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你不在意的小虫子突然有一天学会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然后被指挥着在深夜跑到你的被窝旁……
这行为没有任何攻击,但烦躁感极强。
而陈理就是让李振玉发出声响的人。
而这个举动,除了让李武生感到恶心外,还有另一个更直接的作用:让李振玉彻底与李家分离。
不管李振玉本人是否有如此意愿,在今日之事过后,李振玉都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被李武生认可的李家人。忠诚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产物,一人不侍二主,这个道理,陈理不需李振玉主动懂,就直接就“帮”李振玉表达出来了。
说得更难听点,也就是在李振玉与他表忠心的这一天,陈理就斩了他的一切后路。
——“你只能跟我。”
这便是陈理这件事里所告诉李振玉的。
而李振玉对此表示是:没有表示。
对李振玉而言,帝王之心比海还要深渺,他猜不透,所以就不猜了。他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等陈理的下一句话。
“喜欢就好,”陈理的手自然搭在李振玉肩上,感受着手掌下下意识僵硬一瞬的肩膀,嘴角笑意深了点,但根本没有放过,而是更加强硬地将人扯了过来,李振玉在顿了一下后便配合了动作,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过去,整个人就因为过大的力道而直接往陈理那边倒了过去,“过来点。王爷,没有夫妻会坐这么远啊。”
脸与衣服骤然贴近,上面的绣痕擦着他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李振玉眼里全是明黄的色彩。
这似乎在告诉他,他与权力靠得极近……
“……陛下,我们还没有成亲。”李振玉忍不住闭上眼,道。
“哦?你在催婚?”陈理端详着李振玉此刻的神情,声音静若止水,手却带着似重非重的力道在李振玉身上游离。没有加衣的内里可以明确感知手掌传来的热度,人生二十载从未被人触碰过的身体顿时僵硬无比,皮肤灼热滚烫,偏偏李振玉不敢挣扎,只能任由温度发酵。
“没有……”
哥儿敏/感的身体叫嚣着配合,李振玉却强行压制着本能,整个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只有偶尔的颤抖代表他还清醒。
陈理没有再说话,他也不再主动开口,沉默与灼烫在两人之中蔓延,像是一捧燃烧的纸烬。
大概半分钟,陈理随意收回手,李振玉缓了片刻后才回过神,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反应如此之大,脸上都难得多了几分红。陈理目光玩味地瞥了他几秒,而后用腿轻轻踢了踢他的腿,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处理好你自己。待会和我一起进将军府。”
“……”
李振玉当然知道陈理的意思,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准备下马车。
陈理扯住他:“就在这处理。”
“……”李振玉动作瞬间僵硬,他维持即将离开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住了。屏息带来的缺氧又让他大脑有点晕眩,轻微的颤抖再次出现,只是带来的情绪截然不同。过了接近半分钟,李振玉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指挥自己的手掌抚向……
一只手忽然拦下了他的动作。
他轻缓地眨了眨眼。
“开个玩笑,”陈理微笑着移开李振玉的手,“自己找地方解决吧,别在这里。”
“……嗯。”李振玉顿了顿,“谢谢。”
说完,他急促地呼吸了一口,似乎终于从紧张里缓过神来。此时的他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种紧绷又诱人的美,李振玉没有再说话,无声地下了马车。身侧的守卫并没有跟随他的意思,于是李振玉便一个人离开了此处。
陈理一笑,也学着李振玉最初的模样,身体放松的往后仰去。
半盏茶的时间后,一人比李振玉先行来到马车里。
那人平静道:“陛下。”
陈理点头:“说吧。”
“王爷离开后从他修建的暗道回到了将军府,在房间内沉默地扇了自己34下,随后地坐在床边,十几秒后,干呕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陈理挥手让那人离开。
他闭上眼,回忆着李振玉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的那克制又享受的模样,又脑补了一下李振玉离开自己后,那人所描述的后续景象……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很明显,小小的欺骗没有换来陈理的怒火,相反,他此刻的心情比进入这个副本后的任何一刻都要愉悦。
“谢砚冰。”陈理在脑海里喊道。
“我在。”谢砚冰秒答。
“听见了吗?怎么样,”陈理的声音不无炫耀地道,“这是我养出的烈马。”
第60章
在一盏茶时间过后, 李振玉回来。陈理看见他的表情依旧和离去时一致,平静里带着点恍惚,冷淡里又带着点媚然。——也不知道是在屋子里练了多久才重新把神情调整到这个地步。
“好了?”陈理问。
“嗯……”李振玉垂下眼, 低声答。
然而, 回答后等了会也没有等到陈理下一句话, 他有些疑惑地小心抬眼, 就看见陈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很快, 与李振玉对视了的陈理挑了挑眉, 报了一个奇怪的数字:“三十四?”
