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事你挑个时间告诉你父亲吧,我无所谓,以后大概不会常见面了……”
它们之间的所有交易在今晚结束了。
话音随着戚容的走动而变得有些缥缈,周殊晏站在原地,垂眼看着怀里空下来的位置,没有反应。
“还有你的漂亮小妈,多注意点。”
无论周殊晏到底对那个女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出了事的后果都要他自己来承担。
留下最后一句忠告,戚容便径直走向等候在公馆外的轿车。
他拉开车门,朝站在原地的男人摆了摆手后,头也不回地坐进了后座。
车辆很快驶离,公馆门前的路灯常亮,周围再度变得寂寥无声。
周殊晏静默地站着,与满院灯光洒下的墨色融为一体,许久没有动作。
有人自别墅走来,放轻了语调喊他:“殊晏。”
周殊晏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移开了长久注视大门的视线,脚步声停在了身后,他没回头,闻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香水味。
女人见他没有反应,拢了拢肩上披着的披风,轻抿唇出声:“怎么一直不进去?”
周殊晏并未回应,只是转过了身面向了她,沉静眉目无波无澜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面前的美艳女人。
女人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悸,勉强提了提唇角,自来到周家后第一次做出了有失身份的举动,伸出手想拉住他。
“殊晏,我……”
可她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周殊晏一言不发地与她擦肩而过。
女人被无视了个彻底,愣在原地。
周殊晏目视前方,草坪两侧光影掠过他面上隐忍神色,整个周家只有他知道,这段所谓的恋情不过是场骗局,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可他却在逢场作戏中当了真。
还自以为得到了戚容哪怕一星半点的真心。
他才是那个蠢货。
……
戚容登门周家的消息在当天夜里就传开了,戚容没想刻意遮掩,也没命人压下流言,只是觉得没必要。
过段时间他和周殊晏分手的事又要闹上一波,此时欲盖弥彰显得多此一举。
他在第二日照常去了戚氏大楼,淡定地接受职员带着八卦的眼神和议论纷纷。
国内虽风气不如国外,可两个男人相爱的事也不算稀奇,U市上流阶层也有几对男性联姻,最后在国外登记结婚的先例。
周家发生的事大张旗鼓地传遍了U市上流社会和商圈,于是众人都在猜测戚容或许是好事将近了。
一整个白日,戚容的手机一直处于被轰炸的状态,他被搞烦了,索性直接将私人手机关机了,直到傍晚离开公司才重新开机。
刚开机,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嗡嗡声震得戚容掌心发麻,他盯着屏幕看了会,还没滑向接听,电话便自动挂断了。
来电显示魏弋。
魏弋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目的不言而喻,已经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的戚容将手机丢在后座皮椅上,撑着下巴阖上眼皮。
他工作了一整日,不是为了下班后还要听人质问的。
况且,他做什么也不需要事事向魏弋汇报。
来自魏弋的电话轰炸一直持续到天色彻底黯淡才终于停歇,戚容将没了动静的手机拿在手中,盯着魏弋给他发了一整页的消息出神。
逐字逐句看完,他纠结良久,还是动了动手指,给对面回了消息。
【戚容:我没事】
【戚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回来我会解释】
最后一句发出去戚容就后悔了,他拧眉盯着那最后解释的字眼,懊悔地咬了咬下唇。
解释什么解释,魏弋又不是他的什么人,这样倒像是对魏弋做出了什么承诺。
刚想撤回,可又转而想到,对面万一已经看到了,他撤回就显得他是心虚。
又是一番心里建设后,再下定决心想撤回时,时间已过了两分钟,戚容盯着自己垫底的消息看了几秒,扔开手机,捂住脸扬头靠在椅背上。
手机一直静悄悄地,魏弋一直再未回复,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等了又等,正想低个头主动将电话打回去,可一通紧急视频会议将戚容的注意引走,他暂时把魏弋搁置在一边,进入书房一待就是三个小时。
直到晚上11点,楼下的门铃被人按响。
戚容捏了捏发酸的太阳穴,走下楼去开门。
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找他,戚容走到客厅突然想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雨夜。
可他很快又否认那个想法,魏弋人在国外,怎么会是他。
今夜无风无雨,是个月明星稀的好月夜,门打开了,月辉沿半开的门缝倾泻而入,银白的光亮照得戚容微微眯眼。
面前站了个高大身影,逆着光的面容隐在昏暗夜色中,沉默又凛然,身上带着一路沾染的风尘气。
戚容猝不及防吸了两口对方身上带来的冷气,有些微怔,仰起脸看向面前人的脸。
