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埴君的疏失,是我们要求他交出那枚药的,都是警方的责任。”
“那你们就该自己担起这份责任。”灰原冷冷地说,“这会找我来,又是何苦呢?”
她嘴上虽如此说,却已经跳下沙发,弯下身在抽屉里翻找起来。宫野明美欣慰地盯着她的后背,站在安室透身边,忽的轻声问:“你们……都还好吗?”
赤井秀一扬起眉,接话道:“看不出公安有什么不好的。”
”显然她想问的不是我,FBI。“安室透不客气地回,面对宫野明美时,又变脸似的柔和了语气,”暂时没出大事。不过,烦请你在这段时间照顾好莉莉,埴君会很感激的。“
看赤井秀一的表情,似乎不满意这个安排,但明美先一步应下了,然后唤他道”秀一“,男人于是立刻不说话了。
这时灰原哀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在柜子的最底层找到了那盒解药。安室透接过平平无奇的药粒,看见女博士明晃晃地冷笑一下,仿佛生生忍住脱口而出的毒舌,状似无意地问他:
“不过,你还真是胆大。”
安室透一愣,又听她自顾自地说,“作为试验品,要知道每一代APTX的死亡率都很……”
她耸耸肩,“所以,亏你会有那种自信呢,警察叔叔——”
如果柯南在这,立即就能从这甜腻腻的语调中听出她的小心思。灰原以直觉肯定对方注意到了关键,或说久川埴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她学着侦探的模样开始诈供。
可惜柯南不在这,他估计正在警视厅上蹿下跳地试图为警方审问朗姆支招。而宫野明美只听出妹妹话外有话,赤井秀一则若有所思地眯眼,数人的目光一同向安室透看来,他只好说:“的确,埴君另外为我留下了一些东西——不止是APTX的备用药。”
“他找到了?!”
灰原哀提高音量,完全展示出与年纪相符的好奇心。她双眼中透出隐隐的兴奋,飞快思索起来:“……我知道临床医学的视角会有突破。比起理论,他们更注重经验主义……”
科学家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安室透保持苦笑,赤井秀一想起久川埴曾经留给他的那份笔记,了然说:“你果然还隐瞒了别的事。”
安室透说:“我们二人间的事,没必要宣告得人尽皆知吧。”他收敛起玩笑的神色,终于提及重点,“是血液。”
灰原哀炯炯地望着他。
安室透不得不说得更详细些,慢慢回忆道:“APTX的药效需要抵达全身,又得精确避免对中枢神经系统的影响——也就是血脑屏障的阻挡。APTX药物的某种因子或许会和血液循环中的某种抗体反应,造成普通刑事案件检测中原因不明的死亡……埴他是这样猜想的。”
“而我们活下来且成功生效的这部分,就是一类缺乏‘那种抗体’的特殊情况。”灰原哀蹙眉,
“血型上吗?……工藤和我能有什么共同点?”
“你们、埴君和我,包括那位英国来的玛丽女士,”安室透的目光瞥向赤井,“据我调查,都是RH阴性血的罕见分子。”
“原来如此,一具街边意外死亡的遗体,法医难以轻易想到要检测体内的溶血反应。”赤井秀一这时才跟上进度,颔首道,“符合情理。”
灰原眨着眼睛,忽然说:“工藤曾经接受过兰小姐的输血,因为RH阴性血的患者在初次受血时可以接纳一定数量的RH抗体……
“在那之后频繁出现与感冒症状相类似的排异反应,也是因为假阳性的抗体在体内会与APTX药物拮抗。”
安室透说罢,看见女孩闻言后如临大敌般的神色,再次申明,“不过,我并非专业人士。埴君认为这只是很粗糙的猜想,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但全须全尾地告诉了公安。赤井秀一盯着他,莫名从男人眼中看出炫耀意味。但事实是他相信了一道纯理论的猜想,并为此几乎赌上了命,这完全没什么可炫耀的。
要踩油门的时候,就一定要踩到底。同僚们曾经交给降谷零这个道理,他一直身体力行地践行。服药则不担心副作用;若信任一个人时,则要信任到最后——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没安全感的孩子啊。
这时灰原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会这么清楚那回输血的事,还有工藤的感冒……蜜勒米尔不可能知道这些!”
