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皮肤落下红色的痕迹格外刺眼。
君灼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掌,长衡真娇贵,就是玻璃做的。
长衡背后的两扇肩胛骨也很突出,很漂亮,像蝴蝶的翅膀。顺着腰线往下,有两个浅浅的腰窝,凹在身上更显的人瘦削。趴着喘气有些艰难,床上的人嘤咛了一声。
君灼回神,沾了酒精给长衡擦拭后背。
擦完后,君灼不敢耽误,又拿了放在旁边的病号服笨手笨脚给长衡穿上,病号服有些粗糙,长衡的身体那样娇贵,不知道会不会磨得长衡的皮肤不舒服。
这是君灼第一次为别人着想,虽然只是随便想想。
再然后就是擦下肢,君灼也不知道自己害羞个什么劲,可能因为都是男生,不好意思看,所以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才敢脱长衡的裤子。
刚褪到腿弯,君灼又挨了一巴掌。
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真的当他脾气好吗?
他差点要骂娘。
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近长衡的身。
每个脸颊都有三个指印,以鼻梁为分界线,形成对称图形,倒是滑稽。
酒精擦浴不是擦一遍的。
要一直擦到温度有降低才可以。
君灼又挨了几个巴掌,才摸清了长衡出手的路数,基本上都能完美躲过去了,然后再洋洋得意说,还想打我,我就看透你的动作了。
到三点的时候,长衡身上的温度降下去了。
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掌心很疼,他干什么了么?为什么那么疼。
抬眼看见君灼怨妇似的眼神,又看见君灼脸上的巴掌印,好像明白了什么,心虚笑笑:“你的脸怎么了?”
“你还问!?你竟然还问!?你打的!你打的!”君灼咆哮着,恨不得吃了长衡。
“吵什么呢,安静点,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护士姐姐闻声赶来。
长衡说:“抱歉。我们注意。”
“醒了?来量量体温。”
“麻烦了。”
“不麻烦,你应该谢谢你朋友。他把你送到这里,又给你物理降温,中间还挨了你几个巴掌呢。”护士姐姐忍着不笑,君灼的脸上有层层叠叠的手指印,头顶还有个大包,特别像小丑。
长衡想怪不得他感觉自己身上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原来是君灼用酒精给他擦身体了。
“谢谢。”他说。
“没诚意。”
“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这还用我告诉你!?当然是不让我抄那二十遍了。”
“那我不谢谢了。”
“……”
护士噗嗤笑出声,说:“你们两个人可真有意思。”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道,“我看一下温度。”
“还有点高。等一下去找梁医生配药,顺便说一下今天有没有吃药,还记不记得打了什么针。”
“梁医生怕药物产生不好的作用,才不敢用针,选择用物理方法给你降温。”
“我知道了,谢谢。”
护士交代完就出去了。
君灼说:“不用感动,谁让我那么体贴呢。”
“嗯。”
“嗯?”
他不应该哭着抱着我说谢谢吗?
怎么反应那么冷淡?
“怎么了?”
“没事。”
同样,今天这也是君灼第一次学会照顾人,虽然笨手笨脚的,刚开始的时候不得要领弄得长衡疼的皱眉。
但这对君灼来说算是不小的进步。
第60章 白日梦童话
两人一下午在学校跟没在学校一样。
长衡在医务室待到下午三点半, 确定体温没再升高后,拿了退烧药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君灼为自己打抱不平:“看见了吗?这都是你打的。你把我都打成这样了, 我都没说什么。只是让你不罚我抄写, 你都不同意吗?那你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长衡心平气和道:“是的,我就是那么无情。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
“你。你。你。以后你要是再出事我绝对不管你了。”君灼哼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长衡说,他心里是真的感谢君灼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因为白血病,他的身体抵抗力很差, 一生病就很容易反复,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在生活了。人不是铁做的, 难免还是会生病感冒。三天一小病, 五天一大病, 他已经习惯了。
这次他能退烧, 不知道君灼为他用酒精擦拭了多少遍身体。
“如果你不嫌弃, 我再给你写两份试题做吧。”
“…………”
君灼呵呵一笑:“算了, 不要你报答我了。”
长衡没说话,君灼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之间还是第一次在没学习的时候就如此安静。
暖暖的光线悠悠跟在两人身后,透过缝隙, 在地上投射出两个紧密相贴的漆黑的影子。
到教学楼,长衡忽然拐了弯。
君灼奇怪的看着他:“你不去教学楼你去哪?你该不会烧傻了吧?”
