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后送到了没?”
“没有……”
有一瞬间,许虞芮仿佛看到眼前人强撑起来的那一抹笑黯了下去。
“我正等着的时候刚好收到了那边查到的结果,本来想再等等就去找你,可她秘书跑来和我说,她出门了……”周沐筠摸着桌布上的繁杂花纹,神色恹恹。
“之后我就把保温桶给那个秘书了,让他帮我转交,等她回来如果想喝的话微一下就行,不想喝了……就倒掉吧。”
许虞芮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究极舔狗。
老话说,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但她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感情的事别人介入不得,她只是和从前一样轻劝了劝。
“你做这些事心里有数就好,别到最后只是感动到了自己。”
周沐筠不可置否,甚至点了点头:“就当我做了无用功,毕竟我也不能强求别人重视我。”
说完,她倒像是如释重负,一脸轻松地笑着。
“我也就给了自己那么点时间,如果实在没缘分……最后随便找个人结婚也挺好。”
第28章
听她这语气, 看来自己都不抱希望了,这些坚持应该也是想对这份心思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努力过,总比留下遗憾来的要好。
许虞芮沉默着, 没想到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周沐筠却瞬间笑着撇开了话题。
“你呢, 那天我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幺蛾子事,你怎么和顾家那个二小姐混一起去了。还有你那便宜老爹, 哟,我浅浅带入一下都要被气死。”
可不是嘛, 典型的赔了生意又折亲,如今又没什么气息地躺在病床上, 也就靠着高昂的医疗费吊着命,没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
许虞芮也弯唇一笑,拿起桌上沏好了却没动过的茶, 轻轻吹过杯沿, 啜饮一口。
“那个老家伙啊,本就是活不长了, 只不过被这件事刺激了一下,提前倒下了而已。”
她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周沐筠也全然了然。就算别人不清楚, 她也是知道那个所谓的家给自己的好友带来的只有童年的阴影。
就算是小时候发生的那样可怖的事情,在她的心里可能依旧敌不过生身父母带来的影响。骆可好不容易带她逃离了地狱, 最后又身死异乡, 再次把她给推了下去。
周沐筠对上许虞芮那一脸淡然的眸子, 眼前忽然就浮现出那张少说有五分相似的脸,猛然关联上了什么。
“阿芮, 你不会是看上了人家的脸吧……”
她的模样活生生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许虞芮放下觉得略凉的茶水, 一个手势制止住周沐筠可能会四向蔓延的无稽猜想。
“沐筠,你的脑洞加上自己的舔狗经历不去拍一部狗血剧真是浪费了。有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我可以为你加资。”
事情扯来扯去又扯到了她的身上,周沐筠抱着胳膊目光“冷冷”地瞥了许虞芮一眼,二郎腿也架了起来,若不是两人相熟得紧,旁的人看起来没准还真觉得她生气了呢。
“真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思?”
不怪她怀疑,那两人年纪相仿,模样又见鬼了的相像,就算她不清楚顾晨柯的性格,可如果只能得到个赝品,这不就已经够格了。
许虞芮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锁定在时刻不离自己的手链上,突然就显得温柔了许多。
“别瞎想了,我和她只是演一出戏给所有人看而已,况且还是她找的我,如果单说那张脸,对我来说还是有影响的吧……”
她说完,看到周沐筠意料之中地皱起眉头,又笑着补了一句:
“可那也最多是对她友好一点而已,对着那张脸,我可能真的冷不下心。”
即使最开始说要把她当成敌对方看待,如今不还是走到了这样错节盘根的地步。
听她这样说,周沐筠才松了一口气,五年前的那场打击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看着她走出来了些,真怕只是表面上的。
“不是就好。”
瞧着周沐筠不放心的模样,许虞芮心里只觉得好笑。这家伙自己的感情都捋不清楚,还来管她呢。
“周小筠同学,我还没闲到去找替身呢。更何况,一个人她是独立的个体,可可就是可可,没有人能替代的了她。而且那可是顾家的人,我要是真这样做,万一东窗事发,顾深不得削了我。”
想起那天晚上拿捏着上位者口吻威胁她的女人,许虞芮现在心里头还是发堵的,如果可以,她是不想再和那个小屁孩沾上点关系了,奈何这样的日子至少还得过上一年呐。
这样想着,许虞芮还不忘提点一句:“少看点那些狗血的东西,对你追人是一点都帮不上的。”
为了让幽怨的目光少沾着她一点,许虞芮理了理自己有些打褶的裤腿,站起身,最后甚至像是安抚宠物狗一样拍了拍周沐筠的脸,然后立刻溜之大吉。
过了好一会儿,包厢里才传出如雷般的咆哮声。
“不是请吃饭吗!你倒是把钱付了再走啊!”
