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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沁眼中流露出不解：“你家里还会要求你写检讨？”
“这是给你写的。”夏茉竹不自觉将嘴巴瘪起来, 嘴里盛满空气, 腮帮子鼓成圆圆两坨，漆黑的眼珠四处乱转，不敢看苏沁。
苏沁蹙眉：“你明天还是要跟齐天出去玩？”
“啊？”夏茉竹没有对上这个脑回路，满脸迷茫。
苏沁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 说：“先把检讨拿来我看看。”
夏茉竹手背后捂住桌上的检讨：“我还没写完呢。”
“重要的是诚意。”苏沁已经伸出手, 表明现在就要看。
“好吧，是你不让我写完的。”夏茉竹把身后的检讨书交出来, 但放到苏沁手上的前一秒, 又陡然收回去, “我得先写落款！”
非常严谨。
夏茉竹趴到桌上将最后的落款写完, 把那张检讨书恭恭敬敬双手递给苏沁。
《检讨书》
本人于今日在一楼公共区域和朋友玩抛球游戏, 误将网球扔向苏沁前辈两次, 打扰你们交谈, 非常任性，本人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心悔改，还请前辈原谅我的错误。
落款：知错就改的夏茉竹。
除落款外，最后几个字有点连笔，应该是刚趴下快速写的。
夏茉竹的字很好看，但又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字，和本人一样，透着一股灵动的气息。
苏沁看完，说：“知错能改就是好事，我原谅你了。”
夏茉竹甜甜一笑，伸出掌心摊在苏沁面前。
“做什么？”苏沁问。
“检讨书前辈不是看完了吗？还给我吧。”夏茉竹说。
苏沁：“这检讨书是给我的，为什么还给你？”
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可是……
夏茉竹五官有点拧巴，没有这份检讨书，说不定过两天前辈就忘了发生过这件事，放在前辈那里不就保存证据了吗？
万一以后又犯了别的错误，新账旧账一块算怎么办？
作为一个侦探迷，夏茉竹在某种时候格外严谨和缜密。
“那我帮前辈保管吧，和前辈的工资，嗯……约会基金放在一起。”夏茉竹眼中闪动着机灵的小火苗，这样就可以偷偷地——
“不用。”苏沁打破她的幻想。
“那好吧。”夏茉竹娇娇地用脚尖踢着地板。
“明早你没有其他安排吧？”苏沁问。
“没有。”夏茉竹眼睛亮了，“对呀，前辈说我明早有事，是什么事？”
苏沁说：“我跟陆思宇明早会合作一个小短片，有一个角色你客串一下。”
“短片？”夏茉竹有点惊奇，“你们不是安排了约会吗？”
苏沁：“我们都是演员，这样的约会很奇怪么？”
不奇怪吗？
夏茉竹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但很快注意力就放在苏沁让她客串这件事上。
“我客串什么角色？台词多吗？我经验不多，会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啊？只有一个晚上准备，万一我表现不好怎么办？”
她一个不小心就吐出一串问题，说完有点后悔，要是前辈把角色收回去就不好了。
苏沁只回了三个字：“植物人。”
夏茉竹：“……”
再怎么说也是帮苏沁前辈搭戏，植物人就植物人吧。
好多影后影帝还是演死尸出身呢。
夏茉竹有点兴奋，说：“我可以看看剧本吗？先进入一下角色。”
苏沁：“没有剧本，临场发挥，今天早点休息。”
夏茉竹小声嘀咕：“连剧本都没有，怎么还讨论那么久，现在才回来。”
“你说什么？”苏沁问。
“没有事，我去睡觉。”夏茉竹嘟着嘴跑走，上床钻进被子里。
她早就已经洗漱完连妆都卸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没亮，夏茉竹就两眼一睁，精神抖擞，可苏沁已经不在床上，她洗漱完出来问工作人员，说是已经第一波先去那边化妆了。
拍摄地，是在一家医院。
临时短片没有剧本，但基本框架和人物关系都已经确定。
苏沁的角色叫卫余期，陆思宇的叫夏宇，是一对分手很久的恋人。
故事从他们重逢开始。
这个病房里藏着的，是当年他们分手的原因。
夏茉竹化好病患妆，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有点紧张。
虽说只是演一个植物人，但……这是苏沁的作品，她想尽量演好一点。
“把这个放在身上。”苏沁递过来一个红包。
夏茉竹仰头望着苏沁，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苏沁或许是看出她眼中的疑问，用最简单易懂的话解释说：“演这种戏都要在身上放个红包，辟邪。”
夏茉竹乖乖将红包揣进兜里，唇角不自觉翘起一点点，苏沁前辈在身边，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苏沁出去后，旁边工作人员帮夏茉竹戴上一个呼吸器，说：“苏老师对你可真好，听到你到了，才特意过来给你压红包，本来她在化妆的。”