“为什么不是警方的调查能力可靠呢?”安室透叹气。
赤井秀一则说:“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在和公安合作了啊。”
“不关你的事吧,赤井。”
“是我没告诉你,秀一。”明美说。
灰原看见姐姐歉疚的目光,立马转移了阵营。她说:“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安室透笑道:“恐怕埴君和你想的一样。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办法确认了,而结果也正如人所料的讽刺。”
“——那个BOSS的血型。”
灰原哀垂眸,“这款药物的研发,全是源于他的野心。”
“可惜,他的RH血型鉴定属于阳性。”安室透的声音泛着冷意,仍带着稚嫩的童音,让一切更像一场十足讽刺的死刑判决,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场返老还童的闹剧,乌丸莲耶就已被他的伟大理想排除在外。”而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理想,他竟犹为此改变了千千万万人的人生。
第99章 白川
“多么可笑啊,父亲。”
贝尔摩德扳下窗前镜,仔细用小指抹匀唇上艳色的口红,镜子诚实倒映出她眼中的一抹讥诮,车窗外的医院白墙如雪,更衬得她宛如一枝独秀的一朵鲜花。
她耐心等了一会,琴酒出现在墙外,看清眼前熟悉且张扬的明黄色兰博基尼,露出些许意外神色。
“难得。”
贝尔摩德摇下车窗,眼尾促狭地奚落他,“难得你不带着你的尾巴了……如果我也不在,谁来做你的司机好呢?”
琴酒瞥他一眼,饶开她迈上了车,然后不客气地用皮鞋踩脏兰博基尼的副座,重重将车门关上。坐定后他才说:
“伏特加有另外的任务。”
贝尔摩德没因他的冷漠感到无趣,反而更感兴趣地问:“任务?——明面上为了基地,实则还是为了蜜勒米尔吧。”
“没有这回事。”琴酒沉下声音,说:“开车,贝尔摩德。否则从驾驶座上滚下来。”
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几乎让贝尔摩德忍不住笑起来。其他组织成员或许能被琴酒突然压低的气势吓退,但她不可能。
“不不,怎么能劳烦琴酒大人开车,您可是剩下的渣滓中唯一还能做决策的人了。”贝尔摩德笑道,“也是他最忠诚的好狗……为了组织的‘未来’,快去操心其他事吧!”
“……”
琴酒闭上眼睛,由衷地叹气。贝尔摩德得逞,掩唇发出一串轻笑,她心情愉悦,否则也不会闲来生事调戏琴酒,明暗里讽刺组织山河日下。琴酒如她所言,身为“忠犬”,自己也认清这一事实,是以为多说什么话。只是沉默地注视她,忽然问:
“条子们查到哪了?”
贝尔摩德勾起红唇:“库拉索已经潜入警视厅了。不过朗姆不在场,也不知他的‘秘密武器’是否会偏离他的‘原始立场’。”
立场,又是这个词。琴酒的额角因此细微抽动一瞬,他不得不偏头按住,尽可能放松地靠在侧扶手上。兰博基尼平稳地驶在路上,窗外景色加速倒退,而那个大人心目中的“组织”,也正在加速的变化中分崩离析。琴酒在无休止的“立场”争端中已对这个词感到厌烦。
“很快。”他最终说,“我会尽快安排好一切——组织要尽快撤离日本,这是‘那位’所下的判断。”
贝尔摩德微笑,双目中再次带上讽意。逃不掉,逃不掉,她知道。躺在ICU里的父亲早已如案板上的鱼肉,不论那是否真的是他亲口传出的旨意……挣扎只会死的更快,还不明白吗,她愚蠢的父亲。
-
库拉索潜入办公室时,正听见有毛躁的警员高呼:“朗姆死了!”
