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他说得言之凿凿,但编舞这事儿也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次,没有任何作品不怪先前舞团都不要他。
编舞讲究灵感,一段舞蹈得定主题,曲子是跟着主题来的,根据主题融入古典韵律和乐器,而编舞是最后一步,动作或繁或简,踩点、节拍以及衔接,都要经过精确计算把控。
云亭找不到符合成誉的风格,他年少张扬,脑中原本的灵感碎片都太过沉重,成誉可以诠释出来,但不见得诠释得好。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打开电视翻出舞蹈视频看,想试试能不能在里面获得一些灵感。
大概中午的时候门铃响了,云亭挺意外的,以为成誉计划有变提前回来了,结果打开门是章艺明。
章艺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审美没变过,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色彩艳丽浓重,脖子手腕挂着金属链条,头上顶着一副墨镜不知是遮阳还凹造型。
整个人像一只花蝴蝶,还喷着攻击性强的香水,冲云亭say嗨。
云亭被他这一身慌得眼睛疼,第一时间捂鼻子,“你究竟喷了多少香水?”
“晚上我要去酒吧的,喷淡了别人闻不到。”章艺明直接进屋,脱了鞋往里走,“给你带了点儿东西,昨天我给叔叔打了个电话,他让我多照顾你。”
云亭父母都在国外,“你怎么联系上我爸的?”
“这你就别管了。”章艺明还挺自豪。
云亭看了一眼大包小包的东西,顿时无语,“你的照顾就是给我送酒?”
“这酒是我们一会儿喝的,”章艺明拿着刚买的新鲜蔬菜往厨房走,“今天我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云亭:“你别把我厨房点了。”
这不是调侃,五年前章艺明邀请云亭去他家玩,洋洋得意要下厨露一手,结果就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把厨房烧了,半个墙黢黑,幸亏人没事。
如今旧事重提,两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章艺明去拿菜刀菜板,动作熟练,“今天给你露一手,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
成誉提着蛋糕进屋时,率先闻到屋内浓重的酒气,然后是一声生气的怒骂。
“云亭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妈的,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担心?有没有想过你老师会担心?!所有人都来问我你的下落,我说不知道他们还不信。草,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认识你!以前你都是跟我演戏是不是?假装我们关系好,假装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回来了,看到我又有利用价值了就来联系我是不是?”
———一个陌生男人喝得满脸通红,吐词不清的破口大骂,他骂得太入神没注意门口的动静。
云亭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单膝屈着,手上拿着啤酒,同样也是神志不清的样子。
章艺明把酒瓶里最后一口喝完,借着酒劲儿狠狠把空酒瓶捏变形扔一边,扑向云亭,攥着他的领子质问:“你给我一句实话,你他妈到底———”
话没说完,一股大力将他推翻在地。
章艺明头晕目眩的,费劲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喝多了的云亭也呆呆望过去。
只见成誉半跪在云亭身边,抬手护着他,不似平时亲近随和,眉头紧蹙,双目凌厉,锋芒毕露,嗓音沉沉,含着浓重警告:“别碰他。”
【??作者有话说】
海星,海星,有没有属于我的多多海星呀~?
第9章 |酒醉倾吐
章艺明本来就喝多了,这下被大力一推直接倒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
他头晕目眩,浑身都疼,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怒道:“你谁啊?”
成誉没来得及说,云亭已经笑起来,清朗的笑声让对峙的二人同时看过来。
云亭长相很精致,面容清秀俊朗,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瞳孔又黑又圆,宛如星辰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身上的内敛沉稳不在,终于露出符合年纪的样子。
成誉看愣了,从住进来到现在就没见云亭笑过,即便笑也是浅浅勾唇笑意从不达眼底,挥之不去的冷淡疏离抑制着与人相处的热情。
他怔怔瞧着神色迷离的云亭,愤怒轻而易举平息,但情绪起伏得更厉害一些,血流奔涌,心脏强烈地砸着胸腔,震得心口发麻,连带着喉咙干涩。
不仅成誉看愣,章艺明同样如此,二人分别时间太长,他都不记得上一次见云亭这样轻松愉悦的笑容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某次大赛得奖,又好像是过生日的时候。
云亭比记忆中更成熟了,相貌褪去青涩,五官明朗隽丽,但似乎总还有什么随着时间推移消磨殆尽。
他不是五年前的云亭,章艺明不知道那样骄傲自负的云亭还回不回得来。
“章艺明,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云亭像按了慢速键,“一点喝酒就喜欢找人打架?”
