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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滴落在地上，便融进了地里，即使是在白天，怕也看不出地上有血迹。
捂着肚子，我竟没有多少惊恐：“我不是都做成阿飘了吗？怎么还会流血……”郑徐深都看不到我，我的血竟然还能沾上他的后背？
我会再死一遍吗？
我迷茫地用衣服包扎肚子上的伤口，跟着他们走回雕像，待看见脑袋鬼也跟着出现在这里时，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那个设局的人似乎将我同郑徐深他们之间设了个“屏障”，他们是一起的，能彼此看见，而我却被排除在外。
“天快亮了，快躲起来！”脑袋鬼叫唤着其余两人，一起跑到墓碑后面躲着。
我没有多想，下意识跟了过去。直到天突然变亮，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才想起白天的光对我来说太冷，我应该回去雕像里面躲着，不然会昏过去的。
我看了一眼郑徐深，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跑回去，突然见雕像处出现一个人。
对方的声音同我躲在雕像里听到的别无二致，但我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因为头痛，竟然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并挖开雕像埋了进去。
“人没法办到吧……”我心想，“他是跟我们一样，被设局的人拉进来的，还是他就是设局的？”
“会是鬼㬺吗？”
这会对方还在雕像那里待着，我不敢再跑回去。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发冷的胳膊，尽量躲在郑徐深的身后，不让光完全照着我。
脑袋鬼突然出声道：“不用捂嘴巴捂得这么紧，躲在这里，他听不见也看不到。”
王绪捂得脸都有点充血了，闻言，一点点松开了手。
“什么情况？”他喘着气，“那……那边那个还是人吗？怎么哭着哭着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了？”说到脑袋，他突然张大了眼，“该、该、该不会你就是他的脑袋吧？”
脑袋鬼：“……你没看见他把脑袋埋了吗？难道他还有两个脑袋？！”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脸色一沉。
王绪这会估计是有些适应了，敢看着脑袋鬼的脸说话。他看着看着，突然凑近了脑袋一点：“奇怪，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眼熟？”郑徐深看向他们。
脑袋鬼眼神闪烁了下：“你跟他不是朋友吗，眼熟我不是很正常？”
“不对。”我同郑徐深同时出声。
郑徐深虽没听见我说话，却莫名顿了一下，看了眼四周才说：“我跟你的几次见面，王绪都没有在场。”
“是啊！”王绪点点头。
脑袋鬼转过头：“那可能是在鸥海高中见过，别忘了我还给你们提供过消息，说看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突然住口。
“鸥海高中？”王绪挠挠头，“那也不对啊。虽说我之前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但是我第一次见鬼，是在这座墓园。如果我在鸥海高中突然见到你这颗脑袋，怕是得吓没了魂……”
“我看见你的时候，你肯定不是这样……”王绪说着说着突然张大了嘴。
“肯定不是什么？”
王绪伸手把嘴合上，眼巴巴看着他：“你原来……原来真的是鬼。”
脑袋鬼闭了闭眼，不说话。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我听得糊涂，便凑过去看郑徐深的反应，却见他盯着雕像那边哀嚎的无头身体出神。
我跟着转过头，突然意识到－－
无头的鬼？
不对，他是自己把脑袋砍下来的，而不是……
“把我的记忆还给我，”远处的鬼又重复起这句话，“我再也不喊头痛了……”
记忆吗？
我记得他好像说过“可能是没有脑袋才留不住记忆”，那个站在雕像外边的……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的话，我看向脑袋鬼，郑徐深突然开口问脑袋鬼：“你是不是认识那边那个……鬼？”
脑袋鬼没说话，郑徐深继续道：“明明跟我说过，你拜托我们找的你的‘身体’，其实是个无头鬼，你们一起搭档着在高中学校游荡。当初你看到有东西扯着王绪的魂魄，却没有说清楚那东西是什么，是因为……”
“是因为那个扯魂魄的东西……鬼㬺就是你的搭档，无头鬼吗？”
第53章
