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的脸色都憋红了:“不咕噜咕噜......咳咳!”
此时雷定渊晨习结束从殿外进来,见状连忙接过浮在半空中的药碗,药王眉头一拧,转身刚要发难,明怀镜就猛咳道:“咳——咳咳咳!我差点要被呛死了!”
药王真君刚要脱口而出的“你这小子”被硬生生压在舌根,举着手放也不是挥也不是,最后挥一挥衣袖假装整理自己的鬓边长发,道:“总之,小殿下,等你养到可以躲过老夫的一掌,再去救池家的小土地仙吧。”
说时迟那时快,明怀镜身影快得如同鬼魅,游蛇一般窜到药王真君面前,然后“啪”一声,同他击了相当响亮清脆的一掌!
明怀镜抱臂:“哼哼,这下可以了吧!”
药王真君愣在原地,随即竖着眉毛反应过来:“明怀镜!我说你小子——!”
当然了,明怀镜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去冒险,救下池砚良一事,虽说有雷定渊在,但他也并不想成为拖累。
因此,等到明怀镜真正可以踏出八千明极的山门,已经到了半月之后。
不过还好,虽然这段时间不能动用法力,但好歹脑子还算清醒,明怀镜同雷定渊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番当时在承灵道的所有缘由,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在池砚良身上的,突如其来的三昧火。
所谓三昧火,诞生于水,一昧邪魔,二昧灾厄,三昧苦痛,在凡间有驱邪避灾提升修为的功效,是许多修仙世家求而不得的神火,在天界的数目则更加严格,是为火中精品,因此三昧火的动静,也一定是在飞火真君眼皮子底下的。
原本有一条更加直接的线索,就是池砚良体内的那股不属于他的灵气,但当时没能抓住,池砚良现在又在煎寿堂内被严加看管,遂只能紧咬着三昧火不放手了。
确定了这条路,本着伤者应当知情的态度,二人立刻就往空明泽赶,进殿时便看见白承之早已恢复得差不离,说明来意之后放下药材便要走,却被突然闯进大殿的人影拦住了去路。
明怀镜噔噔噔后退三步,道:“什么人?”
白静之跑得飞快,整个人都跳起来挂在明怀镜身上:“小殿下!小殿下!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明怀镜费好大劲才把白静之扣下来,揉着自己的肩膀道:“等等等等,你如何得知我们要去做什么?”
“我刚才在殿外听你们说了好半天了,”白静之不敢抓雷定渊的衣服,于是抓着明怀镜的衣袖不放手,“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但这件事跟我哥哥有关系,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找。”
白承之揉了揉眼睛,道:“静之,你不要胡闹。”
白静之难得严肃了几分:“哥哥,我没有胡闹,家中其他的什么我都不会,也不管,都是你在学在帮忙,但这件事我一定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说着,白承之微微愣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被一道声音打断:“白静之,你还嫌不够给你哥哥添乱是吧?”
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明怀镜循声看去,便见一位身着绿金衣华服,头戴各色珍宝朱钗的女子朝这里走来,遂恍然大悟,悄声对雷定渊道:“原来是李夫人。”
大名鼎鼎的天界李未云李夫人,现任空明泽碧霞真君白迟之妻,以说话刻薄毒辣不留情面而闻名,但明怀镜没想到,这位李夫人,就连对自己的孩子也如此不客气。
白静之一见李未云过来,原本就弱的气势更加弱了三分,怯生生道:“阿娘。”
白承之不动声色地挪了几步,侧身将白静之挡在身后,道:“母亲。”
听见白承之的声音,李未云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你父亲近日越来越忙,空明泽内有些事务,他从前教过你,你应当能处理得很好,小心别把身子累坏了。”
白承之默默点头,朝明怀镜使了个眼神就要往外走,却被李未云叫住了:“站住。”
白静之才刚刚转过身,李未云就问:“白静之,你还记不记得,知不知道,你哥哥是为了什么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白静之默默道:“静之记得。”
李未云哼笑了一声:“好,好,你还记得就好,就怕你是个白眼狼,前脚你哥哥才给你挡了刀,后脚你又迫不及待要出去添乱了。”
即便是这样,白静之眼眶逐渐被憋得泛红,也丝毫不敢还嘴,白承之皱了皱眉头,道:“母亲,并非如此,静之帮了我很大的忙,而且这次——”
但李未云抬手示意白承之不必再说下去,又道:“从小到大,你给你哥哥添了多少次乱,你哥哥又给你收拾了多少次烂摊子,你还能不能数清楚?”
