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这简直就是折辱!
他咬牙切齿的看了眼风欢意,却见对方竟然朝自己微微一笑:
“说起来,也有十年未见姜大人了,婺州刺史府门前的相见,我对大人的印象很深呢,竟然还会看面相。”
姜礼微愣,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人意欲为何,一时间更是气急:
十年前的仇,到现在竟然还记着!
这个宸国二皇子,怎么这般小心眼!
姜礼狠狠甩袖,正欲离开,忽闻那小心眼的二皇子感慨了一声:
“九殿下如此箭术,养在宫外倒是可惜了。”
很快便传来夏帝的附和:
“欢意说得有道理,这些年,是朕疏忽了,待春猎结束,小九还是回宫住吧,马上也要封王立府了,从宫里搬出去,总比从山顶搬出去方便。”
姜礼转头看去,便见方才还带着笑的九皇子,当即便黑了脸。
他在心中一阵乐呵,停下脚步准备晚点再走:
惹他就算了,居然敢惹九皇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穆禾野才刚刚落座没多久,便听到这样一番对话,方才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扫了一眼高台上的风欢意,眼神阴郁:
竟然想将他从哥哥身边赶走,可真是讨厌啊。
父皇也是年纪大了了,偏听偏信,一句话就让那人达到目的。
穆禾野在心下冷哼一声,继而站起身来,睫羽微垂遮住眼底的郁色,在旁人看来,倒是一副恭谨听话的姿态:
“父皇,儿臣心无大志,住在宫外不觉可惜,正好自在,若是进宫恐惹您生气;且仙长体弱,将儿臣照料大费了不少心力,怎可学了一身技艺便直接离开?”
许风亭被说得一阵心虚,心想自己好像也没费什么心力,反而是被照顾比较多,但私心里也是不希望小孩离开,故而极其配合地低咳了几声,坐实了体弱的话。
二人这一唱一和的表演,看得夏帝是连连点头,望向幼子的目光带着赞赏。
原先还担心,因为常年在宫外养着,这孩子会心生怨怼,没想到幼子非但不记仇,甚至还会担心惹他生气。
更难得的是,知恩图报,有孝心。
“小九是个好孩子,既如此,留在白云山也无不妥。”
“多谢父皇恩准,但儿臣有一问——”
穆禾野抬起眼,看向挑事之人,眸光锐利:
“不知宸国这位二皇子殿下,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父皇还再世,你便已经以皇嫂自居了吗?”
这话隐晦地透露出一件大家都快忘了的事情:
两国联姻,婚期是定在太子继位之后,而如今夏帝尚且再世,风欢意便已经以太子妃自居,甚至指点起了太子的皇弟。
思及此,夏帝立马变了神色。
他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想得没年轻时候明白,旁人稍稍提点便反应了过来:
“欢意,小九的事你就别管了。”
原先还挺喜欢这孩子的,现下反应过来,怎么看都觉得膈应,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炼丹的事情也无需你操心了,待春猎结束,将丹方交给姜大人吧,由姜大人全权负责此事。”
毕竟是外邦人,还是没有自己人可信,谁知道会不会在丹药里动手脚。
夏帝的一番话,无疑是当着所有人,落了风欢意的面子,对方的脸色看起来颇为难堪,好半晌才应了下来:
“是,全听陛下吩咐。”
姜礼差点没笑出声来,在心下给九皇子竖了个大拇指,乐呵呵地就去取鹿胎了。
猎前讨彩结束,还需涉猎一番,权当踩点,以熟悉周围猎物分布情况,此事原应由夏帝来做,但近些年因为身体原因,都交给太子来了。
但问题是,穆泽宇到现在还没赶来猎场。
“父皇,太子怕是耽搁在凤仪宫了,今日涉猎,不若由儿臣来?”
透过帷帘,许风亭认出了开口之人,那是夏帝的长子,大皇子穆羡之。
近些年,皇储之争越来越激烈,谁也没想到,最后斗剩下的,竟然回是胸无点墨的大皇子,这人虽然没有什么才学,但看人极准,招揽的人才几乎都成了事,若是稍微收敛一下性子,太子之位是谁的还真说不准。
毕竟立嫡立长,自古以来便争夺不下,大皇子如此骄纵,夏帝却容忍他的势力不断壮大,何尝不是一种偏爱?
