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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歪了怎么看路！”
“你扯到我的头发了！”
“……”
一人一鬼还在纠结脑袋摆放的问题，郑徐深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朝前走，等王绪抱着脑袋鬼追上的时候，他正站在雕像前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王绪问。
郑徐深弯下腰指了指雕像下方：“雕像被挖出来的缺口还在，但对方放在里面的脑袋不见了。”
“可能是跟无头鬼一起消失了吧？”王绪想了想，“毕竟那是他的脑袋。”
脑袋鬼插嘴道：“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赶紧找线索，等天亮就不好了。”
郑徐深没再盯着雕像，点点头。
墓园的占地面积不算太大，几人花了一点时间朝着各个方向走了一遍，可一旦走到能看见外面白色浓雾的出口，不知不觉又往回走到了雕像处，像是永远在绕圈子。
“你们也看到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看到浓雾想出去，一恍神又回到了雕像这里。”脑袋鬼晃晃头，“这里跟现实切断，怕是我们再试多少遍也走不出去。”
“那现在该怎么办？”王绪不由握紧了怀里的脑袋。
郑徐深沉吟片刻道：“或许是这个雕像的问题。”
“雕像？”脑袋鬼皱了皱眉，“为什么是雕像？”
郑徐深说：“那无头……鬼每次都会在雕像前出现和消失，在雕像前哀嚎，还故意将砍下的脑袋塞进雕像里。我猜，这墓园四周古怪的浓雾，可能也和它脱不开关系。”
“我还以为，”王绪揉了揉手上的头发，“那鬼就跟游戏里的定点boss一样，一出现便重复做一些事，雕像只是场景辅助道具？”
脑袋鬼阴森森地说：“那派你去打boss好不好？”
“好、不是不是，不好……”
脑袋鬼说：“你要是再揉我的头发，白天你就自个留在这里打boss吧。”
王绪忙举起一只手投降。
脑袋鬼正要继续奚落两句，却听郑徐深道：“我留下来吧。”
“什么？”脑袋鬼和王绪异口同声道。
郑徐深把话扩充了一下：“等会天亮，你们还去那边躲着，我待在这里。”
“你不要命了？！”脑袋鬼说，“我虽然认识他，但是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差点被他塞进……”他突然收声。
王绪捧起他，帮他的脸转了个方向，脸对脸问：“你跟那鬼真的认识？他真的是郑徐深说的，是你的搭档，还是鬼t……”
脑袋鬼挣扎地撇开头，王绪没再问下去。
还是郑徐深出声打破了沉默：“我刚看了下，雕像是中空的，正好被鬼挖出来一个大缺口。我躲进里面看看，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
脑袋鬼依旧不看好：“离他太近了，很容易被发现的。我觉得……”他顿了顿，“要不然这样吧，我躲进去，看看白天这个雕像里面有什么古怪。”
“不行！”王绪反驳道，“你不是说你差点被塞进……”
脑袋鬼翻了个白眼：“我进去被发现可能不会怎么样，但要是他进去被发现，必死无疑。”
“那我进去！”王绪说。
脑袋鬼撞上他的下巴：“白痴！你跟他不都一样？我可不想出去后，多了两个鬼在我身边碍眼。”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莫名其妙后背衣服上都是血，”王绪指着郑徐深说，“还说过指不定我们也变成鬼了。”
郑徐深缓缓道：“我说的是我，而且只是一种可能。”
“那要不然……”王绪想了想，“天亮后我们还是都躲在墓碑后面吧？别争着抢风险了，或许白天就有什么新发现了。”
脑袋鬼：“……你也知道危险。”
昼夜更替毫无规则，指不定下一刻月亮便被乌云遮住，郑徐深便把提议从白天待在雕像改成现在进去看看。他用手机的闪光灯照着，从雕像的缺口爬了进去，没有待多久，便被一人一鬼唤了出来。
没来得及说在雕像里有什么发现，赶在天转亮前，郑徐深快步跑回了墓碑后面。然而他甫一在墓碑后蹲下，本应该出现在雕像前的鬼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对方掐住他的脖子，眼神既愤恨又怀念：“是你。”他低下头嗅了嗅，“你为什么沾上了留聆的味道，你在哪里见过他？”
郑徐深拽住他的手，冷静道：“如果你说的是那座雕像，我在里面待过。”
“不对－－”鬼顿了顿，“不是因为这个，你一定跟他见过。”
他又用了些力，喃喃自语道：“既然现在这颗脑袋还不行，那就再换一个。再换一个能存住魂魄的，我一定能把记忆都找回来。”说着他掐着郑徐深的脖子，出现在雕像前，王绪和脑袋鬼刚反应过来去救人，他便将郑徐深的头砸向雕像。
