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在整个办公室回荡,闵随冷着脸收回手,见陆骏河捧着手掌,血流如注。
“你不就是猜测我的真实身份吗?”闵随的乌木信息素铺天盖地,如同瞬间置身于水汽磅礴的雨林,那些信息素丝丝缕缕将陆骏河包裹成茧,一寸一寸凌虐他的血管,搅碎他的腺体。
“以为害原烙音就可以让我露出马脚?”他长长叹了口气,就像是嘲弄无知孩童,看到因为剧痛跌倒在地的陆骏河,他走过去,皮鞋的花纹底部狠狠碾压男人的头颅。
他并未看到陆浚河在听到这些无端指控后的疑惑。
原烙音未从眼眶滴落的泪水忽然出现在眼前,闵随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大晚上找我做什么?我没对华锐动手。”原仲和语气很冲。
“原先生。”闵随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产生不满,他狠狠将陆骏河踩在脚下,“想必你知道小原在首都打拳,可是万盛集团违背合约想要他的命,现在孩子吓坏了,您看?”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原仲和最后还是相信了闵随的话。
“我马上到首都来。”
“西南的原氏集团你不会没听过吧,原烙音姓的就是这个原。”闵随将袖扣重新扣好,走到办公桌正对的挂画前,“当年在wimosk拍卖会上拍出一千四百万高价的《神女》,只可惜……”
闵随在神女像的眼睛处取出一枚针孔摄像头,稍微一用力就将那个小玩意挫骨扬灰。
他看向陆骏河灰败的脸色,轻笑出声。
“当初研究所的事我以为你已经吃到教训了。”闵随闭上眼睛,耳边是陆骏河的压制不住的呼痛声,“我从来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
他永远讲究以理服人,使用拳头在他看来是失败的交涉方式。
一个响指,所有摄像头全部爆裂,听爆炸声甚至有十数个之多。
“看来陆总是真的很自信,认定我不是人类。”闵随卸去伪装,“既然都知道了,怎么还停留在公布我身份让我麻烦缠身的低级层面。”
“我一向只用人类的手段。”
漆黑的触手出现,缠绕在陆骏河的脖颈上,渐渐收紧。
闵随的眼神甚至有可笑的悲悯。
“不知道谢垣有没有传达到位。”他不厌其烦重复道,“触及我的底线,我会保证你的讣告会比新闻先发。”
“真可怜,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闵随并没有打算就这么处决陆骏河,毕竟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物,“相信在原氏集团的帮助下,你很快就会住进最好的精神病院。”
“你说的话没有人相信。”闵随捡起那只钢笔细致地擦去指纹,留下一地残骸与半死不活的陆骏河,再平常不过地乘坐电梯离开。
【负三层,到了】
拳场已经关门谢客,但对于塔卢索来说并不是难事,他跟随着嵌入玛仑体内的小节触手伴生物的指引,找到关押起来的人外生物。
丑陋的面庞,恶臭的味道,一想到那些觊觎的目光落在原烙音身上,若是没有塔卢索气息的压制,原烙音就会像那个死于非命的新手Alpha一样成为权贵满足虐杀欲的刀下亡魂。
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弄死这只在他看来不堪一击的玛仑。
但他更好奇陆骏河是如何豢养一只天性好斗贪婪暴怒的人外生物作为摇钱树。
于是触手只是在锁上随便搅弄两下,这个号称没有生物能够强行破开的牢笼大门轻松敞开。
他按捺下触手想要为伴侣报仇的急切,直视恐怖的玛仑,瞳孔转换为诡异的纯白。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显然玛仑作为科仑的近亲,有点脑子但不多,甚至需要很久才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滋滋……□□……滋滋】
电流声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闵随还是捕捉到关键词。
□□吗?
【你自由了】
他对上玛仑浑身上下近千只眼睛,瞳孔逐渐恢复正常。
【不要伤害人类,回到你的族地,那里才能找到你想要的】
他扫过玛仑脚腕上那枚高科技感的黑色镣铐,转身消失在彻底的黑暗中。
玛仑的视力很好,它不知道什么是塔卢索,只知道这个生物有让它灵魂战栗的气息,而引诱它吞噬的甘甜气息也沾染在这个生物身上。
但不重要了。
自由!
自由!