许虞芮的情绪并没有方才面上那么轻快,反倒是夹杂着难以言说的闷和内疚。
每每想到当年那一幕,她总是很恍惚,心就像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不疼,却又找不到东西填上,空落落的。
最初的一段时间,她甚至没办法去到那块墓地,只要看到可可的照片就会昏厥过去,为此,她还特意去看过心理医生。
也就是那段时间,其他人怕她出问题,她身边有关可可的东西很多都不见了,有些她之后找到了,有些……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了。
只有这条手链,是真真切切一直陪着自己的,是知道自己因为项链的事情难过之后,小骆可亲手给她戴上的。
许虞芮快步走向自己的车,这个城市里的人大都忙忙碌碌的,闲下来却喜欢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是如此。
红色的轿跑绕着京三路转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停在了一个地方。
疗养院的人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许虞芮了,在她走近之前甚至没有一下子认出来。
许虞芮看着这熟悉的装潢,距离上一次来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原先她是一月来上这边一次的,可中途南市那边出了事情,这事也耽搁下来了。
她心里想着事儿,有个阿姨喊了她两下都没听见,直到被拍了一下。
“许小姐?”
“嗯?”
许虞芮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眸子里重新漾着笑意:“我不在的这些时间,纪阿姨还好吗?”
她口中的纪阿姨就是骆可的母亲纪芷珊,骆可十五岁那年,她父亲在追捕毒贩的途中殉职了,出于保护家属的目的,她们并不能多看那一眼,之后也不能去祭拜。
这件事出了之后,纪阿姨成天以泪洗面,没过多久,心脏病发,直接进了医院,好不容易手术成功,基础治疗费用和后续的费用就把积蓄掏了个干净。
这是许虞芮后面晓得骆可私自去卖画才明白的事情,出于保密性原则,她根本没想到过骆可父亲是缉毒警。
但她还是生气,气小姑娘一个人抗下母亲的事,甚至还特意瞒着她善后,弹尽粮绝了都没打算把事情告诉她,还是她自己听到的风声,最后逼着才问出来的。
可谁也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先是丈夫因公殉职,之后女儿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异国他乡,凶手都没有抓到。而纪芷珊还是在事发半年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的心脏做了搭桥,最开始怕她情绪不稳定继续出事,又因为骆可原定出国计划时间也不短,再加上那阵子许虞芮都需要人看管着以防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举动,许家人和骆可的外祖家一齐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两个孩子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关系也是顶好的,出了这种事,谁都觉得唏嘘。
可美好总是要打破的,纪芷珊看着跪在她面前认错的许虞芮,听着女儿已经过世半年的消息,气得甩了她好几个巴掌,之后又昏厥过去,迅速送进了急救室。
人最后是救回来了,就是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清醒的时候要么哭要么砸东西,迷糊的时候甚至有跑上过医院天台,要不是被发现了拽下来,可能又要出一场事。
院方希望他们把人送去专门的精神病院,到最后,许虞芮还是把人送到了这家私人疗养院。
“还好。”顺路过来倒开水的小护士接了这句茬,一边把杯子放下,一边继续说:“纪阿姨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而且也不那么容易生气了,就喜欢让我们推她去晒晒太阳,有时候还让我们给她放电视看。”
小姑娘来这里还没两年的时间,笑得真心,把许虞芮也感染了,手摸了摸台沿:“那就好。”
“许小姐不亲自去看看吗?”
印象里,这个看起来非富即贵的人从来都是来他们这问讯息,最多会站在玻璃窗户外边往里边探,很少有进去说说话的时候。
小护士不知道先前的事儿,一边的人可不一样,连忙让她闭了嘴。
许虞芮犹豫了一会儿,眼睛瞟了瞟那间病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推开门把手的那一瞬间,许虞芮就听到了屋内笑着说的话。
“小孙呐,帮我调一个台吧。”
身后并没有熟悉的声音传来,纪芷珊转了半边朝向,看到许虞芮那张脸,面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滚出去!”
听了这话,许虞芮想要进去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又往前探了一些。
“纪阿姨,我……”
“我叫你滚出去你听到没有!”