一下又一下，雕像被迫发出了嗡鸣声，郑徐深并非毫无抵抗，只是他根本无法在对方身上落下任何伤口，空有武力却无法抵挡非自然的力量。
“啧，这样不行，还是砍下来吧。”鬼放开了郑徐深，把原先脖子上的脑袋甩到地上。
郑徐深从雕像前滑落，鲜血从额角流下来，染红了眼角。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却没有因疼痛昏死过去，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些画面－－
穿着一身高中生制服的郑明笑眼盈盈地看着他，叫他“大哥”，他却冷漠地提起行李箱与他擦肩而过，径自上了楼。郑明呆了呆，过了一会，他转头对身边的其他几名高中生笑了笑，招呼他们一起去他的房间玩。
房门随即关上了，郑徐深的意识想要进去，却被挡在了门外。
他只能盯着门，等着时间的流逝，等着郑明重新开门出来。
“肚子好饿。”郑明打开门，只露出一个脑袋朝厨房喊，“张婶，能吃饭了吗？”张婶笑着应话：“快了，你们先出来在餐桌前坐着。”
郑明点点头，刚要缩回去，又问：“爸爸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听到张婶这么说，郑明这才招呼朋友出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郑明一边与朋友说笑，一边时不时朝三楼看一眼。
郑徐深的意识跟随着郑明，看着他送走朋友后迫不及待跑上楼，却换来了自己的严肃应答－－
他说他不想看见郑明，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郑徐深忍不住将意识落在对方看起来有些低落的背影上，想用手摸一摸他的后颈安抚他，怀里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眼前场景一点点不断地变化着，时间在流转，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挽留郑明提着包裹离开郑家的背影。
郑徐深想跟着他一块走，意识却被一阵无形的力量从门口拉走，落在了刚把人送走正要转身离开的另一个“郑徐深”身上。
缺失的记忆不断地涌入了他的视海里，这一次不是旁观者，而是亲身经历。
…………
“郑徐深！”我猛地站起身，朝对方跑去，却看见鬼㬺拿起刀对着郑徐深的脖子便要砍下去。
这一瞬间，双腿仍然在往前跑，神经却像被撕裂了一般。
就在我飞扑过去的前几秒，一颗脑袋突然从地上蹦起撞开了鬼㬺的刀，王绪伸手接住郑徐深的身体往后跑。
“脑袋兄，”鬼㬺的声音从地上传出来，“是你啊，你怎么突然撞上来，脸都被我的刀划破了。”
鬼㬺的刀将巴掌男的脸划了一道黑色的痕迹，上面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划破就划破。”巴掌男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又不靠脸吃饭……”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不靠魂魄吃饭。”
鬼㬺发出笑声：“你还在记恨我拿你做实验？”
“什么狗屁实验，把脑袋塞进雕像你以为雕像的主人就会跑出来见你吗？”
鬼㬺收敛了笑声：“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巴掌男说，“当初没有直接告诉他们，喜欢扯魂魄的就是你，是我做过的最错的决定。”
鬼㬺沉默了一会说：“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不要对人类下手，我也不会反应过来，我会下意识扯走魂魄放进脑袋里。”
“你大爷的！那还要怪我咯！”巴掌男愤怒地蹦起脑袋。
鬼㬺弯下身捧起他：“怎么要怪你呢，你可是我的同伴，我该感谢你的提醒，让我的记忆逐渐回来了。”
巴掌男“啊啊啊”了几声，像是崩溃了起来。
“但是还不够，”鬼㬺拿起地上的刀，“我必须找到一个能够储存魂魄的脑袋，才能彻底找回我的记忆，才能留住他。”他边说着边朝王绪和郑徐深走过去，巴掌男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手。
鬼㬺毫不留情地扯起他的头发，巴掌男流着泪：“一时心软没有说明白，反而害了他们。”
王绪还背着郑徐深吃力地往前跑，一瞬间像是感应到什么，回过头看向脑袋鬼。
不过一愣神的工夫，鬼㬺便出现在他眼前。
刀眼看着便要落到他们身上，王绪却像被吓住了一般躲都不敢躲。我心里一惊，没抱什么希望地挡在他们面前，心里期盼着鬼㬺的刀能落在我的身上。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是魂体，应该不会再死一次，拜托让我挡住吧。