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两人相对无言,一明一暗,静静地看着对方。
有什么情绪好似被初夏的热气融入进去,一切都变得闷滞难言起来。
戚容握住门把手的手指动了动,然后松开,拉过面前一直沉默的男人走进了别墅门。
通向客厅的走廊感应灯随着两人走近而渐次亮起,暖黄的光色柔柔地拢住两人,连沉默氛围也被染上了暧昧色调。
戚容走到客厅才松开手,转身看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走廊壁灯落在魏弋背后,他站在明暗交界处,楼梯间照下来的灯打在两人身上,映亮了他的表情。
戚容话音止住,在触及魏弋泛着湿意的眼眶时,他像被烫到般没了声音。
魏弋沉默地,不错眼地注视着他,眼底积蓄的破碎摇摇欲坠。
他一句话都没说,却已让人感受到他即将爆发的委屈。
戚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魏弋脸颊,泪珠落下来砸在他的手指上。
魏弋体温高,连眼泪也是滚烫的,那热度烫得他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下,麻痒四起。
魏弋没动,任由戚容的手擦干他的泪,倔强地不肯出声。
终于,戚容像是败给了面前高大沉默的青年,抿直唇瓣垂下了手,沉默片刻,他低低说道:“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转过身刚走出两步,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
戚容双手被迫蜷在身前,被魏弋的双手锢得很紧,他也没有挣扎的想法,偏了偏头去看,无意地和魏弋靠得更近。
背后人的怀抱很热,从外带进来的空调冷气已彻底散了,戚容觉得自己像被一只火炉给拥住了,后背连着脖颈都开始发热发烫。
可尽管被热得不舒服,他也乖乖地缩在对方怀里没动。
自知理亏,所以他没再出声,而是等着魏弋主动说点什么。
又过了片刻,耳边一声低哑的话语贴着耳廓蹭进戚容耳中:“你不接我电话,今天一整天,我给你打了100多个电话……”
“以前你都会接我电话和消息,可你昨晚去过周家以后,就没再联系我。”
“昨晚你住在周家了吗?和周殊晏睡在一起?他凭什么……”
声音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已经沙哑到染上了微弱哭腔,戚容下颌微微绷紧,随着魏弋的话他的心尖像被人泼了一层酸涩的苦水,说不清的复杂滋味。
“今日我回来的路上,我从很多人那里听说,你会和周殊晏结婚……你会和他结婚吗?”
事情越说越离谱,戚容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拧起了眉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周家,怎么把他的人生大事都编排出来了。
早知道就让公关去解决了,现在把人招回来了,还是要他来哄。
戚容心里狠狠骂了造谣生事的人一通,可面上不显,他小幅度转动了一下手腕,拍了拍魏弋的手臂,语气无奈至极地解释:“先放开我,我不会跟周殊晏结婚。”
可魏弋无动于衷,下巴垫着他的肩头,嗓音闷闷地拒绝:“我一放开你,你又要跑了,每次都是这样。”
戚容站得双腿微微发麻,听到这犟脾气的发言,呼出一口气,闭眼妥协:“那你坐到沙发上抱着我,我站累了。”
这话听在魏弋耳朵里,无奈中又带着点娇纵,撒娇一样。
压抑十几个小时的心情因这一句话而微微好转,他压住嘴角,低低地“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还是一样娇气。
魏弋松开一只手臂,弯下身子一把捞过戚容的腿弯将人直接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客厅沙发。
屁股挨着沙发,戚容刚想寻个舒服的姿势,却被魏弋掐着腰抱到了大腿上坐着,始作俑者一只手锢住他腰身,另一手搂住他的双腿,让他全无逃脱的空隙。
这样抱小孩一样的坐姿太过羞耻,戚容脸皮泛红,抬起还未被束缚的双手推了推魏弋,没推动。
他坐在魏弋腿上,比魏弋高上一些,于是魏弋就仰起脸看他,刚哭过泛红的眼眶坦然在他面前,不掺杂质地直勾勾望着他。
戚容挣扎的动作弱下来,直至彻底停了。
魏弋看了他片刻,又把头靠向他肩窝,嗅到了熟悉的香气,环着腰身的手贪婪地紧了几分。
“现在可以说了,我在听。”
第120章
在这样的情景下,被一双眼仔仔细细地盯着看,戚容反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那颗不争气又泛软的心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是自那心软中生出的另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
他在难过。
看着魏弋在他面前哭得伤心,他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戚容垂下眼睫,避开了魏弋的眼神,一言不发。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魏弋,那样像太阳般生来被众星捧月的人,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好像他就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这种错觉太让人沉迷,深陷其中便是被甜蜜陷阱包裹的猎物,手无缚鸡之力地等着被那爱意凌迟。