这三个字像是在陈理嘴里转了好几次,被念出来时有一种令人古怪的不适感。
李振玉嘴巴动了动,忍住了这种奇异的感觉:“什么?”
“呵呵,没什么。”陈理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多说。
他让李振玉上车。很快,马车行至将军府正门门口,马车外的一人前去敲门通报,门童愕然睁眼,连连点头后折身进府,没过多久,李武生与他的妻子儿女便迎了出来。
以陈理的视角来看, 李武生此时的表情依然不算好。
不过, 李武生身侧的妻子与子女的表情倒看起来很是笑盈盈的, 看起来十分欢迎陈理的到来。
“下去吧。”陈理拉上帘子,同李振玉道。
“……”
在将军府待着的李武生收到消息后便赶了出来,不管他心里对陈理有何看法,面上的功夫是不会少的,出来后他的头始终保持低垂状态, 看起来很是恭敬地等待陈理的到来。
发现到达后,他往前走了几步主动向陈理行礼。
直到陈理允许他起身, 他才直起腰背,小幅度抬起头……然后余光便发现了李振玉的身影。
李武生目光暗了暗。
他原以为龙禁尉的到来是为给李振玉撑腰的,却没想到陈理竟然也跟着过来了。他与陈理的关系颇为复杂,双方虽然都看互相不顺眼,但也远不到翻脸的地步,陈理派人过来恶心他正常,可亲自过来找他,那事情所代表的含义就不一样了。
李武生顿了顿:“陛下……”
陈理打断:“进去说。”
“是,”李武生弯身,比了个方向,“臣领路,您这边请。”
他在前方带路,妻儿跟在一旁,陈理走在他们后面,不紧不慢的从背面打量着他们。
李振玉始终保持恰当的沉默,十分不引人注目地走在陈理旁边。倒是他的兄长李兆隐蔽回头看了他几眼,目光并不友善。……李振玉是妾室之子,当时他的母亲在李府十分受宠,甚至流传着一段恩爱佳话,李武生对她喜爱异常,连带着让刚生下的李振玉也极尽殊荣。
可惜,这样的恩宠延续的时间并不长。
大战之后,李武生忽地转性,开始守着正房过日子。
小妾在这样的冷落中死去,变得不受待见的李振玉也顺势被送了出去。接下来的十年里他们几乎没有相遇过,然而,幼时那份恩宠还能给他带来一些残留的影响——比如,十年后,大房对他依旧抱有深深的厌恶之情。
对于李兆的目光,李振玉连头都没抬,他早已习惯如此的敌意。
陈理将两人反应收入眼底,倒没打算帮李振玉出这口气,只是借着位置优势,在李武生他们的视觉盲区,轻轻搂了下李振玉的腰。
李振玉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下意识往那边迈了半步,而后两人身体便已然靠得极近。
他回头,陈理的手已经放下了。
略显亲昵的距离里,陈理的声音却是在淡淡警告着:“再离这么远,外面这身衣你也别穿了。”
“……”李振玉回答,“是。”
“回答得挺不情愿……怎么?不喜欢和我接触?”陈理微眯眼打量着他略显僵硬的身体,嘲讽道,“表情比那群来上朝的大臣还要僵。”
“只是不习惯……”
“那就习惯。”陈理有些不耐了,“我没有摸尸体的爱好。”
“……”
李振玉手指微蜷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有说出口,他们便进了内堂。
龙禁尉洒扫的房间纤尘不染。
桌面摆了众多瓜果,琳琅满目的,陈理落座后,下人端来一杯热茶,李武生接过敬给了他。
陈理却没看他,而是手指在桌面右侧方敲了敲,“坐。”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李武生说的——他手里还端着茶没被接过去呢——李武生有些错愕地抬头,就看见陈理真正对话的对象正犹豫地站在椅前,似乎有些纠结要不要坐下。陈理声音沉了些,重复第二遍道,“坐。”
“……”
李振玉坐了下去,就在李武生面前。
父亲敬茶,儿子反倒坐下了,这礼数可以说是扔的没边儿。李武生先前被原钧噎的火复燃,但对着陈理,又不敢说什么,下意识瞪了李振玉一眼,似乎在问他是什么意思。
李振玉本来还有些犹豫礼数问题的,但被李武生这么一看,心反倒静了下来。
他平静地看着保持敬茶姿势的李武生,又看了眼依旧没有表示的陈理,想了想,直接伸手从李武生手里接过了那杯茶。李武生下意识捏紧了茶杯,但力气竟然没敌过李振玉,被直接把茶杯“抢”了过去。
