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起了一阵欢呼，瞬间就空了一多半的人。李文修在讲台边上坐下，几线阳光穿过叶子投射在他的侧脸，显得睫毛都带了金色。
柯帆盯着看了会儿，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出去玩儿嘛？”祝霄跟着蠢蠢欲动，一只脚已经放在了走廊上。
柯帆回过神，随手抓了一本书在手里：“我去问问题。”
祝霄看着他的背影沮丧地趴在桌上，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拿的是语文书啊……
柯帆自然不知自己胡乱抓的是什么书。他拖了一条凳子坐到李文修身边，笑嘻嘻地说：“李老师，我来问问题。”
李文修瞟了他一眼没有戳穿，直到柯帆把书拿出来才摇头笑了笑：“你问我古诗词赏析还是阅读理解？”
柯帆把书推到一边，压着声音道：“问心理情感问题。”
教室里此时只坐了二十几个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说话，汇成窸窸窣窣的声响。柯帆伸出一只手来摸索，直到寻得了男人的手掌挤了进去。
李文修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问：“什么情感问题？”
“我有个好喜欢的人。”柯帆的手心渗出汗来，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心里的小鹿却要撞个半死。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他高考后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潮热的手心交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手上的汗，黏黏腻腻地把两只手之间的缝隙一点点填满，好似纹路都能恰好对上。李文修微微动了动手，就被少年迅速扣住不让动作。
他带着笑强硬地松了半分，没等少年的表情发生变化就伸出手指寻着少年手的缝隙。他心不在焉地调笑：“柯同学，我教的不是占卜课。”讲台下的手指却迅速寻到了指缝，一点一点扣了进去。
“但我想，如果你表现得好，他一定会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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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
第四十八章
昨天的事太过令人欢欣，一早起来柯帆脸上都带着笑。他推开门，桌上早早放了早饭，一杯豆浆和一个粢饭团，不见李文修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柯帆吃得差不多放下碗，李文修挟着夏日清晨的热气回来，把一盒笔扔在他面前。
“把你的身份证和准考证也放进来。”他拎着一个包，往前递了递。
柯帆跑进屋里拿，随后两人一起去了学校。
教室里坐满了人。上午八点二十，外面有了动静。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个注意点，转头拍了拍手：“行了，好好考啊，放平心态。”
学生哄闹着出了教室。李文修站在门口，和每一个出门的学生说了加油。柯帆特意留到最后，看着李文修没有说话。李文修眼带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加油。”
柯帆弯了眼睛，轻声说：“李老师，等我。”
“嗯。”
找考场没费多少时间。等柯帆真正坐下来才恍然觉得不真实，三楼的教室只能看见一点点拼命摇曳的树梢，嫩绿的叶摇摇晃晃躲着阳光，光线也就时不时刺在他的桌子上。“哗啦”一声，靠窗的同学拉上了窗帘。柯帆收回视线，打开了文具袋。
一张纸条轻飘飘落下，“考试加油”四个字遒劲有力，最后一下顿了个墨点，似是肯定着什么。柯帆抿着嘴克制着笑意，把纸条工工整整地贴在文具袋上，用透明胶带整齐封好，直直对着自己。
铃响，试卷发了下来。柯帆沉下心，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纸条上撕下来转移到试卷上，慢慢进入了状态。
教室前面高高挂着的钟审视着每一个人，指针“滴答滴答”地过，和着写字时的“沙沙”声竟意外和谐。喇叭突然传来滋啦声，提醒考试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柯帆合上笔，长长舒了口气。
最后一次考试他总算耐着性子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放下心来。窗外暂时停在树梢上的灰喜鹊鸣叫两声就迅速拍着翅膀飞走，监考老师清了清嗓子，时间到了。