夏茉竹冲工作人员笑了笑。
刚才看苏沁的妆是还没化完，不知道最后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真令人期待。
工作人员：“那边可能会有点久，你先熟悉熟悉，找找感觉，我们多拍几个你在病床上的镜头。”
“好。”夏茉竹闭上眼睛躺好，既然是客串，应该很久才会拍到她跟苏沁同框吧。
她耐心地配合着摄像的近景中景远景拍摄，当个植物人还真是很难受，才这么一会，她就已经觉得全身都僵了。
“卡！我们拍病房场。”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夏茉竹集中十万分注意力，努力演自己的植物人。
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滴……滴……滴……”的医疗仪器声。
“当初跟你分手，是因为我妹妹突然出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我要拼命挣钱才负担得起住院的费用。”陆思宇声音愧疚，“我不想拖累你的一辈子。”
“你怎么就笃定我不能跟你一起照顾她？还骗我她出国了，不觉得可笑么？”是苏沁清冷的声音，但清冷中，又带着失望，还有隐隐的怨恨。
“我……我那时候自尊心太强，不想你帮我。”
“那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体谅你的苦衷？”
夏茉竹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看不到脸，但光从台词，就已经在生陆思宇那个角色的气了，这不是在放马后炮嘛！
夏宇：“余期，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你，没想到我们竟然会重新遇到。所以我想……”
卫余期冷漠地说：“你也说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之间也只是一段过去。”
“卡！”
听到导演喊“卡”，夏茉竹终于能睁眼，迫不及待看向床边的人。
苏沁黑色的头发披在肩头，又长又直，脸上架着很细的方框金丝边眼镜，唇色很红却不张扬媚俗，透着知性的美，或许因为这个角色设定的冷峻，化妆师还特意将她的唇又压薄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还要难以接近。
第34章 竹子委屈
夏茉竹一时之间看呆了, 两个眼珠子牢牢黏在苏沁身上。
“小夏，小夏？”旁边的工作人员出声提醒，“该拍下一条了。”
夏茉竹回过神，赶紧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偷看前辈有没有被本人发现, 任谁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前辈这样的扮相，肯定都会看傻掉的。
她的思绪越跑越远——
苏沁穿白色可真好看, 平时只画淡妆的时候像仙女一样, 今天穿着白色风衣, 知性优雅中还有几分又痞又帅的禁欲感, 要是换上白大褂，让她天天躺在病床上被医生姐姐打针都行。
呸呸呸！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苏沁低头看夏茉竹一眼，唇角勾出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
——“Action！”
苏沁饰演的人物转身往病房外走, 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陆思宇忽然握住夏茉竹的手，冲门口喊道：“你看！我妹妹动了！你别走，她一定也很想你！”
夏茉竹：“？？？”
她保证, 自己一根手指头都没动！
卫余期停下脚步, 回眸，一言不发。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约会的时候, 我妹妹最喜欢黏着你了。”夏宇说, “她一直很希望你成为他的嫂子。”
“你现在是在用一个动都动不了的植物人来绑架我的感情？”卫余期眸中依旧冷漠, 但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就算你不想跟我复合, 有空了也来看看她吧。”夏宇说, “她一个人躺在这里, 很寂寞。”
卫余期推门出去。
“卡！”
因为只是一个即兴创作的小短片, 所以基本上都是一遍过，给演员自行发挥的空间也很大。
陆思宇松开夏茉竹的手，对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刚才我就是忽然想到这么一个挽留的方法，没吓到你吧？”
当然吓到了。
但夏茉竹自然不会说出来，她摆摆手：“没关系的，反正我只是一个道具植物人。”