没等脑袋鬼回答，王绪突然大声质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跟那什么鬼、鬼㬺有关系？！”
郑徐深简短道：“闭嘴。”
王绪估计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没说什么辩驳的话，伸手又把嘴捂了。
我转过头看向脑袋鬼，正寻思他估计不会接郑徐深的话，却见他扯了扯嘴角。
他笑着说：“我怎么知道！鬼㬺这名字还是上次跟你们见面，听追求你的对象说的。”
“不是追求对象。”郑徐深纠正道，“是对象。”
我朝郑徐深又靠了靠，脑袋鬼转了转眼珠子，撇嘴小声说：“没意思。”
“那边的鬼是你认识的无头鬼吗？”郑徐深不紧不慢道，“你就说，是或不是。”
脑袋鬼神情微怒，压低声音道：“我让你们躲在这里，可不是让你来盘问我的！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脑袋去……”他顿了顿，瞅了王绪一眼，莫名解释了一句，“其实后面那句只是我的口头禅。我割不了脑袋的。”
你只是喜欢看男高中生的屌而已，我默默帮他补完了话。
王绪闻言，捂着嘴点点头，眼里透着信任。
郑徐深接连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却没执意再询问，或许他也明白了巴掌男话外的意思。
上次巴掌男在我们和周葫的“严刑逼供”下，曾经说过他第一次见到鬼㬺是在墓园外面。我们本来还不确定这个墓园就是留聆墓园，然而这次突然回到这里，排除梦境的设想，不管怎么看，鬼㬺与留聆墓园都脱不开关系－－
也和巴掌男脱不开关系。
他明明几次看到，话里却遮遮掩掩，既透露我们“扯魂魄”这个消息，又奇怪地让我们去寻找他的“身体”无头鬼。对于郑徐深的提问，他也不算矢口否认。如果把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从一开始他便给我们指了方向，但又因为什么不肯透露太多……
“因为是同伴吗？”我突然想起无头鬼提起巴掌男所说的话，“难道巴掌男是想提醒我们小心，又怕我们伤害无头鬼？”
太古怪了，我又看了看远处趴伏在地上的鬼。
之前虽然跟无头鬼一起待在葫芦里，但当时我急着出去，倒没怎么把他的身形着装记住，因而无法辨认远处那个鬼是不是就是我见过的无头鬼。
但要是按巴掌男的反应来看，他八成就是无头鬼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了下来，王绪忍不住开口：“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我看那边的鬼似乎没动静了。”
问完没人接话，他莫名胆子大起来：“其实我觉得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打不过那家伙吧？”
“等天黑。”郑徐深默默说。
“天黑？”王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黑之后呢？刚才天黑咱们也没找到墓园出口吧？”他转而看向脑袋鬼，“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脑袋鬼说：“我应该只比你们早到一点，只知道这座墓园被浓雾包围，怕是已经与现实切断了联系，所以昼夜更替才会毫无规则。”
“那把我们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王绪不解，“除了我们几个，目前看来也就站在雕像旁的鬼有些古怪，但如果说他是鬼㬺，为什么只顾着在雕像前哀嚎呢？”
这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纳闷地搓了搓胳膊。
郑徐深说：“天黑后对方就会‘消失’，只能等到时候再找线索了。”
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不过……
我拿开捂着伤口的手，张开被血染红的手掌。
凭空出现的伤口，无人能察觉我的存在……我真的有出路吗？
众人没再说话，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夜幕。
然而夜幕还没降临，我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冷，即便是躲在郑徐深的背后，也无法抵挡那种寒意。我想再不换个地方躲起来，怕又要昏过去了，可又怕这次昏过去再醒来，会跟他们彻底走散。
我用力地掐着手臂，仍然抵挡不住意识开始昏沉，就在快要合眼时，突然有声音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再等一等。”