今日春猎,应当是有人指点,穆羡之比平时安分了许多,但刻在骨子里的冲动根本收敛不了,眼见太子迟迟不来,便急急地想要取而代之。
夏帝哪里看不明白长子的心思,他虽然老了,但还没有老糊涂,知道谁更适合做储君:
“再等等,太子不会错过涉猎的。”
知子莫若父,半刻钟不到,穆泽宇终于赶来了猎场:
“父皇,儿臣来迟,请恕罪。”
他虽然来得匆忙,浑身仪态却是挑不出半点错,依旧是那副朗月清风的摸样,刚一入场,立刻引来女眷的低呼声。
穆羡之看着来人,禁不住冷哼一声,但却难得地没有气恼,甚至还有心情喝起茶来。
今日的大皇子太过安静了,实在异常,许风亭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人,看着看着,心下奇怪:
以大皇子的性子,应当还会争取一番,怎么这么轻易就作罢了?
得找机会提醒一下泽宇,这场春猎怕是不会太平。
“皇后近些年身体不好,朕理解,既然来了,便入场吧,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是。”
穆泽宇走入猎场,翻身上马。
涉猎走的只是一个仪式,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随着士兵扫视了一遍猎场,确定没有什么意外后,便骑着马回来了:
“启禀父皇,场内无异常,可出围。”
夏帝点点头,站起身来,领着众人走入猎场:
“既如此,诸君随朕一同入场围猎吧!场内三面有卫兵驱赶野兽,除却仙长所猎母鹿,朕还带来了昆山暖玉,各位只需尽情狩猎,猎物最多者得之!”
穆泽宇骑着马来到许风亭身旁,考虑到对方是第一次参加春猎,于是出声询问道:
“子明应当不会骑马,孤带你狩猎可好?”
许风亭还来不及回答,眼前突然闪现一匹黑马,与此同时,一双手伸到了他面前:
“哥哥,上来。”
许风亭抱歉地看了眼太子,提醒道:
“宸国二皇子在身后等你,泽宇应当去带他才是。”
说着,他搭上了穆禾野的手,一个使力便被带上了马背。
穆泽宇遗憾地收回目光,回过头时,便见未来的太子妃仰着头,眸光含泪,看起来颇为委屈:
“殿下……”
他叹了一口气,掉转马头,将人接上。
风欢意小心翼翼地抻出手,环住身前之人的腰身,轻声问道:
“十年前,殿下说已心有他属,指的便是这位子明仙长吗?”
穆泽宇没有应下这话,但也没有否认,静默片刻,他说了一句:
“若是想要取消联姻,随时都可以,十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孤不逼你。”
那日万邦朝宴过后,他早已告知对方,自己心有所属,并不想欺骗他人的感情。
风欢意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
“不,我不会放开殿下的。”
绝对,不会放开。
“吁——!”
马儿突然停了下来,风欢意正觉着疑惑,便见太子回过头来,向来温润的眸子里,是冷厉的警告:
“既如此,作为未来的太子妃,你就不该动孤的人。”
对上那双眸子里的冷然时,风欢意心中一慌,只听对方又说:
“你不该动姜礼,监正掌天时历法,那双手是拿来推演星象的,而不是拿来杀鹿;你更不该动子明,他虽不入世,却在暗中帮了孤好几次,东宫才不至于被大皇子压下一头。”
见太子迟迟没有跟上,远处的卫兵喊了一声:
“殿下!陛下已经上了马车,还需您随侍左右,快些上前来!”
夏帝的身体不好,这几年的围猎,几乎都是坐着马车参与的,主要就是看看,偶尔射出一箭,沉浸式体验一番,如此便需要有人随侍左右,免得遇到危险。
不仅需要太子护驾,剩下的皇子与近臣也需要候在两边,穆禾野早已带着许风亭来到了车驾旁。
见太子久久没有跟上,许风亭好奇地转头看去,下一秒便被人将头掰了回去:
“哥哥可要好好替我看着前方,万一地上窜出什么毒蛇,我在后面难以察觉。”
许风亭下意识地应了下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家伙不是习武的吗?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第27章 兄弟争执
穆泽宇骑着马跟上大部队的时候, 许风亭忍不住多瞧了几眼他身后之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位宸国二皇子,怎么看起来像是哭过似的?