它冲出去,庞大的身躯却在钻出门缝的那一刻逐渐透明,躲过监控器的监视,从消防通道回到地面。
雨,淅淅沥沥。
陆骏河包扎好手上的洞穿伤,意识到怪物逃脱后大发雷霆,幸好那枚狠狠嵌入怪物大脑的追踪器还发挥着作用。
也不知道闵随到底误解了什么,原烙音竟然是闵随的爱人,他还以为那个Alpha仅仅只是怪物点名要的口粮。
他手中有一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纯白宝石,是他吸引怪物的法宝,也是他能够与怪物交流的媒介。
那是他随手捡到的,属于他的,来自上帝的恩赐。
怪物的存在始终是不可告人的秘密,陆骏河有把握带回它,便毫不犹豫扎入漆黑的雨夜。
没有人是意料之中的,那么大的雨,偏僻的巷道无人经过。
陆骏河终于到达目的地,他望着巷口,那如同巨兽张大的嘴般,犹豫很久还是打开手电筒走近。
“你在吗?”陆骏河小心揣着放在胸前的宝石,他确信这个东西能够令他免受怪物攻击。
巷子不深,不过两分钟陆骏河手机的光束就扫到令他终身难忘的画面,在他看来几乎是无坚不摧的铜墙铁壁,现在就如同一堆废铜烂铁,睁着近千只眼睛死不瞑目,任由雨水拍打,散发着恶心的臭味,吸引着苍蝇产卵。
是什么能够杀死这么一个恐怖的怪物?
陆骏河忽然想起勒在他脖子上的触手。
雷忽然响起,陆骏河的脸暴露在闪电下,他望着就像是一座小山的怪物残骸,毫无征兆地丢下伞拔腿狂奔。
几十秒的间隔,闪电又在天幕撕开一条裂口,借着点亮的辉光,陆骏河看到了举着黑伞的身影。
男人的掌心有一节深色物体顽皮地跳动。
西装裤沾湿雨水,几乎将膝盖以下都染上深色,往上看,熟悉的脸出现在黑伞边缘,缓缓地,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陆骏河瞬间瘫坐在地,只能绝望地看着蔓延的触手爬上他的身躯,与鸟笼中的原烙音感同身受。
血,在黑夜静静混入雨水,流向下水道口,冲刷掉漆黑的罪恶。
凌晨四点,闵随回到别墅。
因为伴侣受伤而积压在心头的怨气终于消散大半,闵随用乌木掩盖住刺鼻的血腥味,将黑伞放在置物架上,终于走进家门。
他闻到属于Alpha的青柠甘香,并顺藤摸瓜找到源头在他的主卧,占有欲填满心腔,灼烧着他流通全身的血液。
他示意谢垣安静,先上楼推开房间的门。
蜡烛还剩下最后一点生命,Alpha穿着他的白色衬衫侧躺在床上睡得舒服,闵随忍不住去捏挤压出来的那一小块脸肉。
充满血腥与暴力的雨夜,违背行事准则的风格,不重要,都不重要。
这都是为了音音。
我的音音。
这四个字在Enigma喉间滚动,即使没有宣之于口也足够幸福,他关上门将安静还给熟睡的Alpha,手指还在留恋柔软的触感。
“老板。”谢垣大概猜到闵随要做什么。
“联系粕络,它们不是最喜欢杀戮,恐怕里世界已满足不了它们的欲望。”闵随安排道,“列出名单,今晚所有观众。”
粕络是里世界绝对臭名昭著的存在,它们天性嗜杀,最喜欢挑战困难,是刺杀的行家,但欺软怕硬刻在了它们的基因,面对绝对实力的塔卢索,它们乖得就像是一群鹌鹑。
“老板,人会不会太多。”观看那场A级比赛的近百人,无一不是家财万贯权势滔天,虽说没一个干净东西,但处理起来的确棘手。
“我伴侣的罪不能白受。”闵随冷着脸,窗外雷声轰鸣,他笑得有些恐怖,“告诉粕络,会有人给它们善后,那群渣滓也是该处理了。”
“老板,你曾经说过,在人类社会要遵守人类的规则……”谢垣还想再劝,却在与闵随对视的瞬间噤若寒蝉。
“人类的规则伤害我的伴侣,也不能处置作恶多端的人,又何必遵守。”闵随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们不是喜欢把强者为尊挂在嘴边肆意玩弄别人的生命,那我也可以。”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原烙音。
谢垣站在原地,背后却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看见灯光下Enigma堪称扭曲的表情,与从前那个将体面与公平做到极致的男人截然不同。
那些游走在塔卢索基因中的偏执与疯狂终于找到机会挣脱束缚的牢铐,那库斯嗅觉灵敏,能闻到闵随身上驳杂的气息,他自然知道消失的六个小时闵随做了什么。
“没有人能够伤害原烙音。”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强调。
就在谢垣不知所措之际,楼上传来节奏轻快的脚步声。
穿着Enigma衬衫的Alpha揉着睁不开的眼睛,扒在栏杆往下迷糊道。
“你回来啦。”
看见骤然恢复正常的闵随,谢垣终于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解药就在七步之内。
第26章
“还好吗?”闵随曲起手指抬起原烙音的下巴。
Alpha脸上划痕刺目,闵随还是觉得今天下手太轻,让那该死的科仑死得太轻松。
“小伤,一会自己就愈合了。”原烙音有些不适应地撇开头,他想起差点夺取他生命的怪物,有些紧张地咬住手指。