是谁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闭上了眼，却没有彻底失去意识，像是飘荡在半空，看着下面的情景极速地变幻，终于变幻成了夜幕下一座贫穷的圆形小村子。
家家户户屋前的空地上摆满了棺椁，一个小孩靠在棺椁旁默默流泪，有人凑了过去问他为何流泪。
“他们都死了，一个接一个很快就死了。”小孩抽泣着说，“阿篮姐本来还没死，她刚把她娘的尸体放进去，就倒进里头了。我怎么叫，她都没有醒过来。”
问话的人温和地笑了笑：“不用担心，他们没死，过两天就会醒了。”
“真的吗？”小孩擦了擦眼泪，“可是他们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脸白白的。”
“他们只是刚刚没了一魂一魄，一时间还没法适应，才醒不过来。”
小孩搓了搓手，天真地说：“太好了，那我再等一等。我就坐在这里等他们醒过来。”
对方摸了摸他的头，说：“我陪你等。”
小孩避开他的手，点点头：“好啊，不过你不要摸我的头，摸头会长不大的。”
“那你摸我的头吧。”他无所谓地说，“反正我的外形不会有变化。”
听他这么说，小孩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小心翼翼朝他的头凑了过去，他也配合地低下头。
然而手刚贴近了一点，他的脑袋便被砍了下来，咕噜噜地撞上了另一座棺椁。
他冷静地站起来，走到棺椁旁捡起脑袋，却没有着急装回去，而是说：“我是让你摸我的头，不是让你砍我的头。你还没读过书吗？”他走过来，“我教你吧？”
男孩摸了摸刀，冷漠地拒绝了：“不必了。我就是想砍你的头而已。”
“为什么？”
对方像是很不解，对他仍然还是毫无防备的样子，男孩认真解释道：“是你把他们的一魂一魄抽走了，我要砍下你的脑袋取走他们的魂魄。”
“可是他们没有一魂一魄并不会死，我拿走他们的魂魄，为的是抽走他们不稳定的情绪。”他捧起脑袋，“我都看见了，他们在你的身体上撒泼、尿尿，用利刃刺你的脑袋……”
“够了，不用再说了。”男孩站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我有意识，只当我是一座普通的雕像。”
他叹了口气：“对，你不是一座普通的雕像，你是为了守护这里的魂魄。”
说完，他拿起脑袋便想装回去，然而脑袋甫一装上脖颈，便将其腐蚀了一部分。
他不敢置信地说：“你动了手脚？”
“我说过了，”男孩走近了他，“我要取回他们的魂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
我的意识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失去脑袋的男人倒在地上，男孩捡起脑袋走进了雕像。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魂魄从雕像中飘了出来，飞回了棺椁中。
天亮了，村民们从棺椁中爬了出来，像是对自己的苏醒感到不解，待看见地上的无头尸体，便道：
“这是谁家的？太惨了些，脑袋都没了。”
“我们把他放进棺椁中埋葬吧。”
“是谁救了我们？”
“或许是好心的云游道人吧。”阿篮感叹了一声，突然叫道，“啊－－你们谁又糟蹋留聆了，怎么碎掉了一半……”
“也就只有你这小姑娘把坑里挖出来的破烂雕像当宝贝了。”
“别管了，走了走了。”
村民们把自家的棺椁抬回家关上门，一时间村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放在草丛中的破烂雕像，不时发出碎石掉落的哀鸣声。
渐渐地村子消失了，雕像被人挖了出来，修复后放置在墓园的石台上。
我睁开眼，下意识看向雕像，却看到郑徐深靠在雕像上，头上不停地流着血。
他的对面，站着那具本被村民葬入地底的无头身体－－
鬼㬺。
第54章
“天黑了。”
王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脚，松口气道：“那个杵在雕像前的无头鬼果然消失了，咱们赶紧找墓园出口吧？”脑袋鬼转了转头应和，王绪低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要不然我抱着你走吧？”
“为什么？”脑袋鬼眨了眨绿眼。
王绪挠挠头：“脸滚地会不太舒服吧？”
“……”脑袋鬼一脸迷茫，“你吃错药了？我是鬼，又不是人。”说完见王绪神色尴尬，他又改了口，“你想抱就抱吧。”
闻言，王绪立刻弯腰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稳稳地揣在了怀里。
脑袋鬼却叫道：“反了反了，快把我的头倒回来！”王绪赶紧手忙脚乱地帮他换了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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