走廊上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掠过的黑色身影,全都慌慌张张往审讯室赶。景光一路安抚了不少口中咒骂的同僚,谁也想不到重要证人会在这个关节上过世,在警视厅内部,审讯室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挖出那个关键的医院坐标,意外就突然而至。
朗姆口唇泛紫,仰面靠倒在椅子上,双目怒张。第一位发现尸首的同事早已探察过脉搏,在景光的注视中艰难摇头,告诉他:
“是□□中毒。”
“封锁警局!”景光立即下了判断,“任何人——任何警衔都不得进出。告诉黑田警部,他会允准的。”
手下应诺去办,景光绕着朗姆的遗体转了一圈,沉沉出了口气。他仰头瞥了天花板一眼,审讯室上方的监控正灼灼注视着他。什么样的亡命之徒会在这种情况下犯罪?蜜勒米尔多少次提醒过,警视厅内部存在的卧底,如今他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数分钟后,监控调得很快,事实并无可辩驳的余地。诸伏景光按住额角,问其余人:“白川在哪?”
“松下君已经去找他了。”
“……”景光说,“叫他们下手轻些,还有,注意时间。”
白川很快鼻青脸肿地被带来,眼镜挂在一边,再无从前斯文怯懦的模样。景光深深看他一眼,见他被整个摔在空地中央,两手都被手铐铐住。
“你做了什么!?”同僚厉声质问,“白川,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川举起双手,在激动的同事身边显得异常镇定,他叹了口气:“我觉得,还是先叫救护车比较好。”
他的话在旁人听来简直挑衅,同事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拳头也已经举起了,好歹被上司一句话叫停:
“不,没有这个必要了。”景光的目光从他身上离开,浑身的亲切温柔似乎瞬间被剥离了,再也不是关照属下的好好上司。他空望向前方,忽的问:
“是谁给你那支□□的?”
白川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又被推了一把。诸伏景光将人拦下,甚至为白川找了一张凳子。
他又问:“积极供述可以视作自首表现——那么,是谁帮你刷开审讯室的门?”
白川的唇嚅嗫一下,眸中竟然湿润了。他的脊背深深弓下去,极轻的声音说:“对不起,长官……”
“道歉没用。”景光难得冷酷地这样说,他一眼也不看白川,再问了一遍:“和你联系的人是谁?”
“……”
白川没有沉默很久,只说,“……我不知道。”
旁观同事俱是不信。这场非正常审讯不见得能审出真实结果,景光却顺势问下去了:“他怎么联系你?”
“他们很少联系我。”白川说,“但能一直给我钱。最开始只是交换一点微不足道的信息,后来便以此要挟……我出不去了。”
景光说:“是你自己不想出来。”
白川显然很想反驳这句轻描淡写的评价,诸伏景光无意与他多费口舌,点明对方避重就轻:
“白川……”他叹了一声,“今次杀死朗姆,是谁与你配合?你明知以你的权限,是打不开审讯室的门的。”
这次白川沉默良久,却突然爆发了:“你根本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每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过够了……但还能怎么办呢,这一点工资根本不够……”
“够了!”
景光第二次驳斥他的话,脸上的厌烦与疲惫已昭然若揭。他站起身时,转而在对同事们说:“他有同伙,叫技术员去查查。剩几个人继续审他。”
白川颤巍巍地扬起脸,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放弃了。上司离去的背影果决且冷漠,很快消失在他人生之中。
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累极了,心理上的疲惫远比熬夜带来的疲乏沉重,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抽离那种感受。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他在水池边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男人黢黑的眼眶,默默接起一通电话:
“兄长。”
诸伏高明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他很敏锐,也很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景光?”
这不是高明该知道的情报。诸伏景光提醒自己,刚刚被冷水泼过的大脑异常清醒,他需要不择手段地利用一切力量:
“如果,”他着重咬住这个字眼,“有警察在审讯室里杀了人,而他仅是一个权限不高的底层分子。”
“他身上必然有值得被觊觎的东西。”诸伏高明很配合地开始推理,并没有询问更多,“声东击西,一箭双鵰。想想那些容易被你忽略的事,景光。”
诸伏景光心下震动,他走出休息室,逮住最近路过的警员就问:“白川的行动轨迹,已经整理出来没有?”
白川其人,社会关系清晰,通讯录组成也简单,调查起来再方便不过。通话记录中不出意外存有海外虚拟号码,追查起来复杂且时间过长,很不适合作为当下的记录。
景光本一筹莫展,幸而白川今日未出过警视厅,若将调查范围聚焦至今天以内的行程,便瞬间清晰许多。
“两次出入局的刷卡记录太近……”
诸伏景光问,“他中午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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