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拉住信玄的手臂,将他拽回自己身边,二人的手腕紧紧贴在一起。
他解释:“如果我们的距离超过五厘米,它的温度就会上升,最高达到3000摄氏度;直到恢复五厘米以下,才能降回常温。”
正如禅院甚尔所说,当他们手腕相贴后,银环的温度立即下降了。
信玄:“……”
五厘米?这个距离也太反人类了吧!
他满腹牢骚,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连体婴儿都不会黏得那么紧……”
“当然是为了防范你,小子。”
“我是重刑犯吗!”
“你是异能者。”禅院甚尔说着,威胁地握住信玄的手,在他手腕上画了一圈,“如果试图挣扎,手会从这里断掉。”
由于在禅院家教导体术时常年持刀,信玄手指和虎口处长着薄薄的茧,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虎口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略微厚一些。
禅院甚尔刚碰到他的手指,就敏锐地察觉了。
“你练过剑道?”
信玄只好坦诚地回答:“学过一点。”
禅院甚尔小时候不太黏人,二人仅有的肢体接触,是他经常憧憬地摩挲信玄手上被刀柄磨出的茧,问他自己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练好武士刀。
后来,拥有天与咒缚的禅院甚尔天赋异禀,剑术很快就和老师不相上下了。但他没能改掉旧习惯,经常拉着信玄,抚摸他掌心的薄茧。
信玄怀疑他在转移话题,坚决地抽出手,指了指丑宝:“能把你的咒灵收起来吗?”
禅院甚尔有些不耐烦:“要求真多。”
尽管不耐烦,但他还是遵从了信玄的要求,将丑宝从肩上摘下来。咒灵立即蜷起身体,缩成鸡蛋大小,被禅院甚尔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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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争执时,禅院真希正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望着妹妹。
她听见禅院甚尔和信玄终于安静下来,头也不回地问:“咒具戴好了?”
信玄回答:“嗯。”
禅院真希这才收回视线,扫了他们一眼。
“事不宜迟,尽快回本家吧,家族会议七点就开始了。我们还要清点参会者的名单,确保不漏掉任何人。”
信玄想起国木田独步临走前的嘱托,连忙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艰难地抽出手机。
“等等,我想打个电话!”
面对禅院真希困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是同事,我要告诉他不回去吃饭了。”
“你被当成小孩了吗……”
可能是当高中老师的后遗症、加上本来就爱操心的性格,国木田独步确实有点像武装侦探社的老妈子。
信玄刚入社的时候,福泽谕吉让国木田独步带他熟悉业务。
身为前辈,他总是勤勤恳恳地提醒信玄,该如何降低受调查者的戒备心、如何与不肯配合调查的人周旋……
信玄认为自己受到了关照,应该替他正名:“不是的,我同事很体贴,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听筒中传来“咔”的轻响,电话接通了。
“信玄?”国木田独步疑惑道,“身边还有其他人吗,你在和谁说话?”
信玄坚定地撒谎:“你听错了。”
“是吗……”
“前辈,你们吃饭不用等我,我晚一点才能回去。”
“‘晚一点’是指什么时候?——喂,太宰!”
似乎是太宰治抢走了手机,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打闹,夹杂着国木田独步的怒斥、枕头砸到身上的闷响、有人踩着拖鞋狂奔的啪嗒声。
最后,听筒中传出太宰治的嗓音:“信玄,是我啊——”
信玄捂住了耳朵。
太宰治吵吵嚷嚷地抛出一串问题:“我听见你的话了,你要外宿吗?去干什么?”
信玄心想,他当然不能回答自己被半自愿地劫持了、要去参与一桩即将颠覆整个咒术界的大事件,于是,他只好半真半假地搪塞。
“我没有外宿,只是在墓园遇到了一点意外,很晚才能回去。”
这句搪塞只能应付国木田独步,无法敷衍太宰治。
他不怀好意地问:“唔唔唔~真的吗?我闻到了撒谎的味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信玄叹了口气:“国木田前辈去哪里了?”
