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具下的右眼是空的,教会会给一些教徒右眼球里嵌入小黑太阳雏形,用在紧急时刻保命。
他们那两个传送黑洞应该就是他们挖出眼球而召出的。
却杀的手臂上的青筋攥起,低低地骂了一声,将异教徒的尸体往旁一扔。
风吹动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熹微了。
月光惨淡,利刃也消散至透明。但却杀还是发现了它们,
他怔了一下,将一片透明的光刃捏了起来。
塞缪尔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他的月光耳坠……”却杀震惊地抬头看向地面,“不是复刻,是真品。”
“塞缪尔,”却杀回头问道,“你确定,他真的是午溪吗?他之前有过奇怪的行为吗。”
“没有啊,”塞缪尔不解道,“什么意思,小溪他怎么了?”
“他……”
却杀面色平静,心跳却已如擂鼓。
他不确定。
各种相处的细节涌上脑海。矛盾的心情在却杀胸膛中纠缠:他希望自己的怀疑是对的,那人一直在自己身边。
可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说明真正的午溪一定在某个契机已经死了,那他宁愿自己猜错了,午溪只是和荀听像而已。
“没事……”却杀没把猜测说出来,只道:“黑太阳教会盯上午溪了,把情况报告给法律司,我们得去救他。”
……
荀听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空间。
他躺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
“小溪!”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声道,“你醒了。”
荀听艰难地转动双眼,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方笼里,而说话的人正是赖安。荀听废了好大力气也仅能发出气声,他问道:“你怎么也被绑来了?”
对面的赖安摇头。
几个异教徒走了过来,两人立刻闭嘴。
其中一人将荀听手心的针用力固定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奇怪,居然不流血。”
荀听整个身体是瘫软的,使不上任何力气,应该就是这把手心的匕首在起作用。
那异教徒站起来,据高临下地打量着黑发散开的荀听,用靴子碰了碰他的肩头,忍不住说道:“这个长得真好看,这回次父不用花时间塑形了。”
另一个异教徒似乎是新来的,问道:“日珥次父的爱好可真怪,为什么喜欢给祭品和人质重新做脸啊。”
“他们维洛斯化身的癖好吧,性之神的信徒都是些外貌动物。”
荀听飞速思考。
日珥次父,应该是黑太阳教会里地位稍低于日珥大父的领导者,除此之外还是个喜欢塑形捏脸的维洛斯化身……
这次来抓他的不会还是赫伊曾吧?
过了一会儿,他静静地观察着外面。
一共有三个异教徒,两个在笼外守着,一人靠在对面的墙边,似乎垂头小憩。
荀听的腹中怯者似乎在说话,荀听勉强地辨认出两个字词“手腕”“控制”。
荀听用尽全力也只能微微移动,不过,正好另一只手靠近笼杆,于是他努力磨蹭了一会儿。一块突出的小铁尖附着在上面,将荀听的手腕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这时,腹中怯者突然动了起来。
它像穿衣服袖子一样,将自己胳膊伸进了荀听的胳膊里,荀听甚至能感受到它在皮下游动,蹭过皮肤和骨头,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腹中怯者的手指戳了戳荀听手腕的划口,竟然从内部戳破了,伤口仍然没有流血,而是“淌”出了一只红色的蜈蚣。
那蜈蚣歪歪扭扭地爬出铁笼,躲开所有的视线,不一会儿,竟爬到了那憩息的异教徒的脖子上。
荀听登时沉入了一个黑色的梦境之中。
巨大的蜈蚣触手迫使梦境的主人屈服,他恐惧地跪爬到荀听的脚边,颤抖道:“伟大的……伟大的解梦之神,求您放过我,您要我做什么?”
荀听明白了,这就是腹中怯者的精神控制能力的效果:蜈蚣可以进入任何一个睡梦之人的潜意识里,用恐惧迫使他们臣服于自己的宿主。
荀听说:“支开你的两个同伴,把我从笼中放出来。”
“是……”
回到现实,对方慢慢地睁开了空洞的双眼,因为有面具的遮掩,其他两位异教徒没发现他的异状。
那人找了个理由让两个同伴外出,然后来到荀听跟前,他无法打开铁笼,但帮忙将荀听手心的匕首拔了出来。
拔出的那一瞬,力气灌入荀听的身体,他终于可以动弹了。
异教徒用匕首划开了荀听的绳子,荀听刚挣脱束缚,其中一个被支开的同伴忽然折返回来取物。
同伴见状,困惑道:“你在干什么?”
