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反驳。
宋玉珂重新闭上眼睛,柳山青身上有一股很细微的茶香。
细微到……
站的远了,闻不到一点;站的近了,可能也闻不见;只有和她贴在一块儿,才能嗅见这一点点香气。
……就和柳山青这个人很像。
车子缓缓停靠,小狗一听到车子声就跑出来迎接,宋明月跟在后面,一边走来开门,一边朝门里喊“妈,姐回来了”。
小姨‘诶’一声,手里还掌着勺,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子里先看一眼,看到柳山青也跟着来了,才放心走回去继续看锅。
小姨这边热闹,小狗正是最闹腾的时候,她们又不常常在家,索性就把小狗放在小姨这里养着。
“山姐!”
宋明月一开门,拉着柳山青先往前面走去,还眨巴着眼睛,摊着手朝柳山青勾勾。
宋玉珂打远一看,两人还怪亲密的,就连门口择豆的姥姥都喊一声“阿山来了”。
只见柳山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牒,递给宋明月,宋明月双手捧过,然后郑重其事地打开,张嘴无声惊呼,最后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山姐的大恩,我一定报答!”
柳山青被她逗笑,挥挥手,宋明月就屁颠屁颠的跑回屋子里去了,根本没想到,她的亲姐还等着她来迎接。
她疑心自己在忙堂口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柳山青趁虚而入了。仔细想想又不对,从接小姨下船到安家,柳山青都在她旁边。后来她忙着处理堂口事情,草草安置了家里后,一些七七八八的小事根本顾不上,大概都是柳山青和黑衣服在帮忙。
“你给她什么了?”
宋玉珂抱着狗走过来的时候,柳山青已经收起了笑,“一点贿赂。”
说完就走进去和小姨问好。
是柳山青擅长的把戏。
不说拉倒。
宋玉珂蹲在外面玩小狗,柳山青像在自己家似的,极其自然地在水吧里捣鼓着她的茶宠。
“姐,你们那白皮书2什么时候拍啊?”
大陆去一趟,宋明月总算知道她姐干得是什么事了。接受过红色教育的她一时间不能接受亲姐干得道上的生意,直到白皮书红进大陆。
书是改好了,陶奕还没改好。
这事不会等着陶奕好,等猴姐那边准备好,应该差不多也要.....
宋玉珂算算时间,“明年初吧。”
“太好了。”宋明月嘿嘿一笑,勾起宋玉珂的胳膊,放软声音:“姐,你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想必给小艺人一个试镜机会……对你来说很简单吧?”
宋玉珂揉着狗脸:“你要去拍戏?不去联防了?”
“不是....”
宋明月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有一个喜欢的小艺人,现在她只能拍拍杂志和写真录像,要是能有试镜机会,我觉得她能成...她很适合白皮书里的一个角色...就是那个三里面的主角,二档口一姐,看起来不太危险的样子,但是做事相当狠辣...”
二档口一姐,白皮书里非常重要的角色,但在二部里只是配角,以后会成长为二档口一姐。白皮书2要是演得好,到了第三部是可以直接升主角的。
宋明月的脑子还挺灵活,只是用在了这种事上。
宋玉珂摸着狗,“她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啊,我们面都没见过。”宋明月解释:"我是看过她的采访,采访里说她很喜欢白皮书,这不是巧了么……"
不认识还好说。
宋玉珂放心了,一点小事而已,“行吧,你把照片和联系方式给我,我到时候带给猴姐。”
“谢谢姐!”
宋明月抱着宋玉珂的脖子,吧唧一口,跑回去的时候撞见走出来的柳山青,高兴得晕头转向,直接抱上柳山青转了个圈。
“我还以为林青青的影迷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更夸张的就在自己家里……”
不过无所谓,一句话的事。
宋玉珂一边站起来,一边回头,看柳山青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想说些什么,她刚想问,就看到宋明月从楼梯上飞下来,拿着一张采访剪报急刹在自己面前。
“她公司的联系方式,我画了圈....”
宋玉珂总算知道柳山青在欲言又止些什么了。
照片上是小蝶。
“她叫程慧琳,是不是一听名字就觉得很有影后范?”宋明月在对面叽叽喳喳,推销着自己看中的小艺人:“姐,相信我的眼光,这个长相,就差一个机会了.....”
“行了行了,再说就不帮你了。”
宋明月马上闭嘴,安安静静地往后一大步,退下。
打发走宋明月,宋玉珂看向柳山青,“你早知道她喜欢的是小蝶了?”