“之前忙着给承之疗伤没工夫管你——”
李未云深吸一口气,而接下来的话更可谓是步步紧逼,不堪入耳:“我们家承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空明泽怎么办?难不成要让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废物点心来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你哥!”
“母亲!!”
白承之难得吼出声,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和李未云的对峙。
李未云终于止声,白承之有些急促地喘着气,她连忙上前安抚,却被白承之侧身躲开了。
“不是这样的,不要再说了。”白承之的脸色泛着寒气。
白静之低着头,两手不停地搅着自己的衣摆,红着眼眶抬头看着白承之。
半响,他低声道:“对不起。”
第97章 黄粱仙·三十七
此时在空明泽议事大殿内,安神静心的香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明怀镜算是真正见识了李夫人的厉害,默默与雷定渊站在一边,内心震撼,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还不等二人有什么动作,李未云又对着白静之嗤道:“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就能当你哥哥受的皮肉之苦没发生过了吗?”
白静之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彻底不说话了。
然而还没完,李未云状若无事发生,又转向明怀镜与雷定渊这边,此时明怀镜内心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李未云不会有多客气,但也不好转身离开,于是只得钉在原地。
雷定渊稍微往前了一些,挡住了明怀镜的小半个身子,这时的他身量已经颇为修长,面向李未云站立时,竟已有几分威慑的意味。
李未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了几个来回,直到盯得明怀镜有些如坐针毡,才慢慢悠悠开口,道:“二位,这是又有事来找承之了?”
明怀镜指了指一旁桌上的药材,微笑道:“并非如此,我二人与之一道在承灵道中遇险,深知白少主伤势,此番前来只为探望,这就走了。”
话音刚落,李未云便恢复了那幅端庄华贵的模样,朝殿外一扬袖,道:“原来如此,承之伤病初愈,正需要修养,多谢二位小公子,请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明怀镜点了点头,也不再回头看,作揖之后抬脚便往殿外走,李未云看着颇为满意,然而她没发现的是,雷定渊转身时袖口轻抖,从里面飞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金乌,贴着角落的地面钻进了白静之的手心。
等到出了空明泽,明怀镜立刻就问:“同白二公子说了吗?”
雷定渊点点头:“他已经收到了金乌传讯,今夜子时三刻,我们只需在八千明极静候即可。”
..
是夜,子时。
殿中的香烛已经燃尽一根又一根,明怀镜想着今日白天时的经历,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从空明泽出来后,两人又试图再找途径进入煎寿堂找池砚良,但煎寿堂关押各种神魔鬼怪,是整个神仙界上下管理最为严格的地方,其禁制之多,就连天帝明还真进去都要通过层层审验。
故而,最终依然无果。
不过祸福相依,煎寿堂这边虽然行不通,但关于数量稀少的三昧火出现在承灵道一事,却有新的消息。
飞火真君平日十分繁忙,极少见其出现在天界,尤其是前不久飞火真君所管辖地带莫名出现鬼祟暴动,但就在最近这几日,飞火真君却突然回来了。
明怀镜等人已经等得百无聊赖,一手支着脑袋,脸颊肉都嘟了起来,另一手在桌上规律地敲着:“我猜,飞火真君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察觉到三昧火不见了,所以才急匆匆赶回来的。”
还没等雷定渊说话,明怀镜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下抓住雷定渊放在桌上的手,道:“可是我听说,三昧火在飞火殿中的看管十分严格,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呢?”
雷定渊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才道:“两种可能。其一,飞火真君座下神修,已有异心;其二——”
“江风的势力,有可能已经触及到了飞火殿。”
这句话只是轻飘飘一带而过,但明怀镜听了,却瞬间觉得脊背发凉。
两种可能,听来似乎都是一个意思,但很明显,若是前一种还好处理,但若是后一种,就说明这整件事,连带着飞火真君都参与到了其中。
但明怀镜仔细想了一想,又道:“可飞火真君同你父亲的关系很好,且不论飞火真君是不是故意放出的三昧火贼喊捉贼,若是真有问题,承灵真君当真不会察觉吗?”