“去食堂。”
“食堂?你饿了?”
“没。”
“那你去食堂干什么。”
“买鸡蛋, 给你消肿。”
君灼低头闷笑, 他就说吧,长衡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只是害羞不想表现出来。不然,长衡为什么要对他那么体贴呢?
长衡莫名,这个傻子又在笑什么。
两人去了食堂,到窗口问阿姨还有没有鸡蛋,刚巧煮出来一锅冒着热气的鸡蛋。长衡买了两个鸡蛋带回班级。老师正在上课,不方便给君灼的脸消肿,怕鸡蛋放凉,长衡把鸡蛋塞到口袋里捂着。
现在初秋,穿着薄外套,鸡蛋的温度顺着口袋传递到皮肤上,留下一片灼热。
到下课,长衡拿出来时,鸡蛋还冒着热气,他捏着鸡蛋吹了吹,然后剥了一半皮贴到君灼脸上,声音还是唐老鸭一样:“就这样滚几圈会好很多。”
惹得君灼笑出声:“长衡,你的声音真难听。”
长衡用鸡蛋压了一下君灼头顶上那个已经变青色的包。
“嘶……你是不是看我头上的包不顺眼啊?”
“我觉得丑。”
“你声音难听。”
“你丑。”
“你难听。”
“幼稚。”长衡把鸡蛋塞到君灼手里,“我要去做卷子了,你自己弄。”
“就你不幼稚,不幼稚还跟我吵?”君灼看着这个善变的男生,又把鸡蛋扔回长衡手里,看见长衡被烫得通红的指尖。
长衡的皮肤特别白,稍微留下颜色就很刺目。
君灼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伸手把鸡蛋拿了回来,“算了,看你苦心学习的份上,我就不让你伺候我了。”
长衡没说话安静做着题,余光却不自觉飘到君灼身上,看君灼笨拙的给自己消肿,然后因控制不住力道痛痛得呲牙咧嘴。
长衡无奈一笑,真是笨得离谱。
放学的时候,正逢夕阳西下,整个校园陷入炽热的金黄之中。
长衡和君灼肩并肩走在一起,身体时不时会摩擦一下。
长衡道:“能不能走直线?”
君灼走个路也没正形,总是挤他,都把他从路上挤到花坛里了。
君灼哦了一声。
长衡以为他安分了,结果下一秒,手里一空,抬头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冲着他弯弯一笑:“我拿走了。”
君灼拿了东西就跑,只剩下飞扬的身姿。
长衡看着他,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打算:“你幼不幼稚,学人家三年级的小朋友抢东西。”
君灼扭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哪里幼稚了。你不让我写罚抄我就还给你。”
长衡耸肩:“那本来就是给你的,让你拿回家做的习题。”
君灼低头看了一眼那两张卷子,上面写着隽秀的字体。
二百道基础题。
瞬间觉得这张纸想烫手的山芋,扔了吧,会浪费长衡的心血。不扔吧,他要带回家做,做错了还要被长衡揍一顿。
……四舍五入,他给自己找揍呢?
君灼跑回去,笑嘻嘻道:“我抄二十遍,这题能不能不写了。”
长衡点头:“也可以。”
“衡衡你真好!”
“?你再喊一句试试。”长衡咬牙切齿道。
“阿姨就这样喊你的,我觉得挺顺口的,就喊了。”君灼清楚的看见长衡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长衡不仅讨厌和别人亲密接触,也讨厌别人的亲密称呼,看来膈应长衡的办法又多了一个。
“而且,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是时候换换称呼了吗?”