荀听盯着那异教徒,在脑海中默念道:“杀了他。”
于是,被控制的异教徒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边解释边走向困惑的同伴,趁对方猝不及防时捅出了一刀,并以同样的方式解决了另外一个。
异教徒在与对方缠斗时受了伤,但他第一时间却是蹲回了荀听的身边,像在讨要主人的夸奖似的。
荀听扶着他的额头,腹中怯者震颤着发声,安抚的话语从荀听的喉咙中发出:“乖,做得好。”
异教徒得到奖励暗示后,昏倒了过去。
赖安震惊地看完了全程,道:“小溪,你……什么时候会用这种神赐了?”
“说来话长……我们先逃出去再说,”荀听摇了摇铁杆,说,“你知道要怎么打开这笼子吗。”
第102章 教堂之下
赖安从刚才就一直醒着,知道钥匙最后放在了谁身上。
赖安伸出肥墩墩的手,指着一具尸体,道:“钥匙在他那儿。”
荀听衡量着自己和那具尸体之间的距离,就算自将胳膊整个伸出笼外也够不到。
他拍了拍那个昏过去的异教徒,但是对方并没有反应。
荀听“啧”了一声,看来腹中怯者所能实现的精神控制持续的时间很短。
不过,荀听想到,他身上还有个人。
于是他当场打开系统的虚拟幻境。
希什道:“你这么快就有进度……等等?你这是在哪儿?”
荀听道:“待会儿再解释,我现在受困了,需要你协助我。”
希什道:“怎么帮?”
“你能附身那具尸体吗?”
希什朝着荀听所指之处看去,眉头刚嫌弃地蹙起来,荀听就及时地添了一句:“世上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拜托了。”
希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心理被荀听拿捏住,他哼了一声,理了一下长袍袖子,得意道:“你也知道。”
他投射出的虚拟身影触碰着那具尸体。
一会儿过后,“希什”站了起来,摘掉闷热的白木面具,看着腹部的沾满泥渍的血,还是嫌弃了一具:“真脏。”
希什附身成功了。
他从异教徒身上搜罗出钥匙,打开荀听的牢笼,荀听出来后,帮忙把赖安也救了出来。
可笼中的赖安后退一步,抓紧了背后的栏杆,皱眉问道:“你是小溪吗?”
赖安当然看不到系统里的希什,在他的视角里,荀听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之后,一具尸体就突然“复活”了。
他当然会对这奇怪的情况感到不安。
荀听向前,说道:“我当然是,你……”
赖安拍开他的手,手掌发出了神赐的光芒,道:“你别过来!”
“赖安,你别害怕,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释。”荀听安抚道,“你为什么也会被抓来?”
赖安完全听不进去荀听的话,他自言自语道:“你不是小溪……我为什么才发现……”他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小溪的?是在比赛的时候吗?”
荀听道:“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突然,希什拐了一下荀听,他本体的声音通过系统单独传给荀听,道:“他不是死了吗?”
荀听疑惑地看向希什,才发现他是在说赖安,于是问:“你认识他?”
希什倚靠着栏杆,说道:“不认识。”
荀听:“?”
荀听:“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因为我见过他的尸体啊,”希什用下巴指了指赖安,说道,“在白色树地。”
荀听一惊:“什么意思?”
“白色树地的宫殿外围有一具人类尸体,被蜉蝣他们保存得很完好,没有腐烂——他们那里基本没有人类到访,所以我对那具人类尸体印象很深刻。”希什道,“那尸体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哦,有一点差距,他要高一点。”
“你怎么之前不说?”