可魏弋总是在他面前露出毫不设防的模样,对他温柔给他特权,桩桩件件,都让他无法轻易说服自己去漠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没有哪一处不在吸引他,在人声鼎沸中无声叫嚣着快来爱他。
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和他相遇。
既然躲不过,戚容便认了,短暂地沉默后,他抬手地捧起魏弋的脸,在他茫然懵懂的眼神中,垂头亲了下去。
这样的举动做过无数次那般自然,不带任何情色意味,只是单纯地表达他的思念。
只有在这间光线朦胧的深夜客厅,他才敢大胆地放肆宣泄自己压抑的情感。
魏弋像是愣住,许久没有反应,直到戚容在他唇上辗转了两下放开了他,他才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回过了神。
他意识到方才戚容做了什么,第一件事便是拉住戚容还未收回的手腕,面上迅速染上一丝难过,“你又想扯开话题,这次别以为接吻就能蒙混过关。”
戚容任他捏着两只手,没挣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没有想避而不谈,只是想你了。”
魏弋本还低落的神色在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时一瞬惊喜,有些受宠若惊般,不敢确定地试探道:“真的想我了?”
戚容看他这幅熟悉冒着傻气的模样,一时没忍住笑了,他抬手按住了魏弋小狗似的凑过来的脸,肯定了一遍。
只不过魏弋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时间很少短,很快又故作镇定地将事情扯回了正事上,非要戚容说出一个解释来。
戚容被他以暧昧姿势搂抱着,可两人之间的氛围却犹如犯人受审,武力一直比不过,曾经屡试不爽的忽悠也不见效,戚容现在是彻底没了对付魏弋的方法。
戚容突然有些怀念最初的魏弋,那时他还是个刚成年的愣头青,青涩又好骗,连不走心的逗弄也当真,是被耍得团团转还坚持凑上来的笨狗。
他既惊喜于魏弋的快速成长,却又苦恼他的成长速度。
面对这般别扭受困的局面,若不是因为对方是魏弋,戚容一秒都忍不了。
最后还是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魏弋彻底放下心来,仰着脸眼巴巴地凑近他又亲又蹭,脑袋靠在他肩颈间,像只大型犬般贴着主人亲昵撒娇,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住:“阿容,那你要什么时候和周殊晏公开分手?既然该做的都做完了,那明天就公开好不好,或者今晚……”
戚容被他蹭得脖子又热又痒,忍不住向后靠了靠,可腰后的手按住他,不允许他躲,“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魏弋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撇着嘴角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当然急。
周殊晏那小子占着这个男朋友的名头三个月,他早看他不顺眼。
况且,当初戚容只是找周殊晏寻求合作,又不喜欢他,居然能为了他公开出柜,还陪他回家里吃饭。
戚容和他都没做过这些事……
所以他当然嫉妒,嫉妒得要死。
他巴不得两人早点公开分手,一秒都不想多等,戚容是他的,就该让整个U市的人都知道。
“阿容……你和周殊晏分手了,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收起獠牙的野狗不再满足于主人一时的流连,他徒生妄念,一步步试探主人的底线。
戚容垂眸盯着仰起脸跟只小狗似的眼巴巴望着他的男人,唇角卷起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抬起垂搭在魏弋肩头的手,随意拨弄了两下魏弋额前稍显凌乱的碎发,语调不显情绪:“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魏弋来得急,身上的藏蓝衬衫也起了些褶皱,眉眼间虽明亮有光,可难掩疲惫,是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M国飞回来的。
只有笨蛋才会多想。
真不知道他这么些年在国外都学了什么,轻易便被一两句话流言蜚语动摇。
戚容心中有气,可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意,现在他知道魏弋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可却又希望他能当好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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