“死心吧,我躲到阳台上了,他抓不到我。”
信玄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禅院真希旁听了信玄被太宰治纠缠的全过程,不由得联想到了和太宰治颇有几分相似的五条悟。
她同情地望着信玄:“你同事挺让人头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甚尔(feat.半自愿变成连体婴的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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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小弟36
下午六点,最后一丝余晖已消失不见,京都又飘起小雪,雪粒像洒在深蓝色画布上的碎银。
禅院本家位于京都市郊,是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宅邸,这栋住宅竣工于大正年间,已有上百年历史。
远道而来的族人陆续抵达本家,让沉寂已久的老宅充斥着欢声笑语。
此时此刻,禅院真希穿过人群,大步走向正门。
作为封建大家族罕见的叛逆者,禅院扇的长女臭名昭著。
亲戚们见到禅院真希,都小声地在背后说三道四,却不敢阻拦她,任她昂首挺胸地进去了。
信玄正藏在树林中偷偷观察,见状,他回过头,说:“真希成功了。”
禅院甚尔应了一声:“好,我们去侧门。”
禅院扇一年前就已下令,声称如果禅院甚尔踏入本家半步,躯俱留队和“炳”必须当场将他击杀。
禅院甚尔能在三分钟内击杀所有守卫,但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不得不采用更隐蔽的方式潜入禅院家——譬如翻墙。
而遭到挟持的信玄,也只能陪他从围墙翻进去。
自从戴上咒具,二人就被牢牢绑定在了一起,由于信玄步速较慢,禅院甚尔只能拖着他前行,喜提负重加一。
随着时间流逝,禅院甚尔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信玄同样讨厌手上的镣铐,禅院甚尔一直拽着他的右手,他感觉腕骨快脱臼了。
这时,二人已来到墙边。信玄看着四米高、被漆成灰色的围墙,认为这是个解绑的好时机。
“我们绑在一起,很难上去吧。”他发出诱骗的声音,“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逃跑——所以,把这个东西解开怎么样?”
由于初见时的龃龉,禅院甚尔对信玄的信赖约等于零。
他断然拒绝:“不行。”
信玄:“……”
一定要互相伤害吗?
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是监视禅院甚尔的旁观者,只需确定他不会影响侦探社就好。
于是,信玄遵从本性,摆烂了。
他面无表情地原地坐下,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瘫倒在地,只有右臂还挂在禅院甚尔手里。
“我一直被你拖着走,手腕很痛,腿也很痛,全身都很痛。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禅院甚尔活了27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咸鱼的人。
他用想杀人的表情盯着信玄看了半晌,然后弯下腰,单手提起摆烂的咸鱼,轻松地将他扛到肩上。
信玄:“???”
回到现世的几个月里,他已达成成就:1.被中原中也当成公文包夹在手臂底下;2.被禅院甚尔当成麻袋扛在肩上。
信玄很难说自己更讨厌哪个。
但是,他记得禅院本家面积不小,若想徒步逛完园林和所有房屋,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
综上所述,被人扛着比自己走路好得多。
信玄不再挣扎,他拍拍禅院甚尔的背,得寸进尺地提出意见。
“我手臂被扭在身后了,能换个姿势吗?”
“忍着。”
“你真难以沟通,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皱起眉:“别那样叫我。”
“那该怎么称呼你呢,‘甚尔先生’可以吗?”
“好多了。”
尽管抱着一个成年人,但禅院甚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轻捷地翻过围墙,好像那并不是一堵足有四米高的墙壁,而是小孩都能跨过的花圃。
二人刚跳进庭院,信玄就听到了禅院真希的嗓音。
她责备地说:“你们太慢了。”
禅院真希正盘腿坐在景观石上,一名身穿躯俱留队制服的男人倒在她脚下。
一支苦无刺穿了男人的咽喉,却并未结果他的性命,他紧紧捂住脖子,痛苦地喘息着。
禅院真希举起一本薄薄的手记。
“这是应邀者的名册,我从他身上搜来的。”
信玄艰难地抬起头,问:“有多少人?”
