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郑海文每天照常去公司上班,但不像以前一样晚上经常赶赴酒宴,一到了饭点,他就会赶回郑家同郑徐深吃饭。
对于我和郑徐深的关系,他似乎刻意避开不谈,可能是怕影响郑徐深学习的心情,也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我是郑明,无法再说出一些狠话。
那天郑海文同屈毅在书房谈完事下楼,还专门嘱咐我们不要再去猜想去管“小郑明”的事情,像是猜到了我们会把周葫叫过来同“小郑明”交谈。
不用他说,我们也没法去管。
那天的次日早上,张婶去敲“小郑明”房门,便发现人去屋空,对方静悄悄地消失了。
不过不用怎么想都能猜到,他是独自去处理鬼㬺的事情了。
他们好像都认为,只要我和郑徐深老老实实待在郑家不出去,我们便暂时是安全的。
但郑徐深貌似不这么认为。
他担心会像上次一样重蹈覆辙,待在小葫芦里都能被偷走,便要求我不能离他五步远。
于是我走到五步远的地方,准备继续发呆出神,但很不巧,五步远的地方已经被别的东西占领了。
那是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头发炸作一团,配上那呆滞的神情,像是遭遇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我脚步一拐,顺脚把脑袋踢了出去。
当初腿脚不自由,被迫回答羞耻的问题,还要被他造谣我的人品,可算给我找到机会报仇了!
脑袋咕噜了一圈,被一只穿着帆布鞋的脚踩住。
我抬头一看,乐了:“你这黑眼圈大的。”
“别踢坏了。”周葫扭了扭脖子,一脸疲惫,“抓这脑袋别提有多费劲。”
我有些奇怪:“你那葫芦不是念个什么口诀就能收魂魄么?”
周葫神情扭曲了一下:“你当拍西游记啊,答应一声就进去,你之前那情况是自愿进去洗绑定的。”
“别提这个了。”我指了指后边认真看书的郑徐深,“他对‘绑定’这两个字过敏。”
周葫瞥了一眼:“我看他过敏的不止这个词吧。”
“你们在说什么?”郑徐深合上书走了过来。
默默往后退了退,我指着周葫脚下的脑袋说:“他把巴掌男找来了。”看巴掌男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估计找的过程不甚愉快。
郑徐深并不能看到巴掌男,闻言,神情没多少变化:“找这脑袋来做什么?”
之前拜托周葫,除了解决鬼㬺的事,就是帮巴掌男找他的“身体”,不过后来“身体”非常巧合地被扔进我所在的葫芦里,下落已经清楚,按理他确实没有必要把巴掌男带来这里。
“竹稚开没跟你说,我遇到无头鬼的事吗?”我问周葫。
周葫解释道:“说了。不过说得太晚,那时候我都把这脑袋揍了七八遍了。”
“……”我憋不住笑了一下,“他是不是也问候你的部位了?”周葫虽然不是高中生,但长相看起来挺显小的。
“是问了。我还当他后脑勺长了个鸡巴,想跟我比比,结果只是纯粹变态。”周葫摆摆手,“没意思。不过我把他带到这来,也不是因为这个。我是想问清楚他当时见到扯魂魄的东西……”
我举手打断了一下:“那东西叫鬼㬺。”
“鬼㬺?”周葫的神情诡异。
以为他想起了什么重要信息,我连忙问:“你知道鬼㬺?”
“不知道。”周葫补充了一下,“从来没听过。原来鬼㬺就是喜欢扯活人一魂一魄的东西?”
“……”
周葫无所谓地说:“我是半路当大师,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他半点没被打岔到,继续说:“我是想问清楚他当时见到鬼㬺的情况,想了解一些细节,结果这家伙一听我问这个,就跟兔子听到狼来了一样,拔腿就跑……”
郑徐深抱臂,淡淡道:“他没有腿。”
“拔脑就跑。”我下意识补充。
周葫:“……”
第48章
“您继续。”我连忙说,“不打岔了。”
周葫没好气地说:“这脑袋鬼那拔腿、拔脑就跑的怂样,我猜他估计不只是在厕所见过鬼㬺一面而已,或许知道一些鬼㬺的内幕。”
我了然道:“所以他还是不肯说吗?”瞧这爆炸的头发,“需要我们轮番对他严刑逼供吗?”