伴随着怒气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杯。杯子撞到许虞芮的眉骨,转而落到地面上,瞬间碎的稀巴烂。
外面的护理人员也闻声赶来,见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许虞芮强硬地扯开一抹笑往外边走,只有最初的那个小护士发现了异常。
“许小姐,你额头这里好像肿起来了,敷一下再擦点药膏吧。”
她追着晃着脑袋有些头晕的许虞芮说着话,却被拦了回去。
“没事,我一个人待会儿就好了。”
许虞芮还是扯出了一抹笑,小护士看着,才发现这位许小姐好像从来都是笑着的,不论发生了什么事。
她愣在原地,许虞芮也慢慢回到了车上。
打开车窗往外边看,许虞芮突然就想抽根烟,刚摸到上衣口袋里一直放着的装样子的烟盒,手又放了回去。
她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第29章
在车里稍稍呆了一会儿, 等那阵眩晕的劲头从脑袋里晃出去,许虞芮才重新打着了火。
她也没地方可去,有想过酒吧, 可她开了车出来, 又是一个人,多少有点没劲。如果把人给叫出来, 势必又要被问些话,到最后又让人担心一场。
许虞芮半垂着脑袋, 有些无奈地朝车窗外边看去。尽管只是想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她都有那么多的顾虑。
车窗被降了下来, 她在疗养院的那么点时间里,外面应该下了一场雨,秋雨和其他的都有些不太一样, 空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凉, 如果是在偏僻的地方,可能还能嗅到空气中类似于泥土的气味。
许虞芮如今的感觉就是这样, 她注意到又从空中飘下来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上一个个小水坑重新聚起来, 耳边响起滴滴答答的声音, 就这样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护城河边,车子还没熄火, 雨就不再是瓢泼的势头了, 也算是天公作美, 许虞芮原本还想着要淋一会儿,毕竟她今天可没带伞出来, 而她又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哪想就这么巧地小了许多了。
她也不记得是谁和她说过那样一句话, 下雨天不高兴的话,可以去有水的地方走走,日头好时的水面总是波澜不起的,但就算是落了一片叶子下去,也会荡起涟漪,反倒是在雨中,时时刻刻都是泛着水花的,倒也显得岁月静好。
护城河不是特别宽,上边架着一座小桥,据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不过平时也没有几个人会到这个地方来,何况现在又是晚上,天上还飘着雨点,就显得更加人迹罕至了。
不过许虞芮也不是来看人的,没有人她还清静些。
因为刚下了雨,就连空气中都是水汽,许虞芮靠着桥沿慢慢阖上了眼睛,也不管也不管渐渐湿了的衣服,心莫名地静了下来。眸子再启开,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红色轿跑两边溅上了的泥点子。
要是搁在平时,她肯定都开始心疼自己的爱车了,可如今看来却觉得有些好笑。
看着看着,许虞芮突然被离得不远的另一处给吸引了,那是一座亭子,亭子边还停着辆车,她仔细地看了两眼,莫名觉得很眼熟的样子。
许虞芮原也没想多管,车子的款型她也看了不少,觉得眼熟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了,直到瞥见了没有光亮黢黑的亭子里的人影。
直到看了好一会儿,许虞芮才把眼前的人和车同记忆里的对上,心下也是有些好奇,又因为雨莫名下大了些,开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就往那边走过去了,哪能想到真的是下午才见过的顾晨柯。
就连许虞芮自己都感叹她们两个之间的缘分,自己到底是有多容易遇上这家伙喝酒的时候啊。就好若上一次在南市的清吧,而这次是在没有其他人来的护城河边的小亭子。
许是酒精让人迟钝了许多,等许虞芮彻底走近了,甚至于坐在顾晨柯身边,她才反应过来。
同面上的茫然连带而来的,是无法言说的错愕。
“许……许虞芮,你怎么在这?”
许虞芮瞥了一眼她身边空了的酒瓶子,抬手摸了摸已经发红甚至有些烫手的面颊,想的却是她这次意识还算是清醒,口齿也要清晰一些。
“这次总算是没把我认成别人。”
她自顾自地说了一句,顾晨柯听着话却皱起了眉,什么这次那次的,自己有把她人成过别人吗?
虽然意识没有完全飘忽,可在酒精的作用下,顾晨柯的思绪还是乱成一团,一时之间甚至连自己在哪儿都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方才脑子里的疑惑,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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