雷定渊沉默了一会,道:“我只是觉得,以飞火真君的性格,不会与江风那种人合谋。”
明怀镜赞同地点点头。
话虽如此,但明怀镜内心却总有隐隐不安,现下所有事情都乱作一团,起始在哪里,终点又在何方,无人知晓,而好不容易将“救池砚良”这个线头拎了出来,可是之后呢?
明怀镜回过神来,将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全部甩开,雷定渊拍了拍他的肩,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池砚良的事。”
明怀镜颔首,起身去看殿外的天色,道:“快到子时三刻了。”
夜晚的八千明极,已经尽数隐去了青天白日下黑金色的锋芒,锐利的飞檐被雾气柔和了不少,在重重山隘交错下,如同高耸的巨树,又似乎与雷定渊身上的那股清淡的草木香气十分契合。
雷定渊的望月殿,几乎地处八千明极最高峰,极目甚至可以望到山门,明怀镜在望月殿前站了一会,突然就看见山门处闪过一道光亮。
那是一个人影,提着灯笼上来了,但八千明极的山门到殿落群之间还有不少距离,那人影跑得有些慢,不一会,又出现一道御剑而行的人影,提着他的衣领就往望月殿这里赶来。
明怀镜眉眼一弯,朝雷定渊道:“阿渊,来了两个人。”
那剑飞得不紧不慢,正好子时三刻时,白静之从剑上一跃而下,差点摔个踉跄,白承之收了剑,道:“慢点,没人催你。”
随即,白承之又转过身来,微微鞠了一礼,道:“麻烦二位了。”
明怀镜摆手道:“白少主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你的伤......”
“这种程度还不碍事,”白承之拉着白静之进殿,“没事了,进来吧。”
白静之看着似乎还没缓过来,听到白承之说的话,也只是闷闷道:“......哦。”
此时四人聚齐,总算是在殿中坐了下来,明怀镜看着白静之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不由问道:“白二公子,你没事吧?其实也不必勉强,我和雷少主也可以——”
“没事,没事!”白静之一听这话就瞬间直起了身子,“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早就习惯了!”
即是如此,明怀镜也不再多说,直截了当道:“那好。三昧火的事,当时我们一道在承灵道中亲历,想必二位还有些印象吧?”
直面生死的事,那是自然不会忘记的,明怀镜又道:“最近这几日,飞火真君回来了,我们推测应当是三昧火失窃的缘故。”
白承之面色沉静如水,听闻此消息也没有丝毫波澜:“但也不排除,是飞火真君贼喊捉贼。”
这样一说,就相当于白承之片刻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明怀镜沉默了一会,道:“我们接下来,要先去飞火殿一探究竟,不管怎样,看管三昧火的神修一定出了问题,不可能留不下任何线索。”
白承之道:“但万一,飞火真君真的有不妥呢?该如何确保我们所看到的,不是他们想给我们看到的?”
此话一出,望月殿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这种可能性,明怀镜与雷定渊不是没有想过,一旦势力对抗出现分裂,那么最坏的情况,就是以前建立的所有信任全数崩塌,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虽然明怀镜嘴里一直说着“先救池砚良”,但救人背后更深一层的东西,也就是白承之现下点明的事,却一直让他觉得漂浮不定。
但除了这么做,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即便如此,”雷定渊仔细擦拭着冥芳剑,“这也是我们当下唯一的线索,与其踌躇不定,不如亲自查验。”
明怀镜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飞火真君的事,拍案而起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白静之抬起头来:“啊......啊?”
明怀镜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一字一句道:“这件事,就是要晚上才好查。”
第98章 黄粱仙·三十八
【各位客官好,本章请看作话】
几人说定,说动身就动身,便立刻出了八千明极山门,御剑朝着飞火殿而去,但在离飞火殿还有些距离时,却又纷纷落地停了下来。
白静之再次摔了个踉跄,抚着心口道:“夜半三更鬼鬼祟祟,我们真的不会被当成飞贼吗?”
明怀镜收回谢安笔,示意大家收敛气息:“会。所以最后这段路我们不飞了,走过去。”
白静之迟疑道:“……那我们为何不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呢?”
这次是雷定渊在回答他:“为了不打草惊蛇。”
白天人多眼杂,虽说现在明怀镜并不知道飞火殿中的痕迹是否已经被全数消除,但知道的人越少,总是好的。
64/88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