苏沁和陆思宇在监视器前看了一遍刚刚拍摄镜头的回放。
短片导演看到苏沁皱眉，问：“苏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
苏沁摇头：“没有。”
“那我们继续下一条？”导演说。
苏沁：“嗯。”
-
卫余期推门走进病房，入耳的只有冰冷的仪器声。
她走到病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床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男主角夏宇也出现在病房门口，没发出一点声响，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看着里面的人，唇角露出一抹笑。
“卡！”
“我们再拍一条苏老师趴在床边睡着的。”
卫余期放下手中的毛巾，坐到床边简易的木制凳子上，还是那样静静看着没有意识的人，看着看着，伏到洁白的被子上，侧脸枕着夏茉竹的身子，闭上眼睛。
夏宇从外面走进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离去。
陆思宇演这段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
病房里重新归于宁静。
夏茉竹正尽职尽责当着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动的植物人，忽然感觉脸上的呼吸面罩被取下来，她本能地睁开眼睛，但看到摄像机还在拍，而且刚刚也没有听到导演喊“卡”，像个受惊吓的小鹿一样，漆黑的瞳仁里满是茫然失措。
但转头看向苏沁，对方的眼神又令她很安心，这一刻，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会在哥哥约会时黏着哥哥女朋友的小女孩。
夏茉竹不由自主地就抬起一只手，摸摸卫余期的脸，莫名的，眼角滑出一滴泪。
刚刚是导演忘记喊“卡”，所以拍摄一直没有中断，原本在陆思宇走出镜头的时候就该结束这一条。
“卡！”
短片导演如梦初醒。
不知道为什么，在陆思宇的角色出去后，总觉得这个镜头缺点什么，直到这一幕出现，才觉得完整了。
就像是卫余期趴在床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终于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
夏茉竹听到那声“卡”，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手收回来，“我刚刚是不是穿帮了？要重新拍刚才那部分吗？”
“没有没有，非常好！”短片导演走过来，“你给刚刚那个场景注入了灵魂！不对，是给苏老师注入了灵魂！”
夏茉竹听到导演这么夸自己，很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有这么厉害啊？”
短片导演冲她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说：“时间来不及了，咱们抓紧下一条吧，小竹子不用躺着了，可以来监视器前一起看看。”
“啊？”夏茉竹发出疑问，但身体还是乖巧地坐起来，好像脑子和身体根本不在一条线路上控制。
“你杀青了。”短片导演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从病房出去，坐回架在走廊的监视器前。
夏茉竹看了苏沁一眼，也不好意思再问问题耽误时间，跟上导演。
病房的床空空荡荡，床铺平平整整，被子被叠成方块放在床头，似乎这张床再也不需要有人来睡。
卫余期对夏宇说：“以后，不要再见了。”
所有人在苏沁说完这句台词之后都懵在当场，是不是苏老师说错台词了？
“卡！”短片导演后知后觉喊了一声后，刚要说话，苏沁已经离开刚才的站位，往监视器这边走来。
“苏老师，你刚刚说错一句台词，咱们是不是重拍一下？”导演以为苏沁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台词错误。
原定的结局，应该是她在没有人的病床前对重逢的前男友说：“结婚吧。”
在解开当年那个误会后，卫余期接纳了夏宇的植物人妹妹，也原谅他当年对感情的不坚定，最后破镜重圆。
至于妹妹的结局，是最后的一个留白。
或许是康复出院了，也或许是永远离开了，交由观众去猜。
“不用重拍。”苏沁说，“我认为这个结局更合适一些。”
“这……”负责这部短片的导演还没什么知名作品，面对苏沁，没什么话语权，但还是对她擅自改结局的行为有些不满，“咱们这是个久别重逢的爱情，最后结局还是分手，观众也接受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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