或许是期盼声碎裂了我同他们之间的“屏障”，鬼㬺的刀一撞上我的身体，便碎裂了。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溢满了我的身体。
之前肚子上的伤口没有疼痛感让我产生了侥幸心理，但这一次侥幸，怕是以后都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从双脚开始，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我却无法阻止，只能一边感受着疼痛一边亲眼看着自己的消失。
不过消失了，我就不会疼了。
可惜，来不及说一句道别……
第55章
就在我的双腿几近透明的时候，突然有双手伸了过来。
我挣扎着抬起头，看见满头是血的郑徐深抱起我，什么都没说起身朝雕像跑。
“我……”
没想到他会刚巧醒过来，我想跟他说几句话，张了张嘴却吐出血来。我伸手捂住，血还是从我的手掌缝隙里流了出来。我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搂着我的手紧了紧。我后知后觉到这样的一幕对他来说有些残忍，倒不如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消失的好……
我被塞进了雕像里，郑徐深跟着挤了进来，把我放在他的身上。
肚子以下几乎看不清了，但似乎没有继续蔓延到胸膛以上，我清楚他这么做是希望留聆能够阻止我的消失，我尽力朝他弯了弯眼，装作痛苦被缓解了一样。郑徐深往常还会安慰我不要怕，此时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雕像外突然传出鬼㬺的声音，他像是刚反应过来问：“……是你吗？”或许是刚才他手上的刀莫名断裂让他产生误解以为我是留聆，但我已经没有力气解释，郑徐深也只摸着我的脸不应话。
只有脑袋鬼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放过他们吧。你那什么记忆，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非要扯掉活人的一魂一魄？”
“当然重要。”鬼㬺胡乱道，“那是我的一切，我把我的一切都放进了脑袋里，可他却毫不留情地拿走了。我以为我是因为疼痛砍掉了我的脑袋，实际上不是的……都是因为那几个脑袋不行，装在我的脖子上才会疼……”他顿了顿，对脑袋鬼说，“你不会让我疼，可是没有用，你没有那个资格成为我的脑袋……”
脑袋鬼：“你大爷……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拿走你脑袋的人？”
“我感觉到了。”鬼㬺缓缓道，“我感觉到他回来了，他就在这里，就在这座雕像里。”他贴着雕像，“只有你才有那个实力阻止我，出来见我吧。”
“他们只是普通人，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脑袋鬼蹦起脑袋试图阻止他，鬼㬺却不由分说伸手摸进雕像的缺口，“王绪，你快过来帮忙！”
我不安地咳嗽起来，涌出来的血更多了，郑徐深摸着我的手一顿。他拿开我捂着嘴的手，手指按住我的嘴角，凑上来用他的脸和吻擦掉了我嘴角的血。本来他就满头是血，现在更是糟糕透顶，唯有眼睛不同，眼神干净得像是失了神。
脑袋鬼和王绪还是没法阻止鬼㬺，我也曾躲在这座雕像里，从来不觉得这里能容纳这么多“人”，但他还是爬了进来。
即使无法看到他的神情，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一瞬间变得失落起来。
“是你。”他的身体在雕像里面，声音却是从被他扔在外面的头传出来的。
当初我同他在葫芦里见过，他却表现出对“扯魂魄”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知道是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是鬼㬺，还是故意撒谎……
郑徐深的手挡在我面前，鬼㬺没有进一步靠近，而是对我说：“你刚刚是不是跟留聆在一起？我感觉到了，他刚刚就在你的身上，他去了哪里？”
我不清楚他说的在我身上是什么意思，但如果非要联系起来，我只能想起醒来前的意识飘荡与留聆有关系－－
是留聆让我看到了他和鬼㬺的恩怨，但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过往。
或许是适应了疼痛，我开始回忆着当时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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