殊晏,如今提前结束这场肮脏的交易,周殊晏大概还会感激他。
咖啡机运作的嗡嗡声散开,佣人自动离开了,整个一楼都静悄悄地,在那句话落地后就陷入了沉默。
周殊晏并没有第一时间作答,他想起了不知从哪得知自己要来找戚容的消息后,父亲在饭桌上对他的叮嘱。
拇指指腹摩挲了几下攥得发白的骨节,良久后,周殊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用平直的语调掩盖自己的心虚:“我父亲邀请你去周家做客,今日来让我顺便问问你的时间安排。”
邀请是真,叮嘱也是真,只不过这些话是在戚容主动提出要解除关系后说出。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戚容会觉得他故意纠缠吗?
可出乎周殊晏的意料,戚容很轻易地答应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多问,就和他敲定了这周上门拜访的日期。
甚至在他走前,还贴心地询问了周家人的喜好和忌讳。
到了周六那天,戚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打扮得容光焕发,带了一整个后备箱的见面礼,俨然初次见家长的好男友模样。
下了车,他主动给了周殊晏一个脸颊吻。
这幅模样反倒让周殊晏无所适从,他难得没入戏,呆愣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耳朵在背后光线照不到的角度悄然红了。
胸腔内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剧烈,周殊晏只觉得呼吸都受到影响,直到周家主走出大门,将戚容迎了进去。
落在两人身后,周殊晏的眼神始终落在戚容背后。
他本以为戚容的心很窄,窄到装不下其他人,可如今却又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这个人。
若真是逢场作戏,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呢?
他这样面面俱到的纵容,又怎么不让人多想。
甚至于晦暗中萌生出了胆大妄为的念头……
或许他们也可以为了得到独占权而争一争。
第119章
在听到周殊晏邀请他去周家做客的话后,戚容心里并未产生波澜。
与周殊晏的设想不同,他一点多余的其他想法都没有,就平静坦然地接受了这个邀请。
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在乎周家那个老头,只是现在还是合同存续期间,这些不过是义务范围之内的事。
和周殊晏演戏也着实气到了公司里不少老匹夫,镇住了公司里对他觊觎董事长位置的不利言论,也算帮了他很多。
所以他帮周殊晏装装样子讨老头欢心也没什么。
想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门,所以戚容表现出了格外上心的模样,这幅乖巧谦逊的样子还真唬住了周家主,饭桌上气氛和谐,场面很融洽。
就连一向对周殊晏没好脸色的妹妹周笙然也一反常态地跑到了餐桌另一边,眼巴巴地揪着戚容的衬衣,怯生生地要他抱抱。
戚容垂眼和扎着公主头的小姑娘对视两秒,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还不等他找个合适理由拒绝,对面便有人先一步出声。
“然然,不许打扰客人吃饭。”
戚容收回手,视线向对面瞟去。
美艳漂亮的年轻妇人柳眉微拧,没看戚容,正不赞同地看着戚容身边的小姑娘。
这话说得毫无问题,可其中蕴含的微妙的排外意味戚容却领会到了,他唇角一弯,嗪着一丝笑意地认同了女人的话。
然后小姑娘便垂着头,不高兴地走回了妈妈身边。
有了这个小插曲,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受到了影响,饭后戚容没选择久留,告辞后和周殊晏一起走出别墅。
下台阶又走了几步,戚容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夹在指间。
他没问周殊晏要不要,两人沉默地沿着公馆的笔直大道向前走,夏季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闷燥,周殊晏在家穿着休闲,简单的短袖被风吹出了褶皱,沾染上了些许烟味。
走到一半,戚容停下了脚步,烟雾朦胧了他疏离冷淡的表情,让周殊晏有些看不真切。
“行了,就到这吧。”
戚容侧过身面向身侧的周殊晏,眼角余光自然地瞥见了门前台阶上某个不知何时站在那的人影,他有些兴味地笑了起来。
他原先只当是误会了周殊晏,以为他真如自己所说那般没有跟自己的后妈产生不清白的纠缠,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的出现,确实让那个女人不淡定了。
这出好戏以后还精彩着呢,可惜他大概没机会看了。
周殊晏看他笑了,就知道他有话要说,静静等了片刻,青年却突然凑近过来,恶劣地将含在口中的烟雾呼在了他面上。
周殊晏躲闪不及,下意识扶住了戚容手臂偏头,“做什么……”
“周公子,有人在看着我们呢。”
周殊晏一愣,他没回头,却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戚容说的是谁。
只沉默了两秒,他
周殊晏眉心拧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开口的嗓音如常:“不用在意。”
戚容听见这话靠向周殊晏肩头,笑得直不起腰来,突然觉得自己很像高门大户中勾|引了少爷的外室,哪怕老爷再喜欢自己,可夫人却不喜欢。
甚至还因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念头,而把他视作眼中钉。
要是合同时间再久一点,他还真愿意再陪周殊晏继续演下去,戚容指间的烟快要燃到尽头了,他松开手指,烟头掉在周殊晏脚边,被周殊晏自然而然地捻灭。
就像他曾做过的无数遍那样。
戚容歪头看了他一会,像是要认认真真地把人记下来。
周殊晏没戴那副眼镜,头发也散下来一半,被道路两侧的暖光一照,平日里的冷漠尖锐被弱化了,显出了一种难言的气质来。
视线转了个来回,戚容漫不经心地收回,扯了扯唇角。
如果周殊晏不介意,他倒是很愿意和周殊晏继续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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