“……咳。”
巴掌男扭了扭头,艰难地在不被踩到正脸的情况下,抬眼看到我们:“你、你怎么能这样子!上次在考场我又没对你和你追求对象怎么样!”
还敢提这件事,我蹲下身:“你还威胁我,要割了我的脑袋呢!”
“……我就随口说说,又没真割。”他还有点理直气壮,“度量不要这么小啊--”脑袋又挨了一脚。
我顺着脚往上一看,见郑徐深阴沉着脸,“他要割你的脑袋?”
当时跟巴掌男的对话,我没有一五一十告诉郑徐深,只说了大概的经过,也是怕他听到后多想。
想了想,我还是解释了下:“估计只是开玩笑。”
“不是估计,真的只是开玩笑!”巴掌男的话自然是传不入郑徐深的耳朵里,于是他又挨上了一脚,“我说,我说……”
见他这么快怂下来,周葫诧异道:“怎么我揍两三下没用,郑徐深轻飘飘两脚他就愿意说了?是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巴掌男看起来欲哭无泪。
正事要紧,我们没再逗他玩,而是让他说说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鬼㬺……他……”巴掌男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不是在鸥海高中,不过那次他也在,确实是要偷那个……”
他像是没想起来名字,我提示了一下:“王绪?”
“对,就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人。”巴掌男撇了撇嘴,“没偷成功,我拦住了他。”
“你拦住的?”周葫惊奇地问,“你还有这实力?”
巴掌男敢怒不敢言:“他估计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一拦就停下了。”
没意识到?我愣了愣,这形容有点奇怪啊。
“我第一次见到他,其实是在一个墓园外边。”巴掌男瞪了瞪眼,“我当时还以为是墓园诈尸了!把我吓得一跳!”
“哪个墓园?”我问。
“不清楚。”巴掌男眼珠子转了转。
“他长什么样?”周葫问。
巴掌男眉头皱得死紧,避开眼说:“我不是说过了吗,非人非鬼的。”
周葫的脚跃跃欲试:“非人非鬼也有个样子吧?!”
“太久了,不记得。”巴掌男躲了躲,始终咬口说不知道。
看样子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再多说了,我转身跟郑徐深说了巴掌男刚刚给出的消息。
郑徐深挑了挑眉:“墓园?”
“会不会就是留聆墓园?”我琢磨了一下,“要不然我们再去留聆墓园一趟吧?”所有的线索貌似都指向了留聆墓园,上次虽然为了找无头鬼在留聆墓园里面走了走,但碍于里面都是墓碑,我并不敢怎么仔细看。
郑徐深面色微沉,简短道:“不妥。”
也是,上次刚被埋在留聆墓园,我要是再去没准是自投罗网?但是……
我回过头问周葫:“上次比较匆忙忘了问,竹稚开有发现墓园哪里不对劲吗?”
上次竹稚开也在场,没准有什么发现。
周葫却摇头:“他没跟我说有什么不对劲。对了,我都忘了问,葫芦手链怎么会被埋在留聆墓园里?”
我和郑徐深对视了一眼,他开口解释葫芦手链丢失后的来龙去脉以及“小郑明”的身体里住着的奇怪魂魄。
听完郑徐深说的,周葫无语了一会,才说:“你们还真不怕他就是鬼㬺啊,他说他要抓鬼㬺,你们就信?”
我叹了口气:“有一个瞬间闪过这种想法,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是。”
周葫点点头:“确实。如果鬼㬺是他,你们没有防备估计很快就被下手。”
被他这么一说,我拍手道:“我突然意识到,屈谐说屈毅之前看到鬼㬺跟着我,那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估计知道鬼㬺长什么样吧?”我这反射弧也是够长的……
郑徐深道:“屈毅说,他上次见到你,还是在书房外面。”
“那时候鬼㬺就在了?”我讶异道,“当时在书房外面没待多久,我的魂魄就又被‘召回’了你的身边,是因为鬼㬺要害我?”