柳山青说:“你妹下午打电话来,让我帮她带新出的牒回来。”
言下之意,是今天才知道的。
“都送到面前来了,再帮一帮吧。”宋玉珂甩了甩剪报,叹一口气:“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混出个样子啊。”
“没有靠山,想走出来,很难。”
总觉得柳山青的话意有所指。
宋玉珂看柳山青,柳山青微微偏头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说些什么。
宋玉珂压了压嘴角,偏偏什么都不说,装模作样地去看小蝶的照片。
相貌是一个类型的,柔和的脸型,柔和的五官,气质却是千差万别,或许是因为阅历的差距。
不可否认,柳山青更吸引人。
宋明月提起的那个角色,二档口一姐的年轻时候……
宋玉珂下意识想象起柳山青年轻的时候,比现在稚嫩一些,看起来很好说话、很好欺负,但其实劲劲的,凶得很。
宋玉珂的心思都从眼睛里出来了,柳山青捏着她的后颈,淡声问:“她像我?”
“偶尔吧.....”
宋玉珂正琢磨得起劲,闻言有些惊讶,抬眼,看到了柳山青含了点笑意的眼睛,张开的嘴闭上,脑子一转,说,“还是差一些,比不上你的。”
宋玉珂似觉得还不够保险,又吹捧一句:“离港找不出第二个山姐了……走吧,喝汤去。”
柳山青垂下眼,抢过剪报,仔细看了看,然后扔到了一边的台桌上,转身走进屋子里。
柳山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说话,但宋玉珂却无端看明白了点意思。
——不过如此。
宋玉珂摸摸后颈,心想,就是这股劲。
第202章 12月21,冬至。
只留了一个锅底的鲜鸡汤色清澈透明,汤中融入了野生草本植物的清香,以及野鸡特有的微微甘甜和野味。
“王阿姨,收下去吧。”
宋玉珂靠在椅子上,汤太鲜,喝了三大碗,又被宋伊劝着吃了满满一碗肉,吃饱喝足就犯困。她看了眼时间,还能睡三个钟头,准备待一会儿,就回去补觉。
宋伊坐在对面,日子好过,以前发黄干涩的头发都油亮了起来,两手交叠地搭在桌子上,看看宋玉珂,又看看柳山青,迟疑了一会儿,忍不住朝柳山青说:“玉宝儿年纪小,又拼事业,本来你们这么相处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说着说着,似乎觉得和柳山青说不太好,又看向宋玉珂,“……我听说阿山的年纪不小了,玉宝儿,你是不是该替人家考虑考虑啊?”
考虑什么?
宋玉珂一下就不困了,转头去看柳山青。
柳山青的前面摆着宋伊推过去的水果,挑拣着往嘴里放,似乎没打算腾出嘴巴来说话。
宋玉珂只能敷衍应付过去:“小姨,我们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操心了。”
“我不是操心。”宋伊瞪了眼宋玉珂,看宋玉珂不明所以,缓缓语气,继续说:“我们从大陆回来后,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阿山在帮忙,你这个房子也拖了她的关系,这么好的孩子,你不能就这么迷迷糊糊的....”
宋伊了解的不全面,只看到柳山青表现出来的样子,以为柳山青是堂口里的生意人,家底丰厚,做事周到,为人亲和,还和自家的玉宝儿拍拖同居。
本以为两人差不了多少岁,拍拖谈恋爱也没什么的。一听说柳山青快三十了,她就有些坐不住了,生怕宋玉珂年轻不懂事,耽误了人家。
“...我也不是催你们,你们这些钱啊、车子房子啊,好像都是放在一起用的,看着也是打算这么过的意思...不管是走婚还是怎么着,要不要先定下来....”
看两人都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宋伊一咬牙,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我是不知道你们打不打算要孩子,也不知道你们谁来....领养还好,要是自己生……就阿山这个年纪,再大生,就有些危险了.....”
逃不了的催婚催生。
孩子……堂口有这么多抢着孝敬的人,直接挑个省心的不就好了。
宋玉珂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小姨....”
“小姨,我没打算生,年纪不妨事。”
柳山青终于放下叉子,“我们的资产也不算是共用,玉宝儿拿去用得那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什么给...明明是借……
仔细想想,她确实欠柳山青很多钱了。
欠条堆了一堆,一分都没还回去。
“这样啊....”
