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一旁看着,打完之后,再过来说:“你爸爸都是为你好,他也不想这样的,你要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嗯。
他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
可是谁来明白他的痛呢?
君灼低着头,语气平静说着一段听起来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已经被她的做法洗脑了。只是,不巧了,我听见了她的话。”
长衡看着君灼,眸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破碎。
“所以,这就是你羡慕我没腺体的原因?”
“不啊,那时候就是为了刺激你,想惹你生气。谁让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谁都不鸟的样子。”
“……”
“滚。”
君灼看着他笑,笑容很轻松,长衡却觉得十分刺眼:“你现在变成SSS级alpha,就是因为这些实验吧。”
“也不全是。”君灼看着长衡的眼睛。
他不想提及那些过去——他在他爱人眼里看见了伤心的情绪。
他不想看见他的爱人为他伤心。
君灼张开双手,撒娇道:“未婚夫,抱抱。”
长衡扭扭捏捏走到君灼身边,在君灼灼热的目光中,手握成拳,怼了一下君灼的掌心。
“你身上有伤。”
“……”
如长衡所说,他有工作,没在医院待很久。
中午,便驱车回公司了。
公司是长衡一手成立的,都是和腺体有关的产业,抑制剂、抑制手环、抑制项圈、alpha止咬器……是目前国内最大的腺体产业公司,甚至都垄断了某些产业。
公司里有这些东西,却不止这些东西,还有一些未公布于世的东西,长衡正在研究——他大学的专业是医学,研究腺体的,现在sci上还有他发表的学术论文,在当时,可是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如果不是某种原因,他会是一名出色的医学者。
不过,他现在在商业这个领域也很出色,几乎是家喻户晓,提到抑制信息素相关的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长衡。
到公司后,长衡就一直在处理堆积的文件,一直到晚上九点重要的文件才处理完。
长衡捏了捏眉心,喝了口咖啡提神,继续下面的工作。
与斯蒂夫先生的视频会议。
斯蒂夫国外有名的腺体研究者,是个SS级alpha,对浓烈的信息素有着狂热的追求。
现在他的电脑上还在循环播放着君灼是SSS级alpha的新闻。
“斯蒂夫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斯蒂夫说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奇怪的发音,配上他褐色的络腮胡,看起来有些好笑,像一个怪叔叔。
“关于那个报告您有什么看法?”
“想法不错,但是这很难做到。长先生,您要知道一种结论的形成,需要很多很多的实践。您提出抑制腺体生长的想法,恐怕很难办到——没有人愿意贡献自己的腺体做这种实验。不能做腺体实验,意味着我们不能实践,不能实践,恐怕就不能得出结论。”
长衡知道这不可能,动物的腺体和人的腺体不一样,实验无法在动物身上开展。
人的话,在这个以信息素为主的时代,几乎没人愿意贡献自己的腺体。
白炽灯落在长衡脸上,照得他的脸颊愈发白皙,润泽如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想法。
准备了那么多年,只欠东风,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只要有人贡献自己的腺体实验就可以进行吗?”
斯蒂夫说:“当然。”
长衡道:“我会想办法。”
斯蒂夫说:“这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与长先生的合作。”
“到时欢迎长先生到D国来玩。”
长衡看向窗外,若琉璃一样的眼睛,流露出迷芒的色彩,这也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做法,他真的能结束一个时代,开启另一个时代吗?
他的野心太大了。
但也未必不可能。
小蝴蝶都能引起海啸,人又何尝不能推着时代的滚轮前进呢?