“我跟你很熟吗?”
“怎么不熟啊,你又是我同桌,又是我老师呢,衡衡。”
“是的,儿子。”长衡说,“我觉得这样的称呼更亲密。”
“……”
君灼笑不出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在长衡那里吃亏。
打也不打过,说也说不过,还总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长衡就是那个降自己的人?
长衡挑眉,笑着问:“怎么了儿子,想什么呢儿子。”
“你不许喊了!”君灼气急败坏,“我那么照顾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不是你说要和我拉近关系的吗?”
“谁要和你拉近关系,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滚!”长衡踹了君灼一脚,把人从石板路揣到了柏油路。
君灼捂着自己的屁股,哀嚎了一声:“热死你算了!病刚好就来揍我。”
长衡对君灼这种恶人先告状的语气司空见惯,干脆不理他,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君灼哼唧了两句,见长衡不理他,便垂头丧气跟在长衡身后,在心里给长衡扎了无数个小人。
走了有一段距离,长衡神奇的发现君灼竟然还跟在他身后,没有站在原地等冯管家,这孩子的接受能力挺强的。被照顾了那么多年,这是头一回自己走着回家吧。
长衡看到君灼手里拿着纸和笔好像在写什么东西,学习吗?那他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在干嘛呢?”
“画地图。”君灼说,“我要记住周围有什么,然后自己走。”
长衡没说话,放慢脚步看了一眼君灼画的地图。
君灼连忙收到口袋里:“我没同意让你看,你不许看。”
“你以为我没看见?”
“你看见什么了?”
长衡又踹了君灼一脚:“你也就这点能耐。”
纸上画着一个写着“帅”字的火柴人,手里牵着一只写着“衡”字的乌龟。
且衡字君灼还不会写,写的拼音。
君灼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一边一个,又是对称图形。
“你很能耐吗?你除了踹我还会干什么?”
“空中闻天鸡,上一句是什么?”
“地下看地狗。”
“抄五遍给我。”
“天鸡和地狗多押韵啊。怎么就不对了。”
“我看你长得像狗,白痴。”
“……”
你看吧,他就说不能跟长衡走在一起,除了打他就是骂他。
夕阳无限好,君灼惨成狗。
到小区,长衡怕君灼迷路,还特地把君灼送回了家,今天上午的时候冯管家发来的消息,知道君灼不长记性,所以提前藏了一把备用钥匙在门前的地毯下面。
长衡跟个老父亲一样,看着君灼进了家门才离开。
君灼摸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妈打电话。
视频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君灼的眼圈都红了:“妈,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啊。我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闫菲看着屏幕中君灼惨兮兮的模样,心疼道:“脸上的伤怎么回事?是不是同学打的?我就说那种地方不能去,治安差,素质也差,除了骂人就是打架。你爹还坚信那里能把你教好,就这样,这能教好吗?”
闫菲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一颗颗泪滚珠似的往下落。
“妈,不是,我头上的伤是我自己撞的,天太黑了,又下着雨,我没看清楚,撞电杆上了。”君灼解释。
“这什么电杆啊,为什么要立了路上啊,多不安全啊。”闫菲说,“你等着,妈找到机会就会去那边照顾你。”
“妈您别来,您还是把我接回去吧。这里又旧又破,什么都没有,你都不知道学校的饭是什么样,跟喂猪的一样,都不像人吃的。”
“好好好,妈知道了,妈这就想办法把你接回去。”
“那我先挂了,去洗个澡,昨天没好好洗澡,现在都臭死了。”
“去吧去吧。”闫菲又转给他五万块钱。
君灼收了款,笑得跟个狐狸似的。
瘫在柔软的沙发上,想着吃什么呢?点个外卖吧。
看了一圈,想好要吃什么的时候,这里不支持外卖。
想花钱都没地方花。
君灼心里那个气啊。
这么破地方,连个外卖都没有。
原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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