禅院真希弹了弹纸页:“除去躯俱留队的53人,还有64名咒术师。禅院扇的所有亲信,都出席了。”
禅院甚尔指着半死不活的躯俱留队成员:“这小子也在名册上吧,他叫什么?”
“问一下就知道了。”禅院真希低下头,“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气若游丝:“多一郎……”
禅院真希在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抽出一支红笔,把它划掉了。
“这个人活不过半分钟,我要把他藏起来。”说完,她跳下景观石,将男人塞进假山的空隙里,用蒲草仔细遮住。
信玄盯着那本薄薄的手记,心想,杀死六十四名诅咒师,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大概会被高层通缉吧?
.
十年前,禅院扇继位后,利用禅院家主的权限、咒术高层的默许,提拔了大量心腹。
如今,禅院家资历较长的咒术师都在协会身居要职,高层如此防备五条悟和他的学生,多半也有禅院扇推波助澜。
信玄客观地认为,禅院真希就算拿着手榴弹把禅院家炸了,都算为民除害。
但高层显然不会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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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玄趴在禅院甚尔肩上,以倒挂的姿势,严肃地向禅院真希提出自己的疑虑。
“真希,禅院扇的党羽都是协会的高官,你们大张旗鼓地干掉这些人,会被高层追杀吧。”
此时,禅院真希正抓着男人的后颈将他藏进假山背后,听见信玄的声音,她和禅院甚尔同时望向他,露出“你在说人尽皆知的废话”的神情。
“那你们——”
信玄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他们已经做好了终生被高层追杀的准备。
禅院甚尔漠然地耸了耸肩:“我猜会判处死刑。”
“如果禅院扇死亡,那个笨蛋就能直接撤销家入老师的软禁令。”禅院真希望向湖面,“只要真依能得到救治,其他都无所谓。”
信玄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禅院甚尔的侧脸。
他的相貌和小时候大不相同,但若细心端详,还是能从棱角分明的眉骨、略微有些下三白的双眼中,看出过去的影子。
信玄移开目光。
抛去私情、从理性的角度考虑,假如他们被处死,禅院家的资产和咒具该由谁继承?
信玄知道,高层对御三家代代传承的咒具垂涎已久,在逃往国外的族人回来前,高层恐怕早已把禅院家的咒具库瓜分干净。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信玄一着急,脱口而出:“为什么不伪造成咒灵杀人?北边的地下室还豢养着许多咒灵吧,如果把它们放出来——”
他察觉到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锐利的目光,猛地闭上嘴巴。
他差点忘了,由于豢养咒灵的行为过于敏感,禅院家族从未向外人公开过咒灵的存在——这是御三家内部的秘密,除了和御三家沾亲带故的咒术师,无人知晓。
而在禅院甚尔眼里,信玄的身份是“来自横滨的异能者”。
果不其然,他怀疑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禅院家畜养了咒灵?”
信玄支支吾吾:“听别人说的……”
禅院甚尔还有话想说,但禅院真希打断了他的问题。
“你提出的办法确实可行。”她认真地思索道,“只要让咒灵破坏尸体、留下残秽,就可以把一切推给咒灵,禅院扇当年也是这么做的……反正死无对证了。”
信玄问:“咒灵该怎么办,你们可以祓除吗?”
“没问题,一级以上的交给他,其他由我解决。”
禅院真希说完,又自言自语:“假如有咒术师目击咒灵,前往禅院家……不过,这里是咒术协会总部,大家不敢在收到派遣令前擅自行动——嘛,应该没关系。”
信玄点点头。
他心想,如果咒灵没能破坏全部尸体,他就用念力毁灭证据,确保无法在尸体上找到咒具留下的伤痕。
禅院真希将名册塞进口袋,看了眼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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