希什疑惑:“说了有什么用吗?蜉蝣说,那只是像我一样,失足掉进捷径的人之一罢了。”
荀听无奈,他转头看向赖安,小胖子还在满脸警惕地盯着他俩。
荀听大脑飞速地处理目前的状况。
蜉蝣那群生命体会善待并保护进入白色树地的人类,希什掉进去都没死。
蜉蝣捡到赖安时,赖安就是一具尸体,很有可能他在掉进去之前就死亡了。
他的尸体是被人“灭迹”,故意扔进捷径黑洞的。
而最有可能的抛尸地点就是教堂。
这个假设有一个很关键的前提:抛尸的人知道如何打开捷径之锁,并且能再次关上。
现在,嫌疑最大的无非就是面前这个和赖安一模一样的人。
荀听凝视着面前的这个“赖安”,说道:“你也不是赖安吧?”
谁知赖安竟然说道:“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这是我和小溪之间的秘密,你如果不知道我是谁,那你的身份就掩饰不过去了。”
荀听盯了他一会儿,揉了揉眉头,只好实话实说道:“我……确实不是午溪,我是莫诺留下来的意志,我是来替他们报仇的。”
说完,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荀听抓住了赖安的胳膊。
腹中怯者好像明白了荀听的意思,展开身体,将自己纤细的手也伸向了过去,在荀听手背皮肤下凸出了一个不同手的形状。
赖安毛骨悚然,他想躲开,双眼却在一瞬间望透了荀听的身躯。
那里面蜷缩着一个胆怯之人,恍然间,赖安似乎听到了莫诺在和他说话:“莱特……莱特……帮帮他。”
听到声音的赖安——“莱特”愕然,惊道:“莫诺,莫诺在你身体里?”
荀听道:“她的意志与十身蜈蚣融合,变成了朽神腹中怯者,现在寄居在我的身上。”
莱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对荀听的信任,他脸色苍白道:“小溪是什么时候死的……”
“很早,被黑聆杀死的,”荀听问道,“所以说,我该叫你莱特吗?”
“嗯……赖安是我的双胞胎哥哥,”莱特只好坦白道,“我们两个之中,只有哥哥考上了神学院,但我们钻了空子,两人交替着用一个身份去上学。”
希什吐槽道:“神学院审核这么疏忽的吗?”
荀听让他别说话,莱特继续说道:“我们伪装得很好,神学院里只有午溪知道我们的秘密,他没有说出去,我和哥哥与小溪成为很好的朋友。”
荀听道:“那你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莱特道,“是小溪杀的,我帮他扔的尸体。”
他这句话说得平淡至极,好像一块抹淡残忍的粉饰。
“为什么?”
荀听刚问出这三个字,突然系统发来提示:
事件2【腐烂的恨与爱情】进度更新已完整!
可查看此部分回忆。
看到这熟悉的事件名称,荀听霎时明白了。
午溪为诅咒温床献祭,转移塞缪尔身上的虫脸烂肺,祭品名单里有1.5条生命,那半条是午溪献祭自己的,而那一整条……正是杀死赖安达成的。
帮助午溪的那位塔那信徒正是赖安的弟弟莱特,他在事后甚至帮助午溪丢弃了哥哥尸体。
之后,他便一直以哥哥的身份在学校学习,与午溪相处。
午溪到最后为什么会憎恨赖安?
莱特又是怎么打开捷径之锁,将尸体抛进去的?
第一个问题应该在事件2的回忆里会说明,但荀听现在来不及看了,他得先想办法逃出去。
莱特似乎对这里特别熟悉,偷了一支火把,带着荀听走出了地下土筑的迷宫。
“这里是教堂地下,”莱特道,“教堂自从封停之后,我在这地下发现了之前解梦神女教教徒活动的场所,后来这里变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怪不得荀听之前会在教堂碰见他,荀听问道:“你知道这里藏着孝碑吗?”
“孝碑?”莱特道,“原来祂的通用名叫孝碑,我只知道这个朽神的咒名。孝碑藏着一个黑洞,无论丢什么东西祂都会吞下去,我把哥哥的尸体扔进了里面,我曾经劝小溪,把栽种着诅咒温床的人偶也一起丢进来,但是小溪说,那东西不能离被转移诅咒者太远,否则就失效了。”
荀听道:“你不知道……被转移诅咒者是谁?”
莱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溪没和我说过……但我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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