宋伊似懂非懂,有点没明白两人的情况,照现在家里的经济情况,玉宝儿应该是用不着对方给钱用的。再者,这么多的家产总是要人继承的,玉宝儿年纪小,拍拖谈恋爱可能不会考虑这么多,阿山应该是考虑过的。
但宋伊没多说什么,只是假装听懂了,点点头,“那就好,你们谈过了就好,我就是担心你们的路走不到一块去,以后会麻烦....”
两人又聊了两句,柳山青坚持自己的说法,宋伊就不再多问了。只是看柳山青这样“无欲无求”,担心她是因为宋玉珂年纪小而在妥协,心里难免生出点愧疚来。
宋伊说不了感情的事,只能从别的方面照顾柳山青。
比如常常喊她来家里吃饭;家里准备的水果中多出了柳山青喜欢吃的;还特意腾出了一个房间,来给柳山青做茶室;就连卧室都收拾出来给柳山青小憩午休....
宋伊好不容易愿意出一趟门,带回来的衣服里,还有两套柳山青的真丝睡衣。明明两人才相差十几岁,宋伊却恨不得把柳山青当亲女儿供着。
宋玉珂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柳山青穿着宋伊给她买的真丝睡衣,在茶室里洗着她各种各样的小茶宠。
“王阿姨,晚上我和山姐不在家里吃,别烧我们的份。”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保姆小声地应:“好的,宋小姐。”
自己家里不放保姆,往她这里放了四个保姆、两个园丁、两司机,还有一个两边跑的管家。
宋玉珂没法赶人,谁让两人在‘拍拖’。
推门进茶室,“粉档那边又开始不安分了,盛局开了个局,请你一起去。”
“堂口不是我管事,她找我干什么?”
“谁不知道我们在拍拖。”
宋玉珂把话还给了柳山青,在她对面坐下,反手压了压酸痛的肩膀,另一手接过柳山青递来的茶。
不只是拍拖的原因,她们以为柳山青在宋玉珂背后操盘堂口。实际上的柳山青除了自己的生意,堂口的生意一点没上手管过。
这几天她在和几个掌数整理财务,才发现柳山青给她留了九千万的账目,本以为绰绰有余,后来一算,不够。
社团账目开支主要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人员开支;二是每年老辈子的养老金福利;三是送给相关人士的行贿礼金。剩下就是给一些庙和菩萨的捐款。
堂口账目和档口账目不同。
档口凭本事赚钱,负责底下四九,和往上交纳规数;堂口直接收档口的数,帮档口打点好外部关系,支持各个档口的生意,顺便发发养老金。
各司其职,档口赚得多,堂口就赚得多,大家都有钱赚。
这几天算下来,各个档区的账目太有水份了。宋玉珂做过档口,明白不能往下追究,要是一点油水都不给红棍大底留,那谁还愿意给她做事?
只是,去年堂口的老辈子就分掉三千多万,离港身上有大底的老辈子有二十几人,海外还有十个,就连粉档的那几个,今后的每一年都还要继续‘孝敬’。
改不了,改了以后自己就没养老金了。
九千万,立马就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够不够用都说不定。
账还没算完,就要想法子赚钱了。
再说回来,行贿打点也是大头支出,不仅要有钱,还要有人,盛安苹是联防局长,她就算摆的是鸿门宴,她也得去。
反观柳山青,她的几个楼盘陆续结顶,物流生意最麻烦的车队筹备也扔给了宋玉珂,其余的大大小小的公司更不用柳山青亲自管理。
也就是说,柳山青坐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能源源不断的收钱进来。
宋玉珂总算明白了,一个好的接班人能有多省事。
柳山青收了茶壶,一一把茶宠摆回到原来的位置,才叹一口气:“粉头都还没选出来,盛安苹急什么。”
当然是急着把复燃的死灰浇灭。
这就需要中环路的帮忙了,离港每条街上都有十八堂口的人,只要话事人说一句话,至少在明面上,这些档口都不会去接粉档的货。
盛安苹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新坐馆上任一个月了,忙得过来吗?”
这是宋玉珂第一次和盛安苹这么面对面聊事情,盛安苹的语气就像是见到了什么老朋友,开口就是熟稔的问候。
宋玉珂见惯了,客气笑笑:“这几天闲了点,听说前段时间盛局添了新职,记了功,要不是我身份特殊,就去恭贺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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