第106章 无法标记的爱人
安静的会议室内, 秘书站在电子显示屏右侧,边念文件上的内容,边注意长衡的反应。
“老板, 这是根据您的指示, 在信息库中找到的人。按照您说的寻找不幸的人,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整理了十个最典型、最不幸的人的信息。”
长衡坐在会议桌的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发出细微的声响,面无表情道:“继续。”
“徐逸,男, A级omega, 24岁, 离异。左眼被alpha殴打失明, 清洗腺体标记六次, 生殖腔损坏永不能生子, 现居住在御湾路广茂佳苑16栋3004, 独自带一个孩子生活。”
“离婚的原因是这个alpha与许多omega纠缠不清, 甚至还把omega带回家亲密。”
alpha咬在omega腺体所在的地方,之后, omega的腺体上会留下印记,表示这个alpha的占有和所有权。根据信息素的契合度, alpha标记心仪的omega,执手一生。
标记一旦形成, 很难再去掉, 一是手术风险大,手术过程中腺体容易受损, 洗标记就相当于有人用刀子捅你的脖颈,完了你还死不了,会活下去,二是政策不允许形成标记的omega和alpha离婚。
政策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一开始是为了保护omega的,不被alpha随意丢弃,让alpha好好珍惜omega。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改变,这个政策渐渐失去了初衷,反倒成了困住omega的枷锁。
还记得民间流传着一个很美的故事。
从前有两个同样性别的人,违背世俗相爱了。
人们唾弃他们,谩骂他们,将他们浸猪笼,死后,一个扔在荒山,一个扔在大海。
从此,每至深夜,山在悲恸,海在哀鸣。
他们的灵魂滞留人间,不愿离去。
以为这样,就可以等到爱人。
千年后,他们的还在等待。
不渝的爱情感动了神。
于是,人再次进化,脖颈长出腺体,分泌信息素。
有了第二性别——alpha、omega。
信息素互相吸引,标记形成后,便只有彼此。
是的,起初的信息素是辅佐人们寻找真爱,确定心意的。
只是随着时代的改变,信息素才变成了权利的象征,alpha不再只能标记爱人,也不再只有一个爱人;omega被认为是alpha的附属品,没了自我。
前半部分,说给小孩听的。
后半部分,是他们面对的。
长衡道:“腺体清洗术一般人做不了,他只是一个A级omega,应该做不了这个手术。应该是他的alpha,查一查他的alpha是谁。这对我们后续的工作会有帮助。”
他在寻找可以自愿贡献腺体的人。想找自愿贡献腺体的人很容易,找那些心灰意冷的omega便可以,至于alpha,就找曾被捧在高处,然后又被狠狠摔下的就可以。
找人很容易,能不能谈妥,就是另一回事了。
秘书对这个人做了标记,然后再继续念后面人的资料。
“沈龙飞,男,S级alpha,19岁。因救一个女童,腺体受损,从此不能释放信息素,失去S级alpha身份,豪门中除名,一夜之间,家道中落,妈妈疯了,爸爸死了,受人白眼。最重要的是,女童的家人并没有感谢沈龙飞,反而还踩了一脚,说沈龙飞活该,都是沈龙飞自愿的,他们又没让他救人。”
“……”
你在云端,人们仰望你。
你在泥里,别指望仰望你的人会拉你一把,他们不踩你一脚就算仁慈了。
“前几日沈龙飞自杀了,不过被人发现,及时送医,现在人在医院躺着呢。”
长衡收起面前的信息资料。这个动作代表不用汇报了,秘书会意,剩下几个没说的典型事例,走到长衡身边:“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长衡将沈龙飞的个人资料拿了出来,递给秘书:“先从这找这个人。”
“好的,老板。”
长衡从椅子中站起来,转身出了会议室。
“老板,慢走。”
他们老板真帅啊。
可惜是个omega。
要是个alpha,不知道有多少人疯狂迷恋他们老板呢。
低头看见资料上沈龙飞的照片,不禁觉得惋惜,这个人长得也挺英俊,学习、人品都很突出,才十八岁就遭遇这样的变故,真是天妒英才啊。
长衡回到办公室,人还没坐下,手机先响了。
来电人:胡教授。
胡延海,他的大学老师,大学期间他一直跟在胡延海身后做一些关于腺体的实验。毕业之后,因为某些原因,只剩下电话联系了。胡延海和斯蒂夫一样,也是腺体的狂热爱好者。
不过,他和斯蒂夫还是有区别的,斯蒂夫先生喜欢的是腺体;他喜欢的是信息素,毕生都在研究信息素,寻找让信息素变强的方法。
也是腺体实验的研究者之一。
长衡站在窗边接听了电话:“老师。”
胡延海说:“斯蒂夫联系过你了吗?”
