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帆被刺激得忘了呼吸，一双手只能堪堪抓住男人的衣领，被有力的臂膀捞着往上提了提。他攀住眼前人的脖颈，黑暗中一双眼似能发亮，眼睫颤了颤，最终妥协地闭上。
这么折腾一番下面自然起了反应。他难耐地扭着腰，被李文修按住肩膀不让动作。男人最后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闭了闭眼，哑着声音道：
“睡吧。”
李文修翻身下床，推开门离开了这个空气中都拉着糖丝的小空间。柯帆蜷着身子在床上待了会儿，终究是没敢出门去寻他。
窗外的星子一闪一闪。李文修吐了一口烟出来，烦躁地按了按眉心。良久，他掐灭了烟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床的一侧涨起一个鼓包，一动不动。
他掀开被子躺下，那边的人就自发卷着被子滚了过来。欲推人的手停了停，李文修叹口气，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背，低声道：“就这一次。”
怀里的人拱了拱，小声回了一个“嗯”。
第四十六章
高二升高三，暑假也只有短短的一周时间。开了学就分班，柯帆忐忑了好几天，最终看到名单时松了口气，他还是被分在李文修那一班。
学校念及李文修带班期间二十七班成绩纪律都有很大的进步，思索再三还是让他高三接着做班主任。这次的班级从二十七变成十七，楼层也变成最底层的一楼，方便了许多。
他拿着名单走进教室，瞬间安静了一多半。李文修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敲了敲桌子说：“你们其中有以前二十七班的同学，也有没被我教过的。升了高三，你们该知道最后一年的重要性。高三主要是对高一高二的知识进行学习巩固，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将会有成堆的试卷和习题，希望你们加油。”
“至于班级的班长课代表等职务，”他扫视一眼全班，不期然对上了柯帆的眼。他移开目光，继续道：“鉴于我对你们其中很多人不了解，就只定下一个物理课代表好了。”
“柯帆，”他对着少年叫了声：“上来做个介绍。”
柯帆耷拉着嘴角上去，一点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吐出几个字：“我叫柯帆。”
班级里传来善意的哄笑。
李文修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回去，继续说：“其余的课代表就交给各科老师自己决定，至于班长，有意向的下课可以来找我自荐。”
“现在，低头自习。”
卜瑶被分在楼上的班级，柯帆在这个教室几乎不认识什么人。他抽出语文书挑着后面的故事看，突然被同桌拍了拍手臂。
他本能地往后一缩，同桌也被他吓了一大跳，手悬在空中没有落下。柯帆微微皱了皱眉，问：“什么事？”
“想借支笔来着。”同桌是个戴眼镜的白净男生，看上去话不多，很害羞的样子。这也是柯帆选了这个座位的原因。
他从抽屉里费劲扒拉出一支笔递过去，换来一声“谢谢”。老师出了教室，班级里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讲话声。同桌也凑过来，小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问完才反应过来刚刚柯帆的台上自我介绍，及时改口道：“你叫柯帆，额，你看我叫什么？”
柯帆挑着眉毛看他，愣是没憋住笑出了声。同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我介绍说：“我叫祝霄。”
柯帆第一下没反应过来，琢磨了会儿才回过味儿来：“那不就是‘注销账号’那个‘注销’同音了吗？”
“可不是。”祝霄苦着脸趴下，说：“我爸不让改，说有寓意呢。”
“直上云霄的霄，寓意我以后前途光明，能上天呢。”
他胡乱戳着书，扭头问：“你的帆也是差不多意思吧，那咱俩挺像。”
柯帆愣了愣没说话，他已经无从考证父母给他取这个字的时候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是期待还是失望，现在都与他无关。
他笑了笑：“可能是希望我坐船赶紧走的意思。”
祝霄乐出声，拍了拍他的肩：“你可真好玩儿。”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年级主任的秃脑袋从后门探进来，“咣啷”推开门。他指着柯帆和祝霄二人，神气地吼道：“才开学第一天就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见如故啊？你俩站后面去！”
祝霄缩着脑袋收拾了东西，跟着揣着手的柯帆一同去了后面黑板。