三天时间一眨眼过去。柯帆抱着文具袋顺着人流向前挤着，不耐烦地拽了拽歪掉的衣服。他出了教学楼，一瞬间的阳光倏然投射下来，让人情不自禁眯了眯眼。
前面有人冲他招手。柯帆遮住太阳走过去，卜瑶兴奋地和祝霄站在一起，两人同时努力地招手，像个人形雨刷器。
“我们出去玩儿吧！”祝霄情绪高涨，噼里啪啦地不说个不停：“我考试时就想好了，先去逛一会儿吃个饭，然后去打游戏，晚上就找一家ktv唱个痛快！”
柯帆摇了摇头拒绝：“你们去吧。”
他心不在焉地扭头寻着什么。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眼神亮了亮，挣开祝霄的手要走。祝霄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问：“你去哪儿？”
柯帆拧着眉头掰开他，冲卜瑶使了个眼色。卜瑶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拉住脱缰的祝霄朝反方向走去：“你让他自己玩儿呗，人家有事忙呢。”
“能有什么事儿啊……”祝霄不甘心的声音越来越远。柯帆加快了脚步，不厌其烦地拨开前方的人向前走着。突然，他的衣领被拽住，一道声音带着笑意在背后响起：
“急着去哪儿？”
柯帆猛然回头，李文修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褶皱：“找你半天了，就知道乱跑。”
笑意一点点扩大，李文修背着阳光，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柯帆被刺眼的阳光弄得眯起了眼，终于忍不住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又哭又笑，这样的动作严格说起来也不算过界。李文修揽住少年的腰，迅速又温柔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说
“走了，带你吃饭。”
时光似乎在一瞬间凝结。少年的发梢带着卷儿，轻轻拢了一点光藏起来，染了一点微弱的暖意。李文修抿了抿唇，控制不住地微微弯着嘴角，轻声咳了咳。
柯帆闷在他胸口，不管不顾地使劲儿吸了口气：“男朋友。”
男人的身上散发出熟悉的烟草香气。柯帆耸了耸鼻尖，有些紧张地闭上了眼。
身上的人似乎叹了口气，胸腔微微震动，心跳也随之加快。过了一会儿，柯帆听见了一声：
“嗯。”
————
两人到底也没吃上饭。
李母得知柯帆高考结束，兴奋地打了个视频过来。柯帆嘴上乖巧地应着声，手却不老实，心不在焉地抓着男人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玩儿。李文修由着他，另一只手有些费劲地回复学生家长发来的感谢信息。
“帆帆暑假时间那么长，让二修带你来山海玩儿啊？”李母在花园摆弄着花，带着笑提议。
“嗯。”柯帆点了点头应声，转头征询李文修的意见。
李文修分神过来说了两句，又接了个电话去了阳台。李母见人走了，突然神神秘秘地压着声音对柯帆说：
“帆帆呀，二修有没有谈恋爱？”
柯帆心里一惊，险些拿不住手机。他飘着眼神轻轻摇了摇头，回答：“没有吧，我也不知道。”
“哎哟。”李母发愁地叹了口气：“天天就知道工作，也不兴找个对象呢。”
她站起身来出了花园，三儿兴奋地扑过来，对着屏幕上的柯帆叫了一声。
李母揉了揉三儿的头，继续道：“等他回来非让他去相亲，不帮着他一辈子找不到对象。”
李文修适时挂了电话回来，闻言凑过来问：“说我什么呢？”
“阿姨要给你相亲。”柯帆别过头，不怎么开心地挑了挑眉毛。
“我不相亲。”李文修对着李母表态，对面的李母迅速把摄像头对着拼命摇尾巴的三儿，心虚地转移话题：
“三儿想你呢，过两天就回来嘛。”
李文修应了一声挂了视频，转头按住要走的少年问：“去哪儿？”
柯帆不说话，顺着力道坐回去。
“你相亲呢。”
李文修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心：“没对象的人才要相亲，我不用。”
小男朋友好哄得很，转手扣住了他的手指摇了摇。两个人视线撞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同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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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烟花礼炮！ヾ(❀╹◡╹)ﾉ~
第四十九章
新出炉的小男朋友黏人得很，李文修走到哪儿都带了个小尾巴。他无奈地叹口气，把跟着他出门的柯帆拦住，说：“我出去办点事，你就在家玩儿吧。”
柯帆跟着三儿一块摇尾巴。他趁李母不在，偷偷拽住他的手，说：“李老师，我跟你一起嘛。”
“我去找我的老师。”李文修又看了他一眼，终于松口道：“你要来就跟着吧。”
柯帆兴奋地应声上了车，把刨着爪子也往车上蹦的三儿拦下，警告道：“你不许跟着。”