“我打架?你看清楚没有,是这个人先动的手!”章艺明回过神继续生气,从地上坐起来,指着成誉质问,“你谁啊?谁准你随便进来的?这里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吗?给我滚出去!”
成誉还保持着一条手臂护在成誉身前的姿势,“我住在这里,该出去的是你。”
云亭手里的酒没喝完,他又喝一口,顶着脸上的两坨红晕点头,“是的,他住这里。”
章艺明脑子快转不过来了,看着成誉稚嫩的攻击性,视线在他们脸上打转,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云亭,你交了个男朋友啊?”
云亭呆呆望着反应颇大的章艺明,没听懂他说什么。
章艺明酒都醒了几分,“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是gay?”
“你别瞎说。”云亭终于听懂了,“不是。”
章艺明问:“不是什么?”
“我们……不是你想的关系。”云亭语速慢反应也很慢,一句话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脸上绯红更甚,“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编舞对象,他……他现在住这里。”
云亭的手搭上成誉的胳膊,坐得不太稳,偏偏倒倒的,温软的酒气喷在少年的脸上,“这个……是……是我的好朋友。叫……”
“我知道他,章老师,”成誉收敛了刚才的攻击型,又变成了听话乖巧的少年,只是脸蛋开始泛红,“是很厉害的编曲老师。”
云亭点头,“嗯……认识就,最好。”
章艺明重新坐好,脸色不善,“你知道我还推我?你这人的家教是怎么回事?看到人就往外推?”
成誉在云亭身边坐下来,噙着笑,“刚才没认出来,以为你们有矛盾要动手,抱歉。”
章艺明冷哼一声,讨好和客气他见多了,不吃这套,眯起眸子打量着成誉,“成誉,没在舞圈听过你的名字,你哪位?”
“我是个无名小卒,”成誉笑容不变,平静回应,“我会努力让我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章艺明嗤笑,“努力有用的话要天赋干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任何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著名作曲家贝多芬三十岁才开始写第一部交响曲,后面双耳失聪也不影响他的影响力,”成誉说,“如果一定要看天赋,那么优胜劣汰,每个行业圈子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又有多少个?其他人统统不配吗?”
章艺明没说话,审视成誉片刻,开了一瓶酒问云亭:“你从哪儿找了这么一个小子?只要你去找你老师说一句话,学校里或者舞团的好苗子不是由着你挑?”
“章艺明你怎么了啊?”云亭醉意更浓了些,有些坐不稳,东倒西歪被成誉扶着,话题还在上上轮,“怎么脸色这样难看?你不要……不要问我这五年的事情了,我不想说,我真的……不想回答……”
“……”章艺明恼火道,“我在跟你说这。”
成誉的脸颊越来越烫,云亭柔软的身体靠着他,干净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酒味道直往鼻腔里钻,肌理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章老师,云老师喝醉了,现在也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候,”成誉说,“不如你们改天再聊?章老师,您也应该早点休息,免得明天头疼。”
章艺明本想把云亭灌醉问问当初失踪的事情,看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暂时作罢,拿着衣服和酒去赶下一轮局。
成誉把章艺明送到门口,礼数周到,直到章艺明出了门才觉得不对味儿———自己是客人,那小子就不是了?
那小子是以什么身份送他?