教导主任精光的眼又扫了一圈，这才点点头出了门。
祝霄哭丧着脸，蔫蔫地不再说话。
此时的柯帆没料到祝霄有多么能讲。他如同一只小麻雀，一天到晚嘴没带停的，偏偏成绩也好，写着试卷也能和旁边递话的聊起来，做的还都对了。老师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柯帆也不知道祝霄和他能做一个学期的同桌。
等夏天熬成冬天，祝霄也裹得像个白面团子冲他道别。柯帆今年照例应了李母的邀请，跟着李文修去了山海市。
他被李母挽着手坐下，对方一边笑着一边捏他的脸，说他长了点肉。柯帆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脸解救出来，赶紧转移话题问：“李大哥和韩哥呢？”
“他俩到晚上才回来，说是公司有点事。”李母摇摇头，抱怨道：“回回都有事，我看就是跑出去玩儿了。”
正说着韩因竹就从外面进来，笑着问：“我没有啊伯母，你问季修。”
李母笑着打趣，正巧厨房锅开了，她赶着两人找地方去玩，自己钻进了厨房。
韩因竹冲柯帆眨了眨眼，低声问：“你和李文修成了没有？”
“没有。”柯帆含了颗糖在嘴里，被甜腻的味道刺激得皱了皱眉，说：“李老师说等我毕业了再说。”
“惯会假正经。”韩因竹摇摇头：“擎等着吧。”
柯帆“咔嚓咔嚓”咬碎了糖，含混不清道：“就四个月了。”
别人是算着日子等高考，他是算着日子等谈恋爱。
李季修过来给他们递了盘水果又离开，柯帆不由得好奇，问：“你和李大哥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他对我一见钟情。”韩因竹捏了块枣咬开，玩笑着说道。
柯帆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正当他要说什么，下面李母的声音传来，两人端着果盘下了楼。
今年的柯帆终于熬过了零点。回房间前，他偷摸拽了拽李文修的手臂，趁对方不注意亲了一口，随后退后两步笑着说：“李老师，新年快乐。”
李文修拿他无法，只得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说：“新年快乐。”
高三的假期匆匆，转眼就又迎着雪开了学。才几天没见的祝霄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哭丧着脸哼唧：“阿帆啊，我这次模拟考没考好，被我妈关在屋里，整整四个小时不让出门啊！”
柯帆对着成绩表看了看，无语道：“你这不还是第一？”
“我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年级第四，年级主任都找我谈话，这是多么严重的事！”
柯帆皱着鼻子推开他，半点不想理。
和一年前的成绩比起来，如今柯帆的名次够得上年级前五十，偶尔还能冲刺前二十。今年的月考总结大会上，他还被年级主任硬拉着作为进步显著学生作了国旗下讲话，好好地讲了讲他是如何从一个打架顶嘴成绩不怎样的坏学生成长为一个听话努力的好学生，用来刺激刚进学校的高一新生。
而恍然间，也到了该脱棉服的季节。这段时间教室已经少有人打闹，几乎都在争分夺秒地补着以前漏下的缺陷。柯帆由着身边的祝霄嘚吧嘚，跟一道数学题较劲。
“这题有两种解法，我给你讲啊。”祝霄撸着袖子凑过来，终于被柯帆抵着额头推回去，眉中心落了一个浑圆的红点。
祝霄揉揉额头，无聊地趴在桌上不动弹。
数学老师夹着一堆卷子走进来，大嗓门响彻整个教室：“都醒一醒啊别睡了，来做一套卷子，两节课连起来中间不下课，要上厕所的就去。”
刚刚睡熟的人被吼起来，脸上还带着印出来的红痕。数学老师是个顶啰嗦的，发下卷子就开始苦口婆心劝：“还有不到一百天了同学们呐，看看你们一个个脸上那个样诶，还不学习就等着回家养猪啊……”
祝霄凑过来，压着嗓子叨叨：“我倒是想有猪养，多赚钱啊。”
“猪瘟怎么没把你也传染了。”柯帆好不容易有的思路被打断，没好气地捏着拳头。
“祝霄！别打扰同学！你看看你天天嘴就不带停的，不是说就是吃，小女生样一天天的！”数学老师精光一闪，及时阻住了祝霄的话头。祝霄撇撇嘴，捂着发红的耳朵缩了回去。
等来晚自习结束，柯帆才抱着书去办公室等人。这段时间学习紧张，在李母的关心下李文修让柯帆收拾东西在公寓住着。一是节省时间，二是有什么学习问题也方便一起问。
柯帆半点没考虑，当即收了衣服书本兴冲冲搬过去了。
这会儿刚刚下课，李文修应当是还没讲完，办公室座位是空的。柯帆扒拉出单词本捧着，坐在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背。
“柯帆，等李老师呢？”四班物理老师收了东西正要走，见着也打了个招呼。
柯帆点点头，喊了一声：“王老师好。”
王老师抱着书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过来，拿了一张凳子就在桌子边坐下，俨然有什么话要说。柯帆看了看他，合上了单词本。