三儿似是听懂了，耷拉着耳朵哀嚎。李文修被烦到，想了想说：“要不你带着他，我不方便带你进去，你在外面遛遛。”
柯帆想了想也同意了。他去屋里取了牵引绳给三儿戴上，跟着李文修一起出发。
老师家在学校附近的教师公寓。李文修在学校停了车，让柯帆牵着三儿逛逛，自己转身去了老师家。柯帆新奇地带着三儿逛了一圈，从超市买了根雪糕坐在门口吃着。
超市挨着宿舍楼，此时应该是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不时出入。三儿吐着舌头卧在柯帆身边，兴奋地摇着尾巴。
“好可爱的狗狗呀。”一位女生壮着胆子上前，用征询的眼神看着柯帆道：“可以摸摸吗？”
柯帆思索着第一次见到三儿时它的欢欣样，点点头：“可以的。”
女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摸了摸，三儿转头看了她一眼，把头搁在了柯帆的手臂上。
“哎呀，它可能不喜欢我。”女生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而和柯帆聊起天来：
“你是我们学校的嘛？”
“不是。”
“我就说，没见过你。”女生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三儿的头，夸赞道：“真可爱，毛也软软的，很爱干净吧。”
柯帆与有荣焉地点了点头：“对吧，还很乖。”
三儿配合着“汪”了一声，尾巴微微摇动。
女生被逗得开心，又和柯帆聊了两句。过了一会儿，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问：“加个微信嘛？”
“啊？”柯帆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还有些发愣，没等他再说话，李文修拿着手机走过来，瞟了女生一眼没有说话，转而对柯帆道：
“怎么跑这儿来了？打你电话不接。”
柯帆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果然见着两个未接电话。他挠了挠头，抿了抿唇：“我手机静音了。”
李文修“嗯”了一声，接过牵引绳对他说：“走吧。”似乎刚想起什么似的，礼貌转头问女生：
“还有什么事吗？”
女生再厚脸皮也不会这时候再说什么。她连忙摆摆手，笑得有些勉强。
柯帆插着口袋跟在身后，好半天突然咂过味儿来，猛地扑到前面人的身上，把三儿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李文修面不改色地拽下他的手，说：“好好走路。”
“嘿嘿。”柯帆笑着扣住他的手进了车子，从后面搂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个口水印。
李文修带着笑意擦了擦脸，回头瞟了他一眼：“坐好了。”
三儿跟着“汪”了一声，被柯帆泄愤似的捏了捏耳朵。
————
高考成绩应期下来，柯帆超常发挥，多出一本线55分。李家一家人喜气洋洋地聚在一起选学校，等问到柯帆时，他红着脸选了A大。
“哎呀呀，和二修是一个学校呢。”李母摸着三儿的头，笑着说。
柯帆隐秘地对上李文修的双眼，弯着眼睛笑了笑。
等录取通知书的时间短暂，某天韩因竹回来取文件时，顺便捎了一份快递递给柯帆，冲他笑了笑。
柯帆当着他的面打开，心里有了预感，拆开时松了口气，转头奔上楼敲着李文修的房门。
李文修开门，条件反射地接住他，就被通知书糊住了脸：“李老师！看！”
李文修接过来，跟着笑了笑。
暑假时间转眼过去，柯帆回了一趟阳司，拎了行李箱赶回了学校。李文修跟着他一起回去却没再回来，留在四中继续教书。
柯帆不怎么有兴致地板着脸，自己进了大学的校园。
他板着脸的样子很能唬人，再加上他刚下车没什么精神，铺了床就睡下了，一时间先到的两个室友谁都没敢和他打招呼，就这么任他睡到了傍晚。
柯帆睡醒，有些发懵地看了眼时间。他突然一个激灵，点开了聊天界面，果不其然有两个未接通话。
他噙着笑拨回去，那边响了一会儿被接通，李文修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看着他蓬乱的头发笑了笑。
“才醒？”
“嗯。”柯帆打了个哈欠，宿舍没有开灯，这会儿有些暗，他爬下去开灯，猝不及防对上了两双惊恐的眼。
“吵……吵醒你了吗？”新任室友捧着一碗泡面，含混不清地问。
“没有。”柯帆摇了摇头，找了耳机就又爬上床，一眨不眨地盯着摄像头里的李文修。
李文修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他今年带高一，不用做班主任让他轻松了许多，这会儿趁着办公室老师去吃饭才抽空给柯帆打了个电话。
“学校怎么样？”
“你又不是没在这儿上过。”柯帆撇撇嘴，对他没话找话的行为表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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