“谢谢。”李振玉礼貌道。
“你!”李武生喉咙里忍不住冒了一个字。
然而这声音刚出一个音调就止住了,李武生看见了陈理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李武生以前从来没有觉得帝王的压迫感有多大,他对陈理的恭敬只是因为习惯,他到底是一个忠臣;但现在,他感到了压迫。
陈理瞥了眼李振玉,李振玉识趣地将茶杯递了过来,陈理接过,向他道:“给你自己拿一杯。”
李振玉没有拒绝,起身去拿了。
李武生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莫名散开。如果说第一次他敬茶陈理不接是为了“压下”他的气势,那么现在陈理从李振玉手里接过茶,则是为了“压下”李振玉的气势。
看似刚刚是两个人的争斗,其实如此看来,都只是属于陈理一个人的敲打。
他与李振玉在这件事上唯一相同的是,在这种服从测试里,都选择了顺服。
陈理喝了口茶,进了正题:“先前让将军考虑的事情,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武生皱了皱眉,没想到陈理在这个时候来聊的是这件事,他没有先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眼还留在这里的人,“你们先退下。”
等人都离开后,李武生才回答道:“陛下,虎符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交给您了。”
陈理说:“但你依然可以轻易控制他们,不是吗?”
李武生:“……您觉得臣会造反?”
陈理不置可否:“三年前你不就是反上来的吗?”
“但您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李武生情绪有点上来了。他拧眉道,“而且您当年也是支持的。……如果您信不过我,一定要我退隐,那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带走恭王。”
“那个傻子?”
“陛下!”李武生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向陈理说话,“他不是傻子。”
陈理嗤笑:“这么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的兄长是将军您私通下来的呢。”
李武生表情彻底不好看了。
哪怕先前两次三番的找茬都没让他的神情变得如此。
恭王陈燕,陈理的皇兄,以前的太子,三年前受命前去边疆驰援,不幸伤及大脑,成了一个“傻子”。这个消息坊间多有传闻,但没人知道真假,除了陈理、李武生还有几个内情人外,大家都认为这是谣言。
失智后的陈燕不再显露世人面前,哪怕陈理上位,之后也只是给他封了一个封号,没有给封地。
更没有让他离开皇宫。
李武生多次提出要求要见陈燕,这个要求也总是被陈理驳回,时间长了,李武生不免心中有所疑虑。他担心陈燕已经遭遇不测,或者即将遭遇不测,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李武生回京后始终没有对手里的权力松口,他必须要让自己有牵制陈理的力量。
然而,看陈理现在的样子,大概是制衡的有些不耐了。
李武生沉默了一会:“陛下,臣只是想见他一面。……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陈理的回答十分果断,“他不想见你。”
“是不想还是不能?”李武生抬头。
“……”陈理看着李武生的表情,半秒后,嘴里静静地吐出两个字,“都不。”
……
李振玉这杯茶算是端了有一阵,直到陈理开始找他时,他才不知从哪个地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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