“李老师年轻，长得又好，有没有女朋友了啊？”王老师拍拍他的肩，问。
办公室一直认为李文修和柯帆是远方亲戚，李文修也一直没否认。是以平常开玩笑说给李文修介绍对象时，连带着柯帆也听过。
他像往常一样摇摇头：“还没有。”
王老师松了口气，随即笑着说：“我有个亲戚家的闺女，长得好个子高，现在在医院当护士呢。老师有意想牵个线，你也帮着说说。”
柯帆拧着眉头还没说话，李文修正好抱了书走进来，自然地问：“说什么呢？”
“这不是想给李老师说个对象，找个小帮手嘛。”王老师哈哈笑着，“怎么样，李老师有没有意向啊？”
李文修瞟了一眼明显在生闷气的小刺猬，冲王老师摇了摇头：
“有喜欢的，还没下文呢。”
王老师识趣地又寒暄几句走开，李文修上手揉了揉收了刺的小刺猬，低头笑了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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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还没写到高考！
第四十七章
蝉鸣渐噪，等窗外的梧桐叶长成了巴掌大的时候，这一批高三也进入了冲刺期。远处的风挟来第一缕热浪，后座的男生在上课铃响之前跑进了教室，“啪嗒”一声打开了风扇。
“开什么风扇啊，才什么时候哦。”祝霄念念叨叨地拽了拽衬衫袖子，一边捉着一根笔不停转悠。
他转笔技术极差，柯帆被他时不时掉下来的笔弄得心烦意乱，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别转了。”
“我就快学会了！”祝霄两根手指笨拙地绕着笔转悠，下一秒手里空了。柯帆捉着那根笔转了一个漂亮的花，转手收了起来。
“你也不做作业，别打扰我。”
祝霄趴在桌上哼哼，又被柯帆拍了一下头才彻彻底底安静下来。
班长踩着一张凳子摇摇晃晃地改了倒计时，从原先的27改成了26。柯帆瞟了一眼低下了头，和一道数学题死磕。
中午放学还碰见了一个“老熟人”。
自从分班过后，柯帆就甚少再见钱飞。对方的教室在三楼，没什么机会遇到。他抬眼看了看愣在原地的钱飞，抱着书淡淡道：“让开。”
钱飞咬着牙让了道。
二人擦肩而过，没等柯帆走两步就被钱飞叫住。他有些不耐烦，看了看表等着对方说话。
“柯帆，以前……对不起。”钱飞一张黑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哦。”柯帆拨开他，加快了脚步。
没必要把以前的事天天记在心里，现在他有很重要和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柯帆看见路口等着的李文修眼前一亮，紧跑两步扑了上去。
“站好。”李文修被他扑得一踉跄，提着他的后颈拽开来。
“今天课怎么样？”
“今天讲了昨天的卷子，我还是有粗心错掉的题。”二人之间仅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随着步子时不时碰在一起。
“现在是复习阶段，有些题目会有变化，让你们适应各种难度……”
柯帆撇撇嘴强行打断了他，说：“李老师，我比较想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
李文修无奈地伸出一只手来按着他的头，蓬松柔软的发挤了满手。
一长一短的两道影子被阳光无限拉长，在某一瞬间黏合在一起，溢出一丝一丝的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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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虎的触手慢慢探出个头，拽着时光也跟着走。黑板上的倒计时终于变成了“1”，这两天教室气氛异常轻松，昨天晚上甚至给他们放了最新的喜剧电影，短短两个小时挤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李文修最后一次拿着书走进教室，面对一张张或期待或忧虑的脸在黑板上写下了最后一节课的内容。柯帆对上他含着笑意的黑眸，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在他脸上鲜少见到的酒窝。李文修移开眼，轻咳两声说道：
“今天是最后一节课，大家可以自己选择想做的事，但是尽量不要吵到其他同学。”
“老师，我可以玩儿吗？”后排有调皮的同学立时举起手，嬉皮笑脸地问。
“可以。”李文修点点头：“最好去操场上玩儿，但是不要乱吃东西，也不能出校园，你玩到什么时候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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