周葫严肃道:“那麻烦了,你们待在这也不安全。”
“我上次跟你说鬼㬺跟着我,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无奈地扶额。
周葫慢吞吞地说:“我又没见过。你们说那鬼㬺跟着王绪。王绪我们也见了,连个活人都没跟着他,我自然是对能扯魂魄的鬼怪的存在半信半疑了,毕竟--”
“毕竟这都什么时代了,连蔓族都灭……”他顿了顿,“这种传说级别的鬼怪重新出世,倒是麻烦了。”
郑徐深说:“他估计跟我家有些渊源,目前针对的都是与我家有过交道的。”
“你刚才说是墓园?”周葫又踩了踩脑袋。
“……”巴掌男忍辱负重地点头,“是的。”
周葫揉了揉下巴,做思考状:“海城除了留聆墓园外,还有别的大点的墓园吗?”
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郑徐深掏出手机查了查:“比较大的墓园,包括留聆在内有四个。”
“那这样吧,我这些天去几个墓园看看。”周葫用纸巾包住茶几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甜。”
我刚想再提醒他一下,“小郑明”也在掺手鬼㬺的事,他突然摆摆手说:“既然收了你们的钱,我会好好办的,其他人管不管这件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说完,他把苹果一扔,拍拍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竹稚开,那个王的事你先托给别人管,跟我去墓园看看……”
打完电话,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连忙叫住他:“这颗脑袋……”
没等我说完,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了出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行吧。
第49章
入夜,我早早跟着郑徐深上了床,但两人都没什么睡意。
他开了小灯看书,我趴在他身旁看了几眼,见书的内容没什么意思,便打算继续酝酿睡意。
还没闭上眼,耳边突然凑过来声音,问我要不要换本书。
我眨了眨眼,笑:“别了,你自己看吧。”做阿飘还有一点不好,就是想看本书还得别人帮我翻。偶尔两人凑在一块看是有点意思,但我们看书的步调不一致,我惯常一目十行,看完一页就得盯着书页发呆,等他翻下一页。
他“嗯”了一声,又问我要不要他念书助眠。
我寻思郑徐深今晚怎么转了性子,往常一看书就入迷,怎么这会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奇怪归奇怪,我倒也没有再拒绝好意,在低沉的声音伴随下,很快进入了睡眠。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里我做了梦。
周遭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无论我从哪个方向穿过浓雾,永远会站在一座墓园的大门外。
墓园的大门把浓雾牢牢挡在门外,我看见里头的阳光洒在铁门边缘上,可等我探出手摸上铁门,阳光又缩了回去。我追着阳光无意识地走进去,却没陷进阳光里,反而像掉进了一池寒水,冷得我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我低头一看,手臂一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管怎么搓都搓不下去,我心烦意躁起来,转身想往回走重新回到门外的浓雾里,却怎么也走不到大门口。
该怎么办,我双手抱着胳膊四处张望着,得找个不被阴寒的光照到的地方才行。
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会被冻昏的。
四周全是墓碑,像是没什么人来拜祭过,一点盛放供品的容器都没有,我本想找一个钻进去躲避,只好作罢。昏昏沉沉地继续朝前走,在我的意识彻底殆尽前,我看见了一座雕像。
雕像有一处地方是空心的,我开心地扑了上去,钻进了它的内部。在雕像的遮挡下,那阴寒的冷意终于停止进入我的身体,我舒服地闭上了眼,心想等醒来就好了。
可没一会,雕像外传来了脚步声。
会是谁呢?
我没有睁开眼,而是贴着石雕听着外面的动静。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撞得一下比一下重,像是要把石像撞倒,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往角落里缩了缩。过了会,撞击的动静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呜咽声,听起来像人发出来的,有几个瞬间又像野兽。不过很快,我就确定对方是前者。
一阵呜咽声后,出来了人声。
对方不停地重复着“头痛”“头痛”……仿佛只学会了这两个字,我试着捂住耳朵,但完全挡不住声音,感觉神经被感染了一般,也开始痛起来。我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己缩得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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