章艺明脑袋昏昏的,没有深究也懒得计较,自然不清楚房门一关,那个看似正经乖巧的小子直接对他发小上了手。
“你干什么……”云亭天旋地转,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好像飘在云端,眼前是无数光晕,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脸。
“云老师,你醉了。”成誉稳稳抱着纤瘦的人,一步步朝云亭的卧室走,“你好好睡一觉。”
他平时不会踏足云亭卧室,这样私密的环境自然不容暂住的外人踏足,但今夜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成誉抱着云亭双手不空,也就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床边人放在床上才打开床头灯。
卧室的布局和客卧没什么差别,依旧走的是简约风格,床和柜子是清冷的灰蓝色,饱和度低很耐看,屋内没有繁琐的装饰品,看上去有些单调。
云亭回到熟悉的床上,身体放松下来,舒舒服服躺着,酒精让他兴奋又疲惫,四肢充斥着酸软感令他不适。
没多久,一抹温热贴上脸颊,他舒服地轻哼一声,主动靠近濡湿,柔软的毛巾在脸上轻轻擦过,拘谨中带着小心,宛如碰的是易碎瓷器。
云亭半睁开眼,眼前是朦胧的床头光,光中隐隐有一道轮廓。
“章艺明。”
云亭喊着别人的名字让成誉动作一僵,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说。”云亭嗓音轻轻的,染上难过,让他看起来更脆弱,“不是不把你当朋友,而是太在乎你这个朋友。说到底,我无法开口是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我没办法和自己和解,我……我还没有办法放下,我释怀不了,我不想面对那些差点熬不过来的日子。”
他侧躺蜷缩着身体,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不愿露头,“所以算我求你了,不要再问我为什么离开,你们每问一次都会让我想起来我离开的原因。”
成誉听着哀伤的倾吐,不确定云亭是不是哭了,那一声声恳切和无助让他也切身感受到这份痛苦和难过。
时间在幽静之中缓缓流逝,被窝里轻微平稳的呼吸清晰可闻。
成誉凝视云亭的发顶好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云亭没有哭只是眉心微微蹙着,清隽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悲伤。
少年改坐为蹲,眷恋注视着熟睡的人,柔和的灯光落在云亭的眉骨,光影在他脸上留痕,眼睫晕一片扇形。
良久,成誉低头靠近,宽挺的身躯挡住灯光,二人的距离不断拉近,鼻息相缠,他闻到了云亭的气息,被褥间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像云亭这个人一样清冷。
他们的鼻尖已经蹭在一起,嘴唇只差一点儿便能碰上,成誉口干舌燥,心跳如鼓,只觉得唇瓣有着若有若无的酥痒,非得用什么碰一碰才好。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烫,也越来越急,瞳孔充斥着直白的冲动,云亭吐出的气息像羽毛拨弄着他的脸颊。
成誉闭了闭眼,喉结狠狠滚动一下,最终没有吻下去,而是像小动物一样用鼻子蹭了蹭云亭光滑的脸,手指帮他抚平蹙起的眉心,轻声祝好梦。
-
翌日,云亭宿醉醒来头疼得厉害,嘴里发苦,见自己睡在房间压根儿不记得是怎么上床的。
回忆昨晚,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章艺明质问当年的事,后来好像成誉回来了把人推开……
云亭闻着自己一身酒味难受得不行,掀开被子下床,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成誉把八宝粥煮好了,少年不似之前笑意盈盈,面无表情叫他吃饭。
云亭脑子清醒了几分,瞧着成誉不苟言笑的样子摸不着头脑,在他对面坐下,思索着是不是昨晚撒酒疯欺负小孩儿了,又觉得自己酒品没那么差。
平时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成誉会找很多话题和他聊,舞蹈或者生活,再或者天南地北的趣事,云亭大多数听着附和一两句,总之场子不会冷下来。
但现在成誉低头吃饭,一句话不说,也不看云亭,情绪明显不对。
云亭喝了口粥,黑米软烂恰到好处的甜味缓和宿醉的不适,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蛋糕,“这是你买的吗?怎么不打开吃?”
成誉回答:“我做的。”
“你做的?什么时候?”云亭把蛋糕包装打开,里面是一个四寸小蛋糕,上面用奶油画着一只白天鹅,写着“天天开心”的字样。
成誉没说话,憋着气闷着脸。
云亭问:“送我的?”
成誉嗯一声。
“怎么想着送我蛋糕了?”
少年一如既往的直白:“我怕表白的事情成为你的负担,怕你尴尬,想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
云亭本想尝尝,闻言微顿,看了成誉一眼还是用勺子挖一勺奶油,细密的口感在舌尖延展。
成誉依旧板着脸,不笑的时候亲和感没有了,他眉骨深邃,山根挺拔,垂眼英气锋利,气场很足。
云亭是第一次见他有负面情绪,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他冲章艺明发脾气的模样,同时闪过的还有一丝捕捉不到的灵感。
“昨晚……发生什么了?”
提起昨晚,成誉终于有反应,利眉蹙着,紧绷的下颌线勾勒出立体的面部轮廓,“云亭哥,你喝不了酒的话就别喝,你这样让人很为难,也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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