长衡说:“联系了,他说如果有人愿意贡献腺体,实验就可以进行下去。”
“你找人做一些小广告,说可以让信息素变浓烈,有人看见自会联系你,而且只要不出人命,就不用负任何责任。”胡延海的实验对象就是这样坑骗来的。
小广告都是暑假工传发的,实验对象见不到胡延海的样子,所以没人知道那些实验真正的操作者是谁。
虽然无良广告很管用,但长衡不喜欢坑蒙拐骗:“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好,下周斯蒂夫会来并且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会带你们看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到时候你也要来。”
“好的,老师。”
挂掉电话后,长衡就一直在处理工作,一直到下午五点,秘书进来汇报工作进度:“老板,我们的人联系过沈龙飞了,他不同意用腺体做实验,更看不上我们给的交易条件。”
长衡抿唇不语,浅淡的眼眸冷而疏离,让人望而生畏。
没得到长衡的指示,秘书也不敢再继续汇报下去。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变得逼仄。
小秘书开始提心吊胆。
外面的风吹了无数圈,顺着窗户吹了进来,长衡终于开口:“其他人呢?”
小秘书道:“也都拒绝了。”
长衡道:“那就是条件给的不够好,继续加。”
还不够啊
这是安全系数最高的实验,只需要割除腺体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不管实验成不成功都能拿到五千万和一栋别墅,一辆车子,吃住行,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这条件还不够诱人吗?
再加也只能加钱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长衡看了秘书一眼,秘书过去开门。
长衡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好久不见,”他的心理医生周明矾。
长衡点头:“怎么了?”
周明矾笑说:“再不来看看你我就要失业了。”
“人都是嫌工作多,你怎么还嫌工作少。还是说,我给的工资不够多?”
一百万私人聘请,给车给房,还包了五险一金,周明矾可不敢说工资给少了。
“那没办法,天生热爱工作。”周明矾搬了椅子,坐到长衡对面,“你如果不介意,再加点也行。”
“……”
周明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下巴放在手上面,与长衡凑得特近,笑嘻嘻道:“看消息了吗?我们这里出了个SSS级alpha。”
看了。
还上了。
长衡往后靠,靠在椅背上,拉开与周明矾之间的距离,面无表情道:“知道。”
“君家的,看来他家的地位又要升一升了。你说他们家这个儿子怎么能那么牛逼呢,每年一测,每年一强,强到现在,史无前例。”周明矾吹了吹一旁的羽毛摆件,“你说,下一年他会不会成为SSSS级alpha?”
长衡说:“不会。”
周明矾问:“为什么?”
长衡说:“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周明矾直起身,单手撑腮,目光懒散,“我是来找你的,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我有个工作需要你。”
“什么?”
“帮我和他们谈判,劝他们同意我提出的条件。你是学心理的,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我只是学心理的,又不是会读心术……谈判这种事,你应该找谈判家。”
“那说明你还是不够闲。”
“……”
我只是闲,又不是饿了什么都吃。
“最近感觉怎么样了,还是老样子吗?”
“不,”长衡把手放在胸口,眉眼低垂,似乎在回想心痛的感觉,很美妙,“昨天我感觉到心疼了一下。”
“昨天发生了什么?”
长衡看向窗外,面色沉沉,似乎不愿意提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周明矾不愿逼他,能感受到心痛就是好事:“好吧好吧,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
长衡有很严重的情感表达障碍,不能明确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什么东西都无欲无求,有一种淡淡的死亡感。周明矾一直为他治疗,各种方法都用过,就是不曾见效。
周明矾还记得第一次见长衡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可以理解为,是活人,却跟死人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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