眼睛红彤彤的。
明明坐在同一匹马上, 二人的气氛也怪异得很。
“哥哥在看什么?”
许风亭摇了摇头, 却没有收回目光:
“小野, 让马儿到太子那头去,我有话同他说。”
穆禾野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拉着缰绳往穆泽宇的方向靠近。
注意到来人,穆泽宇颇为惊喜地看了过去, 正欲开口搭话,便见对方微微侧身,凑到自己身边低语道:
“今日大皇子很是异常,泽宇要多加提防,尤其是陛下那边,多增添些人手看好车驾,若是有意外也来得及救驾。”
一听是正事, 穆泽宇的神色也端正了下来:
“好,多谢子明提醒。”
话已送到,许风亭没再多言,只是颇为怪异地瞧了眼一直没说话的风欢意, 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就安分了下来,方才还处处针对,现下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他正奇怪着, 便觉腰间一紧,下一刻, 耳畔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哥哥,你怎么这么忙啊, 这些事皇兄自会有数,哪里需要我们提醒?”
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许风亭偏过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那双眸子里带着笑,似乎还藏着点其他情绪。
许风亭没多想,只当是小孩脾气犯了,觉着被其他人分走了目光,如同幼时那般不开心呢,于是失笑道:
“你皇兄来得迟,怕是没注意到大皇子的异常,提醒一句总是没错的,防患于未然。”
穆泽宇在一旁静静观察着二人的相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盯着被九弟揽住的那截腰身,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小九同子明,似乎太过亲密了些。
注意到穆泽宇投来的视线,许风亭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轻声提醒道:
“快别抱着我了,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粘人,平白让人看笑话。”
穆禾野轻轻一笑,听话地松了手:
“好啊。”
话音刚落,身下的黑马忽然加速,许风亭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向后仰去的刹那,再次被身后之人抱住,穆禾野的声音带着笑:
“这一次可是哥哥主动贴上来的。”
“你故意的!”
许风亭气急,抬肘便往后撞去,想要给不听话的孩子一个教训,没成想,对方锻炼得太好,身上的肌肉都硬邦邦的,反而将自己撞疼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轻轻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肘。
穆禾野被逗得一乐,却也不忘顺顺毛:
“好了,哥哥莫要生气,就这般抱着吧,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安全点。”
这一次许风亭没再说话,默许了。
“小九,你方才太任性了。”
穆泽宇驱马追了上来,看向许风亭的目光带着担忧:
“可有受伤?”
许风亭摇了摇头,正欲说没什么,没听身后的少年扬声道:
“皇兄,你还是看好这周围的情况吧,毕竟涉猎是太子负责,若是在围猎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可就要责怪你监察不力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但的确在理,穆泽宇嘱咐了一声许风亭当心些,便驾马向前,调了几个随行侍卫到车驾旁,随时负责夏帝的安危。
许风亭看向身后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你对你皇兄有意见?”
这些年,穆泽宇时常会来白云山上探望,来的时候也不忘带穆禾野玩一玩,当然,这小子每次都不怎么配合就是了,不过好歹也还算和谐。
近段时日,因为皇后的身体越来越差,穆泽宇忙着照顾生母,倒是没怎么上山了,不过夏帝时常会喊幼子进宫,因此两兄弟在宫中还是会时常见面。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小野突然针对起了自己的皇兄?
“怎么会,反倒是哥哥,未免太过关注太子皇兄了吧。”
穆禾野将头搭在身前清瘦的肩上,语气莫名:
“皇兄的一个眼神,便叫哥哥不自在了,我只是多说了一句话,便要被指责有意见,哥哥,你莫不是喜欢太子吧?”
许风亭嗔了一眼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小子:
“说什么胡话呢。”
见对方否认了,穆禾野愉悦地弯下了眉眼:
“开玩笑的呢,哥哥莫要当真。”
“这种玩笑话可不能随便讲,知道吗?”
“知道啦。”
二人聊天的功夫里,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草木,正发出窸窸窣窣的异响。
一只灰狼自草丛里跃出,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果断地咬了一口最前方之人的马匹,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瞬间狂躁了起来。
见情势不对,穆泽宇抱着身后之人,当机立断跳下马背,转过头时,便见方才的马儿已经寻了个方向,兀自跑出去好远,只剩下那匹突然窜出来的灰狼,周围是其余马匹的躁动不安的嘶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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