“陆骏河会付出代价的。”闵随挪开被折磨的手指,将Alpha的拳头包裹在手掌中。
原烙音正准备缩回手,却闻见浓郁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
“没有,我没有受伤。”闵随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能够糊弄原烙音的理由,最后还是放弃欺骗Alpha,“我打了陆骏河。”
这对闵随来说是冲动的,不合常理的。但不得不说,比起弄垮万盛让陆骏河变成官司缠身的穷光蛋,他更喜欢这样直接有效的报复方式。
“谢谢您,闵先生。”原烙音眼前有些模糊,今天的生死危机引发他信息素失控,无奈之下只能注射第二只YS—311抑制剂,副作用叠加,“有些晕,我也不太看得见。”
闵随这才注意到Alpha的眼神空洞,他穿着乌木气息浸润后的衬衫,站在原地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我送你回房间,天还没亮,你再睡会。”他扶住原烙音摇摇欲坠的身子,又因为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微微偏头嗅闻Alpha发丝溢出的青柠香。
一旦认定自己的心,那些命定伴侣无意之间的诱惑,塔卢索再也无法抵挡。
闵随坐在床头,原烙音受了刺激,躺上床第一时间就是将自己裹成球,只露出一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
“闵先生。”原烙音眼前只有一片朦胧,但那枚拯救他的子弹会给予他永恒的安宁。
他又一次反思自己不该为了信息素这样利用闵随。
“怎么了?”闵随理解他的颤抖,毕竟玛仑那样的生物着实超脱了人类的想象,原烙音的确在生死线走了一圈。
温度较平常偏低的手从包裹紧实的被窝里伸出,抓住他的手腕。
闵随低下头,目光缓缓移到原烙音脸上,表情诉说着不解。
“我很害怕。”原烙音道,随着这句话落地,他抓住闵随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到达了疼痛的范畴,那具人类的躯壳逐渐浮现毛细血管爆裂的紫色斑点。
但男人没有挣开,甚至没有皱眉,他平静地等待Alpha发泄情绪。
“要是闵先生没来,我就会像那个人一样被撕碎。”同类死在眼前着实不是容易挥去的阴影,原烙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知道这是无理要求,您可以陪陪我吗?”
他感觉到闵随的默认,坐直身子后死死抱住闵随,就像是在宣泄隐藏在心中的胆怯与恐慌。
“我知道这样很脆弱,其实明天我就会恢复正常,恢复成原来那个原烙音,但……”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拥抱,证明他还活着。
只需要一个拥抱。
“这样做是对的。”闵随的手放在他后脑安抚着,“没有人要求你立刻恢复,甚至不恢复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原,我们都看到了那个怪物,能够活下来,你真的很厉害。”
陆骏河在昏暗的小巷终于交待了原因。
他以为原烙音不过是个稍稍有些钱的小少爷,玛仑自从在拳场闻到原烙音的气味后便念念不忘,那没有核桃大的脑仁根本不懂得何为胆怯。
它们没有智商,自然也不会知道塔卢索的伴侣不能招惹,所以,它指使陆骏河,要原烙音当它的口粮。
原烙音能撑到他来,真的很幸运。
“我很厉害吗?”副作用逐渐消退,原烙音渐渐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他暂时不想离开这个冰冷的怀抱。
“对,你最厉害。”闵随没有应对这样情况的经验,但安抚命定伴侣的能力仿佛是与生俱来,“昨日的你和明日的你都是原烙音,你可以因为任何事改变,所以现在,你该闭上眼睛睡觉。”
“而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原烙音点点头,躺平后闭上眼睛,只可惜今晚上的记忆很快再度侵袭,他就算陷入睡眠也不能控制本能抓住闵随的手。
“好了好了小原,我在这里,它永远不会伤害你。”闵随轻声安抚,也顾不得什么医嘱,释放少量信息素。
他们的契合度很高,原烙音果然放弃挣扎,重归平静。
望着原烙音在梦中都无法松开的眉,闵随叹了口气。
这实在是无可避免,人类与异种之间从来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科仑和玛仑这样在塔卢索眼